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弟弟既不叫蒲草,也不叫蒲葵,而且名字跟植物一點關聯都沒有。他叫蒲華英。
當耀庭和國良來到手術室外的等候區,陳毅迎向兩人,為雙方做了簡短的介紹。
「蒲華英先生是蒲小姐的弟弟。我打電話去蒲家時,他正好從學校返家,徵得他的同意後,開車將他接來。」
「做得好。」耀庭不吝惜的給得力屬下稱讚,還想對他說什麼,卻見國良拉著陳毅往一旁說話,只好將目光轉向救命恩人的弟弟。
蒲華英俊朗中透著憂慮的神情,帶給他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隨即領悟到蒲家姊弟容貌上的酷似。
正如他先前想的,蒲公英如果生為男兒,毫無疑問的會是個帥氣英俊的小伙子,就像她弟弟一樣;但是女性就……
「蒲先生,我很遺憾發生這種事。銀行及我個人會對令姊因此事遭到的不便負全部責任。另外,對於令姊的英勇行為,我們也將致上最崇高的敬意,在來日報答。醫療費用及其他花費你都可以放心,全部由我們負擔。」
這番誠懇、優厚的說辭顯然對蒲華英的憂慮沒有作用,他抬起一雙清亮如寒星的眼眸,直視向耀庭要求保證。
「陳先生說家姊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害,是吧?」
「據我所知,她中槍的部位是在大腿,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不會有生命上的危險。你放心,我已經委請醫院派出最優秀的外科醫生為令姊開刀,你放寬心吧。」
「希望如此,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頹喪的跌坐在椅子上。「家裡向來由大姊作主,她就像我們家的支柱一樣。老實說,接到陳先生打來的電話時,我驚嚇得六神無主,不曉得該怎麼辦。我二姊人在美國,家父正帶新婚妻子去那裡探望她,家裡只剩下我跟大姊,而她……天呀,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說到這裡,蒲華英哽咽了起來。
他就像所有乍逢變故的人一樣,原本安逸的心靈忽然被打亂了,突來的打擊令他措手不及。尤其他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雖然兩名姊姊極力訓練他獨立自主,畢竟這一生還沒承受過這麼大的壓力,也難怪他會情不自禁的在外人面前洩漏出心裡的無助。
耀庭似乎能瞭解他的心情,輕拍著他的肩安慰。
「你應該以令姊為榮,像她這樣具有正義感的女性已不多了。她原本可以冷眼旁觀,卻基於義憤而阻止搶匪,還不顧性命的救了我……」
蒲華英猛然抬起頭,漂亮的星眸蒙上一層霧氣,眼神充滿驚愕。
顯然他對整個狀況並不十分瞭解。
「你說我大姊基於義憤……又救了你?」他似乎不敢相信。
「嗯,對於令姊的義行……」耀庭正打算慷慨激昂的表達對蒲公英的敬佩之情,蒲華英卻在這時候逸出不捧場的呻吟,還捧住自己的頭猛搖,令他頓時錯愕不已。
「我看是蠢行吧,這個笨蛋!」
「你這樣說自己的姊姊不太好吧?」耀庭不滿的道。「她是為了正義……」
「不自量力的人根本沒資格談正義!我大姊前幾天才基於你所謂的正義,為了幫一位老婆婆追回被機車搶匪搶走的皮包而造成左腿的舊傷復發,現在又基於義憤而再度傷到腿,我看她存心想讓自己殘廢!這個笨蛋!不,笨的是我才對,幹嘛強逼著她請假在家休息?就讓她在學校好了,那裡至少比較安全,不會有讓她產生義憤或正義感的事情發生。不然,也該攔著不准她出門,尤其是去銀行這麼危險的地方!天哪,都是我的錯!我要怎麼跟二姊和爸爸交代?」華英幾乎是哭喪著臉說。
一旁的國良和陳毅聽到他的話不由得面面相覷,什麼時候銀行成了危險的地方了?
