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
「是……我是。」
「哪裡不舒服嗎?」身著白袍的女醫師,露出和藹的微笑,銀鈴般清脆的嗓音頗為好聽。
「我……嗯,就是——」夏珞瑩盯著年齡相若的女醫師,窘怯地結巴。
沒想到;精神科也有美女醫生引而且美得出塵脫俗!
難不成是基於「療效」考量?至少夏珞瑩見到她,已經放鬆許多,來之前她還猜臆,搞不好碰上一個怪醫秦博士呢!
「怎麼了?看起來,你似乎有煩心的事?」女醫師揣測。
「嗯。是有一點……」夏珞瑩尷尬點了點頭。
內心氣惱自己扭捏不大方,現代社會求助精神科,不算什麼丟臉的事,偏偏打從掛號到看診,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神經兮兮老以為別人都在注意自己,一肚子七上八下的疙瘩,怎麼也甩不掉。
「別緊張,既然來了,儘管把你的問題說出來吧。」
許是病人看多了,女醫師十分耐性地循循善誘。「放心,現代人普遍生活緊張壓力又大,看精神科跟傷風看感冒是差不多,一點兒都不奇怪。你覺得哪裡不對,在這裡都可以放心說。」
「……我——我睡不好。」
「多久了?」女醫師邊問邊記錄病歷。
「從我父親過世之後——就沒睡好過了,要不睡不著,要不睡著了老做惡夢,醒來比沒睡還累……」
「喔?除了父親過世這件事之外,工作壓力大嗎?」
「嗯,確實很大。我辭去原本公關公司的工作,把父親經營的麵攤十接下來,可是——唉……」夏珞瑩放開彆扭的戒心,坦然陳辭。
「做小吃雖是家傳,我卻從沒親身參與過,自從我接手之後,店裡生意每下愈況……生意愈不好,我愈是緊張焦慮,晚上更睡不好……」
「你這麼說,我就瞭解了——你之前喪父的打擊沒有消去,又加上額外經濟壓力,難怪睡不著了。」女醫師了悟點頭。
「我開些放鬆神經的藥,你先吃吃看,先解決睡眠問題,精神體力才會慢慢好起來。」
「請問醫生,吃了這藥……會不會有副作用啊?」夏珞瑩憂愁問道。
「放心,不會的。」女醫師肯定回答:「患睡眠障礙的現代人多的很,只要不長期吃藥,一般都沒有後遺症。」
「嗯。」夏珞瑩頓了半天。「醫生……如果受到驚嚇,是不是會加重病情?」
「驚嚇?」女醫生睜大眼,疑問道:「什麼樣的驚嚇?」
「半夜……被一個男人……」烘熱著雙頰,夏珞瑩說不下去了。
想起在恐怖暗夜撞上商若淵,沒當成殺人兇手,卻差點兒成了虎口羔羊,此時她真無法用適當言詞,對外人說清楚、講明白。
「男人?被男人嚇?你是說,在半夜被男人——性侵害?」
「不不……並沒有。只是,我那天晚上,差點兒撞到從巷子裡竄出來的男人,回到家直冒冷汗,幾個晚上都沒辦法入眠。」
「唔……那只算是意外吧?你還會再遇上那個人嗎?」
「應該——應該不會。」她的語氣頗猶豫,似乎也不太肯定。
誰知哪天他又從哪兒蹦出來?人倒霉的時候,什麼怪事不會碰上?
「既然是意外,往後也見不到,你就別去想了。」醫師不認為嚴重。「晚上想睡得好,得盡量拋開不愉快的記憶。除了吃藥之外,放鬆的功夫也很重要喔。做些愉快的事,讓自己分散注意力,別留任何空檔,讓自己胡思亂想。」
「嗯,我知道。」夏珞瑩點頭。不知怎地,腦海卻仍縈迴那幾晚的恐怖惡夢。
可惡!真是愈想愈是有氣!
他吃飽撐著沒事嗎?三更半夜躲在巷子想暗殺誰啊?
敢情這傢伙白天是美食家,晚上搖身變成冒失鬼、登徒子?
