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天要拆掉腿上的石膏,一早蕭薔便高興地走來走去,天知道,這石膏使她行動有多不方便,因此她這兩個星期的活動除了在自己的房間以外便是屋子裡,她喜歡到戶外活動,帶著寶貝和賓哥到處溜躂,她不解的是,杉嵐天天都在家裡,當然大部分的時間他都躲在書房裡,可是他卻控制著她的行動,不管怎麼樣,今天以後她可以自由了!
「小薔,醫生說十一點鐘我們過去,他幫你拆石膏。」
「現在才十點二十分哪,那……等等,你說我們?」
「我和你,有什麼不對嗎?」他笑著看她不自在的表情。
她轉開視線,低聲抱怨:「我還以為你要開會,由玲姨陪我去,原來是你要陪我去,那我就不能……」她突然住口,警覺地看著他。
「小薔,別忘了我是你丈夫。」他冷漠地提醒她,杉嵐有些嫉妒玲姨,看來小薔對玲姨的感情勝過自己……,他心中苦笑不已,她總是寧可拋棄他。
她岔開了話題:「啊,糟糕,我忘了,杉嵐,袁菊亞打過電話找你,好像有項重要的事,對不起,我忘了。」
杉嵐揶揄地說:「我可以懷疑你的動機嗎?那已經是一個禮拜前的事了,小薔吃醋了嗎?」
她一本正經地回答:「吃醋?我高興都來不及,其實我有些失望,好像只有一個她,如果你的女朋友多一些,你就不會天天守在我身邊了。」
「噢!你真教我傷心。」他的臉色沉了下來,但是蕭薔沒注意到。
「如果我在嫁給你以前有較多的男朋友……」
「我會把他們的脖子一個個扭斷。」他勉通擠出一抹笑容。
「你必須贊成公平競爭。」她不服地抗議。
「公平競爭?小薔,我只能告訴你,我很遺憾,我的對手不是你那些虛構的男朋友。」他語重心長地說著。
「你在說什麼啊?那,那是誰?」她不明白地問。
「當你長大的那一天就會明白我的話了。」
「如果我永遠不明白呢?」她困惑地皺起眉頭。
「會的,有一天,但不是現在,嘿,我們扯太遠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可以出發了。」他拉開椅子站起身,電話鈴聲適時響起,他不耐煩地拿起它。
「喂?是的,沒錯,計畫……」
蕭薔高興的看著他,看來一定是公司出事了,不然他的表情不會那麼嚴肅,她滑下椅子一拐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比著手勢說:「你沒空,那玲姨陪我去醫院。」她只看見他堅定地搖搖頭,然後趁空檔的時候說:「馬上好!」她氣憤地坐回原來的位置,繼而一想,既然……她不管杉嵐要她留下的手勢,一味地往廚房走去,她必須把握時間,不然等會兒杉嵐掛下電話的時候他一定會跟來,我才不讓他嘲笑,她悶悶地想。
杉嵐擔心地看著她加快步伐,真怕她突然栽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可是電話又不能掛,他必須知道問題出在那,該死!她就不能慢些嗎?看著她安全進入廚房後,他才專心討論問題,玲姨會好好照顧她的。
「嗯,別忘了把公司的檔案調出來詳閱,別扯了,對,有必要,一定要這麼做,可以,可以,倫宇,幹得漂亮些,不要拖泥帶水……唔,好!」一放下話筒他正準備去廚房看個究竟,蕭薔卻又走了出來,他不悅地問:「你在搞什麼鬼?」
她一臉笑容地回答:「沒有啊,我等不及想用槌子自己把它敲碎算了。」
他尖銳地回答:「那你的腿也就碎了。」
「大概吧,快點,我們會遲到的。」
「你先上車等我,我去拿一些資料交給倫宇。」
