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駱亞洲就抵達了碧波咖啡屋。
他一走進門就四處尋找許慧君的身影,幸好,她還在咖啡屋裡,駱亞洲這才鬆了口氣。
「許小姐,事出突然,你必須立刻和我離開這地方。」駱亞洲壓低音量,怕四周有李皇布下的眼線。
「我說過,這七天內你們任何人不能打擾我的生活,現在不過才過了三天而已。」許慧君不理會駱亞洲
的請求,逕自做著咖啡屋吧的瑣事。
「李皇已經知道你的下落。在這個地方,隨時可能有個殺手以槍口對著你,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不如聽從警方的安排,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駱亞洲不但必須開口說很多的話來說服許慧君,還得注意杜喜媛要是突然出現,他該怎麼應付。
這麼多話的駱亞洲並不常見,小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壓根忘了要聽他們到底淡些什麼,只顧著看駱亞洲的嘴一張—合的動作。
「李皇已經知道我在這裡了?!」有短短的幾秒鐘,許慧君的眼底閃現喜悅的光采,但隨即被一抹憂傷取代。「那可好,我也等著他。」
「許小姐,事實上李皇現在找了個女偵探,那個女偵探馬上就會到這裡來找你。我不知李皇硬要把她扯入這件事情是基於什麼理由,我只知道那個女偵探是無辜的。我想,你也不願意傷及無辜吧,現在只有你離開,才能解決所有的事情。」駱亞洲愈說愈急,手也順勢揮舞著,加強說服力。他隱約聽到坐在他車上的帕奇拉正大聲地吠叫著,那聲音聽起來有點興奮。「糟了!帕奇拉一定是看到杜喜媛,才會那麼興奮地叫著。」
儘管駱亞洲額頭上已經汗涔涔的,緊張的情緒在臉上表露無遺,許慧君就是不為所動。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女偵探、什麼無辜,那些都與我無關。」
眼尖的駱亞洲看到杜喜媛隔著玻璃窗,賊頭賊腦地向碧波張望。情急之下,他大喝一聲:「小池!快過來幫忙!」
這麼一喝,小池才反應過來,連忙答應著: 「是!是!是!」他發現駱亞洲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緊張氣氛。
「你和我一起把許小姐帶走!」干了警察這麼久,駱亞洲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不講理的流氓,必須強挾持一個女人離開。
駱亞洲和池金山左右開弓,將許慧君像個犯人一 樣的挾住。
「後門在哪裡?」
「在廚房後面。」小池一頭霧水。小隊長是吃錯了藥嗎?一進門就反常地開口說—大堆活,現在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許慧君沒有掙扎,只是冷冷地警告:「如果你硬是這麼做的話,我保證警方無法由我這邊得到任何有關李皇的任何事情,屆時,你必須負起所有的責任。」
「無論如何,我不會把你放在這個地方等著李皇來下殺手,不管是你或是杜喜媛,我都發誓不讓這種事情發生。」駱亞洲不把許慧君的警告當作一回事,他只知道人命關天。
杜喜媛在窗外已經張望了好一會兒,碧波咖啡屋裡沒有什麼客人,倒是有個熟悉的身影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駱亞洲他果然如李皇所說的,已經來到碧波。」
她用力地揉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因為這幾天用眼過度,而產生錯亂現象。
