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傾心 第五章
    看著衣筱嵐一張撲克臉,卓偉然就很有自知之明的謹言慎行,免得火上加油。  

    「陳榮美今天又來找我麻煩了。」衣筱嵐好像把帳都算到卓偉然的頭上。  

    「她又說了什麼?」碰到這種女人,哪個男人都會沒轍,這世界上既然有很難追到的女人,也就有那種倒貼男人、死纏著男人的女人。  

    衣筱嵐輕哼了一聲,不打算重複陳榮美所說過的那些話,不過她的心情也不好就是。  

    最無辜的人是卓偉然,他已經盡量的避著陳榮美、盡量的閃她,她非要那麼陰魂不散的話,他又能怎樣?只怕吃了晚飯之後,今晚就可以宣佈結束。原本他們打算參加完這個生日宴會以後,到陽明山開車夜遊。  

    其實今晚這個製作人叫的外燴食物很可口也很精緻,但是衣筱嵐就是碰都不想碰。除了陳榮美的事,宴會裡一些女人注視卓偉然的眼光也教她不舒服,她真的希望有個像卓偉然這麼耀眼的男友嗎?  

    來到陽台,她無言的注視著在天際邊閃耀的星星,希望自己的心情能沉澱下來。  

    「筱嵐,很多事不能怪我。」他為自己伸冤。  

    「誰叫你要長得這麼帥!」  

    「那我把臉劃花好了。」  

    「最好再吃得肥肥的。」  

    「你真想看到我變成這樣?」他形容給她聽:「一張大花臉,一副腦滿腸肥的樣子?」  

    她噗哧的一笑。  

    「筱嵐,很多事是由不得我,我並沒有鼓勵陳榮美或是任何女人,我就是我,就是這副德行,如果那些女人要被我吸引的話,真的不是我的錯。」卓偉然很無奈的表情,他做錯什麼了?  

    衣筱嵐也知道不是他的錯,但是她正在氣頭上,不怪他要怪誰?總不能怪她自己吧!  

    「下次陳榮美再找你麻煩,你不要理她就是,愈理她,她的花招就愈多。」  

    「應該沒有下次了。」衣筱嵐衷心祈禱。  

    「你怎麼知道?」他詫異。  

    「第六感吧!」她還不想讓他知道她是衣昌漢的女兒。「就像你說的,要兩個巴掌才拍得響,如果我不理她的話,久了她就沒趣了。」  

    「你能這樣想最好。」他放心。  

    「卓偉然,你說說看我們的關係。」她突然的問他,她想弄清楚他們之間的「交往」到底是算什麼?  

    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不過感覺和感情這玩意要雙方都認定才行,不是他怎麼說就是怎樣,現在她丟了個燙手的山芋給他,教他很感棘手,他也納悶:他倆算是一對戀人嗎?  

    「你先說。」他把問題丟回給她。  

    「我先問的。」  

    「那你就先答。」  

    「你賴皮。」她不滿這種方式。  

    「我只能說我很認真。」他的確是以無比的誠意和她交往。「你呢?」  

    「你覺得我是玩玩的嗎?」  

    「不像。」他研究了一下她的臉之後說。  

    「那表示我和你一樣的認真。」她一歎,好像她並不想如此。「其實我到台北並不想發展出什麼感情,我是來學東西的,你並不在我的計畫中。」  

    「現在呢?」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我不知道。」她坦白的一笑。  

    他用手擁著她。「我一直守著一個原則: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也沒有打算和工作室裡的任何女孩交往,但是你讓我破了例。我本來以為約你一次以後,就不會想約你第二次,但我錯了!」  

    她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腰。「我本來也以為和你出去一次以後,就不會想和你出去第二次。」  

