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不丈夫 第八章
    一天繁忙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靈珊坐在辦公桌後,悠閒的享用香濃的咖啡和餅乾 ,一邊翻閱著最新一期的時尚雜誌,突然,一個很熟悉的人像,映入她的眼簾。

    這一期的專訪人物……竟是藍擎!

    靈珊本來想跳過這一頁,但眼光卻不自覺的被書上的標題所吸引——你最想說聲抱 歉的人靈珊赫然發現,她的名字居然出現在上頭——我只能說當時我太年少輕狂,不懂 得珍惜身邊的人,尤其是我的前任女朋友,她和我交往將近五年的時間,我只知道要求 她將重心放在我身上,卻忘了她也擁有自己的事業……其實,靈珊是個很好的女人,甚 至可以算是是我的知己。我惟一遺憾的是,當初和她分手時,讓她受到相當大的傷害。

    在此,我要鄭重的向她道歉,希望她在看到這篇訪談時,能原諒我之前所犯下的過 錯……靈珊看到這裡,猛然將雜誌給緊緊闔上。

    他在搞什麼鬼?那些事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了,他有必要把它公諸於大眾嗎?

    靈珊愈想愈氣,本想起身打電話給藍擎,好好的斥責他一番,但是,當她看到電話 旁的那張克雅所寄的卡片時,她滿腔的怒火隨即被濃濃的愛意所取代。

    哼!算藍擎好運!她今天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甚至好到不想跟他計較。

    她一邊拿起餅乾細細的咀嚼,一邊笑容滿面的讀著那張卡片。

    這時,一聲用力的敲門響起。

    推門而入的艾咪,看見桌上的最後一塊餅乾,趕忙飛身前來一把搶過。「嘿嘿嘿!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艾咪得意的一口吃下那塊餅乾,隨即被餅乾給噎著了。

    「你吃那麼急幹嘛?又沒人跟你搶!」靈珊放下手中的卡片,忍不住叨念道。

    「喂!你可別看我這樣,人家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喔!」艾咪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算了,說不過你這張快嘴!」靈珊敲了一下艾咪的頭,隨即反手抽走她手上的會 議資料。「對了,剛剛你那一組討論得如何?我看你們剛才在會議室裡面吵得挺凶的! !」

    雖然現在只不過才三月底,但是,由艾咪所領軍的設計師們已經要開始決定下一季 的設計主題。

    靈珊一如往常的不參與討論,只負責做最後的決定。不過,剛剛從會議室裡傳出的 爭論聲實在太大,大到她不得不出言關心一下。

    「算了!剛才的會議只能說是一場混仗!!」艾咪有些挫敗的瞪著靈珊手中的會議 紀錄,開始細數著剛剛大家發表的意見。

    「Joe說想試試看民族風,Poeet又說民族風已經退流行,現在該走華麗風;然後 Iris又說要走清純派。我的老天啊!我們總共才不過四個人,卻都各有各的意見,沒有 人肯讓步。」

    「那你的看法呢?你覺得什麼風格才是我們下一季該走的路線?」靈珊冷靜的問。

    「我覺得呀……」艾咪一提到自己的看法,便馬上變得精神抖擻,她七手八腳的從 一大疊資料裡抽出一本DM,像獻寶般的放在靈珊面前。「我看了這本伊莎艾倫傢俱飾品 店的DM後,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或者我們可以試著把自然風和華麗風相互融合,說不定 會帶領時尚流行界的風潮喔!」

    「哦?你可以舉例說明嗎?」靈珊好奇的問。

    「我打個比方好了,自然風就像是DM裡頭的布制沙發、原木桌椅,令人看了就覺得 身心舒暢,有種讓人可以在上頭恣意的翻滾感覺.;而華麗風就像是DM裡的窗簾、床頭 櫃和壁櫥,用雕工精緻的花卉圖案來表現出特色……」

    「你的意思是,我們下一季的基本單品是以舒適的素色衣物為主,然後再搭配有著 繁複花紋的外套或小配件?」

    艾咪興奮的猛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讓人穿起外套就變成正式的上班服裝 ,而脫下外套後,就可以當成休閒服。你覺得這樣的設計如何?」

    「嗯!」靈珊點了點頭。她說的感覺……聽起來還挺不錯的!只是,不知道這兩種 截然不同的味道,是否能相融在一起?

    靈珊沉吟了一會兒,再度伸手拿過艾咪手上的DM,她看著DM上所標明的地址,決定 要親自到這家店去感受一下艾咪所說的感覺。

    「這本DM就先給我吧!我今天順道過去瞧瞧……」她話尚未說完,突然瞟見DM的下 方,有個令她、永遠無法忘懷的人名。

    佟……佟彌生?她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這個佟彌生就是那個搶走藍擎的佟彌生嗎?不可能吧?兩年前的那個羞怯的小女孩 ,居然會在兩年後的今天,變成一家跨國家飾站的設計顧問?!

