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星花坊
魏若綺不顧合夥人的反對連休了三天假,用這段硬搶來的假期,她走了一趟台東,狠狠泡它三天的溫泉,希望藉著滾滾的溫泉水,徹底洗刷那段最好沒發生過的記憶……
彷彿重生,她神清氣爽回到台北,一早才開店門,兩名衣著光鮮的上班族女子慌張追進來。
「謝天謝地!魏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快快,趕快幫我們煮兩杯咖啡——」
「怎麼了?就算我不在,店還是繼續營業,其他店員也都會煮咖啡啊?」她蹙眉不解問道。
「唉!不一樣嘛,你再不回來,我們幾個可能準備回家吃自己了。」
古秘書因為搞不定「咖啡」這簡單卻又足以致命的小事,已經被韋鴻連整了好幾天,再這樣下去,可能不用他開口她就自行請辭了。
「是啊!我們老闆的嘴巴是不可思議地挑剔,連你們田小姐親手煮的他都不合意,每天早上為了一杯咖啡,辦公室快給他拆了——」
另一名小秘書補充道:「你沒見過那場合有多恐怖,我們都快受不了了。」
「天!大誇張了吧?哪有人這麼奇怪的?」魏若綺不以為然努嘴。
「咖啡不都是一樣的嗎?況且,我的技術還是來自倩柔呢!沒道理連祖師娘娘煮的都不管用啊!我看你們老闆是借題發揮吧?」
「哎呀!誰管他借題不借題?只要他不找我們麻煩就好了!快快,等會兒他就進公司了啦!魏小姐,麻煩你快點!」
「可是,今早上大樓維修管線,要停水停電兩個小時耶!」
魏若綺無可奈何聳聳肩,開了乾涸的水龍頭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不是我不幫忙哦?是真的不湊巧嘛!抱歉……」
「天啊!怎麼會這樣?」古秘書臉色一白,差點兒要昏倒!
「不行!今天如果再沒有咖啡,我們全部得自盡以謝老闆!」小秘書靈機一動。「乾脆這樣吧!魏小姐麻煩你把東西帶著,直接上我們公司去煮——」
「對,這是好辦法。」古秘書忙不迭拉起魏若綺。「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等等!你們先別激動!」一頭霧水的魏若綺摔開她的手,萬般不解。
「早上只有我一個人,總不能放著店不管,光為了賺兩杯咖啡錢啊!再說,一杯咖啡又不是神仙水救命丹,幹嘛那麼急?等一下再喝不行喔?」
「求求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古秘書頻頻看表,焦急道:「頂多看你損失多少生意,我全數賠你好了。對我們而言,這杯咖啡就是神仙水,非現在要不可!」
「對對對,花點錢沒關係,只要主子開心就好。」小秘書在旁點頭如搗蒜。
「唉!好吧!」魏若綺說不過她們,只得點頭答應。
「我真好奇耶!你們老闆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區區一個小問題能把你們弄得天翻地覆?」
「可不是嗎?我們那個千年罕見的怪老闆,恰好被你的咖啡給克得死死,說來你跟他也算有緣啦!」
「是啊!不如趁機會看看你的這個有緣人 !」
兩個女孩一搭一唱的,魏若綺心底萌芽的好奇心不覺間愈長愈大……
☆☆☆
茶水間
完成了偉大任務,正收拾器皿的魏若綺隱隱感覺身後有人駐足。
「古秘書,剩下的咖啡留著,你拿去讓同事們分著喝掉,不要浪費了。」
許久沒有回音,專心整理流理台的魏若綺也無暇回頭,直覺以為是古秘書站在身後,她繼續成:「其實呢!我覺得你們應該自己學著做比較實際——不然哪天我不在,你們不是又遭殃了嗎?煮咖啡哪有什麼難的?」
愈來愈靠近的腳步聲,沉沉的呼吸吹拂腦後,魏若綺裝好最後一件東西,轉過身正準備繼續說:「還有啊!古秘書——」
「啊——不要!」
猝不及防壓下一堵龐大身影,魏若綺差點兒嚇掉了魂。「怎麼是你?韋鴻!」
「驚訝嗎?我早布下天羅地網,你走不了的。」他如獲至寶地擁緊她。
「怎麼回事?你……」一大堆的疑問浮在心底,魏若綺問。「誰告訴你我在這兒?」
「噓……」韋鴻激越緊抱她在懷中。「別說話,讓我抱著你,什麼都不要管,讓我抱著你……」
「韋鴻……你先放開我!」
魏若綺不能動彈地貼在他咚咚狂跳的心口,感受他身體的溫度正緩緩傳遞到冷冰的心,熟悉安全感覺再度回歸。
「原來,你的心是世界狠毒——」
