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霄玉屬於武林中排行有名的劇毒,一中此毒後,便會痛苦個七天才會身亡。
因此,一般只有在非常憎恨某人時才會使用這種毒藥。
但這毒卻可以中和罕世藥王紫霄玉露的媚藥成分,相對的,中了噬霄玉的毒,也可以使用紫霄玉露解毒。
簡而言之,這兩種藥物就像是光與影、黑與白一般。
在武林中沒人敢為了救身中紫霄玉露媚藥的人,而冒險以口來餵食劇毒噬霄玉的。
但宇文偷兒就是做了!
也許是因為過於擔心碎夜會再度發作,所以宇文偷兒冒險將噬霄玉含在嘴裡再哺給碎夜。
灌毒藥的舉動讓碎夜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接著的行為更讓碎夜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
而在碎夜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去品嚐那主動送上門的美食時,有股濃烈的噁心感油然而生。
隨之而來的,是宛若全身爬滿蟲子般的痛苦。
碎夜猛然推開宇文偷兒,俊秀的面容扭曲,瞪著宇文偷兒吼道:「你給我喝了什麼?」
被碎夜這麼一吼給嚇到,宇文偷兒一臉疑惑的回答:「噬霄玉露漿啊,怎麼了?難道不是嗎?」
他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先灌入那有武林劇毒之稱的噬霄玉精華,再犧牲色相的餵他呢!沒想到碎夜不感謝他,反而目露凶光的吼他,這簡直就像是拿把刀子刺在他心頭上一樣痛楚萬分。
但看到碎夜露出劇痛的模樣時,宇文偷兒登時慌了。
為什麼碎夜會這麼痛苦,難道那不是可解紫霄玉露的噬霄玉?
難道他又被騙了?
想到這裡,宇文偷兒不禁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的摀住自己的唇。「我……怎會……」
碎夜金色的瞳眸正迸射出他從未看過的眼神,帶著責怪、憤怒和疑惑……
「碎夜……」宇文偷兒緊皺眉頭走向前,漂亮的眼中閃爍著水光。
就在宇文偷兒快要碰到碎夜時,碎夜卻突然軟腳跪下,周圍冒出一陣煙霧將他團團包住。
霎時,碎夜的面孔和軀體開始慢慢變形,漸漸變成年獸的模樣。
像是非常痛苦一般,碎夜困難的抬起那已經快要完全變成年獸模樣的臉蛋,自喉嚨勉強擠出幾個字:「偷、偷兒,你……」話還未說完,碎夜便在變成年獸後失去意識,昏厥過去。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宇文偷兒訝異得說不出話,一雙黑瞳瞠大,還無法從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回過神來。
因為他的愚蠢,又害碎夜受罪了。
「不,這不是真的……」
微微牽起嘴角,宇文偷兒笑得此哭還難看,雙眼無神的望著碎夜倒下的龐大獸軀,不信的想要看清楚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但在移動的瞬間,他馬上感到一陣頭昏眼花,腿軟的跪了下去。
「碎夜……」撫上碎夜的胸膛,卻感覺不到任何一點起伏的跡象,宇文偷兒更加傷心欲絕。
怎麼會這樣?不會的、不會的……這不是真的,碎夜絕對不可能就這樣死去的,不可能!
宇文偷兒不信邪的捧起碎夜的頭,輕拍了下。
「喂!少嚇我了,給我起來!」
沒有動靜,碎夜就像熟睡一般的緊閉雙眼,龐大的身軀癱軟在地上。
宇文偷兒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發生了。
碎夜的心臟停止跳動,他可能已經死了。
「這怎可能……」不肯面對事實,宇文偷兒就像在念什麼咒語一般,一直喃喃自語著。
突然,一陣巨響,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
「初次見面,赤紅免。」
五個蒙面人靠近跪在碎夜身旁的宇文偷兒,其中一人率先開口引起宇文偷兒的注意。
宇文偷兒疑惑的抬起頭,將哀傷暫且壓下,一雙好看的劍眉緊蹙,不甚耐煩的瞪著他們。
他並不開口,因為他知道這些一開口就叫出他在吞金賊之中的代稱,卻又不肯露面的人肯定非善類。
為什麼他們會挑這個時候來呢?
