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三張極其難買的演唱會的票亮在她眼前。
志妍看著三張貴賓席的票還是不敢置信,「怎麼可能……聽說連托工作人員買都買不到了,我還上網去問有沒有人要賣……」
他輕吻她的鼻尖,將她抱到自己身上。
「任-也吵著要去,我叫他買DVD過癮就好。」
志妍想起那個小時候被她欺負的小男孩的臉,心中泛起愧疚,「可是票有三張,一張可以讓他去啊。」
他更緊的抱住她,「不用,另一張是給外婆的。」
他怎麼可能讓她知道他還曾經吃過任-的醋,那時,她對任-凶歸凶,可是至少有事都還找任-解決,這陰影到現在都還籠罩著他,這女人有事極少找他求救,他巴不得他家老弟一直都不要現身,嗯……婚禮再來就好了。
「那……」
「在想要怎麼謝我?」
她回頭捏住他挺拔的鼻子,「你好討厭啊,蘇任樊。」
「就……以身相許啊……」
「蘇任樊,你別不正經,現在大白天的,而且我等一下還要趕著去打掃,你別讓我又是青又是紫的要穿高領子做事,我會中暑!」
他埋在她的胸前耍賴,「可是……」
見他耍賴,奶精也跳到兩人身上湊熱鬧。
蘇任樊只好抱著小老虎哀怨的說:「奶精……我已經內傷了,你還來加重病情……」
她邊笑邊問:「可是蘇,你可以和我與婆婆一起去嗎?當天記者一定很多,你和我的事若是曝光了,會不會……」
他逗著一日日長大的小老虎,轉過臉嚴肅的問她:「你覺得我戀棧目前這個身份嗎?」
「可是這也是你選擇的不是嗎?而且你是這麼的適合這一行,這不是戀不戀棧的問題啊。」
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繼續和奶精玩,只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到時候也許只會捨不得這小傢伙。」
「你說什麼?」
「沒。」
她看著手上的三張票,心中的忐忑不知如何說。
演唱會當天,那陣仗還是嚇得她簡直要寸步難行,雖然她是和江婆婆先行進入坐席,並沒引起任何人特別的注意,可是當他在幾分鐘後也入座就……
光閃光燈都快嚇瞎了她和江婆婆。
直到演唱會開始她都還盡量離他離得遠遠的,可那些記者也算禮貌,演唱會一開始便還給觀眾一個安靜的空間。
他知道聽這位巨星的歌,她難免一定又會難過,所以堅持讓她坐在他身邊。
她在黑暗中握緊他的手,勇敢的聽完那首歌。
雖然還是止不住的掉淚,可是也在他幫她輕輕拭淚的安慰下,破涕為笑。
她知道他為了她的生日費盡心思,但給她最貼心的不是這張門票,而是他的手。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直到演唱會結束。
她低調的和江婆婆搭計程車回家,幾小時後,他才回到山上的家。
他推門進來,發現她坐在他的鋼琴前用一指神功敲著簡單的樂譜,客廳燈光昏暗只有鋼琴邊一盞專門照樂譜的燈亮著。
「外婆睡了?」
「嗯。」
他坐在她身後,環住她問:「想聽我彈琴嗎?」
她搖頭,「太晚了,會吵醒婆婆。」
「不會。」他壓著她的手指,一個一個引著她輕敲。
那首歌就這麼淡淡的敲出來。
