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翟語冰回到幼時生活的房間,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太多太多甜美的、酸苦的滋味兒全混在一起,成了難以言明的複雜滋味。
睽違許多年,翟語冰沒想到翟家真的把她住過的房間保持得一如從前,說翟家人無情,這點溫暖倒是令人十分窩心。
懷抱養父送給她的布偶娃娃,翟語冰踅起輕緩的步伐在房外露台流連。
還記得小時候她也常常在露台獨自憑欄,靜靜眺望高掛樹梢的明月,思索自己從一個苦命的私生女,搖身變成富豪人家大小姐的奇特命運,當時,幼小心靈充斥各種不能解的問號及危機感。
她朦朧瞭解到:莫名從天而降的幸福,通常來得快去得也快——
果不其然,當翟家男主人的婚外情曝了光,溫柔的女主人發現自己好心接納的孤女竟是丈夫情婦的女兒,方才享受哥哥們疼愛及正常父母關懷的小語冰便從天堂摔進地獄。
翟昊禺以大哥的身份要其他的弟弟遠離她,原本疼愛她的養母也視她為毒蛇猛獸,整個翟家上下,再沒人把她當公主捧在手心,所有人都現她為眼中釘,只因她是狐狸精的女兒!
後來,翟家元配受不住丈夫外遇的事實,長期抑鬱而染上憂鬱症,最後終於走上自殺的絕路。
養母自殺過世,翟家兄弟對她的仇恨更深。其實最恨她的是翟昊禺,其他兄弟僅是受他影響罷了。
喪母之痛讓他變得絕情寡義,不但對霍語冰母女處處打壓為難,更想盡辦法把母女倆趕出翟家,柔弱的翟語冰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之後親生母親過世,她便徹底與翟家劃清界線,從此不相往來。
最深的恨,來自最深的疼……
翟語冰樓緊軟軟的布偶一再歎息,她沒忘記大哥曾是如何疼愛自己。在事實尚未揭露前,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擁有一副最強壯安全的臂膀,一旦投入他的懷抱,便可無所畏懼於天地,什麼都不怕了。
十多年來,翟語冰沒忘記翟昊禺擁抱自己留下的溫度,他深情凝注疼寵關愛的眼眸,更在夜裡夢迴頻頻出現
啊!連翟語冰自己也弄不清,對他絕情的仇恨,到底消滅了默默燃燒的愛戀沒有?
如果消滅成功,此時她一個人晚上不睡覺,呆坐露台歎氣不止、要死不活的做什麼?因為他就要結婚了嗎?
「事情過了那麼久,你一定堅持繼續恨我嗎?其實,最恨你的該是我,可是,到今天我覺得好累……這樣恨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喃喃自語,對著布偶,對著月光,也對著自己幽昧不明的心。
☆☆☆
同時,在樓層的另一端,房間裡的主人也還清醒。
已經連著猛喝兩攤,翟昊禺以為灌完烈酒便能睡個好覺。可惜,太過頑強的意志成功抵抗酒精的效力,微微醺然的腦袋思路仍是清晰無比。
不能睡的原因,一大部分導因留宿在家的美麗佳人——
他總是無法忽略、無法無視她的存在。
打從她五歲時來到翟家,那嬌甜秀致如搪瓷般無瑕誘人的容顏,已深深烙印在他十五歲少年的心板上。
當時,他是怎麼掏心剖肺地疼愛這個新加入的家庭成員?母親和弟弟們都期待有個妹妹疼,沒想到形象愛家的父親當真帶了一個可愛妹妹回來,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他仍然傾盡一切的愛去呵護疼惜她。
誰知道,天真無邪的妹妹竟是父親外遇所生的小雜種?!真相揭開的剎那,他覺得自己是大傻瓜,笨笨地把所有的愛給了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而私生女的母親忝不知恥搶走父親的愛,傷了兄弟們的心,甚至逼死自己生母。
那是他一生中極大的失望和挫敗,在完全交付自己的關心之後,面對殘酷的事實,說什麼他都沒辦法不去恨。
是的。他確定自己非常、非常憎恨她!
