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紹子早就識破我的身份,卻還把我當猴子要?」
雖然戰紹解釋了成堆的理由,可一想到自己被人玩弄於股掌間,周媛怡的怒火就難以平復,不知不覺中,她竟把插在瓶裡的鮮花給撕得七零八落。
「殺千刀的大騙子,最好張顯達把你打得手斷腳斷的……」
正喃喃咒罵,電鈴忽然「叮咚」響起。周嬡怡快步跑去開門,佇立在籬笆前的頎長身影,差點令她暫停呼吸。
「SUPPRISE!」是馬維楓!
「你、你怎麼會來和風鎮的?我媽咪呢?」
「SERENA並沒有一起來。我是臨時出差香港,才順道來探望你們的。」
「快進來坐吧!」周媛怡趕緊邀請客人進屋。
好險喔,幸虧今天學校放假,否則他若直接去優智高中找人,那一切不就穿幫了?
進屋後,馬維團先瀏覽了一遍客廳。傢俱和擺飾是有些陳舊,不過整體的環境還算不錯。
「你們的生活似乎過得很規律,看來我是白操心了。」
雖然她有阿姨為伴,不過嘉琳天性單純、又有點迷迷糊糊,所以當初他還因為不放心留怡兒在這邊,而一度想捨棄去歐洲發展的機會呢!
反倒是嘉汝相當贊成把「監護權」交給妹妹,說什麼獨立生活的機會,才能讓孩子有所成長。或許妻子的見解是對的,幾個月不見,怡兒給人的「感覺」確實大不相同。
「你何時燙的頭髮?」馬維楓的目光回到她身上,「我覺得……滿成熟的!」
「這算恭維?還是挖苦?」她笑問。
「是發乎我內心的稱讚。」那張因微笑而愈顯動人的輪廓,令他的心律快跳數拍,「怡兒……你好美喔!」
「不愧當外交官的,愈來愈能言善道了。」周媛怡轉身進廚房,以迴避那道熾熱的眸光,「要不要喝點什麼?」
他尾隨道:「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杯你親手煮的咖啡嗎?」
「SURE!」她馬上著手去準備。
馬維楓也逕自拉了張椅子,坐賞那道忙碌的背影。
波浪般的松發、婀娜的身段、清新脫俗的氣質……嘖嘖!這孩子出落得愈發標緻了。
而原本,他有機會和此佳人共度無數晨昏的,要不是他太禁不起另一個女人的誘惑……
「好香啊!」飄散在空氣中的咖啡味,引發他更深層的感歎,「可惜SERENA懶得學,不然我就有口福了。」
「媽咪還好吧?」顧著洗杯子,周媛怡並未聽出他語氣中的苦澀,「我想她在歐洲一定過得很愜意。」
「是呀!她向來很能適應社交圈那種生活....」
然而馬維楓卻無法適應。
因為他不擅於交際應酬,也不喜歡逢迎拍馬。成天陪那群大官、夫人們談些言不及義的東西,已令他痛苦不堪,加上職責,更造成他心理莫大的壓力……
「咖啡來了!」
香濃的咖啡端到面前,打住了馬維楓的思潮。
「謝謝。」他先聞而後淺嘗,舌頭的味蕾立即因這熟悉的口感而振奮不已,「嗯!這味道真是令人懷念啊!」
「其實我的手藝只能算普通,我有個學——」周媛怡差點說出「學生」,「學長滿會煮咖啡的,喝過的人很難不上癮。」
難得她誇獎別的男孩子,馬維楓便問:「那位學長是你男朋友嗎?」
「當然不是!」
嘴巴雖然否認,周媛怡心裡又惦念起那個人。
昨晚她氣沖沖離開賓館,戰紹也執意要陪她坐車回來,到和風鎮時,都已經半夜三點了。就不知睡眠不足的小紹子,是否時會因為體力不支而……
「怡兒?」馬維楓喚叫呆思的她。
「呃……我幫你再倒杯咖啡。」周媛怡心緒不寧地走向流理台,怎知手一滑、壺掉到地上,滾熱的液體也飛濺而出。
「有沒有燙著?」馬維楓馬上衝過來。
「沒有……」
她別下身想收拾,心頭卻愈加不安。哦喔!這碎了一地的玻璃,是否意謂著一種「凶兆」呢?
