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徐偉烈沒有讓傅琳等太久,而傅琳也欣然的赴約,在那件車禍之後的隔兩天,他就把她給約出來了,一方面是看她好不好,另一方面……還是看她。
雖然只是第二次見面,但是他們就像是很熟稔的老朋友般,吃吃喝喝的,還能開玩笑、彼此打趣,尤其是看了那部「不道德的交易」的電影後,更可為了彼此的觀點而爭論不休。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你處於狄美摩亞那樣的處境,你也會作出一樣的決定?」
「為什麼不?一百萬美金!」她抬起下巴的說。
「你看到後果沒有?」
「但他們還是在一起啊!」
「是在一起,但是心裡永遠有陰影在。」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真的嗎?」
「徐偉烈,狄美摩亞說了,那只是她的身體接受了那個男人,她的感情並沒有,而且她也只是想幫她的丈夫渡過難關,只是一夜而已就可以賺進一百萬美金,很難有人能抗拒這種誘惑。」
「就算是一千萬美金,那個男主角也不能答應,狄美摩亞更不能。」徐偉烈一副沒有商量的表情。
「為什麼?」
「你也看到了。」徐偉烈指的是那一夜之後,男、女主角之間的猜忌、懷疑、不信任和彼此傷害,一百萬的美金是很容易賺到,但他們夫妻之間所失去的,就絕不是那一百萬美金能買得回來的。
「要得到就必須付出代價,這很正常的啊!」
「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問題。」
「你一定不曾走投無路過!」
徐偉烈當然曾走投無路,他甚至曾經喪失少活下去的勇氣,但他畢竟撐了下來,他有理由活下去,他有目的的啊,所以他振作了起來。
「總之我絕不會讓我的妻子去幹這種『交易』!」他終歸一句話。
「為了男人的面子和自尊?」
「那是糟蹋女人,女人不是貨物,狄美摩亞是在作踐自己,她把自己當商品,賣給了那個富豪!」
「她有理由——」
「傅琳,想想看,如果她賣的那個男人不是俊男,是個年老肥胖,又禿、又矮、又噁心的男人,她還會這麼的心甘情願嗎?」他直指事實。「這只是電影,我不信你真的做得到。」
他的話這才說到了重點,因為對方是羅拔烈福,觀眾也就不覺得反胃,如果換成是別的人表演……
俊男美女很容易令人接受,但如果是真實的人生……傅琳也沒有把握。
「我說對了,是不是?」他很得意的看她。
「我只是一時沒想到如何來反駁你,可是並不代表你說的就是對!」
「傅琳,你只是嘴硬!」
「喂!你別這麼大男人主義!」
「你知道我說的沒有錯!」
「男人就是男人!」她不是一個好辯的人,但是她突然的想到,話鋒也就跟著一轉。「如果今天是有個富家女花一百萬美金買你一夜呢?」
「當然——」徐偉烈沒理由說不。
「當然好?!」
「是啊!」他很理直氣壯的模樣,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到她的陷阱裡。
「所以只准州官放火,不准許百姓點燈?!」她可逮到了反擊他的機會。「男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賺這種錢,但女人就必須承受所有來自輿論和傳統、道德的壓力,來自男人的異樣眼光及指控?」
「這……」徐偉烈暗叫不妙,他不應該忽略傅琳的智商,她年輕,但她鬼靈精怪得很。
「男人是人,女人是次等動物不成?」她乘勝追擊。
「傅琳,你是在扭曲事實,男人……男人可以當是逢場作戲,可以很快的忘掉一切,但是女人……」女人再怎麼爭平等、爭女權,有些存在於男女之間的不公平現象,還是不會改變的。
「女人就該自認淫蕩、自認下賤,即使必須苦死、累死,也得守住貞潔,也得從一而終,面對任何的誘惑,都得抵死不從?」她冷冷的說。
「傅琳,可不可以結束這個話題?」他知道再爭下去,他們就沒有第二場的電影可以看了。
別說是第二場電影,只怕連第三次的見面都沒有。
「你不覺得這是瞭解彼此的好方法嗎?」她冷靜了些的問。
「藉由爭吵?」
「藉由彼此不同的觀點!」
「傅琳,男人有男人的立場,女人有女人的想法,有時候是不可能有共識的,也扯不出個結論,我們不用為一些假設的情況而爭得你死我活,甚至『我倆沒有明天』好嗎?」他退了一步。
「但是你這種大男人的心態……」她故意搖搖頭,不打算馬上放過他。