「想必你一定有很多疑問要問我們。」另一個低沉嗓音打斷宇文偷兒的疑惑尋思。
又有人接口續道:「不過我們不是想找你麻煩,只是要請你歸還一樣東西,拿到之後我們就走。」
聞言,宇文偷兒的一雙劍眉皺得更緊了。
「其實我們也不能說是初次見面。」另一人開口,笑了笑道:「寄挑戰書給你的人、前陣子那個假委託人……」
「還有稍早前的那個算命仙,都是我們裝扮的。」另一個接口笑道。
他身上散發的冷寒氣息,讓宇文偷兒倒抽一口氣。
「你說什麼?」他霍地站起身,「難道那個藥跟你們有關?」
那害碎夜斷氣的藥、那騙他是噬霄玉露漿的藥。
五人隨即感受到自宇文偷兒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意。
「你們設下這些陷阱做什麼?」宇文偷兒緊握著拳頭,因憤怒導致聲音微微顫抖,映照著西下的夕陽餘暉,他整個身子布上一圈令人驚艷的紅色微光,「我有冒犯到你們嗎?」
為什麼要這樣害他?還拖碎夜下水?
他明明不認識他們,也跟他們無怨無仇,他們為何要這樣處心積慮並三番兩次的陷害他?
「這個嘛……」其中一個蒙面人的語氣帶著笑意,完全置身事外般的撫著下顎道:「誰教你要偷走我們家的寶物。」
「寶物?」宇文偷兒狐疑的開口,並冷笑一聲,「我赤紅免偷過無數價值連城的寶物,你們所指的又是哪一件?更何況是你們防賊不慎,本就是你們自己的疏忽,現在才算到我頭頂上來不是很可笑嗎?」
「你!」五人當中的一人憤慨怒吼,率先打出一拳。
「怎麼?沈不住氣啊?」宇文偷兒冷淡一笑,閃過這一拳後跟著旋身一抽,揮出紅蓮鞭往他們身上招呼,並狠狠一吼:「天殺的混帳東西,膽敢唬我!」
宇文偷兒這一氣呵成的動作雖然突然,但五人卻好像早已料到般的輕鬆閃過紅蓮鞭的攻擊。
再一瞬,五人已分散站在宇文偷兒四周。
「老五總沈不住氣。」站在宇文偷兒面前的蒙面人眉頭一擰,看不慣前一個發言男子的鹵莽。「老是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誰教他侮辱我們。」率先出拳的男子站在宇文偷兒左後方反駁,眉宇之間全是怒意。
「閒話休說,盡快辦完事走人。」站在宇文偷兒右手邊的男子打斷兩人的爭吵。
突地,位在宇文偷兒左邊的蒙面人出聲:「上!」
宇文偷兒右後方的男子率先衝出!
「這次想以多欺少嗎?」宇文偷兒憤怒一吼,縱身一跳,躍過右後方的攻勢,隨即揚鞭一抽,「卑鄙小人!」
紅蓮鞭揚起的赤色火龍燃著火焰往五人飛去,原以為至少能打到一人,但其中一個蒙面者卻開始結印唸咒,再猛地一喝!
頓時,突然出現幾個黑影往火龍撞去,破解了紅蓮鞭的攻擊。
趁著宇文偷兒訝異之時,兩個較為高壯的黑影衝過宇文偷兒身邊,到碎夜橫躺的地方。
「你們想做什麼?」宇文偷兒回身怒-,再揚鞭一抽,打向那兩個想扛走碎夜的妖物,「不准你們碰他!」
「休想妨礙我們拿回我們的東西!」在宇文偷兒身後的蒙面人再—喝,又多出數個黑影攻擊他。
宇文偷兒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碎夜身上,根本沒想到背後的人會出招攻擊,就這樣硬生生的吃了一記,
「嗚!」一聲悶哼,蒙面人喚出的黑影打上宇文偷兒後腦勺。
宇文偷兒遭此重擊幾近昏厥,「你們……」
「可別怪我們。」
模糊的意識中,宇文偷兒聽到他們冷淡的說——
「誰軟你偷的是我們洪家的鎮家寶物——年獸!」
※※※※※※※※※※
又是熟悉的桃花飄飛景色。
宇文偷兒迷濛的雙眼緩緩睜開,就像是初生嬰兒般的打個呵欠,吸取這宛如糖蜜般甜膩的空氣。
身子動不了!
