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衛傑當然知道夏雪妮看到了什麼,當然知道她會怎麼想,但在當時,他又不能解 釋什麼,既不能把苗霞玉丟下,又不能馬上衝去和她解釋,所以偷偷把一張紙條交給了 服務生,要他在夏雪妮上洗手間的時候遞給她,紙條裡寫明了時間,他必須立刻見她。
這一次她沒有讓他等,她很準時的出現在小套房裡,一副也打算和他說個清楚的樣 子,她的表情令雷衛傑的心情更加惡劣。
「夏雪妮……」本來已經想好一番話,但是一見到她、他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在這。」她氣定神閒的說。
「我想解釋……」
「解釋什麼?」她踢掉高跟鞋、脫去了外套,一副他什麼也不需要對她說的漠然。
「我和苗霞玉……」
「怎麼樣?你和她怎麼了?」
「我和她……」她愈是這麼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他愈是無法流利的說出來。「不 像是你所看到的那樣,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她是有求於我,但是……我沒有打算和她 有牽扯,那只是很單純的會面!」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會令人抓狂。「我真的不懂!」
「夏雪妮,我不要你有任何的誤會……」他焦躁的來回跺步著。
「我從來沒有「自抬身價」,我有什麼資格去誤會你呢?」她偏著頭坐在沙發上, 好像是他一個人在大驚小怪的樣子。
「你會這麼說……表示你一定是在生氣!」
「那我早就氣死了!」她還是一副好整似暇的姿態。「雷衛傑,我知道我們之間存 在的是什麼,有的又只是什麼,所以我不會和自己過不去,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的小題 大做?」
「所以你什麼感覺都沒有?」
「你希望我有什麼感覺?」
「如果我說……」他很在意她的反應。「如果我說我在乎你呢?」
「那我會認為你一定是吃錯了藥!」
「你……」
「你有什麼理由在乎我?女明星多的是,你隨時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肯花錢 、只要你說句話,我相信會有一大堆女明星朝你飛奔而來,你根本沒有在乎我的必要, 我說得對不對?」她肆無忌憚的說,完全不在乎他是怎麼想的。
「夏雪妮,你到底有沒有感覺啊?難道存在於我們之間的只有「交易」?」
「我想是如此!」她很高傲的說。
「所以時間一到,我們就什麼也不是,甚至在路上見到面,連個招呼都不打一下! 」他沒有想到她可以這麼絕……比男人都絕。
「你不是最不喜歡牽扯,最喜歡乾淨、俐落的嗎?」
「我……」
「而且你現在都有了新的人選了,你還和我打什麼招呼?」她還是忍不住酸道。
「苗霞玉不是我的新人選!」
「那麼是另有其人了?」
「沒有!只有你……」
「雷衛傑,不要讓我感動了,我的眼睛好得很,沒有瞎,沒有近視,我看到了你的 手放在哪裡,看到她差不多整個人都往你的身上貼了,而那還是在公眾場合,還有其他 一堆閒雜人等在,如果……」她故意欲言又止,暗示的意味極濃。
「我不否認她是有目的,但我並沒有目的啊!我並不想要她!」他說得都要發脾氣 了。
「她那麼年輕、那麼野、那麼的動人,如果錯過她……」夏雪妮故作惋惜道:「 很可惜喲!」
「我不要她!」
如果這個女明星不是苗霞玉,夏雪妮還不會這麼反感,偏偏讓她看到的是她,苗霞 玉這個人不管是說話還是作風,都給人一種尖酸刻薄、工於心計之感,好像專門只會踩 著別人往上爬似的。
「雷衛傑,我們之間的期限到底是哪一天?」她一副想要弄清楚的樣子。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自由嗎?」他的憤怒正在一點一點的累積。
「是的!」
「我可以今天就還你自由!」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總之他受夠了,他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不需要勉強一個心不甘、情不願,好像隨時都 在數日子的女人。
「真的?」她的眼睛一亮,不知道是一種解脫,還是一種振奮。「今天就可以?」
「不過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他開始脫西裝、解領帶、扯扣子,一副並不是 到這裡為止的表情。「夏雪妮,你今天就想自由……那好,就為你的自由付出代價吧! 」
「你這是?」她沒有想到在這種心情和氣氛之下,他竟然還會想和她做愛。
「我要利用你這僅剩的一點價值……」他剝掉襯衫。
「雷衛傑……」
「廢話少說,你脫吧!」他一副沒有感情的語氣。
夏雪妮不想做,但是她知道她沒有拒絕他的資格,尤其是他今天就打算放她自由, 她更沒有理由不做,只是這種帶著懲罰性、羞辱性的做愛,她真的能忍受嗎?她真的受 得了嗎?