哼!給我記住。這筆帳,一定要擦個機會,向姓商的討回來!她內心恨忖。
「夏小姐,我先開兩個星期的藥,每天一粒。」女醫生胸有成竹微笑。「別擔心,記得保持愉快心情,倘若你感覺情況改善了,兩天吃一顆也可以。」
「謝謝!」夏珞瑩起身道謝告辭。
生平第一次,領了傷風感冒以外的藥,她總算如釋重負走出醫院。
外面正飄起綿綿雨絲,沒帶傘的夏珞瑩懷裡揣著藥,疾步走向排班計程車站,碩果僅存的一部「小黃」,才正要開車門,驀地身側閃電般衝出一陣濃香,不消半秒,便被人搶先攻佔了她的計程車。
「喂!你土匪啊!明明這車子是我先看到的,搶什麼搶?」
「怎樣?看到是你看到,但最後結果是我坐到啊!先坐先贏!」
一身穿戴閃亮亮,臉蛋塗抹綠橘強烈對比色彩的女人,已大剌剌坐進車裡,語氣囂張。
「什麼話引你是哪裡蹦出來的神經病?你有沒有念過書啊?什麼叫排隊你知不知道?」夏珞瑩顧不得雨勢愈來愈大,情緒本就不好,這下正好有發洩對象。「不管!按排隊這車應該輪我坐才對,你給我下車!」
「誰管你?司機先生,麻煩你到X X路。」女人趾高氣揚。
「下車!」夏珞瑩氣到忘我,競追著車開罵。「下車!你給我下來!」
「好啦,別追了!人都坐進去了,你怎麼趕人家?坐我的車吧!」
憑空突來一把傘,高高為她撐起,似曾相識的磁性男聲,如風般溫柔拂過她耳後。「一點小事情,何必如此計較?走吧,雨愈下愈大了。」
愣了幾秒,夏珞瑩不可置信微張嘴,轉頭確定聲音的主人。「你?」
「沒錯,正是在下。」商若淵露齒笑道:「很巧——我來探病。你呢?」
「關你什麼事?請讓讓好嗎?」
揣緊藥袋子,夏珞瑩不想讓外人知道她的困擾,特別是眼前「瘟神」正是病源之一。
「現在下大雨,淋濕會感冒的。」
商若淵表現出來的溫柔讓她害怕——夏珞瑩冒雨打量他,思忖:怪了,他一直沒什麼好瞼色,講話也挾槍帶棍,此時竟笑語迎人,並且體貼將她完全遮擋在風雨之外,難道,這溫煦笑容中藏了什麼尖刀利刀?
「怎麼?幹嘛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我?不習慣看我笑?」
他為了替她遮雨,反而自己的寬闊肩膀遮不住,濕淋淋滴淌著雨水。
其實,商若淵打從內心就沒想跟她過不去,誰叫一開始是她惹惱他,一向引以為傲的紳士風度,從來沒被破壞過,沒科碰上她這「白目」美女,一再挑戰他的耐心底線。
然而,當商若淵在醫院碰上她,直覺她可能身體狀況不妥,原先氣惱轉為同情憐惜,畢竟,她長得美麗也很有個性,生氣起來還算滿可愛的,小辣椒似的個性讓他覺得頗新鮮刺激呢!