宇文偷兒訝異的清醒,隨即又習慣性的隨著空氣的流動而昏昏睡去。
日復一日的過去。
就像在等著誰的到來一般,宇文偷兒一直靜靜的站著,有時因為風的關係而微微動著手指,輕搖了下身子:除此之外他並沒有什麼大動作,也無法到處移動。
「今天過得好嗎?」
突然響起的溫柔嗓音,簡單的問句卻像是要填滿宇文偷兒心中的空洞一般的注入暖泉。
「有你的探望,那我便會覺得快樂……」
宇文偷兒開口說著,但聲音卻傳不出給對方聽聞,只能隨風動著手指,霎時又落下無以計數的桃花花瓣。
有點訝異,但宇文偷兒卻像是理所當然般以這種方式回話。
而對方卻好似聽得懂般揚起笑容。
好熟悉的笑,彷彿在哪兒見過。
總是像含著蜜糖般的溫柔淺笑,不管他做了什麼事,這溫暖笑容總是漾在某人的嘴角。
「偷兒……」
不知哪兒傳來的聲音喚著宇文偷兒,宇文偷兒疑惑的怔愣半晌。
奸熟悉的叫法,記得好像有某個人總是揚著這抹笑容這樣叫他。
「偷兒!」
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大,宇文偷兒感受到一股拉力正拉著他離開。
「等等……我還沒看清楚他是誰。」
宇文偷兒緊皺眉頭,伸手想要拉住那離他越來越遠的身影,但那身影卻往後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等等……不要走……」宇文偷兒突然感到胸口緊窒,雙眼朦朧像是泛著淚水般。
「不要走,我不想要再孤單一人……」
他已經受夠每次一相信人就被拋棄背叛的心痛,也無法再次忍受被丟下後的孤單。
他才不是因為習慣孤獨而選擇獨自生活。
他也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有可以倚靠的家人、有一起歡笑的朋友,和一個真心願意跟他走完一生的另一半啊!
「不要再拋下我一人了……」淚流著、心痛著,宇文偷兒苦澀的說出他從未開口的要求,緩緩睜開了雙眼……
※※※※※※※※※※
「偷兒?醒了嗎?偷兒?」
溫柔的聲音輕喚,在宇文偷兒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時,就聽見那人又是驚喜又是鬆口氣的高喊。
「大師父、羿左,偷兒醒了!」
兩個高大身影立即靠近。
「醒了嗎?偷兒?」邢羿左也鬆口氣的笑了下,「還好我們隨後發現你,不然你在這種寒冬中倒在雪地裡可是會凍壞身子的。」
「就是啊!因為他們有跟上你,才發現你躺在雪地上不省人事。」邢伏琥跟著附和,一張看不出來究竟是幾歲的俊秀臉蛋上有著些微的擔憂,輕聲緩道:「怎麼啦?到底是發牛什麼事了?你怎麼會躺在那種地方呢?」
「我……」
「我可是接到飛鴿傳書後馬上偷溜出皇宮,還有,我也順道幫你找來十大賞金殺手之一的。」
隨著邢伏琥的視線望去,宇文偷兒看到站在角落的一個高大身影。
他全身罩著黑布,頭頂也垂著黑布,讓人無法看清楚他到底長得怎樣,只能感到一股令人打顫的冷冽氣息。
很熟悉,這黑衣男子他似曾見過。
在宇文偷兒還沒說話之前,黑影率先開口,低沉如地底傳出的聲音緩道:「你……身邊應該要有一隻年獸。」
登時,宇文偷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起身,但卻牽動到傷口,只能痛呼一聲:「唔!」
「你想做什麼?偷兒?」尹少宣湊上前去壓下宇文偷兒的身子,微怒地道:「你後腦勺受到重擊,很有可能會造成輕微腦震盪,抱著這種虛弱身子你想上哪兒去?」
「腦震盪?」初次聽聞的名稱,令在場的幾人都一臉的狐疑。
「唉!總之就是不准你隨便下床。」尹少宣懶得解釋,有時還真會因為他來自跟他們不同的時代而感到麻煩。
邢羿左輕咳了聲,也表贊同的皺起眉頭,「是啊,看你搖搖欲墜的,也無法做什麼事,還是先歇一會兒……」
「不行!」宇文偷兒吼了聲,打斷邢羿左的話。「我不能休息!」
緊揪著領口,宇文偷兒又難過又憤恨的再道:「倘若在我休息的這段時間他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
那……那我該怎麼辦?這句話沒說出口,卻讓宇文偷兒自己訝異萬分。
碎夜發生什麼意外,那他該怎麼辦?
