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剛畢業,個性活潑的克里米亞就蹺頭離家,跑到世界各國遊歷,一年才回來個幾次。
閒聊時弟弟提起的幾回艷遇,歐慕華亦有印象,可萬萬想不到克里米亞口中那個很「sexy」的台灣女子,會寄來一封爆炸性的信函。
由於信封上註明「URGENT」,他才擅自拆開,不過其中的內容實在很難說服歐慕華。
既是「人盡可脫」的舞孃,怎麼可能留下一夜激情的產品?說不定那位叫Lily的女人只是想試試運氣,好找個笨蛋當孩子的爹呢!
基於保護弟弟名譽的考量,歐慕華退回了信,並附上一張金額不小的支票。原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哪知改變行程的克里米亞提前返家,還接到了來自台灣的第二封信。為此,他們兄弟終於爆發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吵架。
「而那次,也是最後一次。」歐慕華難過地說:「我應該阻止他來的。」
「克里米亞……真的有來?」
而且如Lily所說的,他把她「接」走了!
哇咧——「上頭」那些管人間正義的官兒,怎麼老搞這種鳥遊戲?相愛的人若得等到死後才能廝守,這……這世上還有公理嗎?
震撼不已的夏,轉瞬間又掉入了濃濃的哀傷中。
「瑋瑋,你好可憐喔!」她抱著孩子痛哭道:「一生下來就欠爹疼,本想等你長大後再讓你去『萬里尋父』,現在那傢伙一隔,所有的希望都沒了!」
她之所以小心翼翼地保管那張支票,無非想做為將來瑋瑋指認父親的證據,豈知……
「哇——」受到她情緒激動的影響,瑋瑋也哭了。
由方纔的潑婦罵街,到此刻的哀痛欲絕,歐慕華能夠理解她內心的衝擊。想必夏在憎恨克里米亞的絕情的同時,亦未曾放棄過等待的希望吧!
看著這對哭成一團的母子,他的心竟隱隱抽痛著。
「對不起!我來遲了……」
歐慕華曾找過信上的地址,但他們已經搬離,而屋主又不清楚承租人移居何處,所以他只好試試弟弟提過的那家酒吧,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對不起?」儘管淚涕齊流,夏罵人的氣勢絲毫不減,「你跟我說這三個字有啥屁用?人都死了,再也聽不到了。」她所說的「人」當然是指Lily,而歐慕華卻以為是克里米亞。
「所以我才親自飛來台灣,好完成弟弟的心願。」他伸出手,「請你讓我帶瑋瑋回英國去見他祖母一面吧!」
光看那張酷似弟弟兒時的可愛小臉,不必DNA比對,就知道是克里米亞的骨血,歐慕華帶孩子回去認祖歸宗的信念也更強了。
「當心你的手指頭!」夏急忙跳開,「雖然瑋瑋才長兩顆牙,不過他老娘多得是咬人的利齒!」
「不管夏小姐有多不滿,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替小孩想一想。」
瞧瞧他們住的環境有多簡陋呀!歐慕華怎麼忍心讓孩子留在這裡吃苦受罪?
「單親媽媽的責任不易扛,如果你肯接受歐瑞家的安排,瑋瑋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顧。」
從幼稚園到大學,他已為侄兒做了鉅細靡遺的規劃。
「別跟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狗屎道理,要不是你從中做梗,克里米亞怎麼會拖到那麼晚才來台灣,進而搭上那班死亡飛機?歸咎起來,你還是害死瑋瑋父親的兇手咧!」
從歐慕華臉上的抽搐,夏知道自己踩到了他的痛處。
「我辛辛苦苦拉拔這孩子,為的可不是讓你來撿現成的便宜。」接著她衝進房裡拿出一個東西往他臉上砸,「你當初寄來的支票,我一毛錢也沒『暗嵌』,現在你可以收回去了!」
這個出口成「髒」的女人真是難纏,既然她不能理性地坐下來談,那麼他只好來硬的了。
「也許夏小姐是位韌性很夠的母親,不過請容我說句殘忍的實話,以你那螫腳的舞技,想一次掙個百來萬,並非常有的運氣。
「你——」夏登時漲紅臉。
「念在克里米亞和你的情分上,我原不想追究你昨晚的詐騙行徑的,但若是為了瑋瑋……」
他拖長的音調飽含了恐嚇。
「我哪有詐騙?」是他出高價請她去跳脫衣舞的耶!
