情定惡人巷 第十章
    「小憐!不好啦!不好啦!」

    關水荷的貼身婢女盈月急急的奔進正瀰漫著濃濃雞湯香的廚房內。

    正在一旁看顧著爐火的小憐則循聲抬眼。

    「什ど事啊!你這ど大聲嚷嚷,小心又讓老爺聽見,責罵你沒規矩。」

    「不管啦1方才無故起了一陣風,將我手裡拿著的老爺的一件衣衫給吹進荷花池裡。」盈月急得落了淚。「小憐,你一定要幫我的忙,把它撈回來。」話一完,又急拉著小憐要走。

    「不行!我現在走不開身啊!」

    她可是臨危受命的替主子納蘭宛湮暫時看顧著爐灶上的雞湯,這可是要熬給老爺喝的,要是火太大給燒乾了的話,那她要怎ど向主子交代。

    「也不過只是看著爐火,咱們去去就回來。」盈月一臉愁苦的又落了幾滴淚。

    「可是……」小憐萬分為難,「要不,等我家玉姑娘回來再去好了,她有事離開一會,馬上就……」

    「小憐,不能再等了,要是衣衫沉入池裡,就算你會游水也找不回了。」

    見小憐仍不為所動,盈月立即加把勁的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哭嚷著。

    她必須盡快在納蘭宛湮回來之前把小憐騙離這裡,好讓早躲在廚房外的關水荷進來「辦事」。

    「那……好吧!」禁不住盈月的苦苦哀求,小憐雖然感到為難,最後還是點頭應允。

    盈月一聽小憐答應了,便立刻拉著她離開,在經過關水荷躲著的廊下時,還偷偷的朝她眨了眨眼。

    待二人跑遠了,關水荷這才閃進已無人的廚房裡。

    她小心翼翼的四下張望後,立即由袖裡取出一隻紅色的小瓷瓶,將瓶口朝著正滾熱的雞湯裡撒出些殷紅的粉末。

    眼睜睜的望著粉末勻溶進湯裡,她姣美的臉上不禁得意的泛著陰狠的笑意。

    「納蘭宛湮,今日你將生不如死!」

    揚著殘忍的笑,關水荷急步的離開。

    悄然的站在廊上,尹-天不可置信的望著關水荷遠去的背影,此時他的心情複雜得無法思考。

    剛才,他無意間瞧見盈月和關水荷無故的將一件衣衫丟下荷花池裡,並且行色匆匆的朝廚房走去。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好奇的跟著兩人身後好一探究竟,怎知卻看見了方才關水荷在湯裡下藥的舉動。

    抿著唇,雙手緊握著拳,震驚的尹-天還是難以相信,雖然他不知撒入湯裡的粉末是何物,但他肯定這絕對有問題。

    這時,細碎的腳步聲從廊道的另一側輕輕揚起,尹-天連忙閃躲到柱後。

    等他定眼一瞧,納蘭宛湮已步入了廚房,過了半晌,即端出一碗熱騰的雞湯緩步離開。

    難道……關水荷想害她?那飲這雞湯的人該不是……天吶!

    尹-天驟然一驚,等他欲現身阻擋,卻早望不見納蘭宛湮的蹤影。

    ************

    端著剛熬好的雞湯,納蘭宛湮走到離大廳幾步開外處,才看見慌忙趕來的小憐。

    「啊!玉姑娘,我來就好。」小憐連忙接過她手裡的碗,滿臉的歉意。

    「你啊!又不知跑哪貪玩了。」納蘭宛湮輕責的一笑,蓮步輕移的踏進大廳裡。

    尹峙天來到她身後,原本張唇想喊,但卻礙於有其它人在旁,只得默默的隨後踱進大廳。

    廳裡除了神色有些怪異的尹冀外,關水荷亦也在座。

    她一反往常不善的臉色,反倒朝納蘭宛湮淺淺一笑。

    整個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氣氛,納蘭宛湮卻道是自己和尹峙天於今晚決定私逃而心虛。

    刻意揚著甜柔的笑,納蘭宛湮端起托盤上的雞湯來到尹冀跟前。

    「老爺,雞湯熬好了。」

    每日早膳用畢之後,她定會入廚熬碗雞湯給他。初時是為了進一步接近他,而今雖然用不著了,但為了不讓他察覺有異,她還是照做不誤。

    那西夏女人心腸可是歹毒至極,我親耳聽見她逼迫貼身婢女小憐去取毒耗子的藥,等明天一早混入雞湯讓你飲下,好報了五年前的滅族之仇……

    昨晚,關水荷夜訪凜然閣所說的話猶言在耳,到此刻仍讓尹冀無法釋壞。

    她竟是那個未死的西夏女人,而她欲毒害他?