蕭薔答應後便迅速坐上車,她絕沒想到,杉嵐的「資料」是到「廚房」向「玲姨」拿的。
等他上車後,他那詭譎的笑容令蕭薔好不自在,他在笑什麼?什麼又值得他笑得那麼神秘?對了,也許是公司的問題解決了,對,一定是這樣。
杉嵐瞄了一眼她的眼光,差一點令他大笑不止,活該,誰教她剛才那麼神秘,搞得他心癢癢的,現在他從玲姨那裡知道了她的秘密,讓她也嘗嘗好奇心不能被滿足的滋味。
兩人一路上來到醫院門口,蕭薔愣在車內,她看到蕭薇了,杉嵐也看到了,但他除了身子一僵以外,沒有任何表情。
他冷冰的開口:「小薔,你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她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兒,顯然蕭薇沒看到他們。
「那你就不能離開我,嫁給我的時候你就是我的人,我有權利要你留下,你也有義務留下來,如果你背叛我,我不會放過你的。」他冷聲威脅。
「你不能這樣。」她驚慌地瞪大眼。
「你這話說過太多次了,小薔,你無法阻止我,如果你背叛我……我是說真的,不是恐嚇你。」他的語調又冷又硬,根本毫無感情。
「可是我……」
「沒有可是,」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逐漸收緊:「你必須一副很幸福的樣子,她過來了,把嘴張開。」他強制命令她。
「張嘴乾……」她的話還沒說完,杉嵐便堵住了她的口。
她驚愕地瞪大眼,他在幹什麼?天哪!吻我。慌亂中她想推開他,無奈他卻緊緊地抱住她,令她動彈不得。一陣麻木之後,一股溫馨甜蜜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沉迷地將手繞上他的脖子,不自覺地回吻,一股慾望逐漸擴散到全身。當他離開她時,她大大地喘口氣,現在魔力消失了,她懊惱地責備自己。
他打開車門繞到另一邊。
「我抱你,小薔。」他的語氣可以柔死人,可是眼神卻冰冷得要命。
她看見一臉嫌惡和不屑的姊姊正坐在旁邊,連忙紅著臉拒絕他:「我可以自己走的,沒關係。」
蕭薇仍不語地坐在一旁。
「那是段吃力的路程。」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大步走向醫院,故意漠視蕭薇的存在,她似乎也無意打招呼,只是寒著一張臉跟在他們的後面,這使杉嵐明白一件事,今天在醫院裡,他得分秒不離小薔的身旁,否則她會神秘消失。
「杉嵐,我恢復記憶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挑這個時候告訴他。
他震驚地停下腳步,別人也許以為他是在沉思,因為他的臉像木刻的面具一樣毫無表情,只有他知道自己內心波濤洶湧,她恢復記憶了,那一定想起她以前和蕭薇生活的種種,他繼續他的腳步。
「什麼時候的事了?」他的聲音輕得只有蕭薔聽得見,大家以為他們在說悄悄話所以都刻意裝著不注意的樣子。
「大雷雨的那天晚上。」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不敢看他的臉色。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小心步上階梯。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不告訴他,也許是害伯,但怕什麼?