他溫柔吻著她的髮絲。「轉頭一走了之,不管別人的感受。哎!笨的是我,竟然不知道每天喝的咖啡是出自你手!見不到你已經心情壞透,喝不到咖啡更是生不如死怎麼辦?我完全被你控制了。」「少來了。」魏若綺撥開他的臂膀。「你的甜蜜謊言只對小美眉有效,對姐姐級的我恐怕是白搭。放開!我要回店裡上班了。」
她想起那一夜在「賴著不走」的那一幕,狠下心將、七封閉起來。
「你什麼時候學得心這麼狠啊?」韋鴻拉住她。「你的心都不難過的嗎?」
「哼!若比心狠,你也未必會輸啊!」
魏若綺幽幽地又想起在酒吧的那一幕。「保持懷抱的充實,每天換一個漂亮美眉,我這個姐姐根本算不得什麼,不是嗎?」
「很好。」韋鴻低低笑出聲。「說到底,你還是在意我的?對不對?」
「沒有!你不要亂推論,我只是在敘述事實我們不合適,你有大把選擇的空間,不需要固執困在窄路裡掙扎。」
轉過身,韋鴻將她揉進懷裡,印吻她的額頭。「你只是給自己找借口逃避。其實,暗地裡你還是注意我,在意我做些什麼。別騙……」
「放開!別這樣拉拉扯扯的,在人家的公司裡多難看?!」
「唉——」韋鴻深深歎口長氣。「這不是別人的公司,是我的公司。」
「天!原來——你就是那個超級龜毛的老闆?」
魏若綺此時才恍然大悟。
「剛剛已經提過了,我早該想到咖啡是出自你的手。」韋鴻再度抱住她,以下巴摩挲她的發。「因為,你一定在咖啡裡動了手腳,否則我不會喝一次就上癮……如同你的人,一次就上癮。」
「不要再提那件事!死也不准再提!」
仿如針螫,魏若綺忿恨推開他的擁抱,一字一句清楚道:
「那是意外!不應該發生的意外!以後再也不可能有下一次,你永遠不准再提了,聽見沒有?」
「何必反應這麼激烈?若綺,為什麼你不敢面對自己呢?」
韋鴻柔聲細語,執起她顫抖的手。「如果是因為那天之後,我的什麼荒唐行為被你發現而生氣現在,我很願意解釋給你聽——」
「不是不是!」魏若綺痛苦搖頭。「韋鴻,你會錯意了。」
「沒有,我非常清楚你的感受,跟我對你是一樣的。我們都不需要欺騙……」
「好!這麼說好了。」
魏若綺掙開他的懷抱,微嚥著喉嚨傾訴。「我在『賴著不走』學調酒,你……那天的風流事跡,我全看得清清楚楚。你跟我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啊!」
「喔?你看到我跟別人親熱,所以就翻臉不想理我?」韋鴻懇切地澄清。「那天我已經喝到差不多掛了,根本什麼也沒做,相信我。」
「有沒有做什麼並不重要!」魏若綺糾葛紛亂的思緒吼道:「為什麼你總是搞不清狀況?!總之,我們是不可以的。你可不可以放過我?」
「什麼叫『放過』?」韋鴻咬著唇,不解地問:「感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除非你自己放過自己,否則誰能左右?」
唉!魏若綺無言以對。
誰說年紀小的一定不成熟?韋鴻說的話,句句敲進她的心坎底。
好一句除非自己放過自己,否則誰能左右?
魏若綺心知肚明,「離開」只是暫時逃避而已,既已問著頭在心裡造了心牢,天涯海角能逃到哪裡去?
愛,一但生了根,怎麼處置都是疼……
既然都要疼,何不鼓起勇氣全力爭取?
想著,她的心些微動搖了。「你確定不是一時刺激好玩而已?」
「愛需要時間證明,我會證明給你看。」他篤定地說。
「很苦,很累,你不怕嗎?比別人更多的考驗,你願意擔下?」
「不怕。但你卻怕了?」
韋鴻閉上眼,回想她天塌下來都不怕的勇氣。「從小時候認識你開始,沒有哪件事情難得倒你。可是,惟獨感情,你連試都沒試一下就急著想逃走,真的很讓我失望。」
「我……」深深感動的魏若綺不由紅了眼眶。「可是韋鴻,我們真的不可以啊!沒有人會支持我們,你姐姐會殺了我!」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需要誰支持?」韋鴻理直氣壯。「我們只需忠於自己,再多困難,讓我一個人去擋就對了,你什麼都不必想……」
「你說的簡單,人不能完全隔絕於輿論之外啊!」
一想到這些,魏若綺沒了力氣。「算了,放手吧!這樣最好……回到起點,回到單純姐弟關係,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不,我不要放手。」韋鴻痛心疾首。「如果再放一次,你跑得更遠怎麼辦?我不要……」
「韋鴻你……」他黯啞的嗓音刺痛她的心。「你為什麼老是不聽話,老是出難題,你實在——」
不等她叨叨絮絮的抱怨完,他狂野地封住她嫣紅性感嘴唇,深深重重地,一遍一遍親吻。