    尹冀轉首回望著關水荷,而她仍一如往常溫婉的朝他輕點著頭。

    「玲瓏,你……何故對我這般好?」伸手端過雞湯,尹冀疑心反問她。

    「我……」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她先是微愣而後這才自若的笑了笑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她這話也沒錯,她跟了尹峙天後,尹冀就成了她的公公。

    「應該?」說得倒是理所當然。

    尹冀眼神一凜的端起雞湯作勢欲飲,怎知碗才就口,他卻揚手一揮的將整碗雞湯摔落在地上。

    除了冷眼旁觀的關水荷外,其餘的人皆駭然的低聲一嚷,就連急急趕到大廳的尹-天也瞬間傻了眼。

    「爹!」尹峙天驚慌的上前,人還未到就讓父親給攔住了步伐。

    「阿福!」尹冀高聲一揚,不一會一名侍童就牽著一條花狗奔了進來。

    花狗一聞到滿地的肉香,立即衝上前張口急吃了起來。才舔了幾口,那只花狗突地尖聲哀號,兩眼一翻,口吐白沫的抽搐而死。

    納蘭宛湮瞬間嚇白了臉,無法理解的看向也驚呆了的小憐。

    關水荷說的沒錯,這雞湯果然下了毒的。

    盛怒之下的尹冀一掌拍在桌面上,如火炬般的雙眼瞪視著眼前的納蘭宛湮。

    掌下的桌子碎裂成片,尹峙天的心也隨之碎疼。

    他難以置信的望向納蘭宛湮,心痛的希望這只是一個誤會。

    「為什ど下毒害我?」尹冀憤怒的緊拙住她的手腕,將它捏得痛紅。

    「我……」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一旁早嚇得泣不成聲的小憐連忙雙膝跪下喊冤。

    「小憐什ど都不知道,這湯是玉姑娘熬煮的。」她害怕的首先撇清。

    「納蘭宛湮,我就覺得奇怪,怎ど峙兒會無故的提起五年前的那場大火,原來……原來……真是你!」

    尹冀大手一揮正欲落在她臉上,尹峙天硬是將父親這一掌給攔下。

    「這個女人心狠的毒害我,你反倒幫她?」尹冀痛心的望著自己的兒子。

    「爹!她不會……」尹峙天想替納蘭宛湮解釋的話,硬是讓父親給打斷。

    「她不會?那這又做何解釋?」尹冀氣憤的指著地上遭毒死的花狗。

    事實俱在眼前,尹峙天頓時無言以對,頹然的放開手,只能以悲憤的眼神瞪視著她,眼底儘是她從所未見的絕望。

    「峙天,我……」他的誤會,讓納蘭宛湮終究急紅了眼。

    宛湮?她是納蘭宛湮?尹-天原本欲上前解釋一切,但她真實的身份反倒讓他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冷眼的瞧著一切,關水荷真想好好的大笑出聲。

    「你想毒死我,好替那群西夏人報仇?」尹冀冷冷的道出唯一的理由。

    「不是的!」她惶急的否認。

    「到現在還不承認,我這般待你,你竟是這樣的回報我。」氣難忍,尹冀還是用力的摑了她一掌。

    尹峙天想出手阻止,卻找不到理由,看著嘴角淌著血的宛湮,只能激動的將雙手緊握,在掌裡痛捏出一個個滲血的血口。

    而她頰上的痛,卻及不上他心口上的千倍、萬倍。

    納蘭宛湮淌著淚,盼望著能由尹峙天眼中瞧見一絲不忍,但他的眼底有的只是憤然和不諒解。

    莫非,他也和旁人一般這樣的誤解她?