    「是嗎?」他取笑她。  

    「我一直覺得我們八字不合,我們一定處不來,誰知道你又約我,然後我又點頭,一次又一次的,我也不知道……」她仰起頭看看他,希望他給她答案。「你算我的男朋友嗎?」  

    「你自己希不希望我是你的男朋友?」  

    「你每次都把問題丟回給我。」  

    「筱嵐,很多事要由時間去決定,現在我無法給你回答,目前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快樂就好了。」他拍拍她的肩。  

    「所以我們不一定會有結果?」  

    「怎麼?」為了緩和這種嚴肅的氣氛,他一副嚇了一大跳的表情。「你已經準備要嫁我了?」  

    她指了他一把。「你少臭美!即使你開口向我求婚,我還不一定答應呢!」  

    「所以啦!」他點了點她的鼻子。「我們不要預設任何的立場或結果,自然而且真心的交往看看,說不定……」他故作思考狀。「說不定到頭來真的給你等到了,我這個人很容易被引誘的。」  

    「你想被引誘,我還懶得引誘你呢!」她推開他放在她肩上的手。「不要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起了染坊,當心我不會再和你出去,看到時苦苦哀求的是誰,不信咱們走著瞧!」  

    「你聽不出我在開玩笑嗎?」他真怕她使出這招。  

    「誰知道你說真的,還是玩笑話?」她要嚇嚇他。  

    「你又要我道歉了嗎?」好像道歉的總是他。  

    「不必了!」她沒有那麼刁鑽、那麼霸道,凡事要人向她低頭。「不過我們走了好不好?亂無聊的。」  

    「正合我意。」他們好像心有靈犀。  

    「去哪兒?」她充滿期待。  

    「陽明山。」  

    「看夜景!」她附和。  

    「看夜景、吃三杯雞、散步、看星星,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說。  

    她連連點頭,這一刻問他們是不是戀人,他們絕對不會反對。至於以後,那是以後的事了。  

    ※     ※     ※

    藍曉野居高臨下的看著巷子,他不是刻意的在等裘蒂,一方面是吹吹風,一方面是思考些事,結果他這麼看著看著的就看到了一幕令他憤怒的畫面。  

    他不知道那個走在裘蒂身邊的男人是誰,只知道他們談得很愉快,因為裘蒂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看著他們一步步的走向裘蒂的這座大廈入口,然後那男人把花交給了裘蒂,他們依依不捨的道別。  

    藍曉野將煙一彈,他有種被背叛了似的感覺,裘蒂是屬於他的,不管有沒有名分。如果她敢背著他和其它男人勾搭,他會殺了她,公司的事已經夠教他頭大的了,她不能再這麼對他。  

    裘蒂哼著歌的進門,手裡抓著那束令藍曉野恨得牙癢癢的花,一見到他,她還愉快的招呼了聲,但卻得到冰冷的一眼。  

    「怎麼了?」她不解的問。  

    「他是誰?」藍曉野不會拐彎抹角。  

    「誰是誰?」  

    「這束花的主人。」  

    「你看到了?」  

    「我正好站在窗口。」  

    她沒有回答他,換作平時,她會很高興他的醋意,表示他在乎她,但是這一刻,她只覺得他幼稚。  

    不理他的質詢和怒氣,她找出了個花瓶,拿到浴室去裝水,接著把花插進了花瓶裡,左弄弄右改改的,想把這些花最美的一面呈現出來。送她花的人很多,但是對她而言有意義的卻沒有幾個。  

    而藍曉野沒有送過她一束花。  

    她的舉動無異是加深藍曉野的怒氣,看她把那束爛花當寶貝似的供著,他一股無名的怒火就如燎原般的猛烈燒了起來。  

    不發一言也突如其來的,他一把抓起那些花,全部由窗口給扔了下去,一朵都沒有剩。  

    裘蒂先是一怔,接著她也火了,她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捨不得?是捨不得花,還是捨不得送花的人?」  

    「你沒有資格這麼做!」  

    「沒有嗎?」他忽略了她的怒意,忽略了她話裡的那抹冷淡,他不知道自己真的做了一件令她傷心的事。「如果你那麼喜歡花,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可以送個幾打給你。」  

