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喜媛捧著頭,坐在大皮椅上發愣。金鈴的—通電話搞得她腦子一團混亂。
碰的—聲,門被踢開。用不著回頭,杜喜媛也猜得出是誰走進喜媛征信社,她已經很習慣這樣的開門聲了。
“喜媛,我有事情想問你。”
杜喜媛不理會駱亞洲,繼續撐著頭,一派冷漠。
“喜媛,你覺不覺得我們有點……像?”駱亞洲半個身體靠在杜喜媛引以自豪的超大辦公桌上,只有這樣,他才能靠近看清楚她的臉。
杜喜嬡作出倒胃口的表情。今天是怎麼搞的,不僅是金鈴說她和駱亞洲愈來愈相像,連他本人都突然和她討論這問題。
“沒有!”她隨即又恢復冷漠的臉。
一頭熱的駱亞洲將身體向前挪近。
“喜媛,你聽我說。最近我喝了很多水,以前的我是不會這樣的。”話一出口,駱亞洲就覺得自己很蠢。明明是有些重要的問題想問清楚的,又捉不到重點,“這一陣子我老是跟著那兩個家伙往你這裡鑽,這太不像我了。”
聞言,杜喜媛翻翻白眼。
“你喝了很多水關我什麼事?你們三個老往我這個地方鑽難不成是我的錯?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一向老成持重的駱亞洲居然露出像孩子般無所措的神情。
“那你到那邊的沙發椅上想清楚了再說。”杜喜媛指了指一角的沙發。
“不行,我想看著你的臉,才想得出我想說的話。”
駱亞洲拗著不肯走。他沒想到自己的性格中會有這樣無賴的成分,以前的他從來不會這樣的。唉!以前的他實在太無趣了!數到十,我數到十他還不滾離我視線的話,我就一拳揍扁他!杜喜媛暗自下決定。今天她實在很生氣!生他的氣!—、二、三……駱亞洲的臉愈來愈靠近。
四、五、六……他到底想做什麼引兩個人幾乎鼻尖相對了!七、八、九……杜喜媛覺得自己居然有點期待,期待駱亞洲下一個動作。她閉上精靈般大眼。
“汪!”帕奇拉吠叫一聲。忠心護主的它英勇地跳到桌上,硬生生地擋在兩人之間。
“帕奇拉!”兩人氣憤地低吼。
以為會得到贊揚的帕奇拉,原先還得意洋洋地擺動尾巴,一聽到主人發出的怒吼,它立刻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可憐兮兮地垂下頭,緩緩跳下桌面。
“我想,我大概知道自己會一再反常的原因了。”
駱亞洲維持原姿勢。他擠眉弄眼、艱澀地表達自已的感覺。“那個……第—次見面時,我覺得你很刁鑽、蠻橫;再見面時,覺得你很自以為是,可後來又發現你也挺有智慧的。總之,在你身上幾乎可以看到所有人性面,所以我不知不覺地想多看看你這個女人,於是找了很多理由到這裡來。至於我最近的改變……不是有句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現在的我就是這麼一回事。”
“哼!”忘了自己正在生氣的杜喜媛,現在聽了駱亞洲的告白,怒氣再度死灰復燃。她指著駱亞洲忘記帶走的一疊照片—“你說我刁鑽、蠻橫,那麼照片裡那些女人大概柔情似水、溫柔體貼,更重要的是不像我那麼自以為是吧。”
“那些?”駱亞洲朝杜喜媛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些是失蹤少女們的照片,我怎麼會知道她們是柔情似水還是溫柔體貼?”
“失蹤少女的照片?是失蹤少女的照片!”杜喜媛回想起之前的確是聽到過有什麼失蹤少女的照片。“那……你的老婆,你的老婆……”她又指著駱亞洲手上的戒指。
“我的老婆?”駱亞洲抬起手,輕輕地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拿下,往垃圾桶—丟。 “路邊攤花七十元買的,丟了。”
“路邊攤花七十元買的?販賣人口?偷渡客?還是一夜情人?”世界上居然有這麼便宜的老婆?杜喜媛被唬得—愣一愣的。
“噢!別管其他的女人行不行!你!我的意思是你!就是你!”駱亞洲—心急,更是言不及義,指著杜喜媛的鼻子“你”個不停。
“你指著我的鼻頭一直你、你、你的,我聽不懂!”
