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裡,小花靜靜的遞過湯碗,齊格不疑有它的伸手接過,一口喝下。
當小花看著齊格喝完鍋裡的湯時,平靜的臉上突然浮起一絲詭譎的笑意。
她等……她在等……
齊格伸手放下湯碗時,他的肚子突然產生一陣狂烈的絞痛。
這……有毒!
是誰?
齊格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當他瞧見小花仍一臉漠然的表情時,他的腦中驟然響起了警鐘聲。
是她!來不及了……
齊格掙扎的想要喊出聲,可卻在他的手剛剛舉起時,他整個人突然往前一跌!
琉茵……他的寶貝……
小花在齊格癱跌在地上後,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湯碗,突然往地上一摔,她的嘴裡,同時也發出一聲尖叫——
「啊!王……」
???
琉茵聽話的在她的別宮中等候,可想不到的是,她所等到的不是她心愛的齊格,而是帶著幾個重裝備衛士的羅巴特。
「怎麼回事?!」琉茵突然看到這種場面,愣了好一會兒。羅巴特撇頭示意要人將琉茵拿下,然後硬是將嬌弱的她往外拖。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放開我!」琉茵慌張的掙扎著,心裡浮起了許久未曾出現的緊張。
???
琉茵一路狼狽的被人壓送到會議廳,一進門,她便瞧見所有大臣都一臉肅穆的站在裡頭,而且就連茱莉安也在這裡。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被衛士粗魯的往中間一推,一個踉蹌,就摔跌在地板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王呢?」琉茵揉著隱隱作痛的膝蓋,頭一轉,便看到瞪著她的西那和塞斯。
「放肆!你這罪犯還有膽子問王的下落!」羅巴特一坐上主位,便狂怒似的大喝一聲,他隨手抄起桌上的紙鎮往琉茵的臉上摔去,而琉茵一時閃躲不及,白嫩的臉頰上驟然浮現一道痕跡。
她吃痛的捂著臉。「我不懂!我究竟犯了什麼罪?」
「王都被你害成這個模樣了,你還不認罪!」羅巴特沉聲一哼,「好,我就給你個痛快!把小花帶上來,讓她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全都抵賴不掉!」
「總理……」小花誠惶誠恐的伏在地板上。
「說!」羅巴特怒喝一聲,要小花把才纔所見到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剛剛小花送中餐到王的寢宮,小花先是在門外請示王是否要用餐……」小花轉頭望了琉茵一眼,眼裡驟然出現了憤恨。
「後來,小花瞧見薇薇安醫師突然衣衫不整的從王的寢宮裡跑出去,而王好像很不悅的在裡頭怒吼著……然後小花也不知道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花只是走到裡頭放好餐碗……可是等王喝完湯後,他就突然昏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琉茵傻眼的瞪著小花說出滿口的謊言,直到她聽到齊格沒了呼吸時,她才反應過來。
齊格……他死了?
不,不可能的!他剛剛不是才用他的手撫過她的身子,還笑著要她別亂跑,他會到別宮來找她的……
她已經忘了要反駁小花的滿口胡言,她只要確定一件事。
「你說什麼?你說齊格他……」
「我說是你害死了王!你是兇手!」小花吶喊著。
怎麼可能?!
琉茵半倒在地上,無助的瞪著小花。「你別嚇我,齊格他不可能會有事的!」
「就是你下毒手害王的!」小花抬頭對著所有的大臣表示。「任誰都知道,王對薇薇安醫師已經開始冷淡了,所以一定是她心有不甘,才下毒害死了王,連總理請來的醫生都說王是中毒身亡,而且中餐是她調製的,在皇宮中也只有她懂草藥!」
小花洋洋灑灑的說完,而在一旁的茱莉安卻突然衝出來扑打著琉茵。
「就是你!都是你害死王的……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茱莉安猛踹著琉茵,而琉茵竟連縮也沒縮,就這麼直愣愣的盯著茱莉安獰狀的臉。
她知道小花說謊,她也知道事有蹊蹺,甚至她已經可以說出誰是這幕後的主導者。
可是……可是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齊格真的死了嗎?