    她原想說什麼,但是想到他那種霸道的態度,她就覺得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打開大櫥,她開始拿出要換的衣服,她不想和他吵,不想破壞今晚的好情緒,即使是他也休想奪走她的這一點點單純的快樂。  

    見裘蒂不理他,他更像是一隻剛出了籠子的猛獸,搶過她拿在手上的衣服,和她怒眼相視。  

    「你是不是要把這些衣服也扔下去?」她冷冷的說。  

    「我可能會。」他和她一樣的冷。  

    「那你扔啊!」她一副歡迎的模樣。  

    給她這麼一說,他將衣服往床上一摔。他不想和她吵架,他是到她這裡找平靜、找安寧、找一份慵懶的暖意,他要和她溫存,他要她幫他忘掉煩惱,給他快樂,他不是來這裡和她吵的。  

    「他是誰?」這一次藍曉野平和多了。  

    「你不會想知道的。」她低聲的說:「你也不會去在乎的,反正女人對你來說只是工具。」  

    「天!你最近是怎麼了?」  

    「你何必在乎誰送花給我,或是誰送我回來。反正只要你想要我,我隨時奉陪,我隨時為你張開我的雙腿,這不就是你要的嗎?」她自憐而且自棄的說,他不珍惜她,也不讓別人珍惜她。  

    「你非要說得這麼下流嗎?」他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胸前。「你心虛?」  

    「我心虛什麼!我只需要對自己負責,我沒有什麼好心虛的,你只是我的床伴,不是我的丈夫。」  

    他差點就給她一個耳光,但是想到打了她之後,內疚的反而是他,捨不得的也是他,他就控制了自己的怒意。拿起外套,他準備離去。  

    裘蒂可以讓他走的,是他錯在先、是他亂吃醋、是他不可理喻,但是她就是沒有勇氣讓他走。  

    「曉野。」她叫著他。  

    他沒有止步。  

    「送花給我的是我高中時的同學。」她連珠炮似的說:「高中畢業後他全家移民到澳洲,這次他回台灣辦事,在歌廳外面看到我的海報,散場之後特別到後台來找我,只是敘敘舊,就是這樣。」  

    他已經快走到門邊。  

    「信不信由你!」她大叫一聲,接著轉身背對他,他要走就讓他走好了,他遲早要走的。  

    他回過頭,只看到她的背,他無聲的轉身走向她,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將她轉了個身。  

    「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他柔聲問。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她眼睛濕潤的看著他。「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不會由你的床跳到另一個男人的床上,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而且你為什麼從來不送花給我?」  

    「我不知道你喜歡花。」  

    「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花。」  

    「那以後我每天送你一束。」  

    「你做得到嗎?」她不要他許一些他根本就無法實現的承諾。  

    「盡我的力就是。」他不想把話說滿。「你喜歡什麼花?我真的還沒有送花給女人的經驗。」  

    「即使是給衣筱嵐?」她忍不住的要問。  

    「沒有!我沒有送花給她過。」  

    「難怪她會和你解除婚約,而且說什麼都不願意再答應你一次。」她半真半假的說:「送花很有用的,沒有女人抗拒得了鮮花所代表的情意。」  

    「或許我該試試。」  

    藍曉野這麼一說,立刻刺痛了裘蒂的心,她只是說說,沒想到他會當一回事。如果他真的送花給衣筱嵐,如果衣筱嵐真的再答應他的求婚,那她就真的失去了曉野,永遠的失去了。  

    「你餓不餓?我去弄點東西來吃。」她強顏歡笑,不讓他知道他的話有多傷她。  

    「好啊!我去洗個澡。」他理所當然的態度。  

    她走向廚房,心情頗為沉重。是她自己玩火自焚,是她自已飛蛾撲火,她犯賤,他有勇氣走,她卻沒有勇氣真的讓他走,吃虧的是她,最後身心將遭重創的也會是她,她為什麼醒不過來?  