十多年的光陰並不能減免些許仇恨,在今晚壽宴場合久別重逢,芳齡二十四歲的翟語冰出落得標緻動人,比起少女時期多些女人的嬌媚豐腴,在場男賓客的眼光不約而同落在她身上,而翟昊禺做為正常男人,當然不可能不心動。
然而,心動是一回事兒,那是生理自然的反應;只是在理智上,多年累積蘊藏的恨意不會改變。跑馬燈似運轉不停的思緒攪擾他煩躁異常,翟昊禺除去衣物泡了個熱水澡,沒料血液循環的加速反叫他失去睡意。
索性披一浴袍,走到陽台上去吹風,一骨碌跳躍坐上欄杆,居高臨下的好視野恰好將老宅四周的景致收在眼底……
深呼吸飄浮夜來香氣味的清淨空氣,翟昊禺不經意移轉眼光,驚覺完全相通的大露台另一端,亭亭佇立著長髮與裙裾飛揚的翟語冰——
她,怎麼也沒睡?
翟昊禺側轉身子想看得更真切,或許是酒精未退讓他失去平衡,他晃搖幾下差點兒從欄杆摔下樓去。
「啊……」砰地一聲巨響,翟昊禺重心不穩跌坐地板。
翟語冰聞聲轉頭一看,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快速三步並兩步飛奔過去。
「天啊!你發什麼神經,竟爬到欄杆上?」
「哎……好痛!」他痛苦揉捏摔疼的膝蓋小腿。
「看你醉過頭了!好好的怎麼異想天開爬欄杆?好危險哪!」
她焦急扶起喝太多酒而失去平衡的他。「萬一沒有摔進露台,現在你就算沒死也斷手斷腳了。」「……放開,我摔斷什麼關你啥事!」翟昊禺咒罵地推開她的扶持。
「怎麼了?你發什麼酒瘋?」翟語冰不解地看著地五官糾結的臉龐。「你今晚喝那麼多,為什麼不上床好好休息?」
「不用你管!」他撇開臉,擺明拒人於千里之外。「你以為自己是誰?我喝多少,要不要睡覺你管得著嗎?」
「你?!好不管就不管,鬼才管你做什麼!」
翟語冰碰了一鼻子灰,沒趣地冷哼。「隨你愛在地上賴多久就賴吧,我累了!大哥,晚安。」
「不准叫我大哥,誰是你大哥?是誰那麼厚臉皮姓別人家的姓,還忝不知恥地住到別人家裡?」他失去控制怒吼。
「夠了!你是底哪裡不對勁?明明是爺爺堅持要我留下的,你也聽到了,不是嗎?」翟語冰沒想到自己一聲尊敬的稱呼,竟觸怒了他!
「哼……」他輕蔑噴出鼻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有完沒完?告訴你,我根本沒在想什麼。是你自己想大多了!」
翟語冰懶得跟神智不清醒的他纏鬥下去,扭頭走進自己房間裡。
鎖上房門,把疲憊的身軀摔上柔軟席夢大床,她深深後悔不該答應爺爺留宿,自己的小窩再簡陋,起碼也比老宅安靜無優,現下讓翟昊禺一鬧,恐怕又沒好覺睡了。
「開門!你快給我開門!叫你開門聽到沒有?」
砰砰砰砰……連續敲門聲嘈雜如魔音穿腦。
翟語冰深怕驚醒爺爺,忙不迭跳下床衝到門邊。「噓,你小聲點兒,爺爺已經睡了。你想吵醒他老人家?」
「開門,我有話問你。」翟昊禺臉色難看,態度惡劣。「相不相信我會柝了這道門?」
「不行,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不好?」她不耐煩別過臉。
砰地一聲巨響,雙眼微紅的翟昊禺當真踹開頗具歷史的老舊木門,大步跨進她的私人範圍。
「啊!」翟語冰張口驚呼。「你怎麼可以隨便闖進別人的房間?」
「別人的房間?哼……你忘了我是翟家的繼承人嗎?這裡舉目所及全是我的!恐怕你才是進了我的勢力範圍!」
「喚你又是怎麼了?到底想做什麼?」翟語冰開始害怕。
他鮮少如此不顧一切地橫霸,除開至深至痛的記憶,沒有什麼事能讓他的舉止失控……
「老實說,我實在不想看到你在這裡出現,說得更白一點,你根本不應該出現。」翟昊禺伸開維臂,如遨翔的巨鷹,輕而易舉攫起她瘦弱的臂腕。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躲得愈遠愈好?為什麼還要以高貴的翟家小姐身份混淆視聽?」
「什麼跟什麼?你不要隨便冠我罪名。」翟語冰迷糊了。
從頭到尾,都是他主動要求她到場的,若非看在八十高齡的爺爺分上,就算用八座轎子來請,她翟語冰也不願踏進翟家一步,她日子過得再苦,也不希罕吃他們這一頓啊!