耀庭卻只是苦笑,體諒著蒲華英此刻的心情,沒有為自家的銀行做任何辯解。何況辯解也沒用,蒲公英的確是在銀行受傷,所以她弟弟認為銀行危險也不算錯呀。
「小兄弟,你先別激動。我跟你保證令姊絕不會有性命之危。」國良以專業人士的自信從容道。
「你是醫生嗎?」華英狐疑的問。覺得這位胡先生的粗獷外表比較像黑道大哥,不像醫生。
「我雖然不是醫生,但這家醫院是我家開的。」國良自豪的道。「所以你可以相信我的推斷。邱醫生是外科權威,這種簡單的槍傷難不倒他。」
「哦?」華英半信半疑。
「對了,你剛才說令姊的舊傷是怎麼回事?」國良故作不經意的問,「我實在很好奇,令姊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怎麼會有制伏搶匪的本事和膽氣,而且還救了我這位好朋友呢?」蒲華英只當他是醫院的老闆,哪料到國良竟是媒體大亨。他此刻正為大姊的手術焦慮得心情難受,一經他親切的探詢,立刻像是找到了傾洩的缺口。
「我大姊自幼運動神經發達,加上家父的薰陶,國小時就已經是跆拳道、空手道、柔道的高手了。進入體專後,還多次成為跆拳道國手,得過無數次世界級比賽的錦標,甚至憑此優異成績被保送進師大。本來前途看好,卻在一場比賽中左腿受傷,從此淡出跆拳道比賽。」
國良在他不勝欷吁的停頓時,和耀庭交換了個眼光。這就是蒲公英在與第一名搶匪交手時,腳拐了一下的原因吧。
「對蒲小姐而言,這是個嚴重的打擊吧?」耀庭理所當然的說。對一名運動員來說,因為運動傷害而被迫退出自己擅長的項目,就跟驍勇善戰的將軍被迫離開戰場上一般難受。
「這倒不會。」蒲華英微笑的搖頭,神情充滿孺慕。「在大姊的字典中,從來沒有『打擊』這個字眼。她就像家父為她取的名字一般,擁有蒲公英強韌的生命力,只要有泥土就能紮下粗大的肉質根,沒有任何事能擊倒她。」
「這麼強悍?」國良咋舌,簡直是和他妹妹國美有得比了。「她不是強悍,而是強韌。她認為人生的路不是只有一條,這條走不通,還可以走另一條。就像當初她選擇被保送進體專一樣。其實我大姊國中時的成績極為優秀,進北一女都沒問題。可是為了二姊想當醫生的志願,你們知道這個志願有多昂貴,而我父親不過是名職業軍人,那時候還為了替先母治療癌症到處籌錢,大姊是不想加重家裡的負擔,事實上,她在體專時賺到的比賽獎金,都拿來供養這個家。後來從體壇退下來,她也從未有怨言,反而以擔任體育老師為榮。」
耀庭動容了,沒有華麗、激情的陳述,有的只是一名為人弟者對他所崇仰的大姊發自內心的敬意。使得蒲公英在他的印象中,不再僅是名救他的恩人,而有了更具體的形象。
蒲公英跟他所認識的女人完全不同,她是那麼……特殊。想起她為了他將她誤認成男性而氣得差點勒死他的那幕,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令姊很特別,這個報導一定會讓收視率長紅。」國良興奮的說溜嘴。
「什麼?」蒲華英一時愕然。
「沒什麼。」他連忙打哈哈,轉向耀庭。「我跟陳毅說了你答應把監視錄影帶錄一卷拷貝給我的事,可他非得親耳聽到你這麼說不可,快跟他講吧。」
耀庭不悅的蹙緊眉。這傢伙就會趁火打劫,偏偏他還沒辦法拒絕。
「給他吧,陳毅。」他不情願的說。
陳毅輕點了一下頭,打開隨身攜帶的公事包,取出一卷錄影帶。「胡先生,這是你要的東西。」
「原來你早準備好了!」國良露出「你怎麼不早拿出來」的懊惱表情,旋而眼中精芒一閃。「咦,警方沒跟貴分行要監視錄影帶嗎?」
陳毅微微一笑。「有。」
國良恍然大悟,隨即笑了起來。認識陳毅不是一天兩天了,會不知道他的辦事能力嗎?顯然他早預料到耀庭會答應他的要求,才預先命人拷貝好,順便帶來醫院。
好個陳毅,真是個奇才!怎麼這樣優秀的人才,就不落在他手中呢?