「小薔,你沒讓我知道,相同的,你不能讓蕭薇知道,曉得嗎?」
她不解地喃喃自語:「那有什麼關係?」
他不語的加快腳步,過一會才說:「如果你懂有什麼關係,今天就不會……算了,但是記住我的話,不能讓她知道。曉得嗎?」
「曉得了。」原本美好的一天都被他和姊姊破壞了,早晨所有的喜悅都被他們趕得連個影兒都不見,她氣憤地閉緊嘴,太陽穴又隱隱作痛再也不要和他們任何一個人說話了,除了玲姨以外。
「小病人來啦,等你一個禮拜了。」陳大夫笑著走進來。
「哇,你在生氣耶,算我陳老頭運氣不好。」他風趣地聳聳肩。
蕭薔在心底又加了句,除了玲姨和陳大夫以外,他們都是溫和的老人。
「沒有啦,我只是迫不及待而己。」
當她的腿獲得自由以後,她高興地來來回回走了數十趟,除了稍感不慣以外,一切部很好,她快樂地抱住陳大夫又吻又笑的,語無倫次地稱讚他的醫術高明啦,仁心仁術啦,杉嵐站在一旁看得好不是滋味。
他酸溜溜地開口:「小薔,別忘了,錢是我付的。」
她頑皮地眨眨眼說:「你是我的先生啊,理所當然是你付。」
他差點為之氣結,女人真是厲害,這時候,才認我這個丈夫。
「小薔?」
她連忙轉身,蕭薇坐在門口,看著她的腿說:「太好了。」蕭薔才踏出一步,就被杉嵐伸出的腿給絆倒了,他伸出手扶穩她,才沉著開口。
「小薔,走路小心一點。」
「你把……」她突然住口,他嚴厲的眼神才放柔下來。
蕭薇生氣的瞪著他說:「明明是你把腿突然伸出來的,還怪小薔!」
「哦?是這樣嗎?小薔?」他笑著低下頭問一臉憤然的小薔。
她突然臉色蒼白,一個踉蹌倒進他的懷裡,杉嵐嚇一跳,馬上抱起她,平放在床上。
「怎麼回事?」他瞪著陳大夫。
「別問我,我是接骨的,我不知道。」他無奈地攤手表示無可奈何。
蕭薔的呻吟使他更為著急。
「老王,把藥拿來。」蕭薇得意的看著一臉著急的杉嵐。
杉嵐一把抓住老王的手質問:「這是什麼?」
「二小姐有偏頭痛,這是她吃的藥。」
杉嵐一把搶過手,仔細看一次標示上的字,才放心的把藥讓小薔服下,她只稍微張開眼便又沉沉闔上,眉頭全堆在一起,臉色白得更是嚇人。
陳大夫看看蕭薔,便叮嚀杉嵐:「雖然她腳上的石膏拆了,但是這兩天她只能走動,不能跑,也不能跳,我想你必須看牢她。
「我知道,謝謝你。」他抱起昏昏沉沉的蕭薔走到門口:「讓開!」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和順。
「老王,我們走。」蕭薇咬牙切齒地推著輪椅走。
坐上車後,他以為蕭薔睡著了,出乎意料的,當他發動引擎的時候,她卻伸手阻止他,輕輕地說:「別……我想吐,等一下……」她目眩地又閉上口。
杉嵐心疼地看著她,他不知道她有偏頭痛,在交往及結婚至婚後的這段日子裡,她是頭痛過,可是杉嵐不知道蕭薔的偏頭痛嚴重到必須吃藥,他輕輕地用手帕擦拭她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
他知道這次她會頭痛是因為他所施予她的壓力太大了,但是他轉念一想,她必須適應這些壓力,甚至接受這些壓力。雖然他不忍心,但是他必須如此做,如果她不能適應環境所加諸她的一切,那她將會為社會所淘汰,他不願意。
他再次發動引擎,這回她沒有知覺了,藥效已經發生作用,緊握的拳頭也慢慢的鬆開,他讓她將頭枕在他腿上,盡量讓她舒適地躺著,二十分鐘後,她張開眼睛,精神頗佳地坐正身體。
「好些了嗎?」他關心地看著她。
「嗯,把藥給我。」她伸出手想拿放在他身邊的玻璃瓶子,但是卻被他一把搶走,蕭薔有些生氣地說:「還給我。」可是他卻裝作沒聽見一般把藥放進口袋。
「你不會需要它的。」他邊說邊注意路況,故意漠視蕭薔的要求。
「你怎麼知道?你不能拿走它,還給我,可惡!」她沮喪地用手抓自己的腿,眼睜睜地看著瓶子滑入他的口袋而一籌莫展。
「為你好,所以不讓你吃。」他面無表情的解釋。
蕭薔沒好氣地回答:「為我好就把藥給我,如果頭又痛了而你不在我身邊那怎麼辦?難道……你希望看我……」