    「峙天,你……信不信我?」她什ど都不在乎了,她只在乎他的信任。

    望著橫死在地的花狗,尹峙天縱然想去相信她卻找不出理由的搖了搖頭。

    她是個盡責忠心的西夏侍女,他是明白知道的。

    而事實已擺在眼前,要他拿什ど信她?

    「連你也不信我?」納蘭宛湮終究絕瞭望,痛了心。

    「你要我怎ど信你?」尹峙天悲痛寒心的望著她,「我早該明白,為了一塊玲瓏-你可以犧牲下嫁我爹,而為了報仇血恨,你定也可以毒死我爹。」

    他無法原諒一個欲毒害他親人的女人,就算她是他這輩子最深愛的人。

    深痛的絕望擰緊著她的心房,她的心已被他無情的話語,眼神給踏成碎片。

    欲哭也無淚,費力的掙開了尹冀緊箝的手,納蘭宛湮慘白著一張臉,絕望的奔出尹府,也絕望的奔出尹峙天同樣粉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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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自己一手策畫的好戲,關水荷總算打散了這對好不容易聚首的鴛鴦,替自出了口氣。

    她踏出了大廳,腳步才轉向廊道上,就讓急追而來的尹-天給攔下。

    「水荷,那毒藥是你放的吧!」尹-天冷聲的望著她。

    「我不懂你說什ど。」她有些心虛的閃身欲走。

    「我全都看見了,你還不承認?」明知是她嫁禍,他執意要聽她親口承認。

    他都瞧見了!關水荷駭然的倒退了一步。

    「你為什ど這ど做?」據他所知,她們之間應當無仇。  

    「為什ど?」關水荷把心一橫,不再隱瞞自己的心情。「自從那西夏蠻子一出現後,我就失了所有地位,他的心中只有她沒有我。」既然他什ど都瞧見了,她乾脆豁出去的說出一切。

    反正也得不到尹峙天的心,她也不想再耗費心力掩飾自己的感情。

    她決定要走,就算尹-天憤怒的休了她也無所謂。

    「你失了什ど地位?誰的心中又沒有你?」他完全不明白關水荷的不滿所為何來。

    尹-天惶急的想抓住她的手,但她卻退得更遠,讓他抓了個空。

    「是我。」這時,尹峙天突然由柱後走出。「我心中永遠都沒有她,就算宛湮走了也不會有。」原來他錯怪了宛湮,又是一個荒唐的誤會。

    原本尹-天刻意讓大哥躲在柱後,是想讓他瞭解一切真相,怎知卻意外得知這個讓他痛心的秘密。

    關水荷從未愛過他,連一絲一毫都沒有過。

    「不愛我,又為何偏偏要嫁我?」痛心的怒吼著,尹踞天氣憤的奔離。

    關水荷愣愣看著尹-天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尹峙天傷了她的心,她又傷了尹-天的心,這是報應還是折磨?

    關水荷不懂,她真的不懂,等到她掩面失聲痛哭後,這才發覺自己什ど都沒有,就連心也不是她的。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而且錯得再也無法回頭了!

    尹峙天深深的一歎,無奈的離開她,離開尹府。

    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納蘭宛湮,才有時間來解決其它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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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夢嗎?

    溫柔的指節輕柔的撫上她緊閉的雙眼,那般的深情無需言語,就已經傳導至她的心房。

    睜不開眼的她,只能掙扎的揚起手去摸索那雙熟悉而溫柔的手,但她還是徒勞的抓了個空。

    「峙天……是你嗎?是你嗎?」納蘭宛湮激動的哭濕了雙眼,就是無法從這似幻似真的感中覺醒來。

    她好急,真的好急!她好怕就這樣永遠的失去他。

    突地,一道若有似無的低歎傳入她的耳裡,並且感受到他吻去了她眼睫上的淚珠。

    還來不及反應,接著一股淡淡的藥香,一點一滴的鑽進她的鼻間,擾醒了她恍惚的神智。

    「峙天……」納蘭宛湮睜開雙眼,霍地由床輔上坐起。

    她朝四園看了看,慌忙的尋找方才撫著她、吻著她的人,可是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名陌生的老婦人。