但就算落進他手中,國良忍不住在心裡咕噥,像陳毅這麼料事如神的能幹屬下,還得有蔡耀庭這種能容人的老闆才消受得起吧。換成是他,說不定幾個星期就受不了呢!
正打算找個人把帶子送到自家的電視台,國良的視線瞄到「手術中」的顯示燈號熄了下來,耀庭和蒲華英不約而同的湧上前,和先從手術室出來的國美迎個正著。
「國美,她怎麼樣?!」耀庭著急的問。
令國良意外的是,他那位向來少給男人好臉色的潑辣妹妹,這次竟然沒有對上前詢問的兩位病人「家屬」擺上臭臉,反而一臉寬和之色。
只見她取下口罩,神情溫柔的轉向蒲華英。「手術很順利,我還特別拜託邱醫生幫她做更精細的檢查,因為子彈嵌進骨頭……」
「那大姊的腳……」
「華英,你先不要著急。在報告出來之前,我沒辦法確定回答你。我只能說,手術是成功的……」
「你……」華英訝異的眨著眼,這女醫生好面熟,對他又這麼親切,她是誰?
「你不認得我了嗎?也難怪。玉英出國都兩年了,你當然不記得我。」國美感歎的道。語氣中的失望,讓華英頓感不好意思。
「我……記得啦,國美姊,我只是一時沒認出你來,從來沒看過國美姊做這種打扮……」
國美噗哧一笑,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沒關係。早先我也沒認出公英來,還在想玉英什麼時候回國的,居然沒來找我。後來才想到應該是公英而不是玉英。華英,你不要太擔心,這裡是國美姊自家的醫院喔,我不會讓公英有事的。」
「麻煩國美姊了。」華英心中的重擔總算找到值得信賴的人分擔了。
雖然身邊一直有人陪伴,但耀庭、陳毅及國良對他而言,終究只是陌生人,自然不及國美親切。她可是他二姊玉英念醫學院時的同學,以前常來家裡玩的大姊姊。
沒想到她家裡是開醫院的,華英不禁轉頭去看了國良一眼。他跟國美姊是兄妹嗎?
他還來不及問,手術室的門再度打開,一車病床被推出來。華英只覺得咽喉乾澀無比,一陣又酸又辣的情緒猛然奪眶而出。
「大姊……」他不由自主的撲上前去,床上的蒲公英雙眼緊合,臉色蒼白得像失了魂魄的屍體,他忍不住悲從中來,眼淚不爭氣的滾下。
「華英,她沒事的。」國美柔聲安慰。
「可是我喊她,大姊都不應我……」
「那是麻醉藥效還沒退。等她清醒後,就會回答你了呀。乖,你先送她去病房,國美姊和邱醫生談過後,馬上就去陪你們好不好?」
「嗯。」他乖巧的應道。
一旁的國良看得嘖嘖稱奇,他老妹轉性了?怎麼突然溫柔了起來?
他的狐疑沒持續多久,就被他的辣椒妹妹的一聲怒吼轟得煙消雲散。
「蔡耀庭,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點幫忙!」在胡國美的叫囂聲中,陳毅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向來意氣風發的頂頭上司對這位女暴君的命令俯首帖耳,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好可怕喔!
跟婚禮上嬌羞可人的新娘形象完全不一樣!
怪不得耀庭寧可選擇到巴黎出差,好順理成章的錯過好友張博智和這名母夜叉的婚禮!
霽霽
胡家名下的康泰綜合醫院在晨光映照下,自有一番氣派,充分反映出擁有者的霸氣。
一大早,或許有人不能同意這麼形容,但耀庭的手錶指針不過九點左右,是一般人一天上班開始的時間,醫院門口卻聚集了既不是來看病,亦不是探病的人潮。
記者!