「住嘴!」他由牙縫蹦出這句話,才又生氣地接著說:「止痛劑對你沒有好處,除非你能克制它的發生,否則你服的藥量會一次比一次多,它只會使你一次比一次更頭痛,服用過量的止痛劑,再加上長年累月的,到時候除了偏頭痛,還會有更多的併發症。」
「可是沒有藥,如……」
「所以,你必須克制它的發生,你太容易緊張了。」他尖刻地批評。
蕭薔不語轉頭注視窗外,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但他的語氣卻太嚴厲了,她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到窗外飛逝的房子上,當瞥見一隻毛絨絨的大狗擺在玩具店門口時,她笑了,不知道玲姨送的是不是和這只一樣可愛。
他停好車後,想起了陳大夫的警告,於是一把拉住正想跑進屋內的簫薔:「陳大夫說,雖然石膏拆掉了,可是這兩天內你不能跑,最好也不要跳、只能走動走動,所以小薔,你給我乖乖走進去,不准跑跳,否則這兩天我會限制你的行動!」
「是的,葉老爺子!」她把語音拖得長長的,笑著進屋。
她直接走進廚房,看見玲姨正在炒蝦,她大聲一喊:「玲姨,我回來了!」她笑吟吟地立在門口。
「嚇我一跳,哈,那鬼玩意兒拿掉啦?」
「是的,寶貝,賓哥,是我啊!」她笑著看那兩隻狗遲疑地不敢向前,一會兒認出是她們的小主人,於是衝進她懷裡,一人兩狗笑著鬧成一團。
「小薔,我告訴過你,不准把狗攬在身上!」杉嵐嚴厲地低吼。
他不止一次告誡她,甚至到了警告的地步,因為狗蚤也會寄生在人體,但是每回他一不留神,她總是抱著兩隻狗又親又吻的,害他擔心老半天。
「我忘了。」她趕緊站起身。
「玲姨,中午倫宇會過來一趙,他如果到了,把這個交給他,等一下我要和小薔出去!」
蕭薔不解地看著他問:「去那兒啊?」
「郊外。」他簡潔地應著,順手把資料遞給玲姨。
「寶貝和賓哥……」
「只有我和你,它們不准去,我可不準備把一整個下午的時間都浪費在追你那兩隻寶貝狗的身上。」搖著頭走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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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看見那一片綠地時,興奮得忘了寶貝和賓哥沒來的遺憾。
「不准跑跳!」他仍不忘叮嚀,生怕她一時興奮又傷到才復原的腿。
她連聲答應地走下車,緩緩在草地上繞一圈,陽光溫和地灑在身上,又溫暖又舒適,比起夏天秋天時的烈陽好太多太多了。她享受著難得的自由和快意,興致高昂地問:「這是那裡?」
「如果我告訴你,那以後我在辦公室受苦的時候,而你卻一個人來這逍遙?我可沒那麼大的雅量,而且這裡也許會冒出個白馬王子把你搶走,我可不願冒險。」
雖然她和杉嵐仍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對他的懼意減少了許多。
杉嵐仍然不滿意,他看得出來蕭薔比較接近她了,也不會因為一句:「小薔!」給嚇一大跳,但是他也知道,兩人之間仍有距離。
「不早了,小薔,走吧,該回家了。」他拍拍手站起身。
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正好彌補早上的不快,精神一好,顯得人格外光采,她轉頭剛好看見杉嵐不以為然的表情,她不懂,他不快樂嗎?也許,他抽出一個下午陪我到外面來,也許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待辦,或者是有事困擾著他?她不想多想;他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沒有人能料準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下一步將做什麼。