茱莉安用力的甩了她一巴掌,琉茵沉默地接受這一巴掌,兩眼直直地對著坐在上位冷笑的羅巴特。
在她嘴角淌出血襲時,她突然開口問:「你們說……齊格他死了?能不能讓我再見他一眼?」
「辦不到!」茱莉安激動的抓著琉茵的衣領,憤恨的說:「你沒有任何資格對我們提出這個要求,你這個罪魁禍首,有什麼權利說要再見王一面?王就是被你給害死的!」
茱莉安說著,抬腳踹了她一腳。
「全都是你!都是你!」
齊格他死了!死了……
琉茵愣愣的摔跌在地板上,甚至當衛士將她拖到地牢中,她仍舊沒有回過神來。
???
羅巴特在齊格死後的隔天便向人民宣佈這個噩耗,而在宣佈的同時,他也以總理的身份正式進佔國王這個位子。
當他登基的第一天,他便下了個命令在三天後,將會在人民廣場上審判毒害齊格王的兇手——薇薇安-戴。
而今天,是琉茵正式被宣判罪證的日子。
她在午後被衛士推出陰暗濕臭的牢房,一個人跪坐在刑車中,忍受著所有子民對她的嫌惡和唾棄。
不過,什麼都沒關係……都沒關係了……
齊格死了!她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陰暗濕臭的牢房算得了什麼?三天不用餐算得了什麼?人民的咒罵算得了什麼?她已經不在乎了!
齊格是因為她的疏忽而致命的,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別害羞的先跑回別宮去,早知道她就親手端上齊格的餐飯,早知道她就別輕易的相信任何人……
齊格……我的齊格……
琉茵癡癡的凝視著遠方,懷想著齊格曾對她說過、做過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
他說要陪她一輩子,要她幫他生下活潑可愛的孩子,要給她一個安穩甜美的未來……
而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
她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痛,那哀慟直教她睜不開眼,而淚也從她失去光芒的紫眸中,串串落下。
???
不同於喧嘩不休、哭聲四揚的人民廣場,在加納一間不起眼的小平房,坐著四個人。
他們就是齊格、西那和他的孩子——傑德。而另外一個,從裝扮上看來,應該是一位醫師。
從齊格正式被羅巴特宣告入殮後;西那他們就在傑德的掩護下開棺救起了齊格——因為傑德在搬運齊格的遺體時,不小心發現他的胸膛仍有著些微的起伏。
這個訊息驚嚇了傑德,他馬上就回去詢問父親的意見,所以當齊格被送入陵寢的當夜,他們便潛入陵墓中,救回了奄奄一息的齊格。
傑德一直覺得很奇怪,同為他發現羅巴特和僕人小花所說的證詞和他的認知有很大的出入。
他也算是半個參與當天事件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實際所發生的經過?王明明就將茱莉安許配給他,哪還有什麼王對薇薇安醫師冷淡,所以引起薇薇安醫師心中的妒恨的可能!
因為他知道詳情,所以對於王仍有氣息的這件事,更是不敢聲張,只得暗自和父親商量處理著。
從王倒下的那天起,已轉眼過了三天。
現在他們最擔心的是,一旦王醒了,但薇薇安醫師卻被羅巴特給逼上絞刑台的話……
「王來得及醒過來嗎?」西那有些緊張的問著床邊的中年醫師,他回頭望著窗外喧嘩的人聲,聲音不自覺的僵硬起來。「我看外頭似乎已經都準備就緒了。」
「唉!」醫師伸手探了探齊格的額頭,心不在焉的咕噥著。「應該吧!王的身體應該不成問題。」
照理說,王現在應該已經醒了才對,他體內的餘毒明明都已消散,而且脈絡也已經趨於平穩了。
這或許是這個事件中唯一令人欣慰的結果,因為這後來的毒竟衝散了一直停滯在齊格體內的殘毒,現在他的身體除了虛弱以外,再也沒有殘留的餘毒了!