    打開收音機,正在播一首目前頗為流行的歌,這首歌正好唱到令她真正心痛的那一段:  

    歌名/離開那個不愛你的人

    作詞/余致明  

    離開那個不愛你的人

    並不一定會海闊天空

    但是請你相信我

    這樣的決定不會是錯

    離開那個不愛你的人

    並不一定會改變什麼

    但是請你相信我

    這樣的決定不會是錯

    是錯  

    聽著聽著,裘蒂哭倒在流理台邊,她應該離開這個不愛她的男人,即使改變不了任何事,至少她不會受到更深、更重的傷害;她應該相信這首歌,應該聽從這首歌的建議,離開曉野。  

    問題是她已深陷在他的野蠻柔情裡。」  

    無法自拔。  

    ※     ※     ※

    因為工作的關係,何珍珍跟著丈夫柯敏雄搬到了台北,這下她和衣筱嵐不愁沒有機會三姑六婆。而衣筱嵐也真的成了柯家的常客,三天兩頭的往珍珍的新家跑,只差沒有在珍珍那裡住下來。  

    柯敏雄經常需要加班,他也樂得珍珍有人陪,不會孤零零的守著一間屋子。  

    這天晚上,衣筱嵐帶了一大堆荔枝,又來報到。  

    「你不怕上火啊!」珍珍皺皺眉。  

    「我家裡的冰箱還有兩顆椰子。」  

    「真是有病!」珍珍接過荔枝。「先是把自己吃到火氣大,然後再喝椰子汁降火,你為什麼不乾脆少吃點荔枝?連椰子汁都可以省了。」  

    「我喜歡嘛!」衣筱嵐的毛病也不少。  

    何珍珍搖搖頭,拿出一些零嘴和飲料。「看在你陪我解悶的份上,我就由你去了。也真幸好有你在台北,否則我不知道我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想生個寶寶嘛!又怕太早被綁死。」  

    「你當媽媽是嫌年輕了些。」  

    「真希望敏雄沒有那麼忙。」珍珍有些怨言。  

    「男人嘛!事業要擺在第一位。」  

    「你呢?」何珍珍耳聞了一些筱嵐和卓偉然的事。「你和他的感情已穩定的發展嗎?」  

    「還算穩定。」  

    「『還算』?」  

    「應該是穩定吧!」筱嵐一想到她和卓偉然就有些煩躁。「他人很好,但是走到哪都是女人注目的焦點,我覺得自己怪不自在的,好像自己是灰姑娘,也怕別人認為我沒他那麼亮眼。」  

    「他喜歡你就好,你管別人怎麼想。」  

    「我希望自己能有關之琳那種美貌和味道。」  

    「那就注意你的衣著和打扮,天生麗質的沒有幾個,全是裝扮出來的。」  

    衣筱嵐還是沒有信心,她希望自己能豐滿一些、能美艷一些。如果她夠美的話,藍曉野當時也不會和那個歌星分不開,不要說當時,八成到現在還是分不開。  

    「話是這麼說,但是……」筱嵐還是無法釋懷。  

    「內涵勝於外表。」  

    「只有女人才會這麼的安慰自己。」  

    「他說了什麼嗎?覺得你沒有鍾楚紅的外貌、葉玉卿的身材?」何珍珍問。「如果他是那種男人,不要也罷,再換一個。」  

    「他不是!但是我自己有心理障礙。」  

    「他知不知道你爸爸是衣昌漢?」  

    「我沒有說。」筱嵐帶著惡作劇的笑。「至少我知道他不是為了我們家的錢,他以為我來自一個小康之家,日子過得去而已。他和我出去,從來不讓我付一毛錢,即使我說男女平等的搶著和他付。」  

    「筱嵐,不是每個男人都抱著和藍曉野一樣的心態,你有你自己的優點和長處。你是沒有令人驚為天人的美貌,但是誰敢說你不漂亮?你的身材不豐滿,但至少你也不是洗衣板。」何珍珍一點都不誇張。  