「我要說的意思是……」他故作一副深情狀的瞧著她。「如果我的妻子是你,即使開價一夜一千萬美金,我也不會點頭,寧可我自己『賤賣』,我也不會犧牲你,這樣可以嗎?」
「誰要當你妻子啊?!」她不是個容易臉紅的女孩,但給他這麼一說……
「我是說萬一。」
「還一萬呢!」
「看來不能找你去看米路吉遜的『天荒情未了』,萬一你問我願不願意為所愛的女人冷凍個五十年,那我豈不又要成了無情漢?」
「你的答案是不會?!」她犀利的問。
「又來了……」他一聲真正的呻吟,傅琳原來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女孩。
「會還是不會?!」她很堅持的問。
「不知道!」他聰明了。
「你在耍太極拳嗎?」她很自然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可以為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拐騙一個女人的心?女人是有智慧的,現在要找笨笨的、容易上當的、沒什麼腦筋的女人已經很難了。」
「那你會不會?」他也可以反問她,看看她怎麼回答,這遊戲大家都可以玩。
「我……」
「回答!」
「我……」傅琳是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女孩,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勇氣,雖然只是電影,雖然只是假設。
「你可以說不知道!」他放她一馬,否則再爭下去,真的會不歡而散。
「傅琳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有些時候,男女之間往往為了爭些無所謂的結論而弄得兩敗俱傷,由徐偉烈的態度,她發現了他不是老頑固的個性,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喊「停」。
走著走著,兩人又走到了一家戲院的門口,傅琳故意看著徐偉烈。
「要不要再看一場電影?」
「不了,我寧可請你吃一頓美食。」他很愉快的說:「把你餵飽了之後,你應該會柔順、可人、馴良一些的,是不是?」
「是!」她開懷的笑。「不過你可要挑對東西,我這個人很挑剔的!」
「你不好伺侯哦!」他很「嚴肅」的問。
「那你要不要打退堂鼓?」
「不!我這個人一向勇往直前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怕被虎吃了?」她嬌柔的一笑。
「只要是隻母老虎!」
???
當范麗妮帶了兩份飯盒到傅明的工作室時,他的感受是「感動」、是意外,相約出去是一回事,是雙方講好了時間、地點,但這會兒她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種驚喜,不但沒有打擾到他工作,反而給了他不少的士氣。
除了飯盒,她還帶了幾本專門由美國托人帶回來一些最新室內設計的雜誌,說對他的工作上會有很大的幫助,可以使他掌握最新的潮流趨勢,讓他跟得上潮流的動脈,走向香港室內設計這行的尖端。
對她的盛情,他有些不知要如何表達謝意。
「傅明,不必『以身相許』。」她很風趣的說,順便瞄了下他正在設計的一張圖。
「我無以為報,正打算拿自己當禮物。」和她在一起,他也變得幽默了。
「我要你幹嘛?」她瞟著他。
「就算不能當傭人,也可以當司機啊!」傅明一向是頗穩重、頗自律的人,但一碰上范麗妮,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這個人很獨立,不需要傭人,凡事我都可以自己動手,收拾家裡、洗洗衣服、弄個三餐難不倒我,至於司機……我碰巧是個開車高手,我不需要司機!」她含笑的對他說。
「所以我沒有辦法謝你?」他一副很遺憾、很遺憾的樣子。
「有,你有辦法謝我!」
「你說!」他有些興奮,雖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興奮的,她連什麼辦法都還沒有說。
你的房子……你不是在外面租屋嗎?」他有些困惑的問,記得聽她提過。
「房子是租的,但也可以花最少的錢,有著最舒服的感受,何況房子不是只有睡覺用,也是心靈的避風港,所以我願意花錢做些設計,當然要你打個折,向你佔點便宜。」她笑盈盈的道。
「免費!」他很乾脆的說。