說來說去,他根本是「欲加之罪」,是他心底的仇恨無處可發洩,只能找她出氣。
「少給我裝無辜!」他拎起她用力往床上摔。「我跟我爸爸不一樣,不是你要弄幾個癟腳的招數就唬弄得了的!」
「誰耍什麼招數了?你不要血口噴人……」翟語冰忿然跳起身,使盡所有力氣推他。
「你出去!我沒義務接受你莫須有的侮辱!」
「放手!」翟昊禺反手一揮,她再次跌落床沿。「你的詭計我太清楚了,倘若你心裡沒別的企圖,這幾年來,爺爺不會始終對你念念不忘……」
「那是我跟爺爺的事,你管不著!」她挺起胸膛,振振有詞道:「沒關係,你不高興我留在你的地盤,我走就是了!」
「不准……」他激切地以雙臂箍緊,限制她的行動。「今天,你非把話說個清楚不可。」
☆☆☆
他的胸襟好寬闊,好溫暖……
閉上眼,彷彿回到小時候曾經擁有的短暫幸福。翟語冰掙不開他的懷抱,只能靜靜靠著他,聽著強而有力的心跳,幽幽一歎:「不必白費力氣了,我早就無話可說……」
「哼,還在假惺惺?」他邪肆捏緊她削尖的下巴。「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基本上,你跟你媽是一樣的,打定了主意禍害我們翟家,對不對?」
「你?你實在想像力豐富。」
翟語冰有點可憐這個被仇恨蒙蔽的男人。「沒有人要禍害你們,甚至我已死去的母親也沒想過要害誰,她只是忠於自己的愛情……」
「好個冠冕堂皇的忠於愛情!」
他滿是恨意伸出粗礪長指,沿著她輪廓優美的臉龐抹劃。
「為了她該死的忠於愛情就可以枉顧別人的幸福嗎?同是女人,她可以這樣不留餘地重傷另一個女人?」
「愛情是絕對獨佔,沒有對錯。」翟語冰深深吸口氣,感觸良多道:「你沒有資格批評別人的愛情。」
「說得可真好,聽你的語氣,倒像有過經驗似的。」他試探地問道:「你有男人了?」
「私事,沒必要告訴你。」她閃避他探射燈似的強烈目光。
「那就是有了?」他放肆再追問。「這我倒也不意外,以男人的眼光來看,你確實是好貨,沒有男人會不想一親芳澤吧?」
「不關你的事。」他的措辭充滿鄙夷,讓翟語冰覺得渾身不對勁兒。
「怎麼不關?」他邪佞傾身,高挺鼻樑觸碰她的鼻尖。「我很好奇,像你們這種女人到底有什麼狐媚的本事蠱惑男人?」
「你……你想做什麼?」
當翟語冰被他呼出的氣息眩惑時,翟昊禺開始解她睡衣的扣子。
「……幹嗎大驚小怪?我不過是做些別的男人對你做過的事罷了。」
「唰」的一聲,半解的睡衣讓他粗暴扯開,她凝脂白玉般柔美肌膚徹底坦露在他眼前……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
他強行抱起她滾落床鋪,俯首銜吻她的甜唇,突襲而來的深吻讓翟語冰驚慌失措。
「不要臉!」她拚命閃躲,雙手捶打他結實如銅牆鐵壁的胸肌。「求你,不能啊……」
「別的男人可以,我為什麼不能?」
仇恨混著醋意催化他的慾念達到最高點……