沒錯,真的是駱亞洲,不久前才和他見過面的,不可能會認錯。可是許慧君呢?再瞪大眼睛看個仔細,他好像和店裡的女侍有什麼爭執,那個女侍長得挺「韻」的,好像在哪見過,是……是許慧君!不會錯的,那張臉她在心裡默記了上百次,每天睡前還拿著許慧君的照片加深印象,就怕萬一哪天在街上巧遇卻相見不相識,那豈不冤枉。
接著,她看到駱亞洲和另一個男侍正企圖挾持許慧君離開。
「該死的男人,原來他還有黨羽。我只有一個人,只能智取,不能力敵。」杜喜媛才盤算著如何將許慧君搶回來,熟悉的狗叫聲一陣陣傳到她的耳中,她朝聲音的來源望去,帕奇拉正坐在一輛吉普車上對她打招呼。「糟了!我還有一隻狗質在他手上。」
眼看著許慧君就快被帶走了,氣急敗壞的杜喜媛一咬牙,口中喃喃說道:
「帕奇拉,等我先搶回許慧君,再想辦法把你救回來。」然後她躡手躡腳地推開玻璃門快步走進碧波。
在接近駱亞洲等三人的同時,她不知哪來的力量,高高舉一張店裡木製的座椅狠狠地向駱亞洲肩膀砸下。
「呃……」肩膀上的痛楚讓駱亞洲不得不放開挾持住許慧君的手,急忙護住痛處。
碧波咖啡屋因為杜喜媛的這個舉動,整家店變得喧鬧不休。
小池看到駱亞洲受到攻擊,顧不得許慧君,立刻衝到駱亞洲身旁,用身體護著他。
「小隊長,你沒事吧?」
兩個大男人將手移到佩槍位置,準備隨時掏出手槍,應付李皇派出的殺手。令兩人意外的,原來痛下毒手的人是個身高不到—百六十公分的小女人,而且她又舉起另一張座椅,隨時準備擲出。
「杜喜媛?!」駱亞洲驚呼了一聲,沒想到砸出椅子的人竟然是她,眼看著一張大椅子又朝著他和小池擲出,兩個人一左一右地跳開。
「社會敗類!衣冠禽獸!無心小人!不學無術! 一肚子壞主意!」邊罵的同時,杜喜媛拉起許慧君的手,快速跑離碧波咖啡屋。
「杜喜媛,你瘋了!快點回來!」駱亞洲嘶吼著並且立刻跟了出去。
杜喜媛才不會這麼容易就將許慧君這金主讓給駱亞洲。她朝暴怒的駱亞洲做了一個特大號鬼臉,手緊牽著許慧君跑在紅磚路上。
許慧君一言不發,任由杜喜媛擺佈著。
「我的車呢?記得是停在這個位置的。」杜喜媛咬著下唇,腦筋不斷回想剛才停放車子的位置,眼睛也不停歇地搜尋,終於在距離百公尺處一輛拖吊車上發現一輛可憐兮兮的輕型摩托車,款式及顏色和她的如出一轍,再看個仔細,連車牌號碼都一模一樣。
「該死!我才停放不到十分鐘。」她低聲咒罵。
一輛寶藍色的BMW在兩個女人面前停下,後車門像裝了彈簧—般倏地打開。
「上車!」
「李先生?」雖然不見車子駕駛的臉,但這輛車子的主人是杜喜媛和許慧君都認得的。
「李先生!」杜喜媛朝許慧君得意—笑。「許小姐我告訴你,其實我是個偵探,車子裡的人就是我的委託人,他……」
她的話還沒說完,只覺自己遭到一陣猛烈的撞擊而跌個狗吃屎,而那個撞擊她的人居然是許慧君!等到她反應過來時,許慧君已經跳上李皇的車子並且揚長而去。
「有沒有摘錯啊?!」錯愕的杜喜媛好不容易掙扎著爬起來,手上和腿上已經有幾處明顯的擦傷。「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來告訴你吧!」小池將雙手插在腰際上,滿臉怒容地瞪著杜喜媛。
* * *
「我不信!」杜喜媛搖頭晃腦,怎麼樣也不肯相信剛才她用椅子砸的人竟然是警官。
小池很熟練地掏出證件,在杜喜媛眼前亮了亮相:「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行為,我們可以以妨礙公務法辦你的,而且你又襲警……」小池恐嚇性的語調。
「笑話!我怎麼知道你們是警察!你們在咖啡屋那動作,我還以為你們強掄民女哩!要是我手上有照相機的話,一定拍下來交給各報社記者,到時候光社會的輿論就足夠止你們警界蒙羞!」杜喜媛尖牙利嘴,被扣上的罪名一點嚇阻效果也沒有。
小池的話不但沒有讓杜喜暖閉上嘴,反而是杜喜媛的話讓他瞠目結舌、無話可說。杜喜媛還沒完,幸好駱亞洲已經將吉普車開了過來,在車上喊出聲:「快上車!現在可能還追得上李皇的車。」
