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人闖進阿蔡的房裡企圖殺他?」
呂冰蘭抬起頭仰望身旁的男子,「你不是段曉晨吧!」這人雖然長得跟那壞傢伙一樣,顯現出來的氣質卻不同。
段曉暮淺淺一笑,眼眸中閃著讚賞。「我是段曉暮,曉晨的弟弟。事實上,很少人能夠分辨出我們兩個人的不同,而你是少數那幾個。」
呂冰蘭也回以微笑,「那有沒有人能夠忍受你哥哥的無理與低俗?若有這種人,我倒想認識認識。」
段曉暮呵呵大笑,「有一個。」他俊逸的臉龐上滿是稚氣的笑容,眼神中閃爍著促狹:「我老媽,不過她已經翹頭了。」
呂冰蘭輕笑著還想開口調侃,卻見約莫七、八個人高馬大、狀似剽悍的男人,由段曉晨帶領著朝她大跨步走來……
「唉,聽說你幹了件好事,救了我兄弟?」段曉晨大老遠就喳呼而來。
段曉暮站在一旁,好笑地看著呂冰蘭嬌俏的笑臉,在乍見段曉晨的瞬間變成柳眉倒豎。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該感激我呢!要不是我,蔡先生他早就……」
不讓她說完,段曉晨又是一陣喧呼,語氣中充滿嘲弄,「聽說你還嚇到發抖,甚至還哭了哦?」
呂冰蘭忍不住全身又開始輕顫了,不過這一次是因為憤怒!緊抓著手中的小藥瓶,想往他身上丟過去,最好是砸得他七孔流血、頭暈眼花……
「給你!」
段曉晨自身後拿出一樣東西遞到呂冰蘭面前。
「這什麼?」看著眼前一把枯了大半的花,呂冰蘭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段曉暮忍著笑意—細瞧哥哥捏掐在掌心中的花朵,「這又是哪兒撿的?」以自己對哥哥的瞭解,深知他絕對不會將錢花在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東西上頭。
「他拿給我的。」段曉晨頭一轉,望向身旁的同事。
「我在餐廳的垃圾桶裡撿到的。」同事洋洋得意。
「喏。很久沒人送你花了吧?」段曉晨不由分說的將半枯的花束塞到呂冰蘭手裡,「喂,空三、四張三○八房的床給我。」
「你當這兒是旅館,要幾張床就有幾張床啊?」呂冰蘭沒好氣的瞪著手中幾乎是垃圾的花!「女醫生,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搬進來?」段曉晨推推她。
「這裡是醫院耶!病床一位難求,你們這些無病無痛的大男人憑什麼要求住進來?不准!想都別想!」呂冰蘭頭一甩,不再搭理段曉晨,邁開腳步巡房去。
段曉晨率領著眾同仁亦步亦趨地尾隨在後,只聽他大聲的嘀咕:「就跟你們說過吧?這傢伙很難搞的。」
難搞?他居然用這麼難聽的字眼形容她?呂冰蘭回頭狠狠一瞪,嚇得段曉晨立時噤聲。
「好啦!這位大姊,幫幫忙嘛!我們真的需要病床啊!」他開始討好似的輕拉她的白袍。
「你要病床做什麼嘛?」呂冰蘭被煩極了,索性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走廊上人來人往,段曉晨前跨一步低頭附在她耳畔:「我們想要設下陷阱逮住上次那個殺手。我們相信他一定還會再來的,所以我們得保護阿蔡和醫院人員的安全啊!」
他溫熱的氣息似吹拂、似輕吐的搔弄著她細緻的臉龐,他身上散發出肥皂般清新特異的男性氣息。呂冰蘭輕咳一聲,尷尬地退離他,拉開些微距離。
「我去跟其他醫生說說看。」呂冰蘭仰頭望他,詫異地發覺兩人竟是如此的靠近,幾乎讓她瞧見自己在他眼眸中的倒影。「我不敢肯定有沒有,就算能安排病床給你們,最多也只有一個。」
「好!」段曉晨重重的點頭,爽颯的拍了她的肩膀一記,旋而轉身與其他的同事離去,準備做完整的地形勘查以防萬一。
「這件事就麻煩你了。」段曉暮的唇邊仍掛著笑意。
呂冰蘭輕輕首,「上次那種事我也不想再經歷一次,若是能順利抓到那個人就好了。」
「會的,哥哥他會保護你的。」段曉暮似有深意地望了呂冰蘭一眼,腳跟一旋,尾隨眾人而去。
睇視他們的背影,呂冰蘭斜側著頭田心忖。好奇怪,同樣一張臉孔,卻有著極大不同的個性!「……啊,糟糕!遲到了!」她急奔回護理站脫下白袍,拿起背包往電梯口衝去。
跟學長約好一同去買陳媽媽的生日禮物,他怕是早在樓下等的不耐煩了!