這或許是連羅巴特也料想不到的事情吧!
「照道理說……」
就在醫師仍試著說明的同時,窗外喧嘩的聲浪突然變大,在那一聲聲「死刑—死刑」的要求聲中,他們臉上都不禁露出驚慌之色。
怎麼辦?薇薇安醫師好像要被送上絞刑台了!
傑德擔憂的望了蒼老的父親一眼,突然跪在地上,大聲的對著仍舊昏迷不醒的齊格嚷著。
「王!求您要快點醒來,薇薇安醫師有危險現在只有您才能救她!王——」
傑德不斷的磕頭,他只願他的叫喚,能夠喚醒仍舊昏迷的齊格。而站在一旁的西那見到傑德的模樣,也「撲通!」一聲跪在齊格的床前。
齊格橫擺在胸上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是誰?究竟是誰在哭泣?她為何要如此傷心?
就在齊格聲聲詢問著夢境中的人兒時,眼前突然露出淡淡曙光,在幾近天藍色的背景中,他隱約可以望見一個清瘦的女人,正獨坐在囚車裡,靜靜的流著淚。
她……齊格盡可能的端詳著,而那女子淒然淌淚的模樣,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而那鼻、那眼、那唇,不就是他所摯愛的人兒?!
是琉茵!
她怎麼會在那裡?那不是死刑犯所乘坐的囚車?
齊格整個人震了一下,慌忙的正想再靠近一些,卻被驟然湧來的迷霧又遮住了視線。
「不,」一聲嘶啞的低吼從齊格的嘴裡吶喊出來,他緊張得想找尋出口,卻被週遭的濃霧給阻擋。
就在此時,一聲聲的叫喚突然傳進了他的耳裡。
「王……求您醒醒……薇薇安醫師有危險了,王……就快要來不及了……」
琉茵有危險了!
這個念頭像針一樣刺進了齊格的心臟,而他原本平穩的氣息,也開始混亂起來。
他猛一張眼,赫然便瞧見了低矮的灰白色天花板,還有耳邊那一聲聲懇切的叫喚。
最早發現齊格甦醒過來的是站在一旁的醫師。
「王……王他醒了!」醫師興奮的大叫著。「王!王他醒了……醒了……」
王終於醒了!
「王……」
「我……我怎麼會……怎麼會在這?」齊格乾啞的聲音迴盪在小房間裡,而當外頭的聲浪再度拔高的同時,他的眉頭也緊緊皺起。
「外面……」他驚詫的瞪著有些慌亂的三人。
傑德猛然回過神,突然想起外頭的情況已趨危急。「王,外頭那些人是要處死薇薇安醫師的!」
當傑德一扯開窗簾,齊格赫然發現,一抹蒼涼削瘦的身影正被兩個衛士拉上了高台,而台下的人群,手裡拿著水果、青菜,甚至是石頭,往那瘦弱的身影丟去。
他有沒有看錯?
那個削瘦得像是會在下一秒鐘消失的人兒,竟是他捧在手心上的琉茵?!
齊格像是突然回復了渾身的力氣般,他驚慌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總理他……他要處死薇薇安醫師。」
「羅……羅巴特!」
齊格啞然的低語了聲,當他的目光再轉回窗外,見到琉茵被石塊擲中而虛弱的癱跌在地時,他渾然忘了自己的傷仍未痊癒,踉蹌的想要掙扎起身。「不!」
他全想起了!想起他倒下前所見到的情景——是小花,還有羅巴特!是他們一手策劃的!
齊格疲累的灰眸倏然射出精光,他推開西那阻止的手,想要站起身。
「王……」
「送我到人民廣場去,現在!」
齊格火熱的眸子緊緊盯著琉茵的身影,奮力的站穩腳步。
他要去救他的愛人,他的琉茵!
「快!」齊格大聲的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