「嗯,你笑得很賊,我看了很不習慣。」
「你總是曲解別人的好意。」商若淵非常耐性地邀請。「雨愈來愈大,坐我的車吧!」
「不必了,謝謝。你別擋住我攔計程車,就不會淋雨啦!」夏珞瑩沒好氣瞪他一眼。「我說過不會理你——再見!」
用盡全力推開他碩壯身軀,她甘冒大雨跑向馬路邊攔車,也不願再多聽他一句話,或多看他一眼。
即使他小心翼翼撐著傘,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體貼讓她心懾,然而對於這個人的印象,怎麼也好不起來,在夏珞瑩腦海深處,已將他打進不見天日的十八層地獄,永遠都不會翻身了。
「近來店裡的生意,沒什麼多大的起色?怎麼會這樣?」
由於精神不佳無法坐鎮店裡,林嬸將每天收妥的現金及帳目,帶到家裡給夏珞瑩過目。
「哎……」林嬸幽幽歎了口長氣。「只有打折特價那幾天不錯,恢復正常價位就不好了——」
「看起來,換了新廚子、改菜單的功效並不大。哎,到底該怎麼改才好?」
緊蹙眉頭,夏珞瑩感覺胃部一陣痙攣,焦慮煩躁一股腦兒湧上胸口。
「小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林嬸欲言又止。「若要老店生存,恐怕……我們得向現實妥協啊!」
「什麼意思?」夏珞瑩不解問:「我們還不夠妥協嗎?價格降了,內部裝潢也更新了,就連我爸爸最堅持的祖傳配方也調整過,還要怎麼妥協呢?」
「小姐……」林嬸艱困吞吐道:「你記得十年前,一個年輕小伙子……好像姓商的吧?他曾經找夏老大談過,打算收購我們牛老大的老店招牌和配方,結果讓你爸爸用掃把給轟出去——」
「記得。」夏珞瑩點點頭,陷入沉思。「雖然我才十五歲,但是老爸誓死堅守畢生心血的決心,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當年姓商的那個帥小子,現在可不得了!」
林嬸雙眼瞪得如銅鈴大。「他現在是身價幾億的大老闆羅!全台灣從南到北,多少像我們這樣的老店,全給他收了改造成加盟連鎖。短短時間翻了好幾翻,苦哈哈的小生意人,全跟著他成了大富翁,真是不簡單哪!小姐,我是想倒不如……」
「不可以!」夏珞瑩拉下臉,擲地有聲的堅決道:「把『牛老大』賣了,我拿什麼臉去見爸爸?當年他被姓商的氣到差點兒中風,種下身體日漸虛弱的禍根,我絕對不會跟他打交道。」
「哎……你的脾氣真的跟你老爸一樣固執。」林嬸無力搖頭,她知道此時就算說破嘴,小主子也下可能扭轉想法,索性告辭。
「不過是個提議,你慢慢斟酌!我先回去了,明天還得早起上市場採買。」
「無論如何,我不會走上這一步。」夏珞瑩斂低眉頭。「我寧可關店,也不做讓老爸傷心的事。林嬸,你能瞭解嗎?」
「嗯,我懂。總之,你自己拿主意吧,店裡再這樣下去不行啦!」
夏珞瑩無語,靜默看著林嬸拖著步伐走出門外,直到聽見鐵門掃上的聲響,她仍呆立庭院良久。
該怎麼抉擇?一定要找那「瘟神」當救星,才有活路嗎?
若妥協是唯一生路,她應該寧死不屈堅持到底嗎?夏珞瑩心裡,翻起不安沸騰的思緒—兩條路,她該選哪一條?