小池才準備打開車門,沒想到杜喜媛的速度更快,搶先一步上車。 「我也要去!我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 相!」
一輛吉普車上乘坐三個成年人和一隻狗的確有些擁擠。
怎奈杜喜媛—上了車,就像被三秒膠黏上了一樣,怎麼樣也不肯下車。拗不過她的兩個大男人只好帶著她—起執行任務。
「也就是說,李皇是販毒集團的首腦,許慧君是李皇的女人,而我則是被李皇利用的一個笨偵探?」聽完駱亞洲的簡單說明,杜喜媛恍然大悟。
「耶,那個「笨」字可是你白已說的,我們沒說喔。」小池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諷刺杜喜媛。
自已理虧在前,針對小池的話,杜喜媛沒有作多大的反擊,只給他一記衛生眼。
「那我得好好地將功折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追上李皇的車,救回許慧君。快點!加速前進!」
「不行!車子太多了!」駱亞洲臉上滿是擔憂。這條路正好是號志燈多且車流量大的路段,眼看兩輛車的距離漸行漸遠,李皇所駕駛的寶藍色BMW已經完全消失在車陣中,駱亞洲忍不住低吼出聲。「去!看不到李皇的車子了!」
「李皇—定轉向左方。」杜喜媛語氣肯定。
「為什麼是轉向左方?」兩個男人同時狐疑地望著杜喜媛。
「聽我的準沒錯的啦!你們看,這條路直走是往皇朝企業的方向,你們想李皇會笨得回皇朝等你們嗎?向右就更不用說了,他當然不會將車開到市區等塞車,所以,剩下來的就只有可以通往淡水的左方了,那裡不是有—條快速道路嗎,李皇—定會選快速道路躲我們,而且我記得淡海那附近有些地方蠻不錯的,很適合安靜的談判。」
杜喜媛一番話讓兩個男人對她完全改觀。原先以為她只是個光會異想天開和耍嘴皮子的女人,沒想到分析事情卻條理分明。小池忍不往豎起大拇指讚許道:「不愧是個偵探!」
而駱亞洲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原先緊繃的臉因為杜喜媛的話,而在嘴角出現一抹微笑。
杜喜媛一受到稱讚,更發不可一世。她大咧咧地指揮駱亞洲,—會要他向左,一會又要他向右。大概是老天也幫她忙吧,不久,李皇的車子赫然出現在前方。
* * *
坐在車後座,許慧君盯著李皇潔白修長的後頸。
以前,她最喜歡輕撫他的頸子,那給她一種潔淨、靜宓的安全感。
「怎麼不說話?才幾天沒見,不會就生疏成這樣吧?要不要下車走一走,這裡的風景不錯。」李皇下車替許慧君開車門,十足的紳士舉動。
「他們下車了!我們趕快衝出去!」見駱亞洲和小池沒有要下車的意思,杜喜媛緊張地說。
「閉嘴!」駱亞洲和小池開門同聲地說。
許慧君才走下車,一陣海風吹起,她的髮絲沾黏在臉上。李皇立刻舉起手,動作輕柔地替她撥開長髮。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以為李皇找到她時會自接給她—槍,「我對你好嗎?我以為薪荃對你更好。」李皇撫著許慧君的下巴,饒富興味地看著她的臉。
「他就要動手了!你們兩個還不上?」杜喜媛開始為許慧君冒冷汗了。
「汪!」帕奇拉也附和主人的話。
「閉嘴!」
提到劉薪荃,許慧君像傷口被人活生生剝開。她痛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會以為我帶你到這個地方來是談情說愛的吧?」李皇說話的聲音雖然緩緩的,但他的手卻由許慧君的下巴移動到頸子,並且來回游移。
「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愛你的人只有那個笨蛋劉薪荃。他為了保全你的生命,和上龍幫交換條件殺掉我!