「但香檳被下了藥,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彈指兩聲,其中的一名保鏢立即打開手中精緻的木盒。
「這只杯子不僅殘存著迷藥,還留有你的指紋,對警方而言,算是個可信度極高的物證了。」
天殺的!原來那杯香檳早被調了包,難怪她跳舞沒多久便昏昏沉沉。本來她還覺得這項巧計進行得天衣無縫,但天下終究沒有白吃的「消夜」!
不過,歐慕華也夠可惡!先是設下陷阱戲耍她一番,然後又使出卑鄙的手段逼她就範,一想到自己傻不啦嘰地奉上的「沙米斯」,夏的怒火怎能不高上九重天?
「狗娘養的下三濫……」她低咒一聲,竟張口往他手臂咬去。
「主人!」兩位保鏢見狀就要衝過來。
惟恐拉扯之際傷了小孩,歐慕華喝令道:「別過來!」
「唔——唔——」瞪著火眼金睛,夏的上下牙關使勁地施力,還發出如獸般的怒咽。
鹹澀的血液迅速充斥整個口腔,甚至沿著她的唇縫滲流而出。
「如果這麼做……可以讓你發洩些許的怨恨,請儘管咬吧!」歐慕華的臉色很快因疼痛而蒼白。
明知這招叫「苦肉計」,夏仍然硬不起心腸繼續咬下去。
「呸!」鬆口後,她忙吐掉嘴裡的腥膻,「媽的!這肉真不是普通的硬!」
哇咧——酸死她的牙關了。
「那麼,你是同意了?」不急著處理臂上的傷口,他只在乎答案。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要是被弄進牢裡,她連監護權都甭爭了。
「謝謝!」任務得以完成,歐慕華不禁向她深深一鞠躬,「我謹代表克里米亞的母親和整個歐瑞家族感謝你的寬大為懷!」
???
英國人的行事風格,都是這個調調的嗎?
明明被咬得淒慘無比,他還回過頭來頻頻致謝,歐慕華若非那種信奉「人家打你右臉,你就把左臉也伸出去」教義的忠實信徒,便是個「小人報仇、三年不晚」的偽君子!
看著他那只裹著紗布的胳臂,眼前這塊帶血的牛排,不禁令夏憶起人肉的噁心感。
「不習慣?」因為在台灣念過書,歐慕華知道很多人不敢吃半生不熟的肉品,「或是我請她們幫你換雞肉來?」
「你當我豬公呀?」她回瞪一記衛生眼。
打從坐這頭等艙,每隔一個小時便有人把食物送到面前,節儉成習慣的夏某當然照單全收。不過,樂了嘴巴可苦了胃,再「阿信」下去的話,她沒撐出胃病來,也會因肥胖過度而卡在機門。
趁瑋瑋尚在熟睡,夏起身去洗手間。
但,不曉得門是故障了或怎麼地,弄了半天居然上不了鎖,她乾脆隨它半掩著。
長途的飛行實在很折騰人,乾燥的空氣會迅速蒸發掉皮膚的水分,洗完臉後,她還塗了幾層乳液才稍稍舒坦些。
勤於維護口腔衛生的夏,接著專心刷牙,渾然不知有人在外頭徘徊。
奇怪!這女人上個廁所怎麼會這麼久?
好心過來看看的歐慕華,一瞥見門縫內那道低著頭、似乎在用力吸嗅東西的背影,不由得起了疑心。嗯!從她剛剛猛打呵欠,又一副精神不濟的狀況判斷,極有可能是——毒癮發作了!
「你在裡頭搞什麼鬼?」
「唔?」夏捂著嘴巴轉過頭責問:「你出聲前不會先敲一下門哪?!」
她怪異的行徑,更篤定了歐慕華的猜測。
為免引起騷動,他不顧洗手間的空間狹小,硬擠了進去將門反鎖。
「你真是有夠大膽。」居然連門都不關?
「你想幹嘛?」夏嚇了一跳。
「把手放下、張開你的嘴巴!」歐慕華喝令道。
「我不要!」儘管自傲無半顆蛀牙,但這世上除了牙醫,她不隨隨便便給人家鑒定貝齒的。
「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他索性用強的。
「啊?」敵不過他的雙臂,夏的「醜態」立現了。
「你……」只見一根長長的牙線,仍叼在她半張的嘴裡。
「變態!」這麼愛看人家的「齜牙咧嘴」?
