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過後,當陸樂芙靜坐吐息完畢,正准備要熄燈上床休息之際,卻發現隔在她和谷嵐兩間房中的那扇門,隱隱透出昏黃的燈光。
怪了!他怎麼還沒睡?他剛剛明明就已經很累了啊!
陸樂芙懷著一絲擔憂的情緒,下床打開隔在兩房中央的門-,悄悄的探頭觀察他的舉動。
只見谷嵐埋首在他的書桌前,專注的在寫東西。
她忍不住好奇的靠近他,當她一看清他在紙上所畫的圖案後,她不禁訝異的捂著嘴,一張粉臉頓時漲得通紅!
躍於紙上的人物,正是她方才在餐桌前舉杯敬酒時的模樣!
谷嵐覺得畫得差不多了,驀然地抬頭,差一點就被身邊的人影嚇得岔了氣。
眼見谷嵐似乎要尖叫出聲,陸樂芙連忙伸手將他張大的嘴給-住。
「嵐,是我啦!」
「啊!是你啊!」谷嵐拍拍胸口,語帶驚訝的說道:「怎麼不先敲個門再進來?」
「對不起,我看你房裡的燈還亮著,以為你忘了關燈。」陸樂芙不好意思的聳聳肩,看見谷嵐讓出半邊椅子,她遂大方的同坐在寬敞的皮椅上頭。
「你不睡覺在畫什麼?」陸樂芙斜眼瞟著谷嵐,佯裝不解的問道。
被她這麼一問,谷嵐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羞怯的遞上他忙了兩個小時的畫。「我在畫你。」
他本來是真的想睡覺的,但當他躺在床上時,一直盤旋在腦海裡的睡意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人同桌吃飯時的情景。他憶起陸樂芙臉上燦爛的笑靨,便興起一股想將她的美好永遠保存下來的沖動。
陸樂芙接下谷嵐手中的畫,心裡雖然感動,仍忍不住要念他兩句。「傻瓜!要畫也可以等明天啊!」
「可是我怕一覺醒來,一些小地方會不小心忘記了嘛!」
谷嵐像只撒嬌的貓似的偎在陸樂芙的頸邊,還不知足的嗅聞著她淡雅的體香。「你好香喔!想不到我這麼幸運,能夠聞到你剛洗過澡的香味。啊!真棒!」
望著谷嵐一臉陶醉的模樣,陸樂芙的心頭不禁浮上一股帶點酸、又帶點疼 的甜蜜。
經歷過幾回無疾而終的戀情,她一直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喜歡那種柔弱無骨型的女人。怎知竟然有像谷嵐的奇葩,竟會對自己這個男人婆動了真情?
但是,讓人依賴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呵!陸樂芙望著依偎在自己頸窩間的美麗臉龐,她再次打破自己訂下的規炬,伸手緊攬著他看似纖細的身子。
也只有她才能看到隱藏在這美麗臉龐下的,是一個多麼堅毅而又溫柔的真男人!
選擇愛上他,或許是她這一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了吧!
是他讓她了解了什麼叫做心動,什麼叫做自信、什麼叫做受人疼惜的感覺。
懷著一股感激的心情,陸樂芙靜靜的靠著谷嵐的頭,輕輕在他耳際低喚了聲。「嵐。」
谷嵐半睜開眼,給了陸樂芙一朵美麗的笑靨。「嗯?」
「我好愛你!」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告白,谷嵐驚喜的撐起身子。
她愛他!