抬頭仰望天際皎潔月色,她又想起父親激動以掃把、將初初在飲食界嶄露頭角的商若淵,硬轟出門的景象……
商若淵的態度縱使溫和,過於強烈的企圖心仍刺激父親暴怒,她永遠忘不掉那生氣中混含擔憂的老臉——
叮鈴……
門鈴在寂寥夜幕中響起,夏珞瑩猛地一驚。「誰啊?是林嬸嗎?」
這個時間通常下會有訪客,夏珞瑩心想應是林嬸折返拿東西,疾步走到門邊,開門同時問:「林嬸,你忘了什麼啊?」
「是我。沒打擾你吧?」
兩窩迷人淺笑,綻放在商若淵的俊臉,他彷彿事先洞悉夏珞瑩必然不願見他,一進大門就以壯碩長臂把門抵住,夏珞瑩想關門已然來不及,直接賞他大白眼。
「你來做什麼?這麼晚了,你商大老闆可以下上班不睡覺,我們小老百姓可要討生活。抱歉,我想休息了。」
「別那麼大反應!」商若淵的眼中飽含柔柔關懷。「剛好路過附近,順道過來看看你的病恢復得怎樣?現在好多了吧?」
「謝謝。好多了。」夏珞瑩一點兒都不想與他談論,任何關於自己的私事,敷衍道:「我們也不熟,你大可不必如此費心。」
「其實——」商若淵感受到她絲毫不掩飾的敵意,索性也不囉嗦地開門見山。
「剛才,我去過店裡……唉,萬萬沒想到,你家的老員工—林嬸,還記得我——她可是一五一十把麵店的困境都說了,若不是親口證實,夏家千金就住在這,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你——原來正是夏老大的女兒。」
「那又怎樣?你以為我爸死了,少了阻礙,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夏珞瑩萬分後悔開了門,渾身無力倚靠門沿,深呼吸壓抑激動情緒。
「商先生,打個商量行不行?可否看在那天我沒撞死你的分上,您大人就高抬貴手,別再煩我了,快快放我這無依無靠的小女子一馬——可以嗎?」
「你為什麼偏要把話說得好像……」商若淵微蹙眉,找不到合適形容。「在你的眼裡,好像我是專事燒殺擄掠的惡魔?我有這麼壞?」
「誰管你是好是壞,我沒有興趣研究。總之,此時此刻我不想見到你,就這樣
「唉……也不能怪你——」
商若淵似有了悟地凝望她疲憊眼神,眸光異常馨柔,以十分不忍的語氣道:「你現在的樣子……分明快撐不住了,為什麼不願承認自己需要幫忙?」
「對,我是需要幫忙。」夏珞瑩硬把大門往外壓,擺出送客的決絕。「麻煩你好心點兒,幫幫忙,讓我進去睡覺可以嗎?我非常需要睡眠——」
「等等!你壓到我的手了!」商若淵咬著牙淒厲喊痛。「好痛……」
夏珞瑩倏地放鬆手,一瞬間門也被他推開,長腿大跨一步進到庭院內。
「你再憋下去,遲早會出大事!說實話,關於『牛老大』的困境,我早有耳聞——況且,你的病,不就是這麼悶出來的?」
「什麼?誰說我有病?你——你調查我?」瞠大晶眸,夏珞瑩忿忿然。「你憑什麼?居然查我的個人隱私?」
「夏小姐,請你不要激動!我完全沒有惡意,只是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救世王?還是真神阿拉?」
隱匿多時的情緒,於此刻刺激瀕臨崩潰,夏珞瑩雙眸盈淚喊叫:「夏家的問題,有我這個夏家女兒來煩心,你不必假好心地在我面前演戲!」
「你先冷靜……」商若淵心焦地上前握緊她顫抖的肩。「長期失眠的人不能激動,晚上會很難入睡。」
「你當真查過我的病歷?」夏珞瑩拉下臉,用力欲掙扎他的箝制。「商若淵,你簡直像無孔不入的魔鬼!太過分了!」
「先不要生氣,請相信我,那醫院剛好是我一個好兄弟開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本人沒無聊到隨便探人隱私,我是真、的、關、心、你。」
「關心?你不覺得這話很假嗎?呵!我可受不起,你我壓根兒不對盤,早注定的了——你……請回去。」
她的嗓子莫名啞啞的,腦子些許昏昏的,手腳軟軟的……
奇怪?夏珞瑩暈眩問自己:鎮定好睡的藥還沒吃呢,怎麼感覺藥效似已發揮十足了?