你明天還是甭來加油的好,免得被那種暴力場面嚇著。
戰紹傷感的叮嚀,讓她的腦海湧現出血腥的畫面,胸口也跟著一陣絞痛。萬一,小紹子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絕不會原諒自己惡言的詛咒的……
「怡兒?」又一聲訝叫。
「哇!」她才驚覺自己的手破了個口子。
「你也太不小心了!」馬維楓火速抱她到客廳的沙發休息,「急救箱在哪裡?我幫你包紮。」
「家裡沒有急救箱……」周嬡怡咋咋舌。
「WHAT?」他的音階跟著拔高,「這麼重要的東西都沒準備,嘉琳也太糊塗了!」
「不礙事的啦!我不過流了幾滴血……」而已!
但她話未完,馬維楓已將那根傷指含進嘴裡。
* * *
因為事發突然,以致周媛怡愣了半晌,大腦才得以恢復運轉。
「你不覺得自己的舉動,已經超越了『繼父』的權限?」她冷聲提醒。
臉色微變的馬維楓,立即屈跪在她膝前。
「怡兒,我錯了!而且是徹底的大錯特錯。」
「這是……」幹什麼?
「我曾經迷失在SERENA的溫柔情網中,不過我現在已經明白自己愛的人是誰了——是你!是你呀!」
打從第一堂課起,他就喜歡上周媛怡了,只因身份敏感,馬維楓終究不敢追求這位才貌雙全的女學生。
或許是極度壓抑的反效應,也可能是移情的作用,當他在學校的園遊會結識了貌似怡兒、儀態又嫵媚萬千的周嘉汝,兩人即陷入瘋狂的熱戀,甚至約會不到一個月就舉行了婚禮。
嘉汝的美艷雖然絕世,床第功夫也夠銷魂,但結婚後,馬維楓才發現彼此之間存在著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思想!
他始終不能接受,妻子在物質上的虛華浪費,一如周嘉汝永遠無法理解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堅持。
蜜月期一過,他們就常為了該把經費花在官夫人的藝品拍賣會上,或是拿去救濟沒沒無聞的孤兒院……等等的問題爭論不休。
回想過去種種,馬維楓忍不住要感慨:「唉!如果我當初能三思而後行,也不會造成今天的遺憾了……」
「你跑來找我,就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
若在幾個月前,周媛怡或許會因為這段苦等已久的表白,而感動得痛哭流涕。但此刻,她的心湖竟起不了任何波瀾,難道真是「時間」沖淡了一切?
「我原本只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可我一看見你就……就再也情難自禁了。」他的眸隨著低啞的嗓音而加深。
「好一個『情難自禁』!當你和媽咪恩愛地對我宣佈喜訊時,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周媛怡可是永遠也忘不了那晴天霹靂的一幕,她的胸膛彷彿被萬箭穿過般,整顆心都碎裂了。
「對不起!」按住她微顫的柔荑,馬維楓歉疚萬分道,「我知道自己把你傷得很深,但請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的過錯呢?」
「太遲了!」
她欲抽回手,但他卻不放。
「一點也不遲。如果你肯給我機會,我保證會好好補償你的。」
「怎麼補償?」請她大吃大喝一頓、還是去環遊世界?
怎知馬維楓爆出驚人之語:「我們結婚吧!」
「什麼?」周媛怡馬上跳起來。
「我說,我要和SERENA離婚,然後跟你結婚。」
「你絕不能這麼做!」
他要拋棄的那個女人,可是生她、養她的媽咪啊!或許周嘉汝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即便她搶了女兒的心上人,但周媛怡怎忍心見她被人離棄?