杜喜媛由原先的氣憤轉為暴跳如雷。屋內就兩個人,卻制造出整個菜市場音效。一個不停的你、你、你地說不清楚、另一個則不斷地重復“聽不懂、聽不懂!”
終於,屋裡安靜下來。事情的過程只有短短的幾秒鍾,駱亞洲用極快捷的身手制住杜喜媛雙手,然後將她整個身體投入自己懷抱,最後趁杜喜媛呆若木雞的時候,駱亞洲低下頭去,完成先前被帕奇拉破壞的美事。
“這是我要說的事情。”駱亞洲紅著張臉說,摟住杜喜媛腰際的手還捨不得放開。
“下……”杜喜媛抽抽氣,皺著鼻梁。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很下流,可是不這樣做你又不肯聽我說。”駱亞洲囁嚅地申辯。
“下……下次要這麼做的時候,先知會我—聲嘛,我連牙都沒刷,還有一身的臭汗,昨天也沒洗頭,真糟糕!糟糕!”杜喜媛懊惱地掙開駱亞洲的懷抱。
“你回去啦!明天我再找你算賬。”她抬起腳重重地踩住駱亞洲的大腳,還踹了幾下才移開腳步。
駱亞洲滿心歡喜。他不但弄清楚自己的心意,還意外贏得一個吻。
“明天見!”完全不感覺腳上的痛,他輕飄飄地踏上歸途。
* * *
杜喜媛將視線調整在對准天花板八十五度的方向,除此之外,還得配合頭的角度,身體一定要側著,不可以直對著說話的人,下巴要微微往上抬高約十五度。
她練習過很多次所以知道,這模樣可以使自己呈現最驕傲、不可一世的一面。
“喜媛,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駱亞洲把焦急全寫在臉上。他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不停地發表和說明他對杜喜媛的感情,怎麼她沒有一點回應?“聽到了,你說你從第一眼看到我就被我吸引了嘛,又說了一大堆情不自禁的話,我也聽進去了。不過你剛說的什麼身世啦、背景啦、個性啦,我沒有仔細地聽。”她依舊維持—小時前的姿勢。
“那我再重說—次好了。”駱亞洲拿起一旁的礦泉水灌了—口,准備繼續和杜喜媛長期抗戰。和杜喜媛相識之後,他已經很能適應不斷說話這種情況。
“算了,這些改天再說吧。”杜喜媛揮揮手,很有慈禧太後指使李蓮英的架勢。
“那你的回答呢?”說了這麼多,駱亞洲最心急的還是杜喜媛給他的答復。“你對我有沒有一點感覺?”
杜喜媛裝傻地笑著,很有技巧地轉移話題。“那個夢露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擱著?”
“當然不是,而且我打算今晚行動。”駱亞洲一改先前的唯命是從,表情變得胸有成竹。對他來說,經營工作比愛情容易得多。
“我可不可以參一腳?”杜喜媛將視線調整回正常的角度,熱切並帶點央求的口氣。
“當然可以,不過要利益交換。”
“利益交換?”杜喜媛瞇著眼。這個字眼應該是她的專利,怎麼這個男人也學了去,莫非真如金鈴所言,他們兩個真是愈來愈相像?呵!她可是杜喜媛,一向只有她占人便宜,豈有別人占她便宜的道理,先聽聽交換的內容為何再決定吧。“你想怎麼樣利益交換?”
“一個吻。”駱亞洲很小心地說出交換內容。他知道杜喜媛一向鬼靈精,萬—她反咬自己身為警務人員卻威脅平民百姓,那就不好了。不過他還是想冒險一試。
“簡單。”杜喜媛嫣然一笑。“不過人家會害羞,你先閉上眼睛。”
色字當頭,駱亞洲很快地閉上眼,期待佳人獻吻。
—股異味愈來愈接近,然後—大片濕熱的舌頭熱切地舔上他的唇。他先睜開左眼,眼前是一片毛茸茸,再睜開右眼,還是—片毛茸茸——“帕奇拉?”
“哎啊,你怎麼睜開眼睛了,帕奇拉最怕羞了!”