十多年的友情,就因為你而破壞。他甚至對我說:皇,你沒有真正愛過人,所以你不懂的。啐!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李皇將手放在許慧君的喉頭。
「他好像要掐死她哩!怎麼辦?」杜喜媛著急了。
「汪!」帕奇拉再度附和主人。
「可不可以請你們一人一狗安靜一點?」小池已經按捺不住了。
「喂!你們打算見死不救嗎?汪!」杜喜媛真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麼當警察的。
「再等一會。」駱亞洲冷靜地說。
「就因為這個原因,你殺了薪荃?可是,當初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還照顧我,現在又把三年前的事實告訴我?」許慧君的聲音微顫。愈接近事實的真相,她就愈害怕。
「薪荃那麼愛你,到最後都不忘記要我放過你。因為他這樣的用生命去愛你,我要看看你有多愛他。我原本打算,如果你一輩子忠於薪荃的話,那表示他是對的,世界上真的有愛這個字,那麼我就代替他照顧你一輩子,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薪荃死亡的真相;但是,如果你愛上別人的話,我就把—切事情告訴你,然後再殺了你,讓你自己到地下去向薪荃解釋。也就是說,你的死活完全是由你自己決定的。沒想到才二年而已,你就變了心,一廂情願地愛上我。薪荃地下有知,大概會悔不當初吧。」李皇說著這些話時,表情由淺笑慢慢變得扭曲,白皙的膚色透出一條條的青筋。
隨時就要爆出似的。最可怕的是,他眼裡發出的寒光,讓許慧君不自覺地抬腿想向後退。
「想走嗎?」李皇的手一用力,許慧君只能動彈不得地站在原地,任由李皇掐住她。
「我不會走的。」許慧君困難地發出微弱聲息。「我只想問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喂!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人性啊!她就快要死了!」杜喜媛已經打開車門,決定要衝下車。
「汪!汪!汪!」
「到現在你還在問這個蠢問題?」李皇咯咯地笑起來,臉上堆滿了不屑和鄙夷。
「你們這兩個混賬,放開我!我要出去救她!」掙脫了駱亞洲和小池的手,杜喜媛抱著帕奇拉跳下車。
「汪!」
杜喜媛和帕奇拉像兩顆不規則的球,用滾的方式由二十公尺處的草堆中冒出來。經由這麼一鬧,駱亞洲和小池也不得不跟著走出來。
「放開她!李皇,你被逮捕了!」還沒完全由地上爬起來,顧不得狼狽的形象,杜喜媛已經先開口。
李皇沒有鬆開手。 「嘿!沒想到你們居然跟得上我。」
「李皇,我現在要以現行犯逮捕你,你還不趕快放開許小姐。」小池掏出手槍,槍口朝著天空。
「對,你這個現行犯,還不束手就擒,法官會從輕發落。」杜喜媛仗著小池有槍,有恃無恐地挺身而出,連帕奇拉也狗仗人勢地吠叫不停,原本安靜的海邊—下子充滿聲響。
「李皇,你不必管他們這些人,只要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許慧君的臉因為缺氧而脹成豬肝紅,一心執著於李皇的答案。
「許慧君,你真是個大傻瓜,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還問這種問題?他要是愛你的話,還會這樣對待你嗎?」杜喜媛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些因為情情愛愛而拖泥帶水的糾纏。
「你說啊……」許慧君只剩半條命了,仍舊堅持要聽到李皇親口回答。
駱亞洲看情形不對,也掏出佩槍,對準李皇。
「她就快沒氣了,你再不放升她,我們只好開槍了!」由於李皇制住許慧君,所以駱亞洲並沒有十分把握能完全地瞄準,除非緊要關頭,不然他是不會開槍的。尤其是現在這關頭,李皇隨時可能拿許慧君當槍靶,貿然開槍不但救不了人,反而會害了人。