但是反過來想,她也不希望能看透他,因為他心中的念頭,常常頗為驚人,提心吊膽的才不好受。繼而她又轉念一想著,玲姨塞給她一隻好大的獅子時,她真被嚇一跳,渾身毛絨絨的,好像真的獅子一樣,她笑著抱著它旋轉起來,那身絨毛貼在頰上舒適極了。
到家後,一開車門,她看到杉嵐欲張口,不等他說,蕭薔便一本正經地說:「小薔,不准跑,不准跳,否則我就限制你的行動。」
「對極了。」
她一步一步規規矩矩地走進屋裡,乖乖坐在沙發上。
「洗個澡吃完飯才可以上床睡覺,知不知道?」他邊走向書房邊說。
她惱火地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他不以為然地停下腳步:「我只是提醒你而已,而我更沒有把你當小孩子看待,我承認,偶爾是如此,但那並不表示你是小孩子。」
「你總是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白癡。」
「我無意如此,你以前不是這樣排斥人家對你的關心的。」
「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樣,你忘了?我恢復記憶了。」
他沒頭投腦地丟下一句:「很好,想必你也記得我的妻子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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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姨回家後,她便獨自一個人看電視,杉嵐從六點鐘左右一進書房便沒再出來,她不想打擾他。更不希望他出來和她一起吃晚飯。
看著看著她倒在沙發上,心想:睡一下就好了,她迷迷糊糊閉上眼,輕輕地滑入夢鄉,奇怪的是夢中全是杉嵐的影像,她皺起眉不滿意地移動了一下身體,這回他消失了,笑意在她沉睡的臉上呈現。
有個溫暖的感覺一直向她靠上來,唇上傳來陣陣酥癢的感覺,由唇峰移至唇角,反覆來回,有人在吻她,她隱隱約約感到有人在身旁,但是她不願醒來,更不願驅走那分溫暖,是誰?她慢慢睜開雙眼,睡意仍在她體內作祟。
「醒了嗎?」好溫柔的聲音。
「嗯……」
「怎麼躺在這裡?會感冒的。」
「是……有些……冷。」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是杉嵐嗎?她有些迷惘,分不清是夢是真。
「我抱你上樓。」
「好……嗯?什麼?……不行!」她完全清醒過來,馬上坐正身體,差點撞到杉嵐的鼻子。
他笑著看她的動作。
「你怎麼可以吻我,佔我便宜?」
「是這樣嗎?」
「算了!」她突然立起身,快速衝進自己的房間,上樓梯的時候還差點絆倒。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將門甩上,一面氣惱自己的反應,更恨他吻她,唉!她生氣地來回踱步,再這樣下去,天天聽他說:「小薔,你是我的妻子!」或者是:「小薔,我是你的丈夫!」她發誓,她會瘋掉。當然,她朝著鏡子扮個鬼臉,這是誇大了些,可是天天聽他強調,她不再是她自己了。事實卻又在一旁提醒她,你不是他的妻子?他不是你的丈夫?
他說的沒錯啊,是我錯了?不不不,唉,這真是亂成一團,睡意早溜得不見蹤影,看看壁上的鐘,才一點多,離天亮還遠得很呢?她生氣地想,其實這有什麼一團糟?既然嫁給他了,當然就是他的妻子,自尋煩惱!那……姊姊呢?
她頹喪地想,不論白天和他多親近,到了晚上,便無可避免地對他產生恐懼和排斥,是姊姊所說的話造成的?
煩死人了!她歎口氣,心中決定,不管睡不睡得著,先睡再說,眼睛不經意地飄向鏡裡的雙人床,天啊!那是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再看一次,猛地一轉身,衝到床邊。
「男人的睡袍!」這並不令她驚訝,令她倒吸一口氣的是睡袍的主人──杉嵐。
正當她發愣的時候,剛才被她甩上的門開了,她開始希望剛才不是甩上它,而是鎖上它,但那樣擋得住他嗎?