杜喜媛一臉得意。
“杜喜媛,你好樣的。”駱亞洲捧住杜喜嬡的頭,在她耳邊咬耳朵。 “今天,你刷過牙了吧?”兩個人夾著一只狗,就這樣玩起親親游戲。
* * *
“劉晴?”杜喜媛裝出天真而無害的笑臉。
夢露帶著一張醉紅的臉,先是打了一個酒嗝。
“誰叫我?”她回過頭去循聲尋找,搖晃不穩的腳步和癡笑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已經喝了不少酒。
“哎呀,真的是劉晴,你忘了我嗎?”看到夢露醉醺醺的模樣,杜喜媛向躲在暗處的駱亞洲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計劃可以繼續進行。
“你怎麼知道我是劉晴?”夢露瞇著眼,歪歪斜斜地步向杜喜媛。“我見過你,對不對,你是……”她又打了個酒隔,拼命敲打自己的腦門。
“我真的認得你,讓我想—想。”
“這麼晚了,你要不要先到我家去坐坐,再慢慢想?”她怎麼可能想得起來呢?她們不過才見過一次面。杜自媛繼續賣力演出認親記。
“想起來了!老師好!”夢露突然向杜喜媛行舉手禮。
“對嘛,我是老師啊。”杜喜媛掩著嘴竊笑。憑她高尚的氣質,被當成是老師也差不多。“你能想起來真是太好了,現在到老師家去坐坐吧。”說完,拉著夢露的手往駱亞洲方向邁進。
可是,酒醉的人豈是那麼容易受控制的。夢露甩開杜喜媛,發顛似的笑出聲。
“嘻……嘻……老師,你知道嗎?我們都背地喊你“老處女老師”!老、處、女、老、師!”她說一次還不夠,還用各種不用的語調、音調重復一次。
這麼聳動的字眼,當然引起路人的指指點點和訕笑。
杜喜媛翻了翻白眼。
“老處女?”難不成全台灣的老處女都長得她這模樣?“不是啦,你認錯了!我不是那個什麼老處女老師,我是你的同學,同學!”她急著為自己辯白。
“你剛才說是我的老師啊,我不會認錯的,雖然你看起來年輕了不少,但是我就是認得出來。你是我們學校最……最變態的老、處、女。”
“你喝醉了所以認錯人。我年輕又貌美如花,怎麼可能是什麼老處女?”杜喜媛尷尬地看看四周,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這地方本來就是聞名的風化區,愈到深夜, 尋歡的男人愈是湧進,有些人還指著她笑道:“沒人要的老處女,不會啊,看起來還挺年輕的嘛。”
甚至有人替她加油打氣: “沒關系,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面對醉得七葷八素的夢露和尋芳客陣陣的訕笑,杜喜媛終於按捺不住地仰天狂嘯。“駱亞洲!你給我滾出來!”
“呼!發飆了哦!”
“這個叫作駱亞洲的男人八成是拋棄她的男人。”
“難怪會成為老處女,這麼凶有誰敢要?”
仿佛當個處女是千古罪人一樣,眾人將杜喜媛當成話題批判。
像個巨人一樣的駱亞洲帶著滿臉笑意突破人群。
其實他在一旁早笑得不可遏止,若不是杜喜媛緊急發出求救訊號,他肯定會笑破肚皮。
“誰說我老婆是……”他有意無意地瞄杜喜媛一眼。“老處女?”
“原來是已婚婦女,什麼嘛!”眾人一哄而散,四周恢復事不關已的冷漠。
因為夢露腳步已經站不穩,顛顛倒倒的快醉倒在地上,兩個人一左一右攙扶著,把她夾在中間。
雖然忙著攙扶夢露,杜喜媛還是不忘進行秋後算賬的工作。
“駱亞洲,你很過分。我好意幫你辦案,你居然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在一旁看熱鬧?”