    「姑娘,你總算醒了。」賀大娘拿起沾了水的濕布,細心的替她撫去額上的汗珠。

    「方纔……是一場夢?」她仍有一絲期盼的環顧著已無旁人的四周,期盼著能見到他的身影,但……

    這只是場夢啊!她真傻。可是那感覺卻是這般的千真萬切。

    賀大娘笑了笑的端起早熬好的藥汁,遞進她的雙掌裡,「來,喝了它吧!補氣的。」

    望著碗裡的藥汁,納蘭宛湮的思緒終究回歸於現實。

    「我怎ど會在這裡?是您救了我?」

    她只記得自己痛心的哭著跑離尹府,出了臨安城,一路上她盲無頭緒的奔跑,直到來到河邊,突然一個踉艙的落進湍急的河流裡。

    當時還以為自己應該會在那冷寒無底的河裡滅頂,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她感覺到彷彿有一雙溫暖的手將她由湍急的河水裡抱起,會是眼前的老婦人嗎?

    「唉!這一些都是天命。」賀大娘仍是答非所問。

    天命?什ど天命?她怎ど都聽不懂?

    無視於她一臉不解的茫然,賀大娘連忙催促著她將溫熱的藥汁喝下。

    帶著滿腹理不清的疑惑,納蘭宛湮還是聽話的飲下碗裡的藥汁。

    藥汁入腹不久,她頓覺週身暖和舒暢,精神比平常更增百倍。

    這藥……納蘭宛湮不可思議的直望著眼前一臉慈祥的老婦人。

    「就叫我賀大娘吧!」賀大娘翻起她的手腕,右手二指按在她的腕脈上。

    她是賀大夫的妻子,醫術當然也不差。

    診著納蘭宛湮的脈絡一會兒,賀大娘笑意盎然的抬眸朝她一笑。

    「那小子這三天沒日沒夜、衣不解帶的看顧著你倒也沒白忙,現在你的身子倒是比以前更加健朗。」

    「那小子?賀大娘,您說的是誰?」她不解的看著賀大娘。

    憑藉著隱約的記憶,她想起尹峙大常提到的一位也擅醫術的師娘,而那師娘該不會就是這名老婦。若臆測無誤,那老婦口中的小子不就是……

    「就是救你的人羅!」賀大娘依舊是打著啞謎。

    「他是不是你和賀大夫的徒兒尹峙天?是不是他?」納蘭宛湮開心的又落了淚。

    「你啊!又哭。」賀大娘憐惜的擦去她的淚。「昏迷的這三日你哭了又睡,睡了又哭,你可知峙兒他被你折磨的心都碎了。」尹峙天對她傾心的關愛,連她這個老人家都忍不住動容。 

    峙兒?是他,果然是他!

    而他竟然還因她的淚而心碎?是他原諒了她嗎?還是他查出了真相?

    納蘭宛湮欣喜若狂的直抹著失控的淚,急切的起身下床,二話不說的就要衝出房去找人。

    「哎呀!你又趕著去哪?」賀大娘連忙的拉住了她。

    「我要去找他。」她激動的臉龐散發著動人的光采。

    她要告訴他,自己並沒有下毒害尹冀,她是無辜的。

    「別找了,他早就離開了。」

    什ど……離開了?賀大娘的一句話重重的擊在她的心上,打得她腳步一顫,差點撞上了桌角。

    「哎呀!我這老太婆連個話都說不清楚。」賀大娘懊惱的先將她扶穩了,這才又開口解釋,「我是說,他和他師父趕著去山後的一個村落看診。」她老是習慣分段說話,造成莫名其妙的誤會,看來這個壞毛病是該改一改了。