「夏雪妮,我不管在我之後你將經歷多少男人,但是我絕不會讓你忘了我……」他 一副發誓的表情,眼神異常的犀利。
「你……」她真怕他會對她動粗,真怕他會傷了她。
「你絕忘不了我的……」
***
踩著搖晃、不穩的腳步,雷衛傑走進了家門。
和夏雪妮做了愛、在「一刀兩斷」之後,他獨自一個人跑到酒廊去喝酒,在喝了吐 、吐了再喝的情況之下,他不知道已經浪費了多少瓶的好酒,但是他還是醉不了,無法 徹徹底底的醉。
怎麼會這麼痛苦?
怎麼會這麼難受?
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只不過是一個他真正相處還不到半年的女人,他就這麼的提不 起、放不下,一副少了她就活不下去的樣子……他不該這麼沒有用。
他不該這麼的軟弱。
但是夏雪妮已經侵入到他的血液、他的骨髓裡,她已經是他身體裡的一部分,她已 經深深的植於他的心底、他的靈魂,他從來不知道她有這麼的重要,但是這一決裂:: 他真的知道了。
他怎麼能沒有她?
他怎麼能就此讓他走?
本來沒有打算讓齊皓石或是自己的妹妹見到他這狼狙的模樣,但是他偏偏絆倒了一 座落地的飾燈,結果把齊皓石和他妹妹都引了來。
他們一起扶起了他,一起把他扶到了沙發上。
「哥,你是怎麼了?」雷玉薇既關心又不滿的說道:「怎麼喝成這樣?」
「玉薇,你不懂,你不會懂的……」雷衛傑喃喃有聲。「你是不可能懂的!」
「你去泡杯濃茶好嗎?」齊皓石說:「我想衛傑現在需要的是濃茶和毛巾,不是責 備,你的盤問可以等到明天他清醒時,這裡交給我,我會照顧他,只要把茶泡好,你就 可以去睡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有些不服。
「因為你知道我是對的!」
「哼!」
「玉薇……」雷衛傑的意識很清楚,耳朵更是靈敏,他看著自己的妹妹。「照皓石 的意思去做!」
雷玉薇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這時他哥需要的絕不是她這個妹妹,而是可以像哥 兒們一樣說話的齊皓石,而且是只有男人才懂男人的一個「兄弟」,她這個妹妹……最 好識趣些的靠邊站。
所以泡好了一杯濃茶、一杯咖啡之後,雷玉薇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濃茶一喝,雷衛傑更加醉不了。
「怎麼回事?」齊皓石的關懷簡單而不囉唆,沒有長篇的廢話。
「我和夏雪妮完了。」
「完了?」
「是的……:」雷衛傑真的料想不到自己會如此的難過,他一直以為夏雪妮只不過 是夏雪妮,只不過是一個女人,他隨時可以用別的女人取代,他隨時可以說甩就甩的女 人,但他發現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他的心早已經背叛了他。
「就算真的完了,你有必要這樣藉酒澆愁嗎?」齊皓石微笑的問。
「我愛上她了……」
「我想也是?」齊皓石點點頭。
「皓石,我真的沒有打算愛上她,我只是想……」雷衛傑不能用「玩玩」那樣的字 眼,他本來也沒有要玩她的意思。「擁有她半年而已。」
「現在你卻想擁有她一輩子,對不對?」齊皓石非常清晰的說,一說就中。
「可是情況……」
「情況不可能那麼糟的!」他安慰雷衛傑。
「皓石,你不瞭解,我對她說的不是我心裡真正想說的,對她做的也不是我心裡真 正想做的,我……我想我傷了她的心,明明我是想呵護她、憐惜她,但是我卻傷了她! 」雷衛傑自責不已。