高級的法式餐廳裡,悠揚的樂聲在四周演奏。
呂冰蘭看著侍者端放在自己眼前的精緻料理,揚起臉望向對面的陳井隆。「學長,你實在沒有必要為我破費。我只是陪你一起去逛逛,提供一些意見給你而已……」她曾聽說過這家法式餐廳,也知道它是以高價位聞名。
陳井隆著迷地望著呂冰蘭,柔和的淡黃燈光照映下,將她柔俏嬌媚的鵝蛋臉烘托的更明亮動人。「別跟我客氣。請你吃這頓飯是應該的呀!光是挑這件禮物就花了你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老實說只請你吃飯我還覺得過意不去呢!」
呂冰蘭露出甜美的微笑,「陳媽媽一定會喜歡這個禮物的!她說過,她最喜歡藍寶石了。這個胸針的樣式雖然簡單,但是卻很大方高雅,跟陳媽媽的氣質非常相襯!」
陳井隆伸出右手輕輕覆住呂冰蘭放在桌面上雪白的柔荑,他執起她的手,讓她青蔥般的玉指與自己的長指交纏,「不管是什麼樣的禮物,只要是你親自挑選的,我媽媽都會感到很高興!」
「……你別說謊騙我了—學長,陳媽媽她……我對她才沒那麼重要呢!」呂冰蘭望著自己被握緊的手,嬌羞不已。
「我說的是真的!」陳井隆加強力道更加握緊她的手,「後天家裡有個簡單的生日宴會,媽媽交代我一定要帶你去。到時候,我開車去宿舍門口接你?」
在陳井隆炙焰般的熱烈注視下,呂冰蘭不由得羞澀地頷首。
呂冰蘭剛結束巡房的例行工作正向會議室走去,大老遠的便看見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斜躺在交誼廳的沙發上。
她撇了撇小嘴,慢慢走到門邊;還沒踏進門,耳裡便聽見段曉晨和一個老婦人的對話。
「我看你沒什麼病啊!為什麼來住院咧?」
「哦……呃,怎麼說?」段曉晨搔搔頭,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說警方要到醫院辦案,公平抽籤的結果竟他媽的讓他抽中了簽王,當成病人混進醫院裡!
「什麼『怎麼說』?就坦白說啊!你有什麼病啊?為什麼外表好好的要住院咧?」老婦人鍥而不捨地追問。
段曉晨還是那副傻愣樣,搔搔頭,支支吾吾。
呂冰蘭忍著笑,踏進門檻,「阿媽,伊的病不好意思跟人家講,你就不要逼他說了……說出來不好聽啦!」
只見呂冰蘭杏眼一瞟,神色曖昧,當下讓阿媽的腦子聯想到性病之類的……
老婦人砰一聲猛地站起、步步退離段曉晨的接觸範圍。「少、少年耶,歹勢啦!剛才說的事……是我胡說的,不算數啦!」直到她的腳跟跨出門,剛好說完這些話。
段曉晨摸摸鼻子嘀咕,「看不出她年紀一大把,動作倒挺靈活的!」接著他視線一轉,怨懟地望著呂冰蘭:「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這道理你懂不懂?阿媽剛剛還一直跟我推銷她的孫女哩!結果拜你所賜,現在什麼都沒了!」
呂冰蘭聳聳肩,絲毫不覺得愧疚。「我又沒說你是什麼病,人家要誤會,我也沒辦法。」她一屁股坐在段曉晨身旁的沙發上,狀似優閒地整理著白袍。
段曉晨斜瞪呂冰蘭一眼,旋即被她的白袍吸引。「這衣服好像很好玩。白兮兮的,跟我們警察的制服完全不一樣!」他好奇地伸手抓起一把布料握在掌心中揉捏,「夏天穿著這個會不會熱?冬天會不會冷?一天到晚穿著它,你什麼時候脫下來洗?」
白袍的衣擺被他越掀越高,惹得呂冰蘭一邊低聲斥喝,一邊頻頻伸手拍打他。「你別拉,要曝光了!別捏它,我還要燙呢!」看到段曉晨遲鈍地在掌心吐口水企圖用唾液撫平縐褶,呂冰蘭險些翻白眼!「好髒!你敢用口水塗我的白袍,我就拿高跟鞋敲你!」
「……不要就不要,這麼凶。」段曉晨掌心一縮,在淡綠色的病人服上擦了擦。他癟了癟嘴,舉高雙手斜躺進沙發裡抱怨。「那殺手怎麼還不來?我等得都悶死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唉,持槍上膛、在前線運籌帷幄都比在這兒好上百倍!