「你知道我小時候我父母叫我什麼嗎?」
他下巴在她頭上左右磨了兩下,並不出聲打斷她的話。
「妍兒。」
他撫著她的手,還是敲著這首歌。
雁兒在林梢,他的妍兒。
「所以我媽媽愛在我耳邊唱這首歌,然後鬧著我喚『妍兒』、『妍兒』,我小時候的印象似乎以為是妍兒在林梢,好像還為此覺得奇怪過,為什麼我要在林梢?而我的爸爸媽媽都會為此抱著我笑,你知道那記憶是很模糊的嗎?卻又是這樣珍貴重要。可是雁兒不想飛,而我的父母卻飛走了。」
他停止敲鍵,將她的身子摟緊。
他很慶幸他的妍兒並不自怨自艾,她還活得自信精采,一個人獨立而堅強的面對未來。
他頂在她肩頭上,「你知道嗎?我從來不覺得你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以前和你戰爭的時候不覺得,未來也不覺得。」
他踏入了她最硬撐的那一個角落,眼睛又開始不爭氣的冒霧氣。
「謝謝……」謝謝他這樣對待她。當時她會離開她伯父家就是因為受不了親戚的同情眼光與經常提出來的話題,而這個當年給她最多戰鬥力的人,現在依然……
「別說了……」他親吻她頰邊的淚。
牽起她的手,他帶著她走出門外,踏入夜涼如水的夜色裡。
她昂頭看天上星星,心中的感歎少了很多。
「雖然你不能陪我喝咖啡拍大頭貼,可是現在想想,我這些日子來,看的星星恐怕比我之前二十幾年來看得還多。」
他摟著她細瘦的肩,心中的虧欠還是以極速在蔓延著。
「也許……我可以辦到。」
他步子一停,牽著她往回跑,將她塞進他的破車裡。
「蘇任樊,你要幹嘛!已經很晚了,你要去哪裡?蘇……」
他喜歡用這個方式堵住她的嘴,更喜歡……可是現在不能再耽擱,時間確實是很晚了,再晚,連大頭貼店都打烊了。
「婆婆一個人在家,要是晚上突然醒來找不到我怎麼辦,而且你聽聽這引擎聲有多大,蘇……」
他還是一路揚長而去。
夜風和著青草味灌入他冷氣不強的破車裡,她慢慢浮出微笑,她是越來越馴服不了這匹脫韁野馬,還是越來越馴服他了?
看著他的側面,她還是越看越覺得獨佔他真的是一件很沒天理的事,他不止伴咖啡剛剛好,任何時候,她都需要他。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睡在我身邊。」他言簡意賅,臉不紅,氣不喘。
「所以有時候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皮夾裡的錢也是你放的了?」
他點點頭,知道總有一天她會找他算總帳,可是次數多了之後,他知道她發現了也並不強烈抗議,還為此高興好一陣子。
她將頭輕放在他肩上,吹著夜風享受生日的最後幾個小時。
只是這幾個小時險險嚇破了她的膽。
他將車停在還是燈光無比閃亮的夜市附近,而他的女伴腳丫黏在車裡對著已經下車的他狂叫。
「我不要!」她瞪大眼,對著不戴墨鏡、不戴帽子的蘇任樊大叫:「你快進來!我們回家啦!」
「我要去拍大頭貼。」他彎腰對著還賴在車裡的女人低聲說。
「可是我不要!」她後悔了,她不該對他說她想拍大頭貼的。
他扁扁嘴想了幾秒,往後座抓來帽子戴上,「那這樣可以嗎?」
「不行!」他那張臉全世界的女人都不會忽略。