「一定有補救的辦法的!」
「皓石,我曾經也是這麼覺得,女人嘛,不是鮮花就是鑽石,男人只要懂得利用這 兩項利器,再加上幾句好聽話,哪個女人可以堅持下去,可是我發現在夏雪妮的身上行 不通,所以她在影壇多年,從不曾真正的大紅大紫,但也不曾失去過……」雷衛傑及時 的煞住話,沒有脫口而出。
「失去過什麼?」
「貞操。」
「你是說?」齊皓石訝然的表情。
「她是處女。」
「真是……」齊皓石知道天底下沒有什麼絕對可能或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但要在電 影圈裡找處女,實在是天方夜譚,可以拍一部電影了。
「我一開始的震驚和你一樣,所以她才會當上「月光中的薔薇」的女主角。」
「衛傑,如果你真的愛她,如果她值得你愛,你就去爭取她啊!」齊皓石鼓勵他。
「但我怕如果真的展開行動,只會……」他有心理負坦。「碰一鼻子灰回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悲觀?」齊皓石說著,然後喝了口雷玉薇泡的咖啡,她畢竟還是 對他有情的,只是在言語上她始終不肯讓步。「憑你雷衛傑,難道還怕她會不心動、不 點頭?」
「在夏雪妮的心目中,我說不定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一個她急於擺脫的男人。」雷 衛傑感慨道。
「不可能,你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但是我傷了她了。」
「可以補救的!」齊皓石一直強調。
「你說得倒容易……」雷衛傑並不想糗齊皓石,但他總得舉個例子。「拿你和玉薇 來說,你傷他在前,現在也很努力的想彌補她,但是有用嗎?」
雷衛傑的話讓齊皓石啞口無言,在說別人的事的時候,通常是很容易,但是一轉到 自己的身上時,又往住行不通,他這會兒實在沒有什麼資格去「教」雷衛傑,他自己的 情形並不比他好到哪兒去。
「玉薇還是不睬你?」雷衛傑同情的問。
「她可能覺得還沒有把我折磨夠,她的心裡還沒有平衡過來,所以……」他笑笑的 說。
「天涯何處無芳草,雖然玉薇是我的親妹妹,但是我並不想看你受苦,天底下的女 人那麼多,何必單戀一枝花,以你齊皓石的魅力,你可以不必這麼委屈的。」雷衛傑沒 有偏袒自己的妹妹,他很中立的說。
「你又何嘗不是?」齊皓石感傷。「天底下也不是只夏雪妮一個出色的女明星。」
「皓石……」雷衛傑乾笑。「你說我們可不可悲?」
「可悲!」
「所以……」
「所以我們該去喝個夠,喝它個不醉不歸!」齊皓石不再壓抑自己,他豁出去了。
「我完全同意……」雷衛傑的苦悶頓時少了一半,人就是這麼可笑,當傷心人碰到 傷心人,那痛楚似乎就會打折似的。
「或許我早就該好好的醉他一場……」齊皓石展現憂鬱的笑容。
***
「月光中的薔薇」上映了,佳評如潮,並且被影評人選為國片近年來難得的佳作, 不僅可以到海外參展,連夏雪妮的事業也達到了一個高案,本來還不是人人都叫得出名 字的夏雪妮,這會兒,「夏雪妮」卻是報章、雜誌上最常出現的三個字。
成功到底是來了,但是夏雪妮卻感受不到隨之而來的喜悅,面對各方拍片的邀約, 她也顯得興致缺缺,這明明是她追求的、一心想要的,但是買到了她面前時,她又感到 虛幻……這真是她要的嗎?名利?掌聲?喝采?