    靈珊連忙出聲喚回正走出辦公室門口的艾咪。「艾咪!你有沒有見過上頭寫的這個 佟彌生?」「佟彌生?」艾咪傾頭想了一下。

    「哦!那個佟彌生啊!她昨天還接受電視的新聞專訪呢!聽說伊莎艾倫裡頭的擺設 全都出自於她的構思喔!」

    「那……她長什麼樣子?是不是黑頭髮、大眼、皮膚白白的,身高大約這麼高…… 」

    靈珊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耳際。

    艾咪有些疑惑的搔搔頭,靈珊的問法活像是她跟佟彌生很熟似的。

    「嗯!差不多。」她突然想起今天買的雜誌裡有佟彌生的照片。

    「對了,雜誌裡好像有刊登她的照片,要不要我拿來給你看看?」

    「快!快去拿來!」靈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著急什麼,忙不迭的出聲要求艾咪把 雜誌拿過來。或許!她只是想確定佟彌生是否真的回台灣了,也或者是想印證佟彌生是 否真如當年所許下的承諾,已經成為一個能夠匹配得上藍擎的女人了……接過雜誌前, 這個問題悄悄的浮上靈珊的心頭。???

    藍擎今天破天荒的接到一通由靈珊的秘書打來的電話。

    靈珊的秘書說,靈珊有事要和他談!地點則是麗晶酒店的咖啡廳。

    她的秘書還說,靈珊特意交代他務必赴約,因為她要和他談的事,將關係到他將來 的幸福。

    幸福?他的幸福不是已經回到他身邊了嗎?難道,這個幸福是另有所指?

    藍擎知道自己即使想了千百回,仍然得不到解答,所以,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後,他 便驅車前往麗晶。

    乍見靈珊,藍擎不由得打從心裡發出讚歎,沒想到幾個月沒見,她仍舊美麗如昔。

    「靈珊,好久不見!」藍擎先是禮貌性的打聲招呼後,才拉開椅子坐下。

    靈珊望著眼前這個春風滿面的男子,心中閃過千萬種思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坐在這裡等他出現,好像從她下午看完雜誌,知道佟彌生的 確回到台灣後,便開始做出這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事。

    她在發什麼神經?竟然會好心的想要通知藍擎,告訴他佟彌生已經「載譽歸國」的 事?!

    都怪她被克雅的愛給沖昏頭了,好像非得看到全世界的人都跟她一樣得到幸福才可 以似的。

    五分鐘過去了,見靈珊似乎還沒有打算要說話,藍擎開始感到不耐。

    他清了清喉嚨,尷尬的對靈珊問道:「聽說你有事找我……」

    「你那麼急做什麼?」靈珊冷哼了一聲,緊接著說道:「我都在你身上浪費了五年 的時間,你等個幾分鐘又算得了什麼?」

    聽到她這麼說,藍擎只有苦笑的份。

    「嗯……你有看到雜誌上對我的專訪嗎?」

    「沒錯,我是看了!但那又怎樣?我覺得你很奇怪耶!既然都有那個勇氣在外人面 前傾吐心事,怎麼沒有勇氣來親自向我道歉?」

    「我……」面對靈珊挑釁似的問話,藍擎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什麼我?要說就當面對我說呀!」靈珊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柳橙汁,一面冷 冷的睨著藍擎。她在賭——賭藍擎對她的歉意是發自內心的,或者只是為了譁眾取寵。

    只要他肯當面認真的對她說聲抱歉,她便願意原諒他,而且還會主動告知他有關佟 彌生的下落……藍擎定定的看了靈珊半晌,卻遲遲沒有任何表示。

    正當靈珊氣得要起身離去時,他突然開口,「對不起,靈珊,我為之前對你做過的 一切而感到抱歉。」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靈珊被他突如其來的道歉給嚇得愣在當場。

    她本來以為他絕不可能會低頭的,誰知道……「我說我很抱歉,」藍擎低頭扭絞著 桌上的餐巾紙,有些尷尬的說:「跟你交往這麼久,我卻從來不懂得珍惜,一直對你予 取予求,總覺得你應該以我為中心才對。直到我遇上了彌生,我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 之前有多麼自私。靈珊,你願意原諒我從前的不是嗎?」

    藍擎的話一說完,兩人之間頓時變得沉默。

    一直等不到靈珊回應的藍擎,終於鼓起勇氣抬頭望著她,卻發現她的眼角竟已蓄滿 了淚水。

    「靈……靈珊……」藍擎輕聲地喚著她。

    靈珊當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從前,要聽藍擎對她說上一聲抱歉,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現在,他居然主動 向她道歉,這應該是佟彌生的功勞吧!若不是她的出現,或許靈珊這一輩子都會帶著這 份遺憾活下去。

    藍擎的這句抱歉,對她來說太沉重了。

    這一切的一切,只能說是緣分罷了!既然他都向她道歉了,她還能怪他什麼呢?