「我只是要你打折,不是要你做白工。」
「范麗妮,多接你這個生意,我不會發財,少接你這個生意,我也不會破產關門,你是朋友,我不會賺朋友的錢。」他明白的說。
「至少象徵性的收一點。」
「不如在房子施工、裝潢的期間,你免費的供應三餐,我必須在你那監工。」
「這樣我還是佔你便宜!」她不接受。
「那是『以身相許』好了!」
「傅明,也許我是在美國長大,但是我並不隨便。」她換上另一種表情。「我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交往的人,所以對你的態度比較大方、熱情些,但我絕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
傅明有些慌,他絕不是那個意思,也壓根沒有想要佔她的便宜,別說她,任何女人的便宜他都不想占,只是她和他開玩笑,他也以輕鬆的態度去對她,絕沒有半點輕浮的意思在。
「范麗妮,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男人,我只是隨口開玩笑。」他更正,深怕已破壞了兩人才剛萌芽的「友誼」。
「你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不是……」
「那你就是那個意思羅?」她拉下臉,故意和他「扯不清」。
「不是!」他更急的澄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是愛開玩笑的人,我以為你應該懂,我以為我們有『默契』。」
「什麼『默契』?!」她其實是在逗他,范麗妮實在無法想像傅宏凱和傅明會是父子,一個奸詐、深沉,一個忠厚、淳良,很難讓人聯想在一起,但他們的的確確有著父子關係。
對傅宏凱,她不會有一點的慈悲心,但是對傅明……她真的不想傷害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傷害到他,可是她要怎麼向爸爸交代呢?
「范麗妮,我……我們雖然認識不久,但你應該看得出我是哪種人吧?」他真怕她把他想壞了。
「哪種人?」
「我……」傅明有些氣結,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和他逗著玩。
「別解釋了。」她終於笑了出來。「如果不知道你是哪種人,今天我也不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女人……」他自歎弗如。
「很可怕,是不是?」
「你們心眼很多,但不能說可怕。」他小心的道。
「你認識很多的女人?」她的手托著下巴,靠在他的設計桌上。「你一定是經驗豐富,否則怎麼知道女人的心眼很多?其實女人的心眼全是被你們男人逼出來的,否則女人哪來什麼心眼!」
「我不和你辯這個!」他投降,他的口才不可能比她好。
「真奸詐,重要的部分卻沒有答!」她和他哇哇叫的抗議著。
「什麼部分?」
「你是不是認識很多的女人?」
「認識很多,但沒有動心過。」
「從來沒有?」她懷疑的問。
「從來沒有。」他肯定的答。「也許我是在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孩。」
范麗妮的心一沉,她應該高興的,但是她沒有,她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他的動心表示她離成功不遠,表示她的計劃已一步步的實現,但是……但是她即心情低落,覺得痛恨這樣的發展。
「傅明……有些話……」她有些艱難的說,站直了身軀。「有些話不要太輕易就說出口,否則除了造成別人的負擔,自己也可能後悔。」
「我造成了你的負擔?」他沉沉的問,心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早了。
「吃飯吧!」她很突兀的說。
但在吃飯之前,他打開了抽屜,拿出了一張CD,原來這是張學友那張「吻別」專輯,據說在香港,已經打破了全城的銷售紀錄,是一張很出色、很好聽的專輯,值得收藏。
「送你。」
范麗妮看看CD,再看看他。
「你剛回香港不久,可能不知道這個專輯,這裡面的歌都很棒,除了主打歌『吻別』,你細心的聽聽那首『一路上有你』。」
「『一路上有你』……」她重複。
「我的感受,對你。」他沉靜的說。
「傅明……」她陷入兩難了。
「仔細的品味它!」
???