她要的應該是更長遠、更持久、更永恆的東西,她從來不是一個追逐財富與地位的 現實女人,她只想圓夢,只想……有一個真心愛它的男人。
這個男人她盼了盼、等了等,曾經……只是「曾經」,她希望是雷衛傑,不,該說 「奢望」,因為他一直都善待著她,他並沒有把她當玩物,可是,當她看到他和苗霞玉 在一起的情形……這個希望幻滅了。
「奢望」也真的成了奢望。
夏雪妮的痛苦,潘俐俐最清楚因為她也在場目睹到了那一幕。
潘俐俐知道雪妮、瞭解雪妮,夏雪妮雖然從事的是時髦行業,有著現代女人的外表 ,但是她知道雪妮的心是傳統的、守舊的,她瞭解雪妮是那種從一而終型的女人,今天 如果不是碰到像雷衛傑這樣的男人,她相信雪妮也不會只為了一部電影就付出貞操。
雪妮一定是喜歡雷衛傑的。
但是因為苗霞玉的緣故,只怕這段情……要無疾而終,要一拍兩散了。
受到夏雪妮心情的影響,潘俐俐也變得脾氣爆躁,很難相處,她覺得自己好像隨時 要爆發似的。
鄒強雖然不瞭解和夏雪妮有關的事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好好處理潘俐 俐的情緒,那他和她之間……鐵定有危機。
終於有一天……終於他下定了決心。
「俐俐,我們去看房子。」鄒強豪爽的說。
「你發財了嗎?」潘俐俐並不積極,她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以為他只是在讓 她窮開心。
「你知道我沒有偏財運的:」
「那麼是你哪個親戚……突然留給了你大筆遺產?」她沒好氣的說,兩眼繼續盯著 電視看。
「我並沒有有錢的親戚!」
「所以你是在說風涼話,故意尋我開心了?」說著說著,她的肝火上升,一副要飆 起來的模樣,她現在可沒有開玩笑的情緒。
「我沒有說風涼話,也不是要尋你開心,我是真的想買房子了。」他很有耐心的說 。
「我們的錢存夠了嗎?」
「還沒!」
「那你講什麼屁話:」她搖控器一按,切掉電源。
「俐俐,我們結婚吧!」他深情的對她說。
「你……」潘俐俐這會兒是真的張口結舌了。
「何必一定要大坪數的房子,反正我們現在就兩個人,可以等以後視需要再換大房 子,眼前是買房子的好時機,而且……我不想再耽誤你,讓你變成老新娘!」他溫柔的 看她,充滿了珍惜之情。
「鄒強……」一時她有些硬咽,這男人畢竟不是木頭,這男人畢竟還有心,她本來 以為他會一直堅持下去,非要大房子,非要存到他認定的標準,沒想到他還是可以變通 的,沒有繼續頑固下去。
「我不想為了一幢房子而失去找鍾愛的女人!」鄒強不笨,以男人來說,他算夠聰 明的了,他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事。
「我……」
「女人是可以為了所愛而等待,但是一等再等之後也會心冷,我不希望弄到有天你 的心冷了,那時就算我買到了最大、最漂亮的房子,又有什麼意思呢?」他充滿濃情的 摟著她的腰。「房子買了之後,我們就結婚,婚後你想不想再繼續工作,都由你自己決 定!」
「鄒強::」
「反正我只想盡快的和你結婚,和你廝守在一起!」
「為什麼?」她傻呼呼的問。
「為什麼?」他捏了她的腰部一下,惹來她一陣的填叫。「你居然間這麼傻的問題 ,因為我愛你啊!」
「難道你以前不愛我?」她很快的反駁。
「以前我當然愛你,但是在深愛之餘,我並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你的想法!」他 撥弄她的頭髮。
「現在呢?」
「現在我知道光是愛你還不夠,我必須去瞭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在等待什麼 ?」
「你……」如果說潘俐俐不感動,那說出來真是沒有人相信,她感動得要命,陰霾 的情緒一掃而空,但她不想表現得太激烈,她只是怕拍他的臉頰。「總算是開竅了,否 則到時你可能有了房子,卻沒有老婆!」
「俐俐,我愛你,早早我就認定你是我「今生的新娘」,所以說什麼我都要保住你 ,我都不想失去你!」他表白他的愛意,有很多男人不喜歡把愛掛在嘴邊,他剛好是例 外的。