初時,魏若綺狠狠捶打他的胸膛,腦海強烈理智逼迫自己必須抗拒,就算他的擁抱再溫暖,他的吻再醉人,身為姐姐的她不能再失了準則,脫了控制——
怕再錯一次,就永遠錯下去了。
結果她的反抗一點都沒有用,韋鴻忍著被打的痛,仍緊緊攫奪她的吻,將十多天別離的思念愁緒,所有說不清、道不盡的愛意纏綿全都化在無窮無盡的吻裡……
☆☆☆
魏若綺的公寓
點亮暈黃的落地燈,輕柔音樂在小小的室內流轉,簡單巧致的單身女子公寓透著溫馨氣氛。
他們選擇不顧世俗眼光窩在一起,此時,伴隨無語靜默的呼吸聲,女歌手幽幽吟唱。
心痛比快樂更真實,愛為何這樣的諷刺,我忘了這是第幾次,一見你就無法堅今……
動人的歌聲,含意深刻的詞意,撼動地傳遞出兩個人想抑制,卻擋不住的奔騰情感,真切地表露他們之間該放而捨不得放的痛苦掙扎。
並躺床上,魏若綺緊靠他剛強結實的臂彎,嗅著他身體獨有的男人味,心中滿足甜蜜之外,更多的是罪惡和不潔之感。
「完了……我會下地獄!我一定會下地獄……」魏若綺痛苦閉上眼睛。
「不,有我在,你只會上天堂。記住這句話:我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韋鴻俯首低吻她的唇、她的頰,柔聲安慰。「放輕鬆點,在一起不容易,何必作繭自縛呢?」
「嗚……我恨自己!我好恨……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沒法控制?明明知道不該做啊!」魏若綺投人他懷裡狠狠哭泣。
「別哭……乖,我們要快樂在一起。」韋鴻心疼吻去她不斷落下的淚。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聽到沒有?你是我的!不管你年齡大還是小,我喜歡你!就是喜歡這樣的你,我愛魏若綺,只愛魏若綺——」
「唔!求你別說了,愈說我愈怕啊!我怕再也走不了,再也捨不下……」
「好,我不說,你只需要用心感受——」韋鴻幽遠歎口氣。「我愛你。」
之後,他的吻落得比她的淚還急還快,瞬間席捲她溫潤唇瓣,魏若綺不自覺貼緊他滾燙身軀,火熱地回應他的烈吻。
遇上韋鴻之後,她就變得無法自制。
當他青春壯碩的身子轟地點燃內蘊的愛火,她已深深陷落、無法自拔,在慾望的熾焰裡,不消片刻就融在他的掌握之中……
音樂聲停了。
除了此起彼落的呻吟低歎,他們再也聽不見什麼……
☆☆☆
交疊的兩人喘息未定,擾人的電話竟在此刻煞風景地響起。
她慵懶地拿起話筒。「喂……啊!是韋雁?」
天,魏若綺差點兒沒從床上翻下來——
真是!算命算的也沒那麼神准哪!
怎麼每次自己和韋鴻做了「那件事」,就一定會在事後接到她的電話呢?
「是啊!怎麼我打電話給你都很驚慌的樣子?」韋雁絲毫不察任何異狀。
「你——你沒在忙吧?」
「呃……沒啊,沒有!你今天怎麼想到打電話給我?」她很心虛。
「上次——為了我弟弟,那個……把你罵了一頓,心裡實在很過意不去,想請你吃晚飯可以嗎?算是跟你道歉,也謝謝你的幫忙。」
韋雁感謝好友讓事情在沒有爆開之前嘎然而止,自己弟弟的個性她知道,倘若沒有魏若綺理性控制,這樁事件恐怕不會圓滿落幕。
相交十多年,韋雁非常慶幸自己交到知心又識大體的好朋友,趁著回台省親一定得約她出來聚一聚。
「好,吃飯當然好啊!我們也好久沒見面了。不過,你不要這麼見外,我們都那麼熟了……」
魏若綺表面平靜,內心五味雜陳——該怎麼交代這件事?
繼續隱瞞嗎?如果他們真心想走下去,能瞞得了多久?
「不,我不是客套。若綺,我是真的謝謝你。」
「……唉……我實在不習慣你這樣。見面再聊吧!」
匆匆掛斷電話,她反常做一頭怕事的駝鳥,躲進韋鴻的臂窩,暫時不去想了。
「告訴她吧!遲早她要知道的。」
韋鴻吻住她的肩頭,挑逗地啃著。「沒關係,把責任全往我身上推。懂嗎?」
「這不公平。」她痛苦搖頭。
「要愛就又要跟我談公平。」韋鴻撐起身子,瞅住她瀰漫淚霧的眸子。「我愛你。」
「我……」魏若綺囁嚅雙唇。「我還是害怕。」
「你怕什麼呢?」韋鴻拭去她眼角的淚滴。「是真愛就沒什麼好怕的。你愛我嗎?」
他坦蕩而誠懇,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聽你心底的聲音,誠實回答我。」
「是。」魏若綺緩緩點頭,幽幽道:「我也愛你。」
傾身壓住她,韋鴻再一次愛戀地需索屬於她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