隨意的在徐偉烈的門上敲了敲,洪定邦就逕自走進了徐偉烈的辦公室,一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樣子,像要攤牌似的。
徐偉烈看了洪定邦一眼,猜不出是什麼事,對洪定邦,他一直當兄弟們看,沒有當他是他的職員或屬下來,他知道如果不是洪定邦為公司流血流汗,今天他也不可能高枕無憂。
「什麼事?」徐偉烈問。
「做不下去了。」洪定邦直截了當的說。
「什麼做不下去了?」
「我。」
「你?」
「我要辭職。」洪定邦煩躁的說,他想了很久,這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只要不看到薛敏,他或許應當會那麼痛苦,或許就可以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的女人身上,他不要再經驗這種絕望的感受。
「下個月加你薪水。」徐偉烈是一個爽快、不拖泥帶水的人。
「不是錢的問題!」
「你有更好的發展?」
他聳聳肩,是不是更好的發展很難說,離開這裡,他可能另找工作,也可能自己做,總之另找工作也好,自己做也好,就是不要有薛敏的影子在。
「定邦,」徐偉烈離開他的辦公桌,掏出了煙,遞了一根給洪定邦。「我虧待你了嗎?」
「沒有!」
「薪水給少了?」
「不是!」
「我給你氣受了?」
「你很講理!」
「那你有什麼理由辭職?」徐偉烈實在不明白,摸不著頭腦,洪定邦哪根筋接錯了?!
「我有!」洪定邦惡狠狠的說:「我的理由太充足了,充足得你一定能諒解,甚至會鼓勵我辭職。」
徐偉烈抽了幾口煙,他不相信莫名其妙會傳染,他就不信自己會鼓勵洪定邦辭職,他需要定邦,他寧可定邦是他的夥伴,也不要是他的對手,他們一起工作了這些年下來,他少不了他。
「定邦,要不要拿這間公司來賭?我敢打賭不管是任何的理由,我都不會鼓勵你辭職,你可能腦筋有些問題了,但是我沒有,我清醒、正常得很。」不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挽留下他。」
「我愛上了薛敏。」
徐偉烈先是一愣,繼而放聲的笑著。「很好啊!」
「很好?!」洪定邦瞪了,不解他奇怪的反應。
「不好嗎?」
「不好!」洪定邦吼。
「為什麼不好?」
「因為薛敏愛的人是你!」
徐偉烈知道薛敏對自己很好,但是這種好,他並不當成是一種愛,至少他不當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認識薛敏十幾年,如果他對她有一絲真正的「愛」,他們早結婚走進禮堂了。
「定邦,你一定是弄錯了,我知道薛敏對我的感情,但那不是『愛』!」
「徐偉烈,你是個瞎子,難道你以為薛敏當你是『哥哥』?她全心全意在愛你啊!」
「不是這樣。」不管這是不是事實,徐偉烈都不接受,薛敏是他的朋友、他的「妹妹」、他的知己、他的工作夥伴,但絕不會是他的情人。
「你為什麼不敢面對事實?如果我都敢了,你為什麼不敢?」洪定邦興師問罪。「我每天看著她掏心掏肺的對你,再想到自己傻傻的苦等、付出,我怎麼受得了,怎麼待得下去?」
「定邦,你不必辭職,我和薛敏之間不可能有什麼火花,你要堅持下去啊!以你的條件,絕對可以追求她,我站在你這邊。」徐偉烈信得過他,也知道他能給薛敏幸福的。
「你站在我這邊有什麼用呢?薛敏站在你那邊啊,她愛的人、要的人是你!」江定邦有些心酸的道。
「她一時糊塗了。」
「女人對感情的事,永遠不糊塗的!」
「薛敏她……」徐偉烈搖著頭。「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我……我想她對我是同情多於愛,她只是想治療我這顆受了重創的心,給我安慰,她把很多的感覺混在一起,當成愛了。」
洪定邦狐疑的看著他,自己的心有些動搖了,難道事情還沒有絕望?