看著他喜不自勝的表情,陸樂芙呵呵的笑了一會兒,將自己的鼻子湊近了他的,輕輕的摩挲著他俏挺的鼻梁,再度對他傾訴心中的愛意。「是啊!我是真的好愛你!」
谷嵐一雙透明璀璨的藍眸倏地變得幽暗,他突然抬手捧起陸樂芙的臉蛋,先在她的頰邊吻了一記後,旋即移到他朝思暮想的紅潑唇辨上。
「I love you! My love!」
谷嵐控制不住地想吻她,但這在螢幕上看似簡單的親吻動作,實際做來,卻令谷嵐產生不得其門而入的挫折感。
谷嵐笨拙的連連啄吻陸樂芙的唇,在牙齒幾回碰撞到她的唇瓣後,他終於挫敗的在她的唇邊輕聲呢喃。「我不會……我不懂該怎麼……」
他實在不懂該怎麼做,才會產生如電影裡的那種欲仙欲死、纏綿銷魂的氣氛,他實在感到非常懊惱啊!
他的挫敗看在陸樂芙的眼裡,心裡頓時浮現出一抹疼惜的感覺。半瞇起眼的她唇邊輕揚起一抹寵溺的笑容,隨即抬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反客為主的吻上谷嵐的唇角。
「噓!放輕松……別用力喔……」
陸樂芙誘哄的在他唇邊低喃著,一等谷嵐放松了緊繃的下顎,她才將自己的唇移向他柔軟的唇瓣上。
她柔柔的吮吸著他的唇,直到谷嵐發出一聲快要融化似的低吟,她才乘機將她的舌頭探入他微啟的口中。
陸樂芙香軟的舌尖在谷嵐的口裡輕輕鑽探著,等他發出喘不過氣的嚶嚀聲後,她的舌尖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他的口,在一陣熱列的啄吻之後,兩人糾纏的唇舌才終於分了開來。
這就是吻呀?
這種盡乎麻痺的快感,谷嵐可是頭一次領略到,他喘著氣,眼神迷蒙的望著陸樂芙。
頭抵著谷嵐的頭,陸樂芙也同樣氣息不穩的低問:「懂了嗎?」
「嗯!」凝視著陸樂芙濕濡紅澄的唇瓣,谷嵐楞楞的點點頭。過了許久,他才又問了一句。「可以……讓我再嘗試一次嗎?」
陸樂芙聞言,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甜笑。「嗯!可以呀!隨你要再試幾次都可……」
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她的唇隨即被迫不及待的谷嵐給堵上了。
時間就在谷嵐和陸樂芙兩人一夜的實地演練中,悄悄地流逝……
*****
台北某家三流旅館
「不知道主人懂不懂得把握機會?」
在睡得東倒西歪的傭人中,突然冒出了一句低喃。
「安啦!主人雖然年輕,可也是個男人啊!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獨處,不會獸性大發才奇怪咧!」安琪拉對雷諾說道。「假使一次不行,大不了改天再如法炮制好了。」
天啊!想到改天還得帶著眼前這一群天兵天將出門,雷諾不禁皺起了眉。憶起這一整天這群人所闖下的烏龍事件,他不禁從心裡發出一陣寒顫。
只希望主人爭氣些,別辜負了他今天帶著這一群烏合之眾蹺班出走的苦心。
唉!想不到這個年頭,當人家的傭人,還真不是普通的辛苦呀!
*****
打從谷嵐學習到如何「正確」的親吻後,之後的每一天晚上,他總會在陸樂芙的房裡上演一段天人交戰的戲碼。
這晚,在一陣幾乎快擦槍走火的熱吻纏綿後,谷嵐突然被她堅決的推了開來。
「嵐,真的不能再繼續了,你一定得回去睡覺!」
「不行呀!我這樣真的好難受……」谷嵐發出一聲無法自制的呻吟,曖昧的用堅硬的男性磨蹭著陸樂芙柔軟的身軀,試圖說服她別對他做出如此非人的要求。
「不行!」
陸樂芙雖然也是喘氣連連、欲火中燒,但臉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堅定。
一見到她堅決的模樣,谷嵐明白他是真的該住手了!