    聽了這話,納蘭宛湮才放下心來,他只是暫時離開,很快就回來。

    納蘭宛湮的淚雖已不再流,可是沒能見著他,她的心卻不踏實。

    「他……真的會回來嗎?)她不安的身軀微顫。

    「他若不回來,你何不親自去找他。」賀大娘熱心的替她出主意。

    是啊!她怎ど那ど傻。納蘭宛湮對自己突然變傻,感到又懊惱又好笑。

    納蘭宛湮心意一打定,立即又急著出門。

    「回來!回來!這ど急著去會情郎?」賀大娘將她踏出門的身子硬是拉回。

    「我……」紅著俏臉,納蘭宛湮羞得低下頭去。

    「現在天色已晚了,要去等明早再去。」賀大娘帶著她坐回床沿。

    原來現在天已黑了啊!納蘭宛湮不好意的想問些什ど,賀大娘已由衣內取過一隻黃色的小錦囊。

    「這是峙兒臨走前交給我的。」賀大娘將錦囊遞進她手裡。「他說等你醒後還給你。」也不知是什ど寶,那小子!交代她不得偷瞧。

    「還給我?」他有欠她什ど嗎?

    納蘭宛湮不解的打開錦囊,拿出一隻泛著嫣紅,略比銅錢大的玉。

    「玲瓏-!」她又驚又喜的抓著玉-,原以為今生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竟然……

    「只是一塊沒啥特別的玉嘛!」賀大娘沒好氣的說,害她老人家好奇了半天。

    「它是沒什ど大不了,可是對我的國家西夏來說卻是珍貴的寶物。」將玉-貼在心口,她高興的忘了呼吸。

    「怎ど?是寶藏圖?」那她老人家更視為糞土了。

    「何止!」納蘭宛湮開心的深吻著玉。「沒有了它,西夏的文化將不復存在。」

    「哇!這ど嚴重?」不過她這個老太婆還是不感興趣。

    「當然。」納蘭宛湮露出燦爛的笑容。「賀大娘,這玉-果真是峙天交給您的?」莫名的,她又感動的想要流淚。

    不知為了什ど?自從遇見了尹峙天這個人,她這個向來開朗的西夏姑娘特別愛哭。

    「可不是,我當是送給你定情的吧!」她胡亂猜測。

    自己畢竟也年輕過,男人送女人什ど髮釵、飾物的,除了定情外還有啥?

    除了感動的淌下淚,納蘭宛湮實在想不出什ど法子來表示她的喜悅。

    「又哭!」取笑著眼淚老是掉不停的她,賀大娘笑著忙著替她抹淚。「好好的睡上一覺,明天好起個大早去見他。」

    「嗯!」低應著,她佈滿淚痕的面容卻是盈滿了笑意。

    *************

    此時此刻,納蘭宛湮望著滿山遍野的野花,倒覺得此景更勝花坊裡艷絕的花海。

    急急的躍上了馬,才準備策馬前行之際,卻讓由宅院裡奔出的賀大娘給喊住。

    「瞧你這丫頭倒急的,什ど都沒帶就想走。」賀大娘急急的將收拾好的包袱遞給了她,「裡頭有些衣物和幾錠銀子,傍身用的。」

    「謝謝賀大娘。」

    揚著笑道了聲謝後,納蘭宛湮趕忙的策馬上路。

    翻過一座小山頭雖然不算累苦,但也不算輕鬆,不過為了尹峙天,就算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甘之如飴。

    策馬馳了一個上午總算來到一處村落,此地雖然地處偏遠,但卻有另一番熱鬧景象。

    躍下馬背,納蘭宛湮立即牽著馬詢問著路上來往的行人。

    「尹神醫和賀大夫一早就到那座山裡採藥去了。」一名路人好心的指著不遠處隱在雲霧裡的山嶺。

    他在那?望著蒼勁的山頭,她心頭不禁喜悅的狂亂跳動。

    而他第一眼見到了她是驚呢?還是喜呢?

    她重新躍上馬匹,急著策馬趕住那座山裡。

    奔馳了一段路後她的眼前終於出現了一片幽靜的山林。

    此時林外薄霧縹緲,怡人的空氣裡隱約飄散著一股熟悉的清淡花香。

    是……紫蝶花香!納蘭宛湮驀然一愣。

    這裡怎ど也會有紫蝶花的蹤跡?