耀庭對他們的身份蹙起眉頭,顯然昨晚的記者會無法滿足他們。雖然在國美的強勢作風下,媒體不得其門而入,蒲公英不至於受到打擾,不過他蔡耀庭可不在胡國美的保護下,還是識相點避遠些。
「繞到後面。」他對司機命令道。
醫院後方有道僅供員工出入的門戶,由於蔡耀庭與胡家交情非凡,昨晚為了避開媒體的追蹤,還曾由胡國良護送從此道門戶離開,是以守衛順利放他進入。
他走進高級主管專屬的電梯,兀自陷進沉思。
儘管昨夜一晚無眠,今天又起了一大早到公司主持早餐會報,耀庭臉上不見一絲疲憊陰影。昨晚到今晨的電視新聞和報紙都對銀行遭搶的事做了大幅報導,其中有關蒲公英的生平事跡更成為重點。
國良旗下的媒體系統就不說了,由他這個大老闆親自出面向蒲華英套話,加上國美與蒲家情誼匪淺,他拿到的資料既完整又感性。但其他媒體的記者能在短短幾小時內挖出蒲公英二十八年生活的點點滴滴,洋洋灑灑的從她的出生、求學到成為高中體育老師的每個階段都報導得鉅細靡遺,甚至還訪問了她的鄰居、學生、同事,不禁讓耀庭歎為觀止。
然而,當最早的報導內容浮現他腦中,耀庭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數家被稱為龍頭老大的電視台新聞快訊,不約而同的打上:「城市俠義傳奇,英勇少年力敵三名銀行搶匪,受傷送醫……」等字眼。記者訪問餘悸猶存卻難掩興奮之情的現場目擊者,個個口沫橫飛的講述著他們看到的驚險畫面,將蒲公英形容成武藝高強的少俠。一名年輕女子還以做夢般的語氣道:「他好酷、好帥……」
天哪,如果蒲公英知道將她誤認為男性的不僅是搶匪和他,還有一大串人時,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采吧!
耀庭依然記得她揪住他的領帶,氣得差點勒死他的凶悍表情。實在很難將她鄰居、同事和學生口中形容的溫和、熱忱的好人形象跟她兜在一塊,因為她根本不像呀!
也不對,若不是有顆熱忱的心,她又怎會見義勇為,不顧自己的性命救了他!
耀庭時時刻刻都在想這個問題。
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做,他實在想知道。
走在通往特等病房的廊道上,靜謐的氛圍比博物館還要安靜。除了病人的至親好友外,醫院不放不相干的人通行,這也是康泰綜合醫院會成為許多名人傷病時第一選擇的原因。他對醫護站的護士點頭致意,朝蒲公英住的病房走去。
遠遠的便瞧見一名男子停步在他想拜訪的對象門前,舉起手按住門鈴。
咦,這傢伙是誰?
耀庭好奇的打量男子。
亞曼尼西裝。他在第一眼認出品牌來,目光迅即捕捉到男子手中提的水果籃和保溫壺。
他有些懊惱的蹙了蹙眉,訝異自己怎麼會把這麼要緊的事給忘記。雖說醫院伙食齊備,不至於會餓著蒲公英,可是受到槍傷的身體正需補充大量營養品,他應該拜託管家燉一些補品過來呀。
這傢伙顯然比他先想到這點,他的身份是?
門無聲的被打開,蒲華英年輕俊朗的臉龐探出來,耀庭下意識的隱藏住自己。
「李大哥……」華英朝他微頷首,讓開身請他進門。
「公英現在怎樣了?」優雅溫文的嗓音飄來,蒲華英的回答被關起的房門隔離,耀庭沒辦法聽清楚。
這人是蒲家的什麼人?
媒體並沒有報導蒲公英有男朋友,但不表示她沒有。
蒲公英雖然不女性化;更正,是她清醒時,強悍勝於尋常男子。可是昨天她從手術室被推出來時,蒼白的臉色,病弱的體態,卻格外教人憐借。有男朋友也很正常,畢竟她都二十八歲了。
他應該替她高興。
吹了一聲口哨,他決定現在不是探訪救命恩人的好時機。先去找主治醫生問清楚蒲公英的傷勢情況吧。
「邱醫生只負責為蒲小姐開刀,胡醫生才是蒲小姐的主治醫生。」俏護士客氣的告訴他。
「你是說國美?」耀庭面帶難色的問,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
「是的。」
護士甜甜的聲音將他最後一絲希望也給戳破了,他不禁暗暗呻吟。
國美像是跟他有仇似的,每回見面都少給他好臉色看。他知道她一定是為了他打博智的事,到現在仍不肯原諒。
沒見過比她更護短的傢伙了!