唉!這真是世界上最最最令人難以忍受的痛楚了!看來,他等會兒又得進浴室沖冷水澡了-
他歎了口氣,挫敗的揉揉自己凌亂的短發,認命的往床邊坐去。
看著他臉上那股欲求不滿的焦躁,陸樂芙心中感到萬分抱歉。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難受,但是……她實在不能那麼做呀!
陸樂芙對背轉過身、正在試圖調勻氣息的谷嵐說了一句。「要不然,還是依我之前的提議,請我的上司調另一個保鑣過來好了。」
「為什麼?」谷嵐錯愕的看著她。
「因為我捨不得看你這樣呀!看你忍得這麼痛苦,我都會覺得很不好意思!」
說她沒有和谷嵐親熱的欲望,那鐵定是騙人的!尤其當她撫摸到他衣服下越變越強壯的肌肉,她心裡總會有一種想要扒下他身上累贅的衣物,讓她看個過癮的沖動……
這股沖動出現得過度頻繁,讓她有種自己是個欲求不滿的色女的錯覺。
陸樂芙伸手輕輕揉撫著谷嵐胸前微微隆起的肌肉,打從心裡發出一聲滿意的贊歎。
他真的是越來越有男人味了!
「其實,我也想早點大方的進出你的房間……」陸樂芙心疼的抬手拭去谷嵐額上的汗珠,將自己的頭抵靠在他的肩上,不好意思的坦承著。
她所說的話無疑是他聽過最好的鼓勵,他望著她羞紅的臉頰,心中那片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欲火,轉眼間又熊熊的燃燒起來。
他緊緊的握住她在他胸前不斷摩挲著的手,又給了她熾熱的一吻。
「好吧!一切都依你了。」
*****
報仇?抑或是另一樁強盜殺人案件?
昨日深夜十一點左右,劉中欽上校在其住所遭人持刀砍死,身中十數刀,警方懷疑強盜行竊未果,憤而傷害當時正在熟睡的被害人……
就在陸樂芙通知上司確定要更換保鑣後的隔一天,新聞媒體突然報導了此一案件。
看著電視台所播報的最新消息,谷嵐一時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引起谷嵐注意的,不是歹徒的心狠手辣,而是被害人的姓名及身分。
這個劉中欽……他好像在哪裡看過……
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
為了要證實心中的疑問,谷嵐連忙從視聽室跑回臥房,拿出筆記型電腦叫出他上回所輸入的資料。
「劉中欽……劉中欽……」
他飛快的瀏覽著螢幕上的小字,裡頭顯示的全是和紀政齊有關的資料,包括紀政齊生前的交友狀況,還有他所負責過的每一項任務……
當電腦上的游標移到紀政齊生前負責的最後一項任務時,谷嵐赫然在負責人員的三人名單上頭看見「劉中欽上校」這五個大字-
一切紛亂的線索,這會兒全都連接在一塊兒了!
此時,谷嵐幾乎敢百分之百的保證,紀政齊和劉中欽的死,一定跟他們生 前所負責的軍購案件有關……換句話說,殺害劉中欽的人,應該同是殺害紀政齊的凶手--鮑子祥!
現在,三人名單中只剩最後一個人了。如果他料得沒錯,鮑子祥近期內一定會再假借強盜殺人的名義,前去取第三個人的性命。
谷嵐沉沉的吐了口氣,旋即將視線停留在游標所停留的人名上--
王令雄上校
*****
一猜測到接下來有可能慘遭殺害的人,谷嵐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主動和王令雄上校連絡,藉以證實他是否為鮑子祥的下一個目標。
經過一番波折,谷嵐和陸樂芙終於進入王令雄位於永和的住所。
當大門一開,他倆差一點被眼前這個面容憔悴、神色驚慌的中年男子給嚇到。
谷嵐記得電腦上頭的資料顯示,王令雄是一個人高馬大、個性豪邁爽朗的山東大漢。但眼前的他,簡直就像只驚弓之鳥,只要身旁稍微有個動靜,他就會被嚇得魂不附體。
若不是他們之前曾見過王令雄的照片,否則他們怎麼樣也不會相信眼前的中年男子跟資料上的是同一個人!