終於,他火燙的舌尖闖入她清甜芳口,在嘗到屬於她的幽香甜美後,翟昊禺徹底失控……
他強烈的索求仿如荒漠中飢渴太久的旅人,乍見湧泉綠洲便不顧一切縱身躍入。
翟語冰在他的狂吻愛撫下理智盡數淪陷,明知該掙扎抵抗卻使不上力氣,翟昊禺男性剛烈的氣息不斷灌入她缺氧的口鼻,在絕對霸道獨佔的強吻下,她幾乎昏恍迷離,整個身體知覺全交由他掌控,任他挑起壓抑潛藏的原始慾念。
渾身燥熱搔癢的她不禁回應他的吻,勇敢野恣地探入男人的唇舌間纏綿交繞,當粗糙的胡碴一再磨擦她的細皮嫩肉,翟語冰不禁喘息顫慄連連……
「果然,跟你母親一樣——誘引男人獸性大發的騷貨。」
「……你……不可以這樣說我媽!」
使出渾身力氣揮舞雙手,翟語冰拚命想抵抗他失去理智的侵犯。「翟昊禺,再不停手,我會一輩子恨死你……」
「恨死我?很好,那正是我的目的。」他冷笑地褪去兩人身上所有的衣物。
「啊!不可以……你忘了剛訂下的婚約嗎?」
收不回的局勢令她亂了分寸,當理智猝然甦醒,她正思索如何逃脫的同時,翟昊禺已如滿弦的弓箭非發不可。
「婚約算什麼?總之是還沒結,你忘了當年你母親可是連結過婚,有家有子的男人都搶!」
翟昊禺沒打算踩煞車,他急切想擁有她、佔領她。
期盼在馳騁與填滿她身軀的同時,自己內心的傷口能夠獲得補償。
「為什麼?」她處軟喘息,語帶哽咽。「這樣對我,你能消除內心的恨嗎?」
「這是你該得的,你休想逃……」
「啊!」
他歎息滿足地持續,甚至沒有多想她特別的反應。
「嗚……放開我,真的好痛呵……」她不住搖頭掙扎,緊咬的嫣唇緩緩滲出血跡。「翟昊禺,你是惡魔!我恨你……」
此時,他才發現身下的佳人似乎初嘗人事。「哼,沒想到你這樣的貨色,還能留到現在?我真是意外!」
「不要……求你不要再侮辱我。」她哀哀低泣。
「你求饒?太好了……」他得意地加快、加重的速度。「可惜不夠,我要你道歉……」
「……不!」翟語冰合抿雙唇,忍住不發聲。
她沒必要道歉,前一代的恩怨不關她的事,何況她並不認為母親勇敢地愛一個男人有什麼錯。如果換作是她,即使世俗評論再怎麼嚴厲,她也要義無反顧愛下去。
「不說?」他挑釁輕咬她,「你倒是挺有骨氣的……」
「唔!不要……」混著快意與痛感的奇異感受蔓延到神經末梢。
「受不了了?」他無動於衷舔去她臉上的淚滴。「我以為你還要更多呢!」
「嗯……不要了。」
「除非你道歉……嗯?」他提出條件。
「……」她忍耐地閉上眼睛,不發一語。
「好,看你多會忍!」翟昊禺如一頭發狂的公獅,奮力在她荏弱的柔軀不斷蹂躪奔馳,務必令她出聲求饒,同意道歉為止。
她愈是咬牙忍耐,他愈是沒了理性,即使誤打誤撞奪去她的童貞時,曾有一絲絲的愧疚感襲上他心頭,但很快便讓強烈的仇恨掩蓋了。
誰叫她的母親搶奪別人的丈夫在先,怪不得別人報復在她身上,那該死的是她本來就應該付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