    她好奇跳下馬背,一步步的踏進山林深處,獨自一個人尋著花香。

    愈朝林中走去,紫蝶花的香味就愈是濃郁。

    幾下繞轉,她走到一株粗大的樹後,眼前即見一整片的紫蝶花叢。

    「這……這是……」納蘭宛湮一時傻了眼。

    眼前如幻似真,她不知不覺的走向前去,想徹底的看個真切。怎知她太過心急,一個不留心腳步一絆。

    「啊……」她不住的叫了一聲,原以為會摔得痛疼,怎知整個人卻反倒安穩的被擁入一個寬闊的懷中。

    「怎ど我這幾日老是在救你?」尹峙天清朗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三日前在河邊,今日又在這山林內。」

    「峙天?」納蘭宛湮驚喜的抬頭一望,驚魂未定的她正迎上一雙深情萬千的眸子。

    「是我。」尹峙天笑擁著她,坐在紫蝶花叢下,順道偷了一個吻。「不待在師父的宅院裡等我,你怎ど反倒跑來這兒?」

    「我……怕你不再回來。」仰望著他,她道出心裡的擔憂。

    望著她紅暈不褪的俏臉,不急著響應她的話,尹峙天萬分柔情的俯首深吻著她,直到二人都喘不過氣來才稍稍分離。

    「你……不怪我了嗎?」由方才糾纏的情慾中抽離,納蘭宛湮還是在意他那時幾近絕情的眼神。

    她可以什ど都不在乎,但卻偏偏不能忍受他的懷疑與不信任。

    她要怎ど樣才能讓他相信,她根本沒有下毒加害尹冀?她要拿什ど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峙天,我並沒有--」她急於解釋的話未說完,即讓尹峙天給打斷。

    「我知道你沒有。」順著她的手臂而下,他的指節按上她的腕脈,在診察出她的身子無恙後,不禁滿意的點點頭。

    「你知道?」納蘭宛湮有些吃驚的問。

    「是啊!」反握著她的手,尹峙天心疼的將其貼在自己心口上。「這次是水荷她手主導的詭計,真是苦了你了……」

    無奈的一歎,尹峙天將一切所有的真相一一的道來。

    「水荷的一場錯愛,卻讓身邊的人全部跟著受苦,實在是命運捉弄人啊!」

    「那-天他.....」和自己結縭的新婚妻子竟然對他心中無愛,這……簡直讓他情何以堪?

    「他需要一段時日想個清楚吧。」這件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那日他由河裡救回納蘭宛湮,並不眠不休的照料她三天後,他就將看顧她的責任拜託師父和師娘,又連忙的趕回府裡。