    「藍擎,其實,我也要跟你說聲對不起,剛剛我說話的口氣太沖了,請你多多包涵 。

    我想,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什麼原不原諒的,不過,雖然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及 格,但好在老天都給了我們彌補的機會,讓我們現在都各有所屬。」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也有男朋友了?」藍擎驚喜的說道。

    「那是當然的□,你也不想想我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會沒有人愛呢?而且,我的 克雅跟你完全不一樣,對我可好的咧!」

    靈珊一說起克雅,馬上驕傲得挺直了背脊。她擦了擦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換上一 臉笑容後,低頭從皮包裡掏出一張DM和從雜誌上印下來的報導,放在藍擎的面前。

    「我今天約你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早上我和下屬在討論公事時,她 剛好拿了這本DM給我看,我才知道佟彌生已經回台灣了,而且,就在這家伊莎艾倫上班 。

    藍擎;你的等待沒有白費,為了你,佟彌生真的變成一個令人刮目相看的美人了! 」直到現在,靈珊還一直以為她是第一個得知佟彌生回台灣的人。

    「這是……」藍擎低頭看了雜誌和DM一眼,隨即不解的望向靈珊。

    「笨蛋!你還不趕快到伊莎艾倫去!你看看,佟彌生真的變得比從前更美麗、更好 了,說不定你晚到個一天,她就被別人追走□!」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

    「可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呀!彌生早在她回台灣的第一天就到工作室裡去找我了 呀!」

    「你……你說什麼?」靈珊瞪大了眼,沒想到她這麼熱心的通報,到頭來居然只是 白費力氣?!「佟彌生在回台灣的第一天就到你的工作室裡找你?也就是說,你們現在 已經在一起了?」

    「對呀!」藍擎點點頭。

    哎喲!那她還來這兒幹嘛?真多事!

    靈珊的臉霎時變得通紅,一張小嘴也因過度驚訝而微張,過了許久後,才狼狽的閉 上。

    「討厭!害我還為了你推掉今天晚上的應酬,而且還白白浪費了一杯咖啡和一趟車 錢。我不管,你一定要為我今天所浪費的時間與金錢負責!」靈珊有些孩子氣的跺跺腳 ,死皮賴臉的硬要藍擎賠償她的損失。

    看見她不自覺的流露出那慣有的嬌憨,藍擎在剎那間彷彿又尋回了剛認識她時的那 種熟悉感,這種感覺像是把他倆這兩年來的生疏,都給彌補了過來。

    「靈珊,你現在過得快樂嗎?」藍擎突如其來的問。

    靈珊明亮的雙眸看著藍擎,以一種堅定的口吻答道:「我現在非常快樂!所以,你 和佟彌生大可放心的過你們的生活。」

    她伸出手去握緊藍擎的手。這一握,將他們刻意淡忘了兩年的深厚情誼,全都在一 瞬間給接續了起來。

    藍擎釋懷的對她笑了笑。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只能以「豁然開朗」這四個字來形容。

    「你剛剛說要補償,是吧?那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今晚就由我來充當司機,載小姐 您回家去,如何?」

    靈珊不客氣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帳單,就往藍擎手裡塞去。「還有,別忘了這個 !」

    「當然!」

    藍擎伸手抓起他的車鑰匙,爽朗的笑了。???

    一輛墨黑色的BMW緩緩的停在靈珊所住的公寓下。

    「藍擎,改天等大家都有空,你就帶著你的佟彌生,我也會邀請我的克雅,由我作 東來請大家吃個飯。我想,我應該當面跟佟彌生說句抱歉,因為兩年前,我也曾對她說 過很多不好聽的話。」臨走前,靈珊對藍擎提出這個要求。

    「嗯!咱們一定要一起吃個飯,不過,說抱歉就不用了啦!因為彌生的臉皮那麼薄 ,只要你一道歉,她鐵定會哭得唏哩嘩啦的。所以,為了我們大家的食慾著想,你還是 打消想跟她道歉的念頭吧!」藍擎非常明白佟彌生的個性,她不是那種會將仇恨牢記在 心的人。

    「好啦!」靈珊有些受不了的嘀咕著,「還虧我鼓足勇氣提出這個要求,結果你的 佟彌生卻承受不了。」

    靈珊擺擺手,讓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她打開車門,準備跨下轎車。

    「對了!」靈珊突然定住身子,轉頭對著藍擎說:「我想,如果將來要是我要結婚 ,你可要看在我們多年情誼的份上,幫我做個美美的造型,而且要為我全程打理喔!」

    藍擎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又笑笑的問:「你的意思是指你的婚期近了嗎?那 還真要恭喜你了!」

    「哎喲!人家只是說如果啦!」話雖如此,但靈珊臉上的紅暈卻說明了一切。

    「不管啦!反正我們就這樣說定!!」靈珊害羞的朝藍擎揮揮手。「喂,你可千萬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喔!」

    「沒問題,我就等你電話聯絡了!」藍擎也瀟灑的揮揮手,望著靈珊進了公寓後, 才加速將車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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