呂冰蘭側過頭睇睨他,感到好笑。此刻的段曉晨哪像他同仁口中那個英勇剽悍的警備隊隊長?根本就像只鬱鬱寡歡的小棕熊!「趕快回房間,既然抽中病人的角色,你好歹也裝得像一點兒!」
嘟嘟嘴、歎歎氣,段曉晨乖乖地起身離開。
呂冰蘭也在稍後離開交誼廳。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離去的下一秒,一個全身黑衣勁裝的男子冷凜著眉目迅速閃身進入三○八病房。
「阿蔡……還在睡哦!」
段曉晨來到蔡宗至的病床前,看著他沉睡的面容,耳裡聽著他呼呼的打鼾聲……基本上,這種程度應該屬於第六級睡眠狀態——地震震不醒、火災淹不醒的重度階段。
「呵哈……好吧,要睡大家一起睡!」段曉晨伸伸懶腰,正想走回自己的病床。
突然,他眉目緊斂、直覺不對!朝他們而來的腳步聲太詭異,就像是刻意放輕不讓人察覺般。
段曉晨迅速地一個敏捷的翻滾,高大的身形立刻潛藏在蔡宗至的病床角落!
將兩張X光片放在投射台前,呂冰蘭仔細觀察病人手術前後的檢驗差異。然而,一個剛走進來的護土忿忿的抱怨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現在的人真有病!穿了一身黑衣黑褲不說,我看他緊張兮兮、神色匆匆的,好心問他需不需要幫忙,誰知道他竟然瞪我!」
「你別這麼氣嘛!也許他找不到探病的病房,正著急呢!」一名護士輕聲安撫。
「哪有?我看他緊拉著黑外套,直直往三○八的病房走去。他根本就認得路嘛!」
三○八病房?呂冰蘭的神經乍時繃緊。
「我看他那副德行啊,肯定不是什麼好人!」護士哼了一聲,壓低嗓音:「那種人看起來就像電視上面演的殺手,搞不好他來醫院是為了暗殺什麼人……」
砰地一聲,呂冰蘭手中的卷宗散落一地。
「唉,你別胡說了!瞧你,把呂醫生嚇的!」另一個護士連忙扯開嘴角—露出笑臉。
呂冰蘭搶身來到護士面前,「你說得那個人是不是大概這麼高,穿著黑色的外套,雙手插在口袋裡,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人看?」
她的一顆心在瞬間提得半天高!不要!不要是他,不要是那個人。拜託!
「是啊!就是他。呂醫生,你也見過他?」
糟了!呂冰蘭臉色倏地刷白,轉身奔向三○八房。
「別動啊,老兄。」段曉晨右手持槍瞄準黑衣男子,緩緩自床底下現身。
黑衣男子瞇起雙眼,手中的黑星手槍依舊瞄準著病床上的蔡宗至。「你不是病人?」
段曉晨咧開嘴,嘻嘻笑,「你也不是探病的訪客啊!」接著,他神色一凜。「別輕舉妄動,這位大哥,我的槍法神準得很,唯一的缺點就是不長眼。」
黑衣男子也咧開嘴笑,卻給人一種陰狠的感覺。「我相信你有本事,可是我也不差。」他勾起嘴角,露出邪惡的笑,「你說,是我的槍先殺他,還是你的槍先殺了我?」
「想試試?」段曉晨依舊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狀似優閒。
段曉晨的怡然自得神態讓男子的信心與判斷力開始動搖,只見他笑容乍失,繃緊的神色顯露出他的緊張,視線不斷在蔡宗至與段曉晨之間來回審視。
持槍的右手始終不動如山地維持著相同的姿勢,段曉晨在室內的緊繃氣氛下幾乎無趣的想挖鼻孔取樂……唉,這種僵持的場面不知道要撐到什麼時候?他如果真的開始摳鼻屎練彈指神功,會不會有新的局面?真想試試!