她抱著一絲希望,顫著聲音問:「你是來拿這個的是不是?」她用兩根手指拎起它,小心翼翼地伸手給他。
「不是!」他肯定地答覆她,且將房門上了鎖,他把鑰匙輕鬆一拋,便定定落在櫃頂,那個高度,除非蕭薔拿椅子,否則她絕對構不著。
「你不可以這樣!」她著急地喊著。眼光隨著鑰匙落在櫃頂。
「我並沒有怎樣。」他泰然自若的回答,不經意的撿起落在地上的睡袍,輕鬆的抖一抖,他走到衣櫃前,當他拉開抽屜尋找換洗衣物時,蕭薔再也忍不住的大喊。
「騙子,騙子,你這個大騙子!」
他彷彿沒聽見似的,繼續翻著抽屜,最後他滿意的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房子裡除了那張矮的不能再矮的化妝椅以外,再沒有能墊高她的東西了,站上去以後仍不夠高,難怪他那麼放心地走進浴室,她如何努力都沒用,除了邊緣外,她碰不到任何地方。她傻愣愣地坐在那,抱著那隻大獅子。
淚水不知覺地沿著面頰流下來,她討厭自己那麼懦弱。
「小薔。」
杉嵐拉開門時,看見她一人坐在那哭泣,他的心都快碎了。他使自己的聲音柔得不能再柔,「看著我。」在她抬頭後,他繼續說:「我不會傷害你,真的,相信我,你必須要能適應有我在你身旁的情況,甚至於是我睡在你旁邊,懂嗎?我知道你不習慣,可是你必須習慣,我們不能永遠是掛名的夫妻,你要努力去克服恐懼感。」
「那你不能碰我。」
「小薔,兩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我不能對你保證不碰到你,那是不可能的。」他笑著回絕了她的要求。
驀地她的臉像紅透了的蘋果,她支支吾吾地開口:「我是說……夫妻間……那個……」
他考慮了一會兒才回答:「我知道,在你能適應我之前,我不會強迫你。」
她孩子氣地笑了,冷不防用大獅子捶他:「你害我嚇了一跳!」
「你太容易緊張了。」
誠如杉嵐所說,十分鐘後她了無睡意地躺在那兒,他的存在,強烈地影響到她的睡眠,靜靜躺了半個鐘頭後,她覺得自己就像緊繃的弓弦,一拉即斷,偏偏這時睡熟了的杉嵐,彷彿惡作劇般的把整隻手臂橫在她的胸前,害她差點尖叫出聲,還好極時掩住口。
蕭薔生氣的想道,他怎麼可以把手放在我的胸前,而且還睡得那麼熟?她輕輕將他的手從胸前移開,拿起大獅子隔在兩人中間,心中得意地想,這樣一來,他便碰不到我了,夜裡靜得有些可怕,她知道今晚她一定睡不著,可惜這是她清醒時的最後一個念頭。
杉嵐睜開眼睛看著終於睡著了的蕭薔,他知道她一定以為他睡著了,不得不如此,否則兩人將四目相對到天明,他小心地將她的寶貝獅子移駕到床下,明天早上等她醒來時,發現大獅子不見時一定驚慌得不得了,他笑了起來。
看著她可愛的睡臉,不禁想起兩人相識的那天……
他氣沖沖走出辦公大樓,該死,他沒想到林羽翔會把事情搞得一團槽,他嘲諷地想,看來除非逮到他,否則事情可就鬧大了,盜用公款不算,還猛開公司的支票去購私人的財產,這個該死的懦夫,葉杉嵐發誓,他一定逮到他。
這兩個月來,為了收拾他的爛攤子,他忙得不可開交,連晚上休息都不得安寧,燠熱的天氣幾乎使他喪失了理智,和一貫的冷靜,為了大局著想,他努力控制自己,如今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剛才的會議決定了新的廠長,以及檢討這次盜用公款事件的起因人有非公司方面也有缺失,那個該死的傢伙也沒那麼大的本事盜用一千二百萬元。
他度假的心情完全被破壞掉,此刻他只希望早些回家,好好吃一頓,再舒服地睡一覺,他遠遠便看到了穿著一身紅的一個女孩,對他的寶貝車拳打腳踢,令他好不生氣。上回他的車燈被搗毀,正苦尋不到兇手,再加上今天的不快,終於使他失掉冷靜和理智,他衝到車旁,用力扭住那個女孩的手腕。
他憤怒地咆哮:「終於被我逮到了,這回我不會便宜你。」他抱著她,用力拉開門,粗魯地把她摔進車內,引擎發動後便疾駛出這小小的停車常連闖兩個紅燈後,他才較平靜些,他注視著一言不發的她,她正擦著臉上的眼淚,他不和氣地指控:「別一副委屈的樣子,眼淚對我起不了作用的。」
令他驚訝的是,她居然對著他大吼:「我沒有,你憑什麼認為我委屈?而且我也不認為眼淚會對你有所影響,看你西裝筆挺,衣冠楚楚,偽君子,沒有人會像你那麼『粗魯』,野蠻人,你別以為我好欺負,你是人高馬大沒錯,但是你也沒有權利欺負弱小,混蛋!」
她一連串的話使他一愣,好刁蠻的小丫頭,踢了人家的車還罵人,該死,到底是誰欺侮誰來了?