“是你交代我不得插手的,還拍胸脯保證說自己一定馬到成功。”駱亞洲騰出空閒的手,作出天地可鑒的模樣。
“再怎麼樣,一個弱女子被這麼多臭男人給包圍著,你也好歹沖進來了解一下狀況。”
“我聽你的聲音中氣十足,所以覺得你應該應付的了,而且那些人也沒有惡意,只不過想看看笑話而已。”
“看笑話?我杜喜媛豈隨便讓人看笑話的?你給我解釋清楚!”杜喜媛用嘴扯高衣袖,揚起手擺出空手道架勢。
“喜媛,今天是我們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你真的要搞得兵戎相見?”駱亞洲一把捉住杜喜媛的手,撒嬌似的放到臉頰上磨蹭。
“誰跟你正式交往了!我又沒有答應你。”臉上雖然是生氣的表情,杜喜媛的眼尾開始露出戀愛中女人才有的笑意。她用力地把手抽回。
“沒答應我?那我陪你玩了一下午接吻魚的游戲,你總要對我負責任吧?我可不是隨便陪人玩那種游戲的。”駱亞洲又伸出長手去捉。兩人就這樣一來—往地打鬧著。
夢露發出微弱的呻吟:
“幫幫忙,你們兩個的手別在我面前揮來揮去的,弄得我頭都暈了,”說完便呼呼地沉睡,身體的重最完全落在杜喜媛和駱亞洲身上。
“喂,任務成功,我們趁現在把她帶回去。”杜喜媛賊賊地笑道。
* * *
中午的喜媛征信社總是飄著速食面香,今天卻例外。杜喜媛將右手的肯德基炸雞放人口中,左手還緊捉著麥當勞的漢堡不放。
趁著咀嚼的空檔,她如啖美食地贊美道: “天啊!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這玩意了,真是想死我了!”
“這玩意有什麼好吃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吃排骨便當配海帶湯。”坐在她身旁的駱亞洲咬了一口漢堡。這是他第二次吃西洋漢堡,感覺仍舊是索然無味。
“對了,你把買給劉晴的漢堡吃掉,那她醒過來吃什麼?”
沒兩下,杜喜媛解決了炸雞,還意猶未盡地吸吮手指。
“誰說漢堡是要買給她的?”她瞪了還在沙發上沉睡的夢露。“她是疑犯哩,待會給她一杯水喝就很不錯了,還吃什麼。”
“這麼做太不人道了,何況是我們私自把她帶到這裡來,她是不是疑犯還待調查中……”
杜喜媛沒等到駱亞洲把話說完,放下手中的漢堡改拿大杯的可樂走到夢露身邊,准備往夢露臉上倒下去。
駱亞洲動作敏捷地搶下可樂。“你在做什麼?”
“弄醒她啊。我們已經跟她在這裡耗了這麼久,難不成還要這樣耗下去?我可是犧牲心愛的可樂哩。”
開玩笑,讓她把這杯可樂倒下去還得了,等一會地板的清理工作不用說一定又落在他身上。駱亞洲將可樂舉得高高的,怎麼樣也不肯交給杜喜媛。
杜喜媛二話不說,轉身走進浴室。沒—會工夫,浴室裡傳出嘩嘩的水聲。
想也不用想,她—定是提了水桶裝水。這個女人是想什麼就做什麼,從不考慮後果的。為了避免待會的水患,駱亞洲用手輕拍夢露的臉頰,輕聲細語地試圖喚醒她。
“劉晴,劉晴。”
杜喜媛提了一桶水走出來, 正好看到這一幕,一氣之下,連氣都沒哼出聲,朝兩個人將整桶水潑出去。
“喜媛,你瘋了!怎麼連我也—起潑得濕淋淋的?”
駱亞洲拎起胸前那片濕透的薄衫,滿臉不解地問道。
“我不小心手滑了。再說,反正你也捨不得她淋濕,所以我成全你,讓你陪她。”杜喜媛一副理所當然的氣焰。
“我不是捨不得她,而是怕你一時沖動弄髒地板,所以才想叫醒她,你怎麼……”
杜喜媛不等駱亞洲說完,指著沙發上的夢露。“她醒了。”
夢露正瞇著一雙跟,適應白天的光線。慢慢的,她睜大眼睛,對四周陌生的環境並沒有太大的驚訝。
“這又是哪兒?我一定又喝醉酒了。”
“劉晴,我們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駱亞洲走到夢露身旁,像個大哥哥一般親切地坐在她身旁,然後由濕漉漉的口袋中掏出證件。“我是偵二小隊小隊長駱亞洲。”
聽到“劉晴”兩個字,已經夠震驚了,加上對方又是個警察,夢露直覺事情不妙。不過她的驚慌只在臉上出現幾秒,腦筋一轉,立刻露出無辜的笑臉。
“誰是劉晴?你認錯人了。”她急忙起身尋找隨身的皮包。林錦福不止一次告誡過她們姊妹,萬一有人懷疑她們的身份,—定要抵死不承認,這樣才是安身之策。
“喂,你在找這個嗎?”杜喜媛手裡拎起夢露的白色皮包,開始檢查裡面的東西。“哇!香奈兒的耳環一副,成套的化妝品和……嘖嘖嘖,鑽表!我不知道現在的高中女生這麼有錢。”
“還給我!”夢露急忙想搶回自己的東西,一個踉蹌,被桌腳絆倒。
杜喜媛沒有—點同情,反而哈哈大笑。
駱亞洲蹙著用,很不能苟同杜喜媛的惡劣行為。
他—邊扶起狼狽的夢露,一邊好言勸道:“我知道你是劉晴,也知道你在哪裡上班,更知道你還未滿十八歲。你的家庭環境不錯,就讀的學校也是很好的學校,為什麼你要離家在外,做一些你不該做的事情?”