「這位大哥,快投降,這樣大夥兒都省事些。我那些夥伴也快吃完點心回來了,萬一到時候你被眾人打成蜂窩、面目全非,我們還要耗費時間調查你的身份,很麻煩哩!」
「嘿嘿!」黑衣男冷笑兩聲,企圖掩飾心中的恐懼。
「哈哈!」段曉晨意興闌珊地看著他。再這麼耗下去難保自己不會開始摳鼻孔,屆時警察的完美形象可能會被破壞,而他會覺得很爽、很愉悅!
蔡宗至隆隆的打呼聲是房裡唯一的奏樂。
不一會兒,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噠噠地朝這兒狂奔而來……
「喔哦,有人要變蜂窩嘍!」段曉晨右手持槍,左手開始煽涼。
黑衣男子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躁鬱不安,侷促的視線左右環顧,徘徊在蔡宗至、段曉晨和門口即將趕來的支援之間。
「段曉晨!」門口爆出一聲驚呼。
段曉晨的俊臉在看清來人的同時迅速垮下!「……不會吧?」救命啊,莫非天要亡他?這下別說是摳鼻孔,他連小命都難保了!
呂冰蘭還來不及穩下急奔的腳步,眼前的畫面立刻教她倒抽一口氣!幸,還是不幸?竟讓她看見這幕難得的持槍對峙場面,
「嘿!救兵,嗄?」黑衣殺手冷笑一聲,轉而將槍瞄準站立在門口的呂冰蘭。「既然你趕著來送死,我當然沒有不成全的道理……放心,這槍裝了滅音裝置,我保證你會死的安安靜靜的。」
喀啦一聲,他緩緩扣下扳機……
段曉晨的心差點兒沒從嘴巴裡跳出來!他敏捷地縱身上前,緊急將手中的槍丟到病床上。「小蔡,別裝死,快上啊!」接著,他撲身上前,企圖擋在呂冰蘭面前為她攔下這顆子彈!
咻地一聲,子彈強勁的力道將段曉晨震得往後退倒,覆壓在呂冰蘭瘦弱的身軀上。
被子彈貫穿腹部的他,不顧汨汨而出的血,依舊不放棄對她的保護,挺直了雙肩以為屏障,雙手往後一攬,極力想將呂冰蘭掩在身後。
「段曉晨!」震驚的呂冰蘭望著他剛毅不屈的側臉,忍不住低聲驚呼。
「想英雄救美?沒那麼簡單!」黑衣殺手冷笑一聲,重拾優勢的他手臂輕移,槍口直對準段曉晨的心臟,「很榮幸見到你。更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送段大隊長上路的一天!」
「不要……不要!」呂冰蘭的淚水霎時奪眶而出。她掙扎著想推開段曉晨,卻怎麼也抵不過他雙臂環制的力量,「別保護我,你快走……」她抑不住恐懼開始啜泣。
「告訴我名字,」段曉晨不卑不亢,「我不想死在無名氏手上。」
黑衣男子輕哼一聲,露齒微笑,充分享受掌控生殺大權的優勢與殺人的快感:「我叫……」
「柯文柏。」房裡突然冒出第四個聲音。
所有詫異的視線調到病床上,只見蔡宗至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好久不見,阿柏,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
砰地一聲,震天價響的槍響聲在病房裡迴盪。段曉晨和呂冰蘭的危機在瞬間解除,柯文柏被擊中右臂,槍支落地!
槍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引來了大批的刑事員警,他們立刻接手場面的控制。一時間病房裡熱鬧喧騰,圍觀者也突然變多了。
蔡宗至滿臉笑意地自床上下來,站在段曉晨面前。「你他媽的離我遠一點,這次居然用槍敲我的頭?快感激我,叫聲救命恩人來聽聽!」
依舊坐倒在地上的段曉晨抿起嘴角微笑,移動的身形有些吃力,「作、作夢!等下輩子吧!」驚魂未定的呂冰蘭自段曉晨身後移開,蹲身在他身旁,淚眼婆娑的望著他中彈的腹部。只見穿透的彈孔觸目驚心,鮮血直流,他身上、她身上和地面上……到處都是血漬!
