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射入,鳥雀的叫鳴喚起正相依熟睡的人。
猛地,數個黑影閃動,驚起尚瑜。他下意識的快速套上衣物,搖搖身旁的人,「永月,醒醒。」
這時,刺鼻的腥臭味跟著騷動傳入,公冶永月也驚訝的跟著起身著衣。「來了!他們……」
「哼!沒想到他們竟然來得這麼快。」尚瑜苦笑,拿起桌旁的劍,「還沒有時間找到可以幫我們的那個人,現下也只有靠自己了。」
點點頭,公冶永月一笑,「白蓮、白荷。」他輕喚,兩隻花虎一躍而出。「伺機而動,咱們也盡量別落單……」
話還未說完,便有數道可怕的聲音破牆而入。
「該死的!你們這一群專搞破壞的傢伙!」公冶永月閃身一躲,避開迎面而來的枯爪,迅速打出一拳,擊中一個黑影。
尚瑜拔劍揮去,使出劍氣逼退他們。
然而,他們的反抗,反而讓黑影們狂笑不已。「哈哈哈……就是要這樣!不掙扎,獵物就不像是獵物了!」
「少在那邊獵物來。獵物去的,我們可不是你們奢比的食物。」公冶永月一喝,兩虎飛躍而上狂嘯著,為了捍衛主子而戰鬥。
過招莫約數百回,忽然又自四周竄出十數個黑影,剎那間,周圍的奢比竟也有二十多個人。
「該死!卑鄙的傢伙!」尚瑜低吼一聲,舉劍一砍,卻被巨大的黑影擋下。
「你們應該要感到更害怕才對。」站在頂端的奢比首領笑道,曲身一彎,一陣白煙裊裊飄了上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彎身吐出煙霧。
短時間內,不小的田園竟全飄著一層濃霧。腥臭的味道更加濃厚,這不禁讓公冶永月及尚瑜更加繃緊自己,靜觀四周動向。
忽地,一道尖銳的嘶吼劃破天際,駭人的爪竄霧而出!
在此時,公冶永月和尚瑜皆不敢相信自己瞧見了什麼,那就是所謂的妖獸奢比嗎。
平常都只看書籍所寫、聽長輩所言,現下一瞧,居然會是這等模樣?
可怕、噁心、又令人感到冷寒……
「如何?年輕的君子國人民,我們這個模樣……嚇壞你們了嗎?」尖牙扯出黏液銀絲,血紅的唇勾勒著笑,帶頭的首領踏著比其他奢比還要巨大的蹄向前,緩緩地接近公冶永月。
「你、你……別、別……」
「呵呵!還真可愛哩,居然會發抖。」奢比首領笑道,走到公冶永月面前停下。
頓時,公冶永月只覺自己僵直了身子,無法動彈。
面對有自己兩倍高大的身影,兩隻巨虎也退回公冶永月身旁,低吼警告卻不敢輕舉妄動。
「你想對他做什麼?」尚瑜牙一咬,使出輕功一躍而上,跳到公冶永月的面前。
「瑜……」
「退後,永月!」尚瑜單手擋在前,將公冶永月護在身後,筆直的挺起身,執劍指著那巨大的奢比:「想幹什麼?滾!」
「滾?」奢比首領半挑濃眉,提高音調諷刺的與其他人大笑,「哈哈哈……真是有趣,就憑你?」
奢比首領一吼,大手一揮,輕易的將尚瑜給打飛出去撞上了牆。
「唔!啊……」
「瑜?」公冶永月心驚,想追向前,反被奢比首領抓住,攔腰抱起,扛至肩頭。「放開我!混帳!」
不理會肩上男人的怒火,奢比首領仍是一副輕鬆的模樣邪笑。「這個是我的,另一個就留給你們享用。」
語畢,周圍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我要手!」
「頭給我!我要生飲他腦中的東西!」
「心!那血淋淋的心!」
「留一條腿給我!」
「我也要!」
「我也要!」
尖銳的聲音摻雜著冷笑,模糊的視線中,尚瑜看到那最為熟悉的身影被扛上肩、拚命掙扎,可周圍的腥臭味卻越來越濃,幾乎快讓他喘不過氣。忽地,膀背一陣火燙,奢比乾枯的五爪殘酷地在尚瑜手臂上劃出血印,濺出了血。
「不——瑜、瑜!」瞧見那情況,公冶永月瞬間慘白了臉。
一堆奢比圍著他,讓他看不見他的身影,噴出的赤紅是他最害怕瞧見的顏色。
「不可以,你們不可以吃他!不行!」公冶永月一吼,掙脫了束縛;但不消片刻,又被奢比首領抓住。
「你應該要擔心的是你自己。」奢比首領邪邪一笑,猛地,他張嘴一咬。劇烈的疼痛剎那間自肩胛骨傳來,公冶永月忍不住的喊出了聲:
「啊——瑜——」
* * *
飛濺的紅血染遍雙眼,面前有著駭人長相的怪物想乘機撕裂他,生飲他的血、活吞他的肉……
模糊得聽不見旁邊嘶吼的尖笑,看不到明亮的火光。
「瑜——」
猛地,這聲音宛若洪泉一般,激醒了漸昏迷的尚瑜。
運氣一掌,打退離他最近的一個奢比。
他還可以!現在還不是暈倒的時候!