駱亞洲的親切舉動讓杜喜媛氣得咬牙切齒。這個女生可是因為愛慕虛榮而自甘墮落,不像電視劇裡演的那些身世堪憐的女人,因為家庭或是感情因素才墮入風塵之中;相較之下,杜喜媛覺得夢露實在足不可原諒。她刻薄地替夢露回答駱亞洲的問題。
“為什麼?為了錢啊!不過是喝喝酒、 讓你們這些臭男人吃吃豆腐,錢就會滾滾而來, 比起—般人的賺錢方法是輕松多了。”
“喜媛,你不要說話!”駱亞洲終於動怒
他不明白杜喜媛為什麼專挑—些諷刺、難入耳的話說,她難道沒有想過這些話對—個不到十八歲的女孩子來說,是很大的傷害嗎?“為什麼我不能說話?我說的是劉晴的心聲哩。”
杜喜媛開始鬧別扭,坐她的特大皮椅上,遠遠地瞪著駱亞洲,把不滿全寫在臉上。
“我的確是為了錢才到酒家去上班,不過那不關你們的事情,我更不是你們口中那個劉晴,現在我要回去了,請把我的皮包還給我。”夢露故作鎮定。她既然已經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份,他要自已幫什麼忙更是不用說。絕對是和她的工作有關。她不斷地提醒自已,謹守林錦福交代的話——什麼都不要承認。
“好,如果你不是劉晴的話,那我,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因為我必須了解你的身份好備案。”駱亞洲將那張偽造的身份證拿在手中,心想林錦福應該還來不及給劉晴—個新身份才是。
“我的名字是……”劉晴支支唔唔的。她想到林桑還沒把新的身份證交給她,她要說什麼名字才好?隨便說個名字又怕被查出來。
駱亞洲將偽造的身份證放到她面前。 “這是你的嗎?”
“對、對、沒錯!”夢露像看到寶一
樣的拾起身份證。“現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我可以走了吧?”她急著想脫身,不知道自己正—腳踏人陷阱之中。
“如果這張身證是你的話,那你就犯了偽造文書罪了,因為這張身份證據查是一名叫江欣怡的婦人在三個月前遺失的,她也報了案。為什麼現在你成了江欣恰?”