谷嵐和陸樂芙兩人沉默的對看了一眼,他們心裡明白,王令雄應該早巳明白他目前的處境堪慮了。
「不知兩位找我有什麼事?」在知道眼前的兩個外國人會說中文後,王令雄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請先看看這些資料。」谷嵐先給王令雄一個安撫的笑容後,才展示出他所搜集到的資料。
「這是……」看著紙上的文字,王令雄難掩吃驚的神色,他神態戒備的瞪著眼前的兩人。
這兩個外國人究竟是什麼身分?而他們帶著如此詳盡的調查報告來找他,又是所為何來?
谷嵐看出王令雄心中的疑懼,便率先表明他和陸樂芙的身分。「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要幫你!」
「幫我?」王令雄看著他們兩人,「我沒什麼事需要你們幫忙,我看你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雖然知道他倆並無惡意,但王令雄仍舊嘴硬的抗拒谷嵐的幫助。
「倘若這件事攸關你的性命呢?」
谷嵐此話一出,王令雄原本就已憔悴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
「你們別在這裡胡言亂語!我的性命何時受到威脅了?」
「關於你那兩位同事的命案,難道你真的不害怕,下一個會輪到你?」一直不作聲的陸樂芙突然對王令雄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仿佛心思被人看穿了似的,王令雄霎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般,整個人無力的朝沙發椅上癱軟了下去。過了許久,他才勉強開口問了一聲。「你們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說來或許有些玄,但這真的是千真萬確的……」
眼見王令雄已然松懈下防備的心態,谷嵐遂從他家族古老的遺傳,到幾個月前所看見的夢境,一直說到他的推測。
「不過,很可惜的是,我找不到任何有關於鮑子祥涉案的證據,因為他的身分實在掩護得太過縝密了。我們今天來這裡,就是要來跟你確定他和你們之間的關系。」
乍然聽到他們將這一件軍購案和兩名同事的死牽扯在一起,令王令雄感到有些驚慌,但是一想到谷嵐所提的夢境和鮑子祥這號人物,卻又讓他覺得荒謬可笑。
這都是什麼時代了,竟然還有人會相信「托夢」這種事?更離譜的是,他們竟然說那個才跟他們見過幾次面、毫無交集的鮑子祥就是心狠手辣的殺人凶手!
「你說紀政齊曾經托夢給你,那劉中欽呢?他死前又讓你知道什麼了?」王令雄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
「沒有,關於劉中欽上校的死訊,我是從電視報導得知的。」
這也是谷嵐覺得很奇怪的一點,假若他們兩人都是被鮑子祥殺害,為何他當晚一點點異常的感覺也沒有?
「根本就是一派胡言!」王令雄覺得谷嵐的話全是無稽之談。「單憑你的夢,就要我相信你亂七八糟的揣測,這怎麼可能呢?你的夢要是真那麼准,你為什麼不直接去找警方報案?」
王令雄完全不相信谷嵐的話,他隨即起身拉開大門,半請半拖的送他們兩人出門。「你們還是趕快回去吧!別在這浪費我的時間了。」
「等等!王上校……」谷嵐急急的叫道。
「快走!我沒時間跟你們多廢話!」不等谷嵐解釋,厚重的鐵門就當他倆的面硬生生的關上了。
「怎麼辦?」谷嵐挫敗的望著緊合起的門扉,一時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我看,我們還是留下連絡電話好了,免得他將來真的遇上危險,才能找我們求救啊!」
似乎只有這個辦法了。
谷嵐依陸樂芙的提議,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自己的名片,在上頭寫了幾個字後,便塞入王家的門縫中。
千萬要小心鮑予祥
谷嵐衷心的希望,王令雄能將這句話牢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