「沒有愛情的婚姻,本來就難以維繫,這點SERENA應該比我更清楚,否則她也不會創下那麼輝煌的『紀錄』了!」馬維楓說著從背後抱住她,「放心吧!在贍養費方面!我絕不會虧待她的。」
聽他的語氣不僅沒有絲毫的愧疚感,還把婚姻說得像筆交易似的,周媛怡不禁暗罵自己的有眼無珠。想到曾為他痛不欲生,還差點與母親絕裂,她就覺得萬分不值,憤怒的十指亦不由得握緊。而馬維楓還以為她的沉默,是同意了這樣的安排。
「你知道嗎?我在法國的時候,最懷念的就是我們一同走在學校的林蔭大道、漫談文學和藝術的情景,那種『心靈契合,的感覺真的好棒……」
他喃喃的唇循著頸香,往她耳際移去。
「你這個……」超級大混蛋!
就在周嬡怡準備回身賞他耳光時,忽然有人將他們硬生生拉開,緊接著一記拳頭猛猛擊向馬維楓的下巴——
「該死的!你居然敢吃她豆腐?」
* * *
由於張顯達遲遲未出現,今天的決鬥因而宣告流產。
迫不及待與周媛怡分享好消息的戰紹,立即火速奔往她家,豈料會撞見這幕精彩的「求婚記」?
目睹女友被陌生人握著手,他已經氣得七竅生煙,當那男人得寸進尺地摟住她的纖腰時,戰紹原本蓄積用來決鬥的「能量」,瞬間即從嫉妒的拳頭進發出來。
「GOSH!WHAT』SHAPPEND?'』捂著熱呼呼的鼻血,挨打者一時間還站不起來。
周媛怡好心出手相扶,「很抱歉,我不能嫁給你。」
馬維楓訝異地看看她,而後打量了下吹鬍子瞪眼的戰紹,再笨的人也搞清楚「狀況」了。
「我明白了……」原來名花已有主!
「你走吧!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推開大門,她不忘奉勸:「希望你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冷眼觀察他們的互動,戰紹心裡正揣測著這兩人的關係,怎知周媛怡送客後,一回頭的反應竟是哈哈大笑個不停?
「哈哈哈……」
雖然小紹子的.一記狠拳,差點把人家的鼻樑打歪了,倒也讓她稱了教訓馬維楓一頓的心意。想到那混球狼狽離去的模樣,她便覺得痛快不已。
「還笑?我都快被你氣炸了!」戰紹不禁揪住她的肩膀,兇惡地問:「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他幹嗎要摟著你說話?你到底還有多少個我所不知情的『入幕之賓』?」
他一古腦兒的問題,可把周媛怡惹火了。「啪」一響聲,她的怨氣也隨巴掌宣洩而出。
「你怎能這樣質問我?在我把身體交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是你的了,而你居然懷疑我的感情?」她含忍在眼眶的淚水,馬上化去戰紹的戾氣。 .
「對不起!我……我實在是被嫉妒沖昏頭了。」他的指尖無助地陷入發叢, 「驀然出現了個情敵,來勢洶洶就說『我們結婚吧』,你想,我怎麼能不慌呢?」
嗯!這解釋倒是很合情合理。若換成了她,恐怕連菜刀都祭出來了咧!
「我不斷想瞭解你的過去,可是所知仍然有限。每當你思考的模式超乎我的掌握時,那感覺就有如摸索一團迷霧,讓人非常的不踏實......」
想不到咱們西優的天之驕子,也有缺乏自信的時候?
呵呵!看來小紹子真的是「愛慘」她了!