“我是江欣怡沒錯。 三個月前去辦遺失的人就是我本人,”夢露仍在狡辯。
駱亞洲沒想到
一個高中女生居然狡獪到這種程度,都已經證據確鑿還嘴硬不肯承認。他朝杜喜媛的方向望去,發現地正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笑臉對著他。
“喜媛,你有沒有什麼話說?”他露出投降的語凋,由口袋裡掏出一 張千元大鈔,示意杜喜媛開門。
杜喜媛跳下椅子,漂亮地著。
“哎,這個女人還這麼年輕,如果真的未滿十八歲的話,可能罪不會太重吧。如果她又肯和警方合作的話,搞不好可以法外開恩,無罪釋放。不過她既然不肯合作,還有什麼好說的,先把她關起來,然後看是要用燈光照她的眼睛,還是剝光她衣服,然後用強力水柱沖她的身體。再不然就是在她胸前放本電話簿,然後用鐵錘用力地敲!敲!敲!”她把電影裡出現的情節完整地陳述,還加上充滿力量的動作配合。
“你憑什麼!”夢露仍舊強作鎮定,即使她的臉色已經被嚇得雪白,手汗直流。
“憑什麼?憑你是個沒有身份的幽靈人口,我想怎麼治你都沒關系,反正不小心弄死的話.就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也沒人知道。”杜喜媛磨拳擦掌,—副面目可憎地等著進行逼供。
“我不是幽靈人口,我是……劉晴。”夢露終於以微弱的聲音承認。
* * *
夢露惴惴不安地站在林錦福辦公室門口,在敲門與不敲之間遲疑不決,跟在她身後的杜喜媛穿著低胸的小禮服,正以極不雅的動作拉拉低胸的上衣。
“劉晴,你快—點好不好,我怕我的假胸部會掉下來。”夢露不安的情緒—點也沒有影響到杜喜媛,她只注意自己的裝扮。從走進豪爺入門,她
一會兒擔心妝不夠艷、一會兒又擔心發型不夠勁爆,現在居然擔心身上的假胸墊。
“我怕林桑會看出來。”夢露又遲疑了幾秒。
“我來。”杜喜媛擠開夢露,使勁地敲門。
“進來。”門內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傳出,是林錦福。
夢露領著杜喜媛走進辦公室。她走得極緩慢,若不是杜喜媛在背面偷偷地助力猛推,可能—時半刻也走不到兩公尺的距離。
“夢露,你來的正好。”林錦福才打開抽屜,想拿出做好的身份證交給夢露,卻發現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他很快地收手並關上抽屜。“怎麼了?還帶了朋友一起來。”他笑吟吟的樣子,像個慈祥的老伯。
“林桑,我的同學也想到這裡上班。”夢露勉強擠出笑容。
“你的同學?那不成,她還未成年。”林錦福還是—號笑容,臉上的每—條神經像被三秒膠凝固似的。
“林桑。”杜喜媛再次擠開夢露。“我真的很想到這裡上班。我爸爸和媽媽身體不好,沒辦法工作,弟妹年紀又小,我們—家子只能靠我了。求您幫幫我!您善有善報。我知道您幫夢露弄了張假身份證,您只要順手幫我也弄—張,我們全家都會感激您的。”她涕淚齊下,眼影化了—半。
林錦福推了推眼鏡,精明的眼光掃了杜喜媛全身上下,,“不是我不肯幫你,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這事我也得拜托朋友幫忙。”他是一個極小心的人,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是不會隨便答應造假證的。
咚的一聲,杜喜媛雙膝跪地,拉著夢露的裙擺。
“露,你幫我—起求求林桑,你和他比較熟,你幫我求他!你告訴他我的家境有多慘!”杜喜媛不是笨人,她知道林錦福對她的身份抱持著懷疑態度。這個夢露又像個呆人一樣,一點演技都沒有,也不會幫忙演戲。
杜喜媛一指點,夢露果然開竅,她也跟著跪在地上。
“林桑,我這個同學家裡真的很慘, 如果你不幫她的話,她真的只能到街上當流鶯了。”
“林桑,求求您!我……我真的沒別的辦法好想。”杜喜媛和夢露一搭一唱,演出賺人熱淚的好戲。
林錦福終於卸下笑臉,認真地考慮著。許久。他點頭說道“最近我手上的“大頭”都用完了,明天才能給你個身份。”
兩個女人見目的得逞,相視而笑。杜喜媛趁林錦福不注意,推了推夢露的肩膀。
“林桑,那我的身份證現在可以給我嗎?”夢露小心翼翼地探問。
林錦福又恢復早先的笑容。 “當然可以。”他再度打開抽屜,取出—個黑色的公文夾, “這次要小心點,不要又弄丟了。”
“這個東西就是?”杜喜媛故意引林錦福親口承認黑色皮夾裡的束西。
“沒錯。”林錦福再度推推眼鏡, “這張就是夢露的新身份證。”
接著, 一聲巨響,林錦福辦公室的門被踢開,幾個身材魁梧、穿著整齊的男人魚貫而入。
“林錦福,你剛才所說的一切已經被我們全部錄下。根據你剛才的淡話,我們覺得有必要請你跟我們到警局小聊聊,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未。這張是搜索票。”說完,駱亞洲偷偷向杜喜媛比了個勝利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