「如果雪妮有我這麼的幸運……」和夏雪妮一比較,潘俐俐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 福、最富有的女人。
「俐俐,夏雪妮也不是不幸運,人生本來就是有得有失嘛,不可能樣樣讓她盡享, 現在的她正在享受成功和掌聲,所以在某一方面,要讓她有些失落才能平衡!」鄒強這 個人很講公平的原則。
「但我知道雪妮想要的不是成功和掌聲。」
「那是什麼?」
「你還想不出來?」她敲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虧我剛剛還在誇你聰明。」
「愛情?」
「一個好男人。」
***
時間是一天天的過去,但是齊皓石發現他和雷玉薇之間並沒有進展,整個狀況是停 滯不前的,是令人沮喪的,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台灣,他在美國還有事業,他需要回去打 理。
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他決定來個「最後一搏」,否則他浪費的不只是一些時間而 已,他不想讓自己的心被雷玉薇踐踏。
趕在雷玉薇去游泳之前,他將一份機票交到她手裡。
「這是什麼?」雷玉薇當然知道這是機票,但是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機票。」他畫蛇添足。
「我知道!」她一哼。「我看得出來,但是你給我機票幹什麼?」
「我明天下午三點半的飛機,如果你希望我留下來,那你就把這張機票撕掉,如果 你不希望我留下來,那就把機票還我!」
雷玉薇一聽,一時還真難下決定,所以她把機票抓在手中,既不撕掉,也不還他。
「你這代表了什麼意思?」
「那你又是什麼意思?」
「玉薇,我不是閒人,我手下有數百位員工,我必須維持我事業的運轉,我不可能 把所有的時間耗在台灣,為了你,我已經丟了好多大合約,所以……」他說出事實,也 希望她能明瞭、體諒。
「你回去啊!沒有人抱著你的大腿不讓你走!」她話雖這麼說,但是機票還是沒還 他。
「玉薇……」
「如果哪天你的生意突然失敗了,是不是全都要算到我的頭上?」她絕不是有意如 此惡毒或是誼咒他,她只是回應他的話。「齊皓石,這麼重的罪名,我一個小女子可扛 不起。」
「我沒有要你扛什麼,我只是要你體諒我的苦衷!」至少她沒有馬上把機票還給他 ,這一點就夠他溫暖的了。
「那你回去嘛!」
「玉薇,這一回去……」他很艱澀的表情。「我可能不會再來台灣了。」
「即使是為了生意?」
「我可以派人來。」
「如果是我的婚禮呢?」她存心要讓他不好過。
「我會……」齊皓石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男人。「禮到人不到!」
「你不當場來獻上你的祝福嗎?」雷玉薇晃著手上的機票。「美國來回一趟的機票 並不貴,你一定負擔得起,我希望你到場的!」
「這麼說,」齊皓石走到酒櫃前,他拿出了一瓶酒和一個高腳酒杯,很自在的給自 己倒了一杯酒。「你和你那個游泳老師,好像已經到了……到了準備接受大家祝福的階 段了?」
「可能吧。」
「所以我根本不必拿這張機票來讓你決定我的去留?」他有些心灰意冷的說。
「是的!」她將機票往吧檯上一放,並沒有直接交到它的手中。「齊哈石,你想走 就走、想留就留,不必和我交涉,不必和我談條件,如果真有人會在乎你的去留,那也 應該是我哥!」
「只因為我沒有一開始就接受你的感情,我就得受你這樣的懲罰嗎?」他的耐心已 在一點一滴的流失,她真的太不講理了。
「懲罰?」雷玉薇一笑。「這是你自己認為的,我可不覺得自己是在懲罰你!」
「到底我還要怎麼低聲下氣,還要怎麼委屈求全,你才能消心頭之恨?」他做最後 的努力。
「我不知道!」她用很平靜、很冷淡的目光看他。「齊皓石,我不知道!」
「我會一輩子都用補償的心理去愛你!」
「省省吧,那樣你很快會累死的。」