「可以,等我把話說完就走。」商若淵以臂膀撐持她虛弱身子,溫柔拍撫她如緞黑髮。
他堅固的胸膛護著她的虛軟,再次近距離的貼靠,強烈的震撼已然與上次意外不同。
「麻煩你……放開我——」夏珞瑩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好吧,就算你討厭我也罷,總不該把自己逼到絕處……」
商若淵不但沒放手,更出乎意料將她緊緊擁抱,鷹瞳定定瞅進她晶亮眼底,坦言不諱。
「雖然十年前,我跟夏老大有過不愉快,但是在我心裡他是值得尊重的長輩,也是值得傚法學習的同業。此時此刻,講得更白一點,『牛老大』已經到了危急存亡時刻,再不下點猛藥……我怕,怕是來下及了——」
「……猛……猛藥……你到底想說什麼?想做什麼?」
她站不穩,呼吸十分窘迫,臉頰邊拂過屬於成熟男人才有的蠱惑。
「你現在太疲勞,暫時先別說吧。」他輕扶著她走進屋內,細心提醒。「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凡事小心點。我先走了……」
「等一下!大老遠來一趟,你的寶貴時間,不會只拿來寒暄而已吧?」
夏珞瑩心知這夜肯定是不必睡了,乾脆挑明。「到底有什麼話,快快說清楚,我沒功夫應酬你。」
「咳——改天找機會慢慢談吧,不急。你的臉色不好,心情也不好,這個時候談什麼都不適合。早些休息吧……」
「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夏珞瑩窩進沙發,蜷著身子冶哼。「你處心積慮,為的不就是『牛老大』的經營權嗎?裝什麼好心?」
「或許你不肯信,但是—說句真心話,我特別過來這趟,的確不是為了談生意。」他拉過一把椅子,端正坐在她面前,字句分明地吐出均勻溫熱氣息。
「純粹只是想來看看你,再大的生意,都不比你的健康問題要緊。」
「你……你是不是太閒了?三更半夜地,只為『看』一個人?哼,我懷疑你是不是還沒脫離青春期?盡做些風花雪月的無聊事?」
她愈說愈小聲,然後完全低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商若淵眼中赤裸裸的真情,半點也不掩飾,像澆上汽油的一把烈火,燒灼她冰寒多時的孤寂內心,讓她沒辦法抵抗。
「怎麼?你不值得被一個男人探望?我不能對一個好女孩投注關心?」
他靠得更近了,高聳俊挺鼻樑,幾乎就要碰上她細膩皮膚。「……告訴我,身體好些沒有?」
「嗯,我……還好。」她動也下能動,彷彿被施了法術。
「有沒有按時吃藥?」他憐惜地以指尖輕刮她的粉頰。
「……有。醫生開的藥,我都按時吃了。」
她內心架高的城牆,緩緩崩落了一角……
就算演戲吧,他誠懇的態度,也確實演得讓人感動傾心啊!
「我幫你預約了醫院VIP門診,下個星期。」他遞給她一隻資料袋。「記得去報到。還有——裡面這份關於『牛老大』轉型規畫書,有空慢慢看。」
「喔。你還是三句不離本行——」
夏珞瑩微抬眼,伸手接過資料袋時,恰對上他燒灼的目光,帶著十足的火力,如銳利刺針猛地螫進她的心窩底。
搞了半天,他的誠摯熱切似幻似真,為的還不就是「利益」嗎?
她暖熱的心,霎時冷卻了。
「好了,我真的該走了。」商若淵揚起笑。「再不走,怕有人拿掃把伺候。」
「算你識相。」夏珞瑩壓下起伏情緒,冶冶道:「離開時記得幫我把門帶上,謝謝。」
「……晚安。」他的聲音柔得彷彿飛絮,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連同他的親吻輕輕地印上她的唇。
「唔……不——」
即使衝上腦海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抗拒,夏珞瑩卻似被施了法術般動彈不得。感受他熱唇與舌尖的魔幻魅力,她一寸寸融蝕軟化,感官知覺全部失靈了,唯剩他輕柔的吸吮,混著獨特醺醉的香草氣息,在她的四肢百骸擴散……
「乖,好好睡。」他拍拍她熱烘烘的粉頰,起身離開。
夏珞瑩怔怔看著他,恍然舔著唇,許久都回不了神魂。
莫非,他真是懂得神秘的奪魂法術?
呆望著他漸漸遠離的背影,夏珞瑩手按胸口,驚覺自己心臟狂跳下能停止,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混合莫名欣喜、刺激和悸動的奇妙感覺逐漸發酵。
她不能也不願再往下細想,一骨祿地起身到浴室以冷水洗臉——
這晚,又不能好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