他越過她的身體,在駕駛座上找了半天,總算挖到一副備用的墨鏡戴上,「那這樣可以嗎?」
她鼓著頰看賴在她身上的大個兒,實在說不出話。
「你不可能叫我再戴口罩,女人,這樣欲蓋彌彰、效果不良,我保證,你只要放鬆心情自然應對,縱使有人認出來我也有辦法應付,怎麼樣?」
「蘇……」
他啄一下她的紅唇,將她帶出車外,然後牽著她的手往熱鬧滾滾的夜市走去。
「蘇任樊……我會腳軟……我拜託你,我們回去啦。」
他壓低身子在她耳邊沉笑,「你都不陪我喝咖啡拍大頭貼。」
噢……
「我認錯好嗎?蘇……我……」
他摟緊她,「你有拍過嗎?」
「沒有。」
「我也沒拍過,嗯……那就問服務人員好了,他們有服務人員對吧?」
她一臉不自在,「應該是有,我有一次經過大頭貼店,當騎樓擠得水洩不通時,好像有服務人員出來維持秩序。」
「那有衣服可以換來換去對不對?」他摸摸她的短髮,也許可以幫她換個長髮……
「你還要換造型?!蘇先生,你行行好,這年頭移植心臟要等心很難等好嗎?我想好好留著我可愛的心臟到老可以嗎?」
他撥撥她的短髮,「也許借頂假髮戴戴也不錯啊,我還挺想念你那兩串麻花辮的。」
「蘇任樊,我警告你,你不要自找苦吃,我已經努力在忘記那段往事了,而且你弟也被我理出條高速公路……」
她話都沒說完,他捏了下她的鼻子,頑皮的眨眨眼,用下巴指指前面,「到了。」
「蘇……啊!你故意亂問讓我沒機會逃跑……」
呵呵呵呵……
他牽緊她的手,在櫃檯向服務人員換了代幣,然後便熱門熟路的選了一台機器。
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推進密閉的空間裡了。
「真的……真的進來了……」她望著機器呆喃,他卻在下一秒轉頭出去。
接著選了一頭長假髮進來,她看了只差沒昏倒,壓低了聲音問:「蘇任樊,你究竟有沒有被認出來?你竟然還有膽子去選道具!」
「既來之則安之,乖。」他再吻她一記鼻尖。
她還是神經緊繃,忐忑不安的心全表現在壓低的音量及無法停止的言語上。
「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們都不會操作耶!如果叫服務人員來幫我們那就穿幫了啊,還是你要戴著墨鏡照?那我和你拍個頭啊,我找阿二戴個墨鏡和帽子拍不就好了,幹嘛這樣冒險!哎喲!我們走了啦,我……」
他還是用老方法好了,將墨鏡帽子往地上一丟,二話不說,攬住她的頸子,覆上她還在發抖的唇,輕舔去她的慌亂與緊張。
嗯……效果不賴,他雖是離開了她的唇瓣,手臂還是攬在她的頸子上,將她圈得死牢。
「要不要再來一次?」
「嗯?」
他再次吻住她紅潤的唇,那霸佔的姿勢像是要告訴全世界,這女人是我的,永遠。
「你拍了?」
他點點頭,「第二張了。」
這……這是羞不羞人啊!
「我……蘇任樊,我不是要和你拍這種……這種……」
「哪種?」他一張耍賴的臉就掛在她眼前,讓她一時半刻又輸在他眼睛裡。
「蘇……你……」這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啊!他會不知道他自己有一雙可以讓人溺死在裡面的眼睛嗎?