    「珍珍,你真的安慰了我。」  

    「要對自已有信心。」  

    「我現在真的信心十足!」筱嵐拍了拍胸脯。  

    「不要因為藍曉野的關係就對所有的男人都心存懷疑和不信任,沒有幾個女孩子有你這樣的優勢,家世好又才華洋溢。」何珍珍說的是事實。  

    「我也沒有那麼好啦!」筱嵐這會兒又謙虛了起來。  

    「藍曉野有沒有再找過你?」  

    「從上次被我拒絕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過。」  

    「我想他不會再找你了。」  

    「不會嗎?」筱嵐就沒有這麼的樂觀。「除非他家的公司能奇跡似的擺脫財務危機,否則他還是需要我們家的錢,他可能只是在等我軟化,等我會主動的找他,說我願意嫁他。」筱嵐撇了撇嘴。  

    那他鐵定要失望了,何珍珍心裡想道,現在有了個卓偉然,筱嵐說什麼都不可能答應藍曉野的求婚。  

    「什麼時候可以見見那個帥哥?」珍珍問。  

    「安排個時間就行。」  

    「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那麼的帥?」何珍珍朝筱嵐眨眼。「說不定是你自己情人眼裡出西施,他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已。你這個人的審美觀標準和別人不同,只有你會認為山頂洞人帥呆了!」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美感嘛!」筱嵐為自己說話,她自信她的審美觀沒有問題。  

    「見了才知道。」  

    「行!」  

    ※     ※     ※

    說曹操,曹操馬上就到了。  

    就在衣筱嵐和何珍珍納悶藍曉野會不會再出現時,他就出現了。這一次是在卓艾欣的工作室,幸好卓偉然到台中去接洽事情,否則八成會引起誤會。  

    衣筱嵐將他帶到工作室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屋,既然是私事就沒有必要在工作室談。  

    「你考慮得如何?」他劈頭就問。  

    「老答案。」  

    藍曉野拿出煙和打火機,他看了下她,然後點煙,老練的抽著。「我們可以維持一種形式上的婚姻,我不會碰你,而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等公司上了軌道,我們可以馬上離婚。」  

    「那便宜豈不是全給你佔了。」  

    「我可以給你錢。」  

    「你忘了我已經有夠多的錢。」她提醒他。  

    「那條件由你開。」他爽快的說:「我不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而現在我也力圖振作,只要有你的錢,我可以把公司救起來,你就當是投資,錢不會有人嫌多,而你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你有沒有想過,我現在可能已經有對象了。」她很想幫忙,是他不接受她的辦法。  

    「你有嗎?」  

    「有。」為了取信於他。「我們工作室裡的夥伴。」  

    「你很喜歡他?」  

    「我們是互相喜歡。」  

    「他知不知道我們的事?」藍曉野彈了彈煙灰。  

    「我提過了。」  

    「那就不是問題。」藍曉野一笑,他真是有股野蠻的魅力。「我們可以和他先說清楚,只是演戲而已。」  

    「你為什麼不接受我提的方法呢?你可以直接找我爸爸。」衣筱嵐又一次的說:「上次回高雄我和我爸談過,他知道你們公司的情形,而他非常樂於把錢借給你們,你為什麼不去借呢?」  

    「你嫁我也一樣。」  

    「我不想嫁你。」  

    藍曉野是可以直接去向衣昌漢借錢,反正晚輩向父執輩的借錢,沒有人會說什麼。但是他要考慮到他父親的感受。一個人活到一大把年紀,尊嚴比什麼都來得重要,他不能讓他的父親失去他的驕傲。  