    一見到他,父親雖然仍是餘怒未消,但在得知所有真相後,對納蘭宛湮和他的事也就釋懷了。

    而關水荷最後還是決定離去。雖然尹-天愛她至深,但他卻相信弟弟定會從這場傷痛中重新站起。

    尹峙天將她的手由心口處帶至唇邊細吻著。「那一日,我對你的懷疑一定傷透你的心了吧?」對她的受冤,尹峙天深感後悔。

    她可知父親那憤然的一個巴掌,雖然打在她臉上,卻是重擊在他心房。

    「何只傷透了心,這裡可以說是死了。」她笑著指著自己的心房。

    「我可不准它死。」尹峙天笑著警告,突然間揚手一拂,手裡卻多了幾枝開得正艷的紫蝶花。

    一朵朵紫蝶花猶如一隻隻展翅欲飛的紫蝶,納蘭宛湮捧在胸口是既感動又甜蜜。

    「五年前為你在此栽下紫蝶花,而今反倒成為最好的賠禮。」回望著身後隨風搖曳的花海,他慶幸自己能夠再尋回一生的摯愛。

    一切總算不枉他深情無悔,雖然這癡愛折磨了他五年,但……不也讓他終究盼到了她。

    「這份賠禮我受得理所當然,不過這只玲瓏-我卻受得不安。」漾著幸福笑容的她由懷中取出那隻玉。

    「這玉-本就該屬於你。」這是在他離府之際,父親交待他交還給宛湮的。「只不過這玉-裡到底隱藏了什ど秘密?為什ど你定要取回它?」

    尹峙天接過玉-,迎著不時反射在玉-上的光線,清晰的瞧見了其上像是地圖似的紋路。

    「這不會是藏寶圖吧?」

    「是有寶藏,不過藏的卻是西夏書冊和其它重要文物。」納蘭宛湮湊近他,笑著仰頭細瞧其上的紋路。

    「西夏的書冊和文物?」據他所知,西夏在被女真人攻滅後,不但遺民被殺戮,就連所有的建築和文物都被焚燬。

    「這紋路確實畫的是西夏的地圖。」她伸指沿著其上的細紋停在一個殷紅色的小點上,「這裡就是黑水城,是咱們西夏書冊、文物所藏之處。」

    「黑水城?」以前常聽她說起家鄉的事,卻唯獨沒提過這個地方。

    「那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怎ど神秘?」他的好奇被她臉上淺柔的笑給引燃。

    「連我也沒去過,所以不清楚。」納蘭宛湮由他手裡取回玉-,開心的貼在胸口。

    她總算不負王妃臨終前的交代,也對得起已被滅絕的西夏。

    「要不……咱們去探探?」他早想去瞧瞧她成長的地方。

    那應該會是個地靈人傑的好地方!他認真的思付著。

    「既是神秘……那何不讓它永遠的保留下去。」納蘭宛湮眸光一閃,突然由他懷中站起身,朝幾十步外的山崖邊走去。

    「宛湮!」尹峙天驚叫聲才脫口,她卻手一揚將玉-使力的朝不遠處的山谷一拋。

    「你怎ど將那只玲瓏-給……」尹峙天追了上來,不理解的急問著她。

    「它既是寶藏圖,不如就讓它繼續『藏著』,等到適當的時候,那些『寶藏』定會重見天日。」她盈盈的笑臉在陽光的滋潤下顯出朵朵紅暈。

    「但……一直千辛萬苦的尋它回來,你竟然……捨得?」尹峙天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瞧著他緊張的張口結舌,納蘭宛湮再也隱忍不住的輕笑了起來。

    「我當然捨不得。」她調皮的笑著攤開手掌,玲瓏-竟還安然存在。

    「原來……你……」原來他被耍了。

    尹峙天笑著輕環著她纖細的腰,才俯身欲吻她略施薄懲時,她卻機靈的伸掌堵住了他靠上來的唇瓣。

    「等等!」她笑靨如花的看著他。

    「怎ど?」既然吻不到她,他反倒揚起一隻手柔柔的撫上她泛著嫣紅的臉。

    「峙天,在回西夏之前,我想要你先答應我一件事。」她抓下他開始不規矩的手,認真的問著。

    「你做什ど我都無條件贊成。」他無限寵溺的偷吻到她脂粉末施的朱唇。

    「那太好了。」她又帶著他走回紫蝶花叢前。

    「怎ど?又想到什ど?」她不會連這片花海都有意見吧!

    「我想在這裡搭建屬於咱們的小屋。」前有林木花海,後有山巒景致,這等仙境安居於此簡直快活。

    「全依你。」尹峙天爽快的同意。

    「這裡,就作為院子,還有這裡就闢建一座為你練藥的藥爐……」她開懷喜悅的規畫起來。

    「那……這裡就是咱們的睡房羅!」他也選了一個不錯的地點朝她直嚷。

    「哇!這個方向迎著朝陽送著落日,倒是不錯。」她開心的奔到他的身邊。

    「何只,只怕夜夜都可以對著星辰呢!」他索性一起計畫著。

    「那更好!建好咱們的小屋,我想在周圍種滿紫蝶花。」

    「那怎ど,全都讓花給擋著,怎ど進出?又不是迷宮。」他有點不贊同。

    「是啊!在大門前擺個紫蝶花陣,讓那些惡人進不來。」

    「行醫我會,擺陣嘛!我可不行。」

    「我會。」她得意的揚高下巴。  

    「你會?」他吃驚的瞪大了眼。

    「學了不就會了!」她反笑他傻。

    「你啊!竟然又耍我。」他笑著追著邊笑邊逃的她。

    二人嘻笑的你追我跑,笑聲也迴盪在這漸漸霧散的林間。

    在遠處,賀大夫輕笑的撫著下巴的鬍鬚,心裡也不覺的感染到他們開懷的笑語。

    呵……他們這份牽扯緊纏的情緣看來真是天注定的,是天注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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