她只看到博智的皮肉傷,哪曉得他連內腑都受到重創!皮肉傷轉瞬即好,他的內傷到現在仍隱隱作疼呢!尤其是每到夜暗無人時,便抽痛如宿疾,任點點滴滴的傷心折磨到天亮。這些苦他還不能逢人訴說,只希望能藉著時間去平復。但苦傷久久難愈,一個觸媒便再度被挑起不可言說的沉痛……
昨晚子逸打電話來關切,聽筒裡隱約傳來屬於寧綺的嬌柔嗓音,甜蜜如被仙人掌刺護衛的仙人掌花。那甜蜜是子逸所獨享的,而刺卻如針雨落進他心坎,一些些個慟若有若無、似續非續的作用著,混合著鹽、醋和苦膽的酸水直往咽喉沖。他咬牙嚥下那份苦澀,不屬於他的情緣不要再想了,想亦無用。耀庭告訴自己,眼前的要緊事是蒲公英的傷勢狀況。
他有禮的從護士那裡問出國美的辦公室,搭電梯來到所屬的樓層,順利找到掛有她名牌的辦公室。猶豫的盯著門板,小心翼翼的舉起手叩門。
他敲,再敲,又敲,續敲……房裡靜悄悄。
國美不在嗎?可是護士說這時候她是在辦公室的,那為何不應門?是不方便,還是有其他緣由?
房外的他忐忑不安的胡思亂想,或許就此順勢打道回府最好,但一想到蒲公英在緊要關頭不顧性命的攔在他與子彈之間,良心便不允許他這麼做。耀庭不帶希望的轉動門把,很不幸的門把轉開了,他認命的推門進去——
「啊——」
火辣刺激的香艷畫面不留情的印在他深閨曠男的心坎上,他急急忙忙的轉回身,又有點捨不得的將眼角餘光瞄向那雙狼狽分開的男女。
演出限制級情節的女主角毫無疑問的由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胡國美小姐榮任,男主角也理所當然的由她的新婚夫婿張博智擔綱演出,至於他就扮演撞破人家好事的大壞蛋!
「蔡耀庭!」
咬牙切齒的譴責聲不出他所料的憤恨響起,耀庭急忙摀住耳朵,大喊道:「我什麼都沒看見!」
國美氣得臉色發青,這分明是不打自招。
「你這個混蛋,誰教你闖進來的!」若不是老公攔著,她早就跳到他面前給他一記鐵砂掌,外加佛山無影腳!
「我有敲門……」他囁嚅的說,小生怕怕的偷瞄從博智肩後朝他齜牙咧嘴的夜叉臉,若不是還有事要問國美,早就逃之夭夭了。
「有人叫你進來嗎?敲門沒有回應,就表示人家有事,不方便見客,這道理你不懂嗎?」冒火的黑瞳未減絲毫殺氣的射向他。
耀庭嚇得心悸,急急忙忙的解釋:「不能怪我呀。我隨便轉動門把就開了,我怎麼知道……」
「你還說!」
另一記致命的眼刀射來,耀庭畏懼的縮在一角,忙以眼光向女霸王的老公求救。
「博智,你說句話呀!」
見好友在老婆的雌威下,嚇得噤若寒蟬,博智頓時感到不忍。
他輕摟著老婆,在她氣呼呼的小嘴上印下柔柔的一吻,撒嬌似的道:「國美,你不要怪耀庭,這件事該怪的人是我。剛才進來時,我忘了將門鎖上,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喲。你清晨五點就到醫院來,連早餐都沒吃哩。我只是想送早餐來給你,沒計劃要……」
親熱是吧!
耀庭酸溜溜的在心裡替他說。好個張博智,他就是靠這張嘴和那副賤得可以的無辜表情欺騙心無城府、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國美,早知道用這招可以,他就先下手了,否則現在順平母獅毛、在那裡享盡美人溫柔的馴獸師就是他了!