「還痛不痛?」撫摸他臉上的火印,周媛怡開始有點心疼了,「記住哦!下次可別再像只瘋狗似的亂咬人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扯平了?」戰紹立即高興得抓著她的手,「TAHANKGOD!我來之前,還一直擔心你會不會鑽牛角尖?會不會永遠都不理我?會不會——」
他所有的疑問,盡被主動送上的吻給封住。
一番唇舌纏綿後,她才羞然問:「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滿意極了!」只是時間稍嫌短了些,「哦!差點忘了告訴你,今天張顯達不知何故沒來,所以決鬥取消了,你說咱們是否該慶祝一番?」
「好啊!」但她又想到一件事,「可是在這之前,你得先陪我去『處理』一下東西。」
* * *
來到樓上的臥房,周媛怡從床下的木櫃裡,取出了幾本相簿。
「你不是想瞭解我的過去?就由我的家庭說起吧!」
兩人遂並坐在床上,欣賞那些泛黃的相片,而她則娓娓替自己的成長歷程旁白。攤開的首頁,是兩張可愛的嬰兒裸照。
「這邊是老蚌生珠的『意外』,那個是少女懷春的『禁果』,所以阿姨和我僅差五歲……」
或許是年紀相仿的緣故,小時候她特愛找周嘉琳玩。
但自從阿姨和外公、外婆移民到國外,她也提前結束了快樂的童年。因為周嘉汝把照顧女兒的瑣事全丟給保母,家,只是個冷冷的空殼子。
七歲那年,她第一次有了「爹地」,對方是年近五十的美國富商。十歲時,媽咪改嫁被高薪聘請來輔導研究所生化科學的德國佬。不到兩年,又換了個挺會搖屁股的意大利籍歌手。
「你媽真的好漂亮喔!難怪老男人會為之傾倒,連小伙子也難逃她的魅力。」戰紹不禁噴嘖稱奇。
這上天對周嘉汝似乎頗為眷顧。照片中的她,非但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身材還保持得很「魔鬼」,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媽耶。
「包括你嗎?」周媛怡不悅地睨眼。
「我又不是皮卡丘的妹妹皮在癢。」他趕緊啄吻那兩片高嘟的朱唇,「況且我已擁有世紀宇宙第一超級無人能敵的大美女了,光是揮那些黏在你身旁的蒼蠅就夠忙的,我哪來的閒工夫注意別的女人?」
「貧嘴!」斥聲輕斥的她,眼角淨是笑意。
戰紹又往下翻頁,「不過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媽一再地重蹈『離婚』的覆轍?」
「或許媽咪太重視『愛情』了,當她發現『感覺』不對味時,就會毅然切斷彼此的關係。」
坦白說,歷任的繼父待她們母女倆都不錯。
但由於周嘉琳的社交圈極廣,常有機會結識一些名流紳士,加上老公偶爾為了工作得在國外停留個把月,第三者很容易就趁虛而人
透過一頁頁不同男主角的結婚照,戰紹似乎更瞭解她了。
難怪周媛怡的性情如此乖張,在那種複雜環境下成長的小孩,沒有叛逆到誤人歧途,已經是個「奇跡」了。
這時,他發現「某人」也在相簿之中。
「咦?這不是剛剛挨我一拳的傢伙嗎?」
「他叫馬維楓,是我們學校的客座教授,因為相貌英俊又才華洋溢,每次上課總有不少女學生來旁聽。」
「這種『貨色』也算上得英俊?」
大概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戰紹就不覺得那姓馬的有哪點稱頭。
無視他酸不溜丟的口吻,她繼續回憶道:「其實唸書並非難事,我就曾經為了跟同學打賭,從全班最後一名爬到了全校第一名……」
只不過家庭的因素,加上對升學制度的不滿,周媛怡才會藉著一再轉校,來發洩憤世嫉俗的情緒。也幸好她小學比別人早讀一年,否則哪來的本錢這般蹉跎?
「直到遇見馬維楓,我才想定下心來認真讀書。因為我和他不僅興趣相投,思想也很契合,而且老師經常帶給我正面的啟示。哪知……」
她的視線停在下一張結婚上,「他居然會成為我的第六任繼父。」
第六任繼父?
那麼馬維楓說要離棄的「SERENA」……不就是怡兒的母親?
「你剛剛實在不該阻止我的。那種見異思遷的薄情郎,根本就欠人扁嘛!」戰紹扼腕不已。
「不怪他,誰教我有個『萬人迷』的俏媽咪?」
她平靜地取出與馬維楓惟一的合照,然後點火燒了它。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一切都過去了。」捧起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蛋,他深情款款道:「接下來的路就由我陪你一起走,好嗎?」
「小紹子……」周媛怡點點頭。
兩人緊緊依偎著,所有的言語也都化為濃烈的熱吻,和激情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