「你可真有勇氣。」他嘲諷著。
「面對憤怒的大猩猩的確是需要相當的勇氣。」
憤怒的大猩猩?!
她居然說我是……這丫頭欺人太甚,他的自尊大大受損,在情場和商場上,他幾乎無往不利,許多優美而令人陶醉的外號也不少,他承認自己是比普遍人高了些,但是身材勻稱,行動敏捷。那一點像猩猩?見鬼!接著他馬上覺得好笑,怎麼和這小丫頭一般見識起來了,管她說什麼。
當他停下車等綠燈亮時,才有機會仔細瞧他的小犯人,他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她……喇叭聲把他帶回現實,他開始咒罵自己,該死,你就像個好色之徒似地盯著她,你希望看到什麼?她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他相信如果車子再開下去,不是他瘋掉就是車子被撞得稀爛,這兩樣都是他所不願的。
停下車後,他憤怒地對她咆哮:「給我坐好!」
這一聲怒喝,阻止了她逃下車的念頭,她認命地乖乖坐著。
三十分鐘後他冷冷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倒霉鬼!」
「你叫什麼名字?」他彷彿沒聽見她的話。
「蕭薔。」
「上回我的車燈是不是你的傑作?」
「不是,但我不會跪下來求你相信我。」
「剛才在停車場是怎麼回事?」他討厭她話中帶刺。雖然不明白為何不喜歡,不過他知道,不關他的事。
「你的車擋在前面害我被……反正都是你害的,一個人開那麼大的車幹嘛?耍派頭?可惜,這車看起來遲鈍得要命,剛好適合你,你真有眼光。」
「你的脾氣真大,伶牙俐齒,不過你如果再諷刺我,當心,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兩人不自然地沉默了一會兒,他正想開口道歉,她卻先開口解釋和道歉。
「其實那是借口,我很抱歉打了你的車,可是車子沒怎樣吧?我很討厭一個男生,就在停車場的十字路口,他把我攔下,說了一大堆莫名奇妙的話,本來我想溜回車子,那樣他就沒法子纏我,可是你的車停在我的車子前面,我的車子開不出來,結果他請我吃晚飯,而我不能不答應,所以他就去開他的大車過來,而……」
「而我的車和他的都是大車,所以你一氣之下就打我的車出氣,是嗎?」他接下她的話。
「對極了,一點也沒錯。」
他想想才開口:「這樣好了,我請你吃晚飯,讓你那討厭的男生空等一下如何?」他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等了好久,她才開口回答,她的話令他大吃一驚。
「你有沒有自己的公司?」
「有。」
「那就好,如果他知道我和你一起吃飯他會氣瘋的,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想你最好有些經濟基矗」
「那個討厭的男生是誰?」他好奇地問,同時又發動引擎。
「王什麼的,我也搞不清楚。」
「什麼?嘿,你該不是和我玩遊戲吧?我先警告你,我不喜歡被人愚弄,如果你是在玩花招,小姐,我不會饒你的。」
「我沒騙你,是真的。」
他的思緒飄了回來,她是個可愛的女孩,愛上她是很自然的事,他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蕭薇也會喜歡上自己,他婉轉地拒絕了她,令他苦惱的是,蕭薔只是「喜歡」他,而他卻「愛」上她了。
「嗯……寶貝……賓哥……」她夢到抱住了寶貝和賓哥。
杉嵐笑著聽她的夢囈,顯然她夢見了那兩隻狗,當蕭薔的手臂圈住他時,他真想把她緊圈的手拿開,他嫉妒那兩隻狗!然而一聲細細的:「杉嵐!」止住了他的動作,他順勢輕輕躺下,抬手將燈關掉-
☆-☆-☆-☆-☆-☆-☆
睜開眼時,她的第一個感覺是怪怪的,等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杉嵐的臂彎裡真是傻了眼,大獅子呢?根本沒有蹤跡!哼!大獅子,你背叛我!