深吸一口氣,尚瑜再大喝一聲,震開周圍對他垂涎三尺的奢比們。
「可惡!」尚瑜拖著染血的身子站起,緩緩張開了眼,永月呢?他方纔還有聽到他的聲音啊。
面前一陣冷笑讓他打了個冷顫,尚瑜循著聲音來源望去,倏地,他瞪大雙眼。鮮紅的血自那癱軟的身子滴落,那個被可怕的銀牙嵌入身子的是永月嗎?那痛徹心扉的呼喚聲是來自他嗎?
「不可能!不——」
尚瑜奮力一吼,突然,兩隻猛虎自他體內飛竄而出,撲向奢比首領。
「他還有力氣!」
「再給他最後一擊!」
面對這突然反抗的獵物,奢比們更加愉悅的趨向前,包圍著兩隻猛虎,面露殘笑的想對尚瑜擊出致命的一掌時,一道紫色火焰席捲而來,隔開奢比們與尚瑜。
「啊!紫色火焰!冰火!首領!」
聽到手下的呼喊,奢比首領頭一抬,瞧見了那傳說中來自地獄的火焰——紫色冰火。
頓時,奢比首領心驚的抓著公冶永月站起身大吼。「退!全撤退!」
一聲令下,奢比們全都聽令的打消念頭,紛紛退到首領身邊打算逃走,卻有個黑影比他們快一步的站在他們面前。
「滾!」奢比首領怒道,提起腳打算將面前這礙眼的傢伙給踢開,卻被一手擋了下來。
黑衣男子不笑,寒冷如冰般的氣息緩緩上揚。
「把你手中的那個人放下,他有我想要的東西。」
沉重又冰冷的話語如洪鐘般的響亮,看不到臉的黑衣人依舊不笑。
聽聞,奢比首領濃眉一皺,大掌一揮,「去死!」
霎時,只見黑衣人揚了下黑色大衣,緊接著刀光一閃……
* * *
一瞬間。
在風吹過的那一瞬間,尚瑜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蓋過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他緩緩抬起頭,瞧見一個黑影立在血泊之中,正將插在奢比首領身上的長劍抽離。
之後,他看到他走到公冶永月身邊,低下身,自他發間取下一樣東西。
那是,八戰神的八樣寶物之一——勾月髮飾。
「等、等一下!」尚瑜嘔出鮮血,痛苦的喊著:「救他!求你……」
黑衣人望了他一眼,但馬上又無情的撇過頭,甩開劍上的烏血,低沉的嗓音好似自地府傳出:「替你們驅走奢比,這就是唯一的交換條件;除此之外,我不多管。」
忽然,一陣風吹來;下一瞬,黑衣人也就不見蹤影了。
頓時,尚諭只覺得心一陣絞痛,冰冷,好個冷酷無情的人。
猛一咬牙,尚瑜硬是撐起身子,走到公冶永月的身旁。
「永月、永月……」尚諭將躺在血泊中的公冶永月抱起,讓他臥在自己的懷中。他輕拍著那慘白的臉蛋,輕聲呼喚:「永月,可以了,可以放心了!」
懷中的人兒依舊沒有反應,讓尚瑜開始心慌,「永月?別嚇我啊!永月!」搖搖那像睡著般的人兒,尚瑜突然感到手中一片溫濕黏稠,他緩緩抽出
那按著公冶永月肩頭傷口的手……
鮮紅的血染遍他的手掌,讓尚瑜倒抽了一口氣。「不、不會的……這是騙人的,不——」他回過頭拍拍公冶永月的臉頰。「醒醒,永月!醒醒啊!」
不動,懷裡的人依舊不為所動,霎時,一陣天旋地轉襲向尚瑜。
「不可能、不可能!不會的!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永月、永月!」他嘶吼,緊緊抱著懷中人兒不放的大喊。「不會的!不可能!永月不可能死的!不會死!」
喃喃自語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也彷彿催眠著自己要相信,這世上沒有人能奪走他重視的人的生命,但懷中體溫漸失的觸感令他心慌,讓他更加害怕失去他的緊擁住他。