「小乖乖,看前面。」
她迷亂又聽話的跟著他的眼神流轉,一看,他剛好親上她的臉頰,快門又是一按。
他得意的傻笑,「呵呵,又一張。」
她會不會被他氣出病來啊?她想尖叫,然後將那個男人踢出去!可是還是敵不過他的古靈精怪,一連串在他又騙又鬧又戴假髮搞怪下一一成形的照片,她真是無力挽回。
直到拿著一疊照片回到車上,她還是無法置信。
他依然習慣地將下巴賴在她肩上,一同看成果。
「我就說要把這張做成別針你就不要。」他指著親她側臉的那一張。
說到這又險險讓她瘋掉,「蘇任樊,請你有點常識好嗎?你會不知道做別針就是叫做要把照片放在那兒幾天嗎?那你會不知道這樣子幾天後叫做我們一同上報嗎?白癡!」
「那又怎樣?」
厚!這男人越來越瘋狂了。
「蘇任樊……我一定要提醒一些你也許不知道的事情,但就我所知,你應該知道你是個人見人愛的偶像明星吧!」
「你要說人見人愛我是不反對啦,雖然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那你應該知道你有個粉絲俱樂部吧,先生!」
他點頭。
「那你一定不知道你那些粉絲簡直是女流氓吧!」
他再次點頭。
她看他點頭還真有點嚇了一跳,「你知道?」
「我知道。」
「知道你還讓我曝光!你是想我去死也別這樣!我們應該不再是敵人了吧?先生!」
他敲她一記,算是懲罰她的胡言亂語,可是臉色卻淡然,讓她看不出東西來,揉揉她的細發,他不答反問,「那……如果有一天我要被那群女流氓打死了你會怎樣?」
「那是你慣出來的,被打死活該。」她快言快語。
他一陣錯愕,瞪大眸,「你知道這句話我對鬼頭蔡說過嗎?」
「你是說你那個經紀公司的頭子?」她偏著頭問,這人挺帥的鼻子與她的小鼻子就這樣碰成一團。
他捏捏她的小鼻子,「對,我一直不贊成過度在意粉絲的反應,我有我的表現,不應該是用網路意見當一個方向值,這樣說來……」
「不過是個傀儡。」她替他說完。
他斜斜嘴角笑道:「你越來越懂事了,小姐。」
她將照片收進包包裡,慢慢點頭。
「而且不表達意見的人比上網的人還多吧,為何敢提意見的人就變成了多數代表了呢?那未來是不是只要討好粉絲,什麼事都不用做了?蘇先生,你戲也隨便拍拍吧,廣告也不用敬業啦,反正多多開個粉絲聚會,將一切錯事婉轉找個理由對粉絲說明,那……當明星有什麼意思?!還連交個女朋友都要經過她們同意似的!」
他聽到最後才狂笑出聲,「我還以為你可以當分析師哩,原來……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啊,嗯?」
她一向不撒嬌的,沒那習慣也沒試過,可是現在怎麼辦?哀怨的心態被抓包了。
她臉一陣紅,「這……哎呀,也不能這樣說啦,很多部分是我自己的問題啦,因為也不是粉絲就全這樣啊,像阿麗就很懂事,只是哪知道偏偏你就是有個特殊俱樂部,也有別的當紅男明星啊,人家他們的粉絲就沒這樣。」
「你真是太少看新聞了,過去有兩個男明星的粉絲只差沒公開打架了,傻瓜。」
「真的還假的?我是一直都在忙工作沒空看太多娛樂新聞啦,可是這樣激情會不會……以後年紀大了回憶起來不就很……」
他看著她的單純與善體人意,故意嚇她,「很精采。」
她一聽就想打人,「這樣還很精采?是掛綵吧!」
「你真是太不夢幻了,女人!」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頭,還真有些不知是褒是貶。
他點點頭,將車子駛進夜色裡。
「那我真……不夢幻是好還是不好啊?」
他惡意不回答,一副思考的樣子,「嗯……這個問題嘛……」
看他那種事不關己的不認真樣,她越看越氣,「你要想這麼久啊!」
他狂笑,笑到整條昏黃路燈在他眼裡都連成了一條金黃的路。
「你……不聽了!」這……她幹嘛和這種人談戀愛啊,真是!
遇上紅燈停車,整條路上幾乎沒什麼上山的車子,他咬住她小巧泛粉紅的耳朵「你這樣就很好。」
她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強推開他熱呼呼的嘴巴。
「蘇任樊,你肉不肉麻啊!」
他則是又狂笑。老天,過去沒有她的日子他是怎麼過的?
雖羞得亂吼,可她一張紅潤的臉還是洩漏了心中的甜蜜。
他將她的小手握進他的大掌裡,邊開車邊捏弄著,她任他捏著撫著,並沒有反對。
她咬咬唇,輕巧巧的問:「你這樣開車不危險嗎?」
他搖搖頭,然後慢慢地說:「如果……如果在此刻死去,我想……我也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