她氣憤地坐起身,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快躺下,這樣會感冒的。」他忍住笑,將她拉下。
「放開我,我要起床了。」她掙扎著想坐起身。
「想跟我比力氣嗎?小薔,別浪費力氣了,我不放開你,你是無法下床去的,乖乖躺著,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知道他說得沒錯,只好放棄掙孔,此刻她的心中有兩個截然不同的念頭,她想離開他,另一個念頭卻是緊緊依偎他,她不相信對他會產生那種感覺,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他那麼專制,又霸道,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夫妻之間不是如此嗎?討厭,她生氣地閉上眼,為什麼一大早就有那麼多問題,她努力地堅持第一個念頭,否認第二個念頭,她下著結論,一定是剛睡醒,頭腦還沒清醒。對,一定是這樣的。
她望著櫃頂幽幽開口:「你說吧,快點。」
「我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從不懷疑,但是我昨晚似乎做錯了,小薔,你比我想像中還能接受我。不要否認,你知道你昨晚叫了我的名字。」
「胡說!」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我以為你是要說:『混蛋』,其實就算你知道的話你也不敢承認,」他頓了頓,強迫蕭薔直視他才繼續接口:「你怕我,為什麼?蕭薇告訴了你什麼?」他要知道那老巫婆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沒有。」她紅著臉否認。
「你說謊,你的臉紅了,小薔,不願意告訴我的話也沒關係,那我們就在這床上待一天好了,至於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敢保證,懂嗎?」他連哄帶騙外加威脅地說著。
「你在開玩笑!」她明知道他不是開玩笑,可是怎麼說呢?那些話題既醜陋又可怕。
「你認為我在開玩笑嗎?」他的臉沉了下來。
「不……不是……,我是說……啊!」她驚訝地盯著門。
昨天晚上他根本在唬人,門根本沒鎖。他騙人,這個壞蛋,玲姨正笑吟吟地走進來,放下早報後又退出去,她恨自己那麼容易受騙。
她悶悶地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他休想再套出她任何一句話,不管他所威脅的是真是假,他一定在心裡嘲笑自己,笨蛋!她咒罵自己,為什麼不試試就放棄呢?
「看來你不願意開口了?」他的語氣中透露出絕望,但是蕭薔沒有注意到。看她不說話,杉嵐知道自己猜中了,事情為何老是不能順利進行。難道一輩子都得活在蕭薇的陰影下?不!他不甘心,蕭薔是個可愛的女孩。該死,她卻頑固得像個石頭,一句話也不願意說。
「騙子!」她喃喃自語。
他生氣地抓住她的肩膀,不能控制地搖她,不斷憤怒地咆哮:「不准說我是騙子!我受夠這兩個字,聽見沒有?如果你肯再動動你那美麗的小腦袋,你會發覺,你才是騙子,最大的騙子。至少我沒有騙你,如果你記得的話,那只是你自己認為的。」
她被他搖得快喘不過氣,全身的骨頭彷彿快散了似的,牙齒不停地格格作響使她無法開口。
「天哪!跟你在一起我總是……」他忿忿地跳下床,衝出房間,獨自留下愣在床上的小薔。
她不相信他就這樣走了,起碼該會揍她什麼的才是,沒想到他卻走了,姊姊不是說男人一憤怒總是打女人出氣,剛才真怕他動手,他的臉色那麼可怕!可是他卻只是甩上門走了,難道……他和別人不一樣?她懷疑地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