「薛敏習慣照顧我,習慣一顆心、整個人都放在我身上,但那是不對的,對她不好,對我也不好,我真的希望你追求她!」徐偉烈鼓勵道。
「真的?!」洪定邦小聲、不肯定的問。
「我這個人不說假話。」
「但薛敏……」
「你要花心思的啊!」
「我花心思……」洪定邦苦笑。「光我花心思有什麼用」?只要你還是活會——」
「快要不是了。」徐偉烈神秘的說。
「你有對象了?」洪定邦既震驚又掩不住臉上喜悅的問,如果是,真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有這麼個女孩。」
「會不會成啊?」
想到傅琳,徐偉烈就有一種溫暖、幸福、喜悅的感覺,他們之間的觀點不盡相同,年齡也差了八、九歲,但是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每一次分開時,他都已經計劃好下次的見面,他絕不讓其他的男人有機可乘,他決定要好好的抓住她。
沒有一個女孩給他這種感覺過,如果這不是愛,那這是什麼?
「定邦,我希望能成,這個女孩對我來說有很大的意義,也使我認真的考慮到有關成家的問題,如果不出問題,我希望是她,也應該是她!」徐偉烈不只是向洪定邦招認,也等於是向自己招認。
「你不怕薛敏傷心欲絕?」
「她應該祝福我的,而且如果她真如你說的那樣,我希望她早點清醒過來。」
洪定邦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情況到底是對他有利,還是對他有害?他到底是該留下來?還是應該快刀斬亂麻的辭職?
「定邦,我不准你辭職。」
「但是……」
「堅持下去,只要能堅持下去,總會是你的!」
「會嗎?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是我的?徐偉烈,我們現在談的是感情,談的是薛敏!」
「定邦,沒有人是石頭做的,沒有人的心是鐵打的,只要你不斷真心的付出,薛敏會感動的,她不可能盲目一輩子。」他拍了拍洪定邦的肩。
「你最好沒說錯!」
「相信我!」
洪定邦一顆不確定的心被安撫了下來,他甚至開始充滿了希望,事情似乎大有可為,他不該這會兒就如此輕易的投降,徐偉烈已經「名草有主」,薛敏遲早得死心,斷了念頭,他還是有希望的!
???
周麗芬看著比平日早回家的丈夫,竟然有一種很陌生、很麻木的感覺,從他突然的陞官,從他當上副總經理後,他們之間的恩愛就結束了。
是名利改變了男人?
是權勢腐化了男人?
還是一成不變的婚姻生活「殺」了男人?
只不過是七、八年的好日子,接著就是二十年的單調、冷漠和各行其事。
她相信傅宏凱外面有女人,他不可能會安安分分的,一個副總經理總要花天酒地、逢場作戲、應酬一下,但只要他還要這個家,還是拿錢回來,不認她這個妻子,還要小明、小琳,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
但是她還要再過一個這樣的二十年嗎?