「你、你有沒有怎麼樣?」呂冰蘭顫抖著雙手想撫摸他。
段曉晨伸手握住她發顫的柔荑低笑,蒲扇般的大掌整個包握住她柔細的纖纖素手,源源的暖意自掌心中流露,「怕嗎?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安撫性的笑容竟是如此溫柔,呂冰蘭再也說不出話,只能頻頻搖頭,搖落串串淚珠。
「唉,起來啦!你想在地上坐多久?」蔡宗至伸腳踢了踢段曉晨。
呂冰蘭見狀,立刻轉頭瞪他,「蔡先生,你……」
「呂醫生你不知道,曉晨他勇得很吶!兩個月前在一次記者會上中彈,他還自己蹦蹦跳跳的坐車去醫院哩!安啦,這種小傷殺不死他的,這傢伙壯得跟頭熊一樣!」
「需要我幫你嗎?」呂冰蘭連忙伸手想攙扶他。
段曉晨搖搖頭,咬著牙、扶著牆緣緩緩站起身。沒有人注意到他臉色發白、身形漸漸不穩。慘了,真他媽的湊巧!這個叫柯什麼的竟然這麼剛好打中兩個月前的舊傷口上,段曉晨在移動幾步後突然感覺到渾身發冷、視線模糊……
砰地一聲,段大熊應聲倒下,眾人皆傻了眼!
段大隊長敗給一顆子彈的笑談迅速傳遍眾好友耳裡,如波浪般的嘲笑聲一波波的湧來,令段曉晨幾乎想自刎以求保全不墜的聲譽!
「這種子彈也能打倒你……嘖嘖!」好友之一的宋南真,拿著自段曉晨腹中取出的彈頭瞧了又瞧。
「南真!」宋南真的新婚嬌妻寒雅煙睨瞪了丈夫一眼,盈盈熠爍的翦水瞳眸中儘是愧疚。「段大哥,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這次也不會傷得這麼重。」
段曉晨這回終於能大聲說話了,「就是說啊!要不是因為兩個月前為了救你挨了那一槍,這回我也不會這麼狼狽。躺在床上被大家糗來糗去,這還是生平頭一遭呢!」只見他皺了皺鼻,委屈萬分。
「嘿,雅煙,你別聽他的!」一直在病房裡繞啊繞的好友之二——柯帝東終於繞回病床邊,「是你自己沒本事擋子彈,別把過錯推到我弟弟的老婆身上。瞧她,愧疚成這樣,你真是罪過!」
「什麼罪過?」柯帝東的天仙嬌妻何天*捧著花瓶走進房裡,嫻靜的氣質在百合的映襯下更顯清新脫俗。「段大哥,我把花放這兒,你別忘記幫它加水。雅煙,你怎麼了?怎麼眼眶紅紅的?不舒服嗎?」
何天*這一喊,一旁聊天的宋南真和河帝東立刻上前。
「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了?」宋南真飛快將妻子摟進懷裡撫慰。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段大哥,他這次傷勢這麼嚴重,有一半是我的責任……」寒雅煙哽咽著,低下頭。
她這梨花帶淚的模樣教人又疼又憐,宋南真倏地抬起頭,神色憤慨,「姓段的,看你幹的好事!居然把我老婆弄哭了!」
「就是啊,真要不得!」柯帝東也是一臉憤慨,在一旁敲邊鼓。
「我沒……」段曉晨癟著嘴委屈極了。寒雅煙要哭是她的淚腺發達,怎麼怪到他頭上呢?
「兩滴、三滴……段曉晨,我老婆流幾滴眼淚,我就教你流幾滴血!」宋南真惡狠狠地恫嚇。「我幫你!這人就是欠揍,居然欺負我家的人!」柯帝東的動作比較快,已經開始撩袖子了。段曉晨苦著臉,他現在終於知道阿蔡當日的心情了。「你們到底是來探病,還是來加重我的病情的?」他們居然想對一個受傷的人動用私刑?