夏平常雖然不太講究「氣質」這東西,但用牙線去除殘渣也算得上是件「私密」的事。此刻她的感受,無異與「擦屁股時被人偷窺到」的羞辱同級。
「原來你不是在吸毒。」他的口氣軟了下來。
「吸毒?我夏在你眼中,是那麼糟蹋自己的人嗎?」
「呃……因為你出身流氓家族,又待過『中途之家』……」
「啪!」未待他說完,眉毛直豎的夏已氣得賞他一巴掌。「哇操!你連我祖宗八代的底都摸了?」
幸好歐慕華沒查出她不是瑋瑋親娘的真相,否則別說「撫養權」了,恐怕她連「探視權」都沒份了。
「對不起!我鄭重向你道歉……」他誠懇地說。
第一次被男人這麼道歉著,夏的火氣不由得大大降低。
「你……還痛不痛?」夏衝動地撫摸他熱辣的臉頰,嘟嘴道:「記得喔!下次要刮別人鬍子前,先把自己的刮乾淨!」
彼此幾乎鼻碰鼻的親暱距離,讓歐慕華聞到了她身上的氣息。有別於那晚的濃脂俗粉,這股香味好自然、好舒爽、好……誘人!
曖昧的氣氛才凝聚,就被門外的一對老夫婦打散。
「請問裡面有人嗎?」
尷尬的兩人忙推開對方,走了出來。
「我的菩薩呀!」老婆婆忍不住捻著佛珠喃道:「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好『敢』啊!」
而身旁的老公公亦調侃道:「原來『搞什麼飛機』的典故,就是這樣來的啊!」
???
因為不習慣空中巴士的座椅,到了倫敦後,夏才在接他們回歐瑞家的車子上小睡了會兒。
「夏小姐……」好夢正甜時,突然有人推她道。
夏揉揉眼睛,發現自己竟歪在歐慕華的懷裡。
「不好意思,你的衣服……」被她壓得好皺喔!
直覺得唇邊怪怪的,探手一摸,居然是未干的唾液。夏馬上心虛地瞄了眼他的西裝——丟臉喔!她的口水都滴成一小片濕漬了!
「沒關係。」而他只是笑著遞來一條方帕,「要下車了,趕快把嘴巴擦一擦吧!」
慌亂地胡擦一通,夏正猶豫著是否該把這沾上口水的白帕還給他,外頭浩大的聲勢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Welcomehome,Master!」
只見分成兩排、各約十人的隊伍就排列在車外迎接。男的清一色燕尾服,女的則是繫上蕾絲圍巾的過膝長裙,而且全恭恭敬敬的九十度彎身。
天哪!這是啥咪陣式?
從未見過大場面的夏,還以為自己到了好萊塢的拍片現場。
接著一位頭髮花白的男士,上前來開車門。「歡迎蒞臨歐瑞府邸!」
「謝謝你!亨利。」歐慕華朝他微笑後,立即向大家宣佈:「為了尊重我們的貴客,從現在開始,請各位盡量與夏小姐講中文。」
「是!主人。」整齊有力的應答,凸顯了主子的威嚴。
歐慕華曾提過,歐瑞的子弟大多精通四國以上的語言,中文是必修課程。想不到連僕傭都如此厲害,那他家的阿貓阿狗是否也……
腦袋瓜裡的疑團尚未解開,夏一下車即被眼前的景物震分了心。
哇咧靠——右邊走咧!好大的一棟房子喔!
它的體積就像卡通裡畫的那般誇張,根本無法一眼塞進瞳乳,而宅子四周的庭院,也是遼闊得嚇人。
暗自咋舌的夏,不禁替歐瑞家感到可惜。這裡若能改裝成國家級花園供人休息,每年絕對能給他賺個幾千萬說!
「伊莎一定等得很急了。」歐慕華提醒她該「動腳」了。
「伊莎?」誰呀?
「就是克里米亞的母親。」也是他的繼母。
「喂!你是不是跟你繼母不和?」跟著走的夏不免好奇。
「你說呢?」含笑的他不問反答。
「八成是!」否則怎會直呼其名呢?
繼母通常很會虐待前妻的小孩,要嘛不給飯吃,要嘛就是背著丈夫偷偷打他個半死——因為她本身就遇到了個「例子」!
「愛德華!」倏然,一位金髮的中年女子朝這邊奔來,「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緊抱著孩子,夏退了一步。
歐慕華忙按住繼母的肩頭,「伊莎,你嚇到她了。」
「真是抱歉!我實在太激動了。」一看到她手中的嬰兒,伊莎夫人的眸湖忍不住冒出水氣,「夏小姐,可否……」
這位優雅美貌的女子,說起話來柔聲柔氣,那股「我見猶憐」的風韻,更是徹底脫離「繼母大多一副厲害相」的範本。
「叫我小吧!」夏毫不猶豫地把孩子交給她,「他是瑋瑋。」
「謝謝!」一抱過來,伊莎夫人即直呼:「老天!他長得真像克里米亞!」
「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歐慕華亦附和。
不怕生的瑋瑋,馬上被逗得咯咯笑。
冷眼看人家團圓,夏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外人。一股不安突然湧上心頭——她會不會失去這個兒子?