「永月不會死的,不會死……對!不能讓他死!」尚瑜橫抱起公冶永月,無神的雙眼望向遠方,舉步想向前一踏,卻軟了腿的險些跌倒。
站定身體後,尚瑜再踏向前一步,但背上的傷口卻也開始淌血。
「我會醫好你的!只不過是一個傷口而已,我會請世上最好的大夫治好你,就算是傾家蕩產,冒用聖上之名請御醫,我也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
沒錯!也不過是一個傷口,這種小傷,一定治得好!尚瑜這麼想,嘴角牽起一抹微笑,他任由自己的傷口淌血,依舊抱著公冶永月向前走去。
「我會給你一切,給你想要的東西,你的要求,我全會為你實現的,只要是你……」忍不住心中的酸澀,尚瑜開始淌淚,充滿空虛的心讓他緊抱著公冶永月跪下。「回答我啊……永月!」
他不要他這樣睡去,他想再看看他的笑容。「不能死!永月!你不能死!」
天啊!有誰可以救救他?要他的命給他也無所謂!拜託來個人救他吧!
「天啊——」
一聲吶喊過後,空氣頓時變得清新,有一陣溫暖的風吹拂。轉眼間,一個白色身影突然立在尚瑜的身旁,他撫上尚瑜那緊握著公冶永月的大手。
「不會死的。」白衣人柔柔一笑,宛若溫煦的陽光。「你們都不會死的……」
還來不及看清來者是誰,在幾近昏厥的模糊意識中,最後映入尚諭眼裡的是一片刺眼的紅色火焰。
那宛若神子一般的白衣人,雪白衣裳一飄,纖手一蕩,用絕美的紅蓮之火燃著他與公冶永月的身子。
不過片刻,血停止了,就連傷口也不見了……
還來不及開口言謝、還來不及看清救了他們的男子面容,他就消失了;彷彿白衣人從未來過一般,只剩涼爽又怡人的風靜靜的吹著……
* * *
林子之中,有小孩在玩耍的笑聲。尚瑜不知不覺的走過去,瞧見一幕可愛的場景。
一個小孩、兩隻小花虎,在花叢間追逐著、笑鬧著。
好懷念……這場景讓他覺得好熱悉,好像以前電有過。
「瑜少爺——」
遠方傳來奴僕的呼喚,小男孩馬上慌張的趴下身,食指擺在唇邊,要兩隻小花虎莫出聲。
「真是的,瑜少爺,別玩了啦!」奴僕焦急的走過花圃,往書房尋去。
尚瑜不禁心中一驚。莫非眼前的這個小孩是……小時候的自己?
「噓!玄虎、炎虎!小聲點!嘻嘻!」小孩笑了笑,偷偷摸摸的跟兩隻花虎跑到林子之中,消失了蹤影。
玄虎?炎虎?那該不會就是自己的花虎吧?
「沒錯!」熟悉的聲音傳來,令尚瑜回頭一望,他瞧見了那抹令他心疼的身影,「你擁有花虎?這也表示你是君子國的人民。」
「永月……」他的笑容依舊美麗,讓人覺得好燦爛。
「我可以相信你是喜歡我的吧?因為我們同是君子國的人民。」公冶永月微微一笑,長髮一揚。
尚瑜點頭,也跟著笑了,「就算我們不是同為君子國的人,我相信結果還是相同。」他上前緊擁住他,愛憐的親吻著他的發。「永月,我真的……」
夢,突然中斷,那一個字尚未說出口,尚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激醒。
窗外,鳥鳴、夏蟬吵鬧非凡,烈艷的陽光直直射人房內,讓人有點睜不開眼睛。
「嗯……」
手臂上枕著熟悉的美人,因為刺眼的陽光而挪了下位置,窩入尚瑜的懷中。
尚瑜顫抖著手輕輕觸碰公冶永月的臉頰。
他是溫暖的,他可以感覺到那火熱的血液還在他體內流動著。
「太好了。」尚瑜縮緊手臂,將公冶永月擁入懷中,「太好了,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