他怎麼會這麼問?頂多只是回到跟以前一樣,自己一個人悠悠哉哉的過日子罷了,沒什麼不同啊!
那他心裡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那種好似沒有他,自己就無法獨活一樣的不捨……
「你是指那天跟在你身邊的那個男子吧?」邢羿左突然開口,「是他幫你把紫霄玉露的毒性轉移到自己身上的吧?」
見宇文偷兒無言的撇過頭,就算他不說,邢羿左等人也能自他的神情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我身上有顆噬霄玉。」黑衣人自懷中取出一顆水藍色的珠子,正淺淺的泛著水藍色的光芒,「你是在找這個東西吧?」
「找到了也沒用。」宇文偷兒低聲喃語,像是要落下淚水般的蹙緊眉頭,「現在可能也來不及了……」
他親眼瞧見碎夜在他面前倒下,也親自確認碎夜沒了呼吸。
碎夜最後的那一句話就像刻印在他心上—般,他永遠也忘下掉。
那是憎恨的語氣,帶著被人背叛的不甘……
如果碎夜還活著,哪怕自己會被他啃食,他也毫無怨尤。
畢竟是因為他的愚蠢才會誤信那個算命仙的話,而讓碎夜喝下偽藥斷了呼吸。
「沒試過怎知沒有用?」邢伏琥皺眉,「那傢伙不是人類吧?」
這番發言讓邢羿左和尹少宣瞪大雙眼望著他。
「年獸不會因為那點毒就輕易死去的。」黑衣人接下邢伏琥的話,「除非毒藥裡又夾雜著某些年獸討厭的東西……」
聽到這兒,宇文偷兒立即抬起頭,「你是指……」
「紅色或炮竹類的東西,可是這類東西也不至於置年獸於死地,除非……」黑衣人停頓了下再道:「是曾經封印過他的某樣東西……」
符咒!
宇文偷兒瞪大雙眼,想起那算命仙要他加入的東西,正是他在碎夜座底撕掉的那張紅紙!
「不過我想就算如此,年獸也還是不會死去,頂多會因為要保護自己而進入假死狀態。」邢伏琥話落,朝宇文偷兒望去,「他現在人在哪裡?」
登時,這個問題讓整個空間蕩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碎夜現在人在哪裡?這問題他也想問。
宇文偷兒努力尋思,他只依稀記得那群該死的黑衣人在他面前帶走獸化後的碎夜,那時候他們似乎說了些什麼……
別妨礙他們拿回他們的東西?誰教我偷的是他們家的鎮家寶物——年獸?
莫非他們指的是碎夜?
當初他會帶走雕像化的碎夜,是因為偷赤炎珠的時候,就屬那樣東西最吸引他的注意,既然那些人要回碎夜,那會回去的地方也就極有可能是赤炎珠原本所在的地方!
緩慢流動的空氣中,宇文偷兒的聲音微顫。
「洪家,是被我偷走赤炎珠的那家人,他們帶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