這時,病房外響起幾聲敲門聲。
「哈,救星到了!曉暮來救我了!」段曉晨眉飛色舞的看見進來的人,隨即垮下臉,「怎麼是你?」
呂冰蘭被段曉晨大失所望的模樣惱火了,只見她蹙著柳眉、杏眸斜挑地走進來:「怎麼?不能是我啊!你以為我想進來啊?我是來幫你檢查傷勢,不是來找你閒嗑牙的!」
「罪魁禍首。」段曉晨低聲嘀咕。
「她是醫生。」宋南真出言糾正。
「我知道她是醫生,但她是我這次受傷的罪魁禍首!」被呂冰蘭瞪得煩了,段曉晨索性放大嗓門:「都是她突然跑出來,否則我根本不會中彈。」
段曉晨火,呂冰蘭更火!她筆直走到病床前,「你現在是在怪我嘍?我那個時候是為了想救你耶!看你平常閒閒散散的,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察覺到殺手已經找上門了?嚴格說起來,這是你自己的不對!幹警察沒有幹警察的模樣,教人怎麼信任?」
「你比我還大聲?」段曉晨挺起胸膛,這會兒他可是沒有半點中彈受傷的模樣。
「對,怎麼樣?我就是比你大聲!」說完,呂冰蘭順順氣,強忍下心中怒火,擺出應有的專業架式。她可是來這兒看傷勢的,不是來吵架的,「把衣服掀開。」
「不行!非禮勿視。」段曉晨護著胸膛抗拒,一副貞節烈女的姿態。
戴著聽筒準備聽診的呂冰蘭一愣,咬著牙冷笑:「唷,專業嫖客扮清純?別鬧了!」
「我是警察!什麼嫖客?當心我告你譭謗。」段曉晨自床上坐直身。
呂冰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的衣服掀起,「警察也有壞蛋。」
「我是警備隊隊長!」忙於口水爭霸戰的他,絲毫不覺自己正處於袒胸露背的曝光階段。
「為官不正,為富不仁。」呂冰蘭熟練地將聽診器貼上段曉晨壯碩的胸肌,他揪結的手臂肌理因為他的搖晃而抽動,教她看得不由得心懾。
「你會不會打女人?」收起聽筒,呂冰蘭這才發覺自己一時間竟看得忘了呼吸。
「當然不會!」段曉晨顯然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隨後只見他低聲嘀咕:「我可是警察耶!」呂冰蘭頭也不抬地,在病歷表上快速書寫,之後咚地一聲,筆尖敲在書板上,「沒事就別亂動,你雖然恢復的很快,但是也別太大意。」
「不行啊,曉晨的長官也說過,他是潑猴兒轉世,靜不得的。」宋南真忍著笑嘲弄。
「嚇!」呂冰蘭著實被嚇了一跳!抬起頭望向四周,她這才發現病房裡竟然站了三、四個人。奇怪,她剛剛進門怎麼沒發現?當下,她竟不自覺地慢慢偎近段曉晨身邊。
段曉晨當然看出她的吃驚。極為自然地,他伸出手搭在呂冰蘭的肩膀上安撫。「這些都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你放心,沒事的。」
他和煦如輕風的低語聲流進呂冰蘭的耳裡—她柔順地點點頭,放下心中的恐懼。
這一幕看在柯帝東眾人眼裡,四人彼此流轉的視線中傳遞著某種訊息……最後,目光的焦點落在寒雅煙身上。
她會意,微笑著上前:「醫生,我是寒雅煙,你好。」寒雅煙揚起嘴角,友善地伸出手。
「我是呂冰蘭,你們叫我冰蘭就可以了。」她不加思索地伸出右手握住寒雅煙的柔荑。
「不可以!你不可以和她握手!」段曉晨立刻大喊。只要被寒雅煙握到手,她的預知能力就能看到——
「你做什麼?真沒禮貌!」呂冰蘭氣憤地拍打他伸過來的手。
「冰蘭你別怪他,段大哥一直都是這樣的。」何天*淺笑著上前,「我是天*,這一次多虧你機警,救了段大哥。」
宋南真和柯帝東紛紛來到呂冰蘭身邊搶著自我介紹,病房裡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只是最需要關心的段曉晨被遺忘在角落。
被眼前這兩對恩愛夫妻逗得輕笑盈盈,呂冰蘭在離去前忍不住挨到段曉晨身邊低啐:「你居然用那麼惡劣的態度對待這些好朋友,總有一天會眾叛親離,屆時別怪我沒警告你!」
待房門一闔上,大夥兒便圍著寒雅煙詢問:「怎麼樣?你有沒有看見什麼?」
被眾人圍繞的寒雅煙笑容漸失,蛾眉微蹙,「我不確定,似乎有,又似乎沒有……」
「這什麼意思?」柯帝東也皺起眉,「你預知的能力是不是減退了?該不會是因為嫁給南真的關係?」
「幹嘛?你是在暗示雅煙嫁給我是個錯誤嗎?」宋南真立刻發難。
「你們別吵了。」何天*望了眾人一眼,「雅煙,能不能再說清楚一點?你究竟看見什麼了?」「我……」寒雅煙頭一斜,遲疑地低語:「我看到冰蘭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可是那個人……不是段大哥。」說完,她眸光一轉,望向病床上的段曉晨。
「啊……」大夥兒發出一聲遺憾的歎息。
段曉晨頭一甩,得意洋洋。「哼,本來就不是我。」
但幾秒鐘後,他俊逸的臉龐卻陷入沉思,教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