「博智,那不是你的錯。都怪我啦,一高興就什麼都忘了……」
這膩死人的聲音是剛才對他咆哮的河東獅發出的嗎?
耀庭不敢置信的偷覷眼前的野獸與美男,忍住作嘔的衝動。
只要國美不再對他吼,他會配合這對新婚夫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
「總之不是你的錯,還是要怪蔡耀庭!」憤恨的聲音再度響起。
怎麼又扯回他身上了?他在心裡哀鳴。慶幸的是博智溫柔深情的目光,再度成功的撫平國美的怒氣,輕笑著將她往洗手間的方向推。
「你進去整理一下,我不想讓耀庭看到你這麼美麗的樣子。這是只屬於我的……」
接下來的耳語非是第三者可以與聞的,耀庭悻悻然的轉向門。他什麼也沒看見,博智的背寬廣得像座山,除了遮不住國美那張母夜叉的大臉外,什麼都遮住了,請問他可以看到國美哪部分的美麗?
如果她的確有美麗的地方的話,他惡毒的想。
不自然的咳嗽聲迴響室內,耀庭轉回身,發現房裡就只剩他們「哥倆不好」,母夜叉被騙進洗手間了。他信步走到角落的沙發坐下,視線從茶几上狼藉的餐盒,轉向好友,表情似笑非笑。
「人家是老婆為老公做愛心便當,你是不辭辛苦為老婆送來愛心早餐。咱們這群人中,就屬你最有『孝』心了。」
聽出他話中的嘲弄,還故意在請到「孝」時加重音,博智不以為忤的輕聳肩膀,微微一笑。
「拜託,以後要親熱,請你一定要鎖上門,不要害得無辜人等道你老婆修理!」耀庭不客氣的說。「明明是你沒鎖門,她卻一定要怪我,你的老婆呀……」
「可不可以請大聲點,洗手間裡的國美聽不見呢!」博智笑容可掬的說,話裡的暗示卻像一道暴雷無情的劈在耀庭身上,令他頓時噤口,眼光畏懼的看向洗手間方向。
「你可不是完全無辜呀,耀庭。別怪國美對你凶,實在是你素行不良……」
「喂,別仗著有你老婆當靠山,就這麼過分。說來說去就我最倒霉,人家是抱得美人歸,我是惹來一肚子悶氣!」他氣惱的回道。
「是嗎?我倒認為你很幸運。」博智閃著智慧光芒的黑眸愉悅的朝他眨動,語帶玄機的接著道:「不是每個男人都有幸遇上肯為他挨子彈的女人。」
「國良是不是對你胡說了什麼?」他氣悶的問,對胡大嘴的八卦能力白眼以瞪。
「他只是又羨又妒的告訴我,你不但有個好屬下,還有女人肯為你挨子彈,真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子了。」博智忍笑的說。
「這算什麼幸運了?」耀庭火大的反駁。」我的銀行差點給搶了,我又險些遇害,這叫幸運?」
「當然是幸運啦。你只是差點、險些,又沒有真正怎樣,還不叫幸運嗎?再說,能讓女人挺身保護,那是身為男人的最大幸福了。」他一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眉眼之間的愉悅,顯示出他很享受這份榮耀。
「是喲,可惜我沒你這份福氣,有女人肯挺我。」耀庭不是滋味的睨視他。
「那位蒲小姐不是嗎?」
「我看你是被愛情沖昏頭了!我跟她之間不是文藝愛情片,是武打俠義片、社會寫實片、警匪槍戰片好嗎?人家是巾幗女英雄,基於正義而出手,別把你和國美的模式套在我跟她身上!」他沒好氣的回答。
「我怎麼覺得你的話有點酸?是羨慕還是嫉妒我?」博智狐疑的瞅視他。
「我哪敢呀!」耀庭露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嘴角似笑非笑的揚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吃辣了!」
「蔡耀庭,你胡說什麼!」突如其來的一聲嬌吼嚇得他差點跌下沙發,若不是博智及時擋在他與國美之間,他說不定會膽怯的奪門而逃。
我的媽呀,他今天是倒了什麼霉,怎會接連惹了這頭母老虎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