發現到周麗芬用一種很冷淡、很沒有感情的眼神看著自己,傅宏凱有些不悅,他將西裝朝床上一扔,也冷冷的瞪著她。
「我回來得太早?」他冷冷的聲音。
周麗芬將視線轉移到電視的螢光幕上,雖然晚上播放的電視劇千篇一律,總是什麼外遇、婆媳問題、第三者、婚外情的,但再無聊,也都比傅宏凱好看,至少這些電視劇陪她度過很多寂寞的時間。
發現到老婆不怎麼理他,傅宏凱發怒而且沒有風度的把電視關了。
「你是什麼意思?」她問。
「我的電視,我繳的電費,我不想看,關掉不行嗎?」他冷漠的說,扯掉領帶。
「傅宏凱,這種幼稚的話你說得出口?」她不想和他吵架,但如果他非挑起的話,她也不怕。
「哪裡幼稚?!」
「你的電視、你繳的電費,那我是什麼?」
「你只是坐享其成!」
「說清楚!」她下了床,一副打算和他講個明白的樣子,他太欺人了,平日她不理他,只是為了維持一個美滿家庭的假象,但如果他還要咄咄逼人,她不惜來個玉石俱焚。
「是該說清楚,免得你以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一點感情都沒有的批判她。「結婚以來,你有沒有賺過一毛錢?這個家全靠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你出到了錢?我讓你餓過嗎?我讓你吃過什麼苦嗎?你還一副好像你犧牲了多少的樣子!」
「傅宏凱,我沒有為你生兒育女,沒有給你當好媽媽、好妻子嗎?」她很快的說:「如果不是我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你有今天嗎?」
「我有今天不是靠你!」
「對!你有今天是靠出賣了你的朋友!」
明知自己不該這麼說,但周麗芬還是忍不住的說了,當她得到一個火辣辣的耳光時,她也就不那麼意外了,這件事在他們夫妻之間是禁忌,聰明的話,她根本就不該拿出來講。
「你給我住口!」他發了大脾氣。
「我說錯了嗎?」她撫著臉,硬是不低頭,打都打了,難不成他要殺她?
「我是為了什麼!」他逼向她。「我是為了什麼!」
她咬著唇,迎上他的視線。
「你看到其他人的下場沒?你希望我和他們一樣嗎?」他對著她大叫。
她噤聲。
「要不是為了這個家,要不是想給你們過舒服日子,我犯得著如此卑鄙?」
「不要把自己說得如此清高、神聖,如果你真是為了我們,為什麼這二十年來你花天酒地,在外面風花雪月的,你只不過是按時的拿錢回來而已,其他的責任,你盡到了多少?」他質問道。
「如果你是如此的不知滿足,你為什麼不離開這家?」他冷嘲熱諷道。
「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她悲哀的表情望著他。
「光想有什麼用,你要提出來啊!」他挖苦她。「我要再娶容易得很。」
「我是為了孩子,如今孩子大了……」
「你就要離婚了?」
「不!我要再等。」
「等什麼?」
「等他們成家。」她不妨告訴他。「等他們成了家,我的責任盡了,我不會再多和你維持一天的婚姻關係,傅宏凱,我比你更不想要這個婚姻!」
傅宏凱用一種很意外的眼光看著他的妻子,沒有想到她會有這種念頭。
「意外?!」她也冷冷的瞅他。
「我真小看了你!」
「傅宏凱,你總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別人,我頂多再咬牙忍個幾年而已,你以為我會巴望你、纏著你、賴著你一輩子?」她哈哈大笑。「這個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只是我掩飾得好!」
「如果我現在就要離婚呢?」他陰沉的說,不想讓自己屈居下風。
「好啊,如果你不怕傷小琳的心。」
傅琳是傅宏凱的弱點,他或許是一個很壞的男人、很差勁的丈夫,但他對女兒而言,卻是一個還算及格的父親,他很疼小琳,這也是他一直玩得還算有分寸的原因之一,為了女兒。
「周麗芬,你真有機心,你算準了,是不是?知道我奈何不了你?」他像刀一樣的目光逼視著她。「我也可以不離婚的,教你一輩子當『傅太太』。」
「你可以,我也沒問題!」
拿起西裝,傅宏凱不想再待下去,只要有錢,只要肯花,溫柔、投懷送抱的女人多的是。
「小心愛滋病!」她平靜的對他笑。
「放心,不會傳染給你!」他冷漠的一眼,表示得很不屑。
「我不會有這種好運的!」
「對!這輩子我是沒胃口再上你的床了,周麗芬,你只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女人!」
聽著傅宏凱殘忍而嘹亮的笑聲,她已經麻痺了的心竟又開始淌血,他沒有說錯,她只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女人,沒有將來可言,他呢?只要花得起錢,再年輕的女人都可以一把抓著……
生命是不公平的……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