歐慕華很快就注意到她的沉默,並暗暗點了點繼母的肩。
「小,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伊莎夫人說著給她一個擁抱,「辛苦你了!孩子!歐瑞家族不會忘記你的恩德的!」
從來沒被人家如此「款待」過,夏的鼻頭竟然一酸。
「沒、沒什麼啦!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而已。」
「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體貼的伊莎夫人說:「瑋瑋就暫時交給瑪麗帶,你先同管家回房休息,我們待會兒見。」
???
這趟倫敦之行,已讓夏覺得非常不踏實,而隨管家走入皇室般的臥房,她更幾乎以為自己置身於夢中。
我的媽呀!這裡起碼是她台灣「龜」房的十倍大耶!
「等一下要吃飯了,麻煩小姐先沐浴更衣。還有,如果需要服務的話,可以隨時按這個鈴……」
亨利不帶感情的聲音,收合了夏愕張的嘴巴。
「呃……謝謝!」
為了證實不是做夢,等管家一走,手賤的她馬上東摸西摸。
造型古典的傢俱、柔軟的歐式四柱大床、色澤鮮亮的窗簾飾布……嘖!每一樣都是奢華品。不過,一思及今晚將住在這裡,夏難免懷疑,興奮過度的她能睡得著嗎?
打開落地窗,寬敞的陽台上還擺了張躺椅,剛好可以坐賞美麗的庭景。
「有錢人真懂得享受……」
正大口吸吐飄著花香的空氣,陽台下一對拉扯的男女,攫取了她的注意。
「Help!HelP!」
「咦?那不是瑪麗嗎?」好管閒事的夏立即縱身跳下。「色徒看招——」
「Oh!MyGod!」聞聲抬頭的男子因閃避不及,竟被這個從天而降的重物壓倒於地。
「小姐!你怎麼從樓上摔下來了?」驚魂未定的女僕問道。
「哎喲……」痛叫著離開「肉墊」,她說:「我哪是摔下來的?我是特地跳下來救你的耶!」
「救我?」為什麼?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女人,這色狼是誰呀?」
「小姐!他不是……」瑪麗的話未竟,夏又補了一腳。
「What』shappend」被踢醒的男人,發現自己的臉上全是血,馬上痛罵道:「Shit!I'llkillyou……」
「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一群人圍住了紊亂現場。
「比爾?你怎麼弄得一身灰頭土臉的?」伊莎夫人驚問。
「I……」既然她用中文,比爾也改以中文回答:「我被這個女人襲擊,姨媽,你快叫人把她抓起來。」
「不分青紅皂白就亂打人,太過份了!」歐慕華不悅地責怪夏,「這裡是有法治的英國,可不是由著你任性妄為的台灣!」
「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夏也理直氣壯地頂回去,「誰教他對瑪麗毛手毛腳,我才……」
「光應付那些自動送上門來的名媛,本少爺就忙得不可開交了,哪有空閒搔擾歐瑞家的女僕?」揩去嘴角的血漬,比爾轉而笑問當事者,「瑪麗,快告訴大家,我對你『做』了什麼?」
「比爾少爺他……」被那道溫柔眸光一掃,瑪麗羞澀地低下頭,「他只是想幫我撣掉身上的毛毛蟲。」
「瑪麗?」可是她明明叫得好像快被人「奸」了……
歐慕華便說:「小,請你立即向比爾道歉!」
「我才不要道歉呢!」自認沒有錯的夏,還叛逆地嘟起嘴。
「你簡直……」蠻不講理嘛!
「既然誤會說開就沒事了。」伊莎夫人見狀,趕緊以微笑化解這場爭執。
「比爾,請你看在姨媽的面子上,原諒小的莽撞吧!」
???
早知道要遭受十幾雙眼睛的打量,夏就不下來吃晚餐了。
除了自己,在座的主客各個衣著正式,而側立於兩旁的廚師和僕傭,亦有整齊劃一的制服,連折放在桌上的餐巾質料,都強過她身上廉價的家居服。
如此明顯的落差,人,很難不自卑的。
加上對面那張紅腫的臉直朝她咧嘴陰笑著,夏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哦喔!這頓飯恐怕不是那麼好混的了。
果然,比爾先開腔了。
「原來你是小表弟的女朋友?可否說來聽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愛德華的口風守得也真緊,這件驚人的內幕至今沒一個親戚知道,若非他剛巧來探望姨媽,也不會曉得克里米亞在世上還留了種。
不過,小表弟到底是看上人家哪一點?這個女人既野蠻又粗魯……噢!他可好奇死了!