要怪就怪杜喜媛這個沉不往氣的女人,居然跳了出來,不然他有把握趁李皇不注意的時候,準確地開槍射擊他的手部或是腿部,再一舉制服他。
李皇不理會對峙的三人。在警察面前殺一個人算什麼呢?只要找個替死鬼,再請個大牌的律師,就算殺十個人都不會有事,法律制裁不了真正的壞人。
「許慧君,如果你真那麼堅持要知道答案,我可以老實地告訴你,我不愛你!甚至恨你!恨你!」說完這句話,他開始著手結束許慧君的生命。
得到這樣的回答,萬念俱灰的許慧君發出慘烈的尖銳笑聲,接著是—陣巨響,劃過天際……
* * *
「你射中他了?」杜喜媛過了半晌才回過神,眼睛還是緊閉不敢開張,怯懦地詢問站在她身旁的駱亞洲。
李皇已經倒在血泊中,而許慧君還站在原地。
「我沒有開槍。」駱亞洲將手上的槍收到槍套中,然後再走近許慧君,取走她手上那把銀白色的小手槍交給小池,接著,他蹲下身察看李皇是否還有氣息。
「他已經沒氣了。」
「啊?怎麼會?」杜喜媛壓根不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事情,她只知道許慧君歇斯底里的狂笑,然後出現一聲槍聲,再來就是一個人撲通倒地的聲響,過程只有短短的幾秒鐘。現在,駱亞洲卻宣告李皇死了?!杜喜媛倏地張開眼,這麼一看,看得她瞠目結舌,再也說不出活來。
大家只看到許慧君在狂笑,沒注意到她在同時已悄悄地取出李皇身上的一把銀白色小型手槍,貼著李皇的胸膛,毫不遲疑地扣了扳機,這一點可能連李皇自己都沒發現。
小池很有效率地打電話通知上級和地方分駐所。
駱亞洲則替許慧君銬上手銬。
「許小姐,對不起。」他很想說些話安慰許慧君,但這些話卡在喉嚨,只變成一句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許慧君笑道,
「我原本是真心想和警方合作,就算是替薪荃報仇,可是我太沒用了,還一心期待李皇會要我回去,我和他還可以回到從前,直到剛才我才知道,他從頭到尾要的只是我的命。」
「你算是自衛殺人,法官會從輕量刑。」
「什麼都無所謂了。」許慧君笑得淒涼。她這輩子愛過兩個男人, —個為她而死、—個死在她手中,她倒情願一死了之。
當地的員警很快趕到出事現場。有的忙著搜證,有的則忙著處理李皇的遺體,其中兩名員警押著許慧君上警車。
「小隊長,你要不要先送杜小姐和這隻狗回去?這裡的事情我來交代就好了。」小池看到杜喜媛驚魂未定的樣子,不趁現在打發走她,等
一會兒她恢復元氣了,那他的耳根子又沒得清靜了。
駱亞洲推了推杜喜媛的肩膀。剛才看她像個睜眼瞎子似的,一點動靜也沒有,想必剛才這—嚇不輕,只好半拖半拉地將杜喜媛拉到車上。
「喂!」他輕拍杜喜媛的雙頰,企圖喚回她的意識。
「女神探,你不會這麼沒膽識吧?」駱亞洲皺著眉。
「殺……人……」杜喜媛也不完全失去意識,只是太震驚了,一下子失去說話的能力。
「枉費你自稱女偵探,我看你還是趁早退出吧,否則難保下—次你再看到這種畫畫時,不會嚇得屁滾尿流,那可就很難堪了。」不知道為什麼,一和杜喜媛說話,駱亞洲就可以不加思索、毫無障礙地說話。
「我……」杜喜媛很想回嘴,才說了—個字,滿腹驚嚇換成一陣嚎啕大哭,她原本要回駱亞洲的話,都成了哇哇的哭聲,「喂!你怎麼說哭就哭?」
杜喜媛的鬼哭神號來得突然,殺得駱亞洲措手不及。她哭得愈來愈不可自拔,小麥色的肌膚脹成紅色,哇哇的哭叫聲因為氣勢減弱,漸漸變成有一陣沒一陣的吸氣聲,臉上掛著幾滴殘留的淚珠。他又是搔頭又是抓臉的,完全莫可奈何。
「你再哭下去就要缺氧了,很快就可以和李皇見面。」
這句話終於讓杜喜媛有了反應,而且是超強的反應。她整個人撲到駱亞洲的懷裡,頭則深深地埋在駱亞洲的胸前,—雙手像無尾熊攀附在為加利樹上一樣的緊緊圈住駱亞洲的腰。
「李皇!李皇在哪裡?!」