「我承諾你,我會讓你當世上最快樂的女人。」
「這是大話,在你讓我成為「世上最快樂的女人」之前,你曾把我打入地獄,你曾 讓我痛不欲生,你曾讓我幾乎希望自己根本不曾真正的存在過,而且王子和公主結合之 後,可不是幸福的開始,只怕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婚姻的「墳墓」!」她洋洋灑灑一篇話 。
「你對我這麼沒有信心?」
「因為你曾令我絕望過!」
「那是之前……」
「你怎麼知道你絕不會再讓我絕望?」她知道自己有些吹毛求疵,有些雞蛋裡挑骨 頭,但她就是無法說原諒就原諒,說遺忘就遺忘。「齊皓石,我是很脆弱的人,我的心 經不起你的折磨!」
「所以我再努力,再怎麼向你道歉,再怎麼盡力挽回、彌補,都是無濟於事?」他 想他終將面對這個事實。
雷玉薇傭強的點頭。
齊皓石拿起那張放在吧檯上的機票,默默的收進自己的口袋裡。
看到這情形的雷玉薇,心裡一陣的悸動,她很想把那張機票撕掉,很想告訴他她是 希望他留下的,但偏偏她高傲的自尊不允許,所以她僵直的站立著。
「我想你會祝我一路順風吧?」他自我消遣的說。
「我不會惡毒的希望你墜機。」
「所以;;;」他把酒瓶放回到原處。「我們似乎已經在道別了。」
「好啊!反正明天我也沒有空到機場去送你,先在這兒向你道別。」她說出違心之 論。
「但願我能早點發現你在我心目中的意義,但願我不曾傷害過你,雷玉薇,人總有 犯錯的時候,如果你永遠都不給對方第二次機會,那……」他語重心長的說:「我想損 失的也是你自己。」
雷玉薇看看他,未置一言的離去。
齊皓石複雜、矛盾的心……又有誰能懂?
***
嘴裡說的是一回事,但雷玉薇實際心裡想的又日二回事,她知道她哥一定會找她談 ,所以她刻意住在朋友家,不打算去面對齊皓石在台灣的「最後一夜」,如果他要走, 他就走好了!
但是隨著時間的逼近,隨著齊皓石離合的腳步到來,她發現自己的心再也無法平 靜、再也不能忍受;她是愛他的,她怎麼能因為一點點自尊上的受損而斷送了自己的未 來……他已經受夠了她的冷言冷語。
他已經得到了她的懲罰。
該是接納他的時候……看看表,她發現還來得及,以她開車的速度趕去機場,一定 還可以見到他,且飛機不可能那麼準時,總會耽擱那麼一下,所以::一定來得及!
借了車,雷玉薇在通往桃園中正機場的高速公路上橫衝直撞,車速一直創下新高, 這會兒她一心只想見到齊皓石,她要親口告訴他,他已經得到了她的原諒,他已經通過 了她的考驗。
沒有什麼理由,今天也不是什麼大日子、好日子,但是高速公路上就是塞,她一直 按喇叭,一直換車道,非必要時不走路肩,但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耐心正 受到嚴厲的考驗,她一定要趕上,她不能讓齊皓石就這麼的走了……她愛他!她只愛過 他!
楚麒是朋友、楚麒只是幌子,她的心裡始終就只有齊皓石,再沒有別人……「快啊 !」她拍著方向盤,粗魯的罵著。「你們這些車是在幹嘛?」
罵歸罵,但是車子不動就是不動,不知道前方突然是發生了車禍,還是什麼大事, 總之高速公路這會兒像個大型的停車場,她一再瞄手腕上的表,方向盤一轉,她直駛路 肩::她並不是第一個上路肩的,在她前面還有車,她拚命的按喇叭,一直催著前面的 車輛,忽然她旁邊的車道又開始動了,就在地想切回原來的車道時,一聲巨響……其實 在車速都不是很快的情形下,她不應該有什麼大礙的,頂多車子需要修一下,偏偏那時 她的頭正靠向車窗,巨大的撞擊造成玻璃破裂,而她首當其衝,很多玻璃刺進了她的臉 「天啊!」她感到一陣劇痛,雙手不由自主的摸自己的臉,但她摸到碎玻璃和血。
她知道有人來開她的車門,知道有人在她的身邊說話,知道場面是一片混亂……「 小姐……」
「我的臉……」她喃喃道:「我的臉是不是已經毀了?」
「我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的臉!」她痛徹心肺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