夏則心想:又來一個身家調查的?哼!儘管放馬過來吧!
「我們是在酒吧認識的。」
除了床上的細節,她可是聽了不少Lily姐的「英倫情人」的故事。
「夏小姐在台灣從事什麼行業?」他又問。
「我做過的工作可精采了。店員、加油工、檳榔西施、電子花車女郎……」
「檳榔西施?電子花車女郎?」中文底子有限的比爾和伊莎夫人,同時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是……」
「那是在台灣才有的『服務業』。」惟恐夏連舞孃的底細都托出來,歐慕華忙指著廚師舀好的湯說:「快喝吧!湯涼了就失味了。」
「也好,大家邊吃邊聊。」比爾聰明地打住。
「大衛的海鮮濃湯是世界頂級的,相信一定能讓你胃口大開。」伊莎夫人熱忱地推薦。
「我嘗嘗!」不過,拿起碗來就口大喝的夏,卻發出了「嘶嘶」不雅的聲音,「哇——真的好好喝喲!」
放下碗,她習慣性地以袖子抹去嘴邊的殘汁,然後豎起大拇指。但奇怪的是,怎麼大家都頓住、而且一臉的尷尬?
「夏小姐,你沒學過西餐的規矩嗎?」比爾點點桌面。
「規矩?」順著他的視線,夏發現了一整排的餐具。
天哪!外國人吃飯的工具怎麼比開刀房用的還浩大?那麼多支刀叉湯匙,她到底該從何著手?
「沒關係啦!反正是自己人……」伊莎夫人示意她繼續。
「我們大英帝國乃『禮儀之邦』,如果姨媽今天帶她去外頭用餐,丟的可是歐瑞家族的臉呢!」
眼珠子一睨,夏強壓下不爽的「奇檬子」,沒好氣地道:「你們先用吧!我……我該喂瑋瑋吃飯了。」
這麼一來,她就不必看人家「臉色」了。
「別擔心,瑪麗會負責餵飽他的。」不曉得為什麼,比爾就是覺得那張表情豐富的臉煞是有趣,所以才不斷逗她。「不然……來點沙拉好了。」伊莎夫人說。
「是!」廚師馬上將沙拉放在客人面前。
喝!這麼大一碗公?不撐死人才怪!
眾目睽睽下,暗叫不妙的夏只好舔了一口。
「慢著!」但歐慕華已不來及阻止。
「又怎麼了?」人家她這回可是很「優雅地」使用了「餐具」喔!
「哈哈哈!」爆笑的比爾指著她手上的大湯匙,說:「那支是公用的啦!」
「你怎麼不早講?」暗瞪了歐慕華一眼,糗大的她忙把沙拉轉過去,「喏!換你了。」
「愛德華,她的口水你敢吃呀?」比爾一副噁心狀。
「你……」夏的臉色又一陣青白。
「小剛從台灣來!一定吃不慣西餐的嘛!」有意打圓場的伊莎夫人便吩咐下人,「快把『叫化子雞』送上來吧!」隨著銀製餐蓋的掀開,那道香氣四溢的家鄉菜令夏興奮不已,她伸手就扯了隻雞腿下來。
「好香喔!而且跟我們那邊的口味差不多……」
正享受著入口即化的滋味,比爾又說話了。
「夏小姐,你忘了規矩了。」他揚揚手中的刀叉。
「這不是『叫化子雞』嗎!」夏不服氣地反駁,「自古中國人吃這道菜時,都是直接用手拿的!」
「或許我不是很懂貴國的文化,但起碼我知道那是叫化子的吃法。」他挖苦地反問:「你不會是乞丐出身的吧?」
「比爾……」伊莎夫人忙以眼神要他適可而止。
明知她聽了準會不高興,但歐慕華還是得說:「你想吃哪一個部位,叫大衛切下來就行了。用手去抓,既不雅又不衛生……」
可惡……連他都跟叼嘴滑舌的比爾同一陣線?夏簡直氣炸了。
「媽的!」她憤然拍桌道:「那麼多規矩!你們就不能讓我舒舒服服吃完這一餐嗎?」
當然,她粗魯的舉止引發了僕傭們的交頭接耳。
雖聽不清他們的竊竊私語,用膝蓋想也知道絕非在「歌功頌德」。一股火氣猛然冒上來,夏繼而推開椅子。
「老、娘、不、吃、了。」
接著,她搶過瑪麗手中的孩子,飛也似地衝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