「放——放——」駱亞洲被杜喜媛突然的投懷送抱震驚得反應不過來。「放手!」他全身像蟲—樣的蠕動,想擺脫杜喜媛的糾纏,但是杜喜媛的手箍得緊緊的,任由駱亞洲怎麼扳也扳不開。
「我不要和李皇見面!」杜喜媛—想到李皇此時的模樣,慘白的臉,眼睛瞪得像牛鈴—樣,嘴角還冒出一絲鮮血,想到這裡,她的胃突然感到一股噁心。「嘔」
「喂!你又怎麼了?什麼聲音?」駱亞洲覺得有點不對勁,一種濕濕的、黏黏的液體正透過衣服,接觸到他的皮膚。「你搞什麼?吐在我的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杜喜媛順勢拉了駱亞洲的衣角抹抹嘴角,虛弱地喘息。「拜託你不要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不然我還會再葉的。」
「好。」駱亞洲哪敢再多說此什麼,才提到李皇的名字,就惹來一身嘔吐物,再多說幾次,可能一整個垃圾車的垃圾都往他身上倒了。
「你確定你已經沒事了?」
「好!你不要再說活了,我們快離開這個地方,免得我又想起來。」杜喜媛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駱亞洲不要提起任何有關剛才的事情。「可不可以快點開車送我回家,你身號的味道好難聞……」她皺皺鼻,滿臉的嫌惡,也不想想這難聞的味道是誰造成的。
「你還恢復得爽快。」 —邊發動車子,駱亞洲 —邊嘀咕。
「等一下!帕奇拉呢?它有沒有上車啊?」
「汪!」帕奇拉乖巧地由車後座鑽到杜喜媛的懷裡,用粉紅舌頭不斷地舔杜喜媛,「帕奇拉!我的小寶貝!」杜喜媛溺愛地對帕奇拉又摟又親。
駱亞洲發現,他真是大小看女人的癒合能力。女人可以在卜—秒哭得呼天搶地,在下—秒又笑得不可抑止。他已經無力再說任何話,默默地專心開車。
車子在平穩中行駛了—段距離,車上一直是安靜地沒有任何聲響,直到杜喜嬡像想起什麼似的, 開始在她的背包裡找東西。
「幸好!找到了!」她將手上的—張紙片握得緊緊的,自言自語地說道。「幸好有先拿十萬元的訂金,不然我這次就算做白工了。」說完,她還向天膜拜,一副謝天謝地的模樣。
十萬元的支票;駱亞洲用眼尾偷偷瞄了—下,不敢太明日張膽,怕杜喜媛誤會他覬覦她手上的支票。
「帕奇拉,有了這筆錢,我可以把你送到最高級的寵物店好好美容—番,然後我們一起去吃頓好的。對了,一定要吃豬腳麵線過過運,因為給這錢的人已經……拜拜了!」說到這裡,杜喜媛又雙手合十拜廠兩下,接著抓起帕奇拉的腳掌,如法炮製的也拜兩下。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錢也算是我們勞心勞力的成果。
相信那個人不會找我們要回來吧。」
聽到這裡,駱亞洲對於杜喜媛手上那十萬元支票的來源大致有個瞭解。
「這個……杜小姐……」他想,有些事情還是說明白對杜喜媛比較好,雖然她可能會傷心一陣子,「幹嘛?」杜喜媛很快地把支票塞到背包裡,她用眼神警告著:如果你敢越雷池—步的話,我—定跟你拚命!「別緊張,我只是要提醒你,你手上的那張支票如果是「那個人」開出的話,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個人吧,反正,你可能領不到十萬了。」
「為什麼?支票在我手上啊,不是只要把支票拿到銀行就可以換成錢了嗎?」
「問題是,現在銀行已經關了門,你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將支票軋進去,而檢方可能在今天就會通知銀行方面全面凍結李……那個人的戶頭,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那……我不是白忙一場了?!」杜喜媛心疼地再度拿出寫著「十萬元整」的支票。 「天啊!」她終於崩潰地狂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