    「筱嵐。」他沒有放棄努力。「給我一年的時間,只要一年。」  

    「一個月都不行。」婚姻不是兒戲。  

    「我爸爸一直很疼你、很喜歡你,你忍心傷他的心,看他的事業垮掉?」藍曉野使出苦肉計。「如果真是那種後果,你會良心不安的。」  

    「藍曉野,你這麼說太小人了。」她氣他用這種方法。「低級!」  

    「我已經無計可施了。」  

    「你不是無計可施,是你的腦袋裡塞滿了漿糊。」她毫不客氣的批評。  

    「你想怎麼罵我都行,答應我的請求就是。」  

    「我不會答應,不可能答應!」  

    「要我跪下來求你?」他瞇起眼。「說出你的條件,只要你肯答應嫁我,什麼羞辱我都能忍。」  

    如果她面前的這杯冰咖啡可以讓他清醒,她會朝他的臉上潑。她能說的沒有漏掉半句,真不懂他是怎麼想的?明明一件很簡單的事,他非要弄得複雜不堪,非要她嫁他不可。  

    「我有筆兩千萬的信託基金,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和我的父親無關,這樣行嗎?反正是我的錢,我私下借你的,藍伯伯應該不會說話。」  

    「兩千萬不夠。」  

    「我可以再向我的父親借,然後用我私人的名義給你,你是欠我錢,不是欠我爸爸的。」  

    藍曉野在考慮這個方法,如果這個借貸關係是只限於他們年輕的這一輩,他父親應該不會有話說。「筱嵐,你信得過我,不怕到時我把這筆錢賠光,你不怕我還不出這麼一大筆錢?」  

    「總比賠我自己進去好吧!」她綻出一個滑稽的笑。「錢是身外物,我反正用不了那麼多。」  

    「我考慮看看。」  

    「別考慮太久了。」她叮嚀道。  

    他點點頭,暫時忘掉公司的危機和她絕不會嫁他的事,對她的感情世界,他倒是有著好奇。  

    「那傢伙是個怎樣的人?」  

    「很不錯的人。」一談到卓偉然,她臉上忍不住的就帶著笑意。  

    「你好像很幸福的樣子,而且的確是在戀愛中。」  

    「明白我不能幫你的原因了吧!」  

    「明白了。」藍曉野至少要恭喜她找到幸福,既然他無法帶給她,他希望其它的男人能做到。「會很快喝到你們的喜酒嗎?」  

    「不會。」她搖搖頭。「我們才剛開始,正在努力的灌溉這份感情,希望它開花結果。至於以後的事,現在真的不知道,只能說我們目前沒有阻力,而且相處得非常愉快。你呢?你和那個歌星呢?」  

    「你對她好像念念不忘。」他笑道。  

    「因為你和她一直沒有真正的分開。」  

    「我和她不會有結果的。」他隨口說:「我們是分不開,但是也不可能走進禮堂,我爸爸不會接受一個唱歌的女人當媳婦。」  

    「那對她不是很不公平嗎?」衣筱嵐為那個歌星叫屈。如果不是為了錢,只有愛才能使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跟著男人,難道藍曉野不懂這個道理嗎?「她要這樣和你耗一輩子?」  

    「耗多久是多久。」  

    「你太不負責任了!」  

    「她不要我負責。」  

    「她親口說了嗎?」  

    「她……」藍曉野知道裘蒂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他們都是成年人,他們懂遊戲的規則,裘蒂一定不會要他負什麼責任的。  

    「她沒說過,對不對?」在衣筱嵐的意料之中。  

    「我現在也顧不得和她的事了,反正我知道她不會離開我。」藍曉野一廂情願的這麼想著。「我現在只有精力去管公司的事,明天我會給你答覆,不過在這裡先謝謝你了,你幫了大忙。」  

    「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待她。」衣筱嵐對那個歌星非但沒有敵意,反而維護著她。  

    「我會告訴她你是這麼的善良。」他打趣的說。  

    「誰叫我現在在戀愛中,我希望全天下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屬。」衣筱嵐毫不害臊的說。  

    「我和裘蒂並不愛彼此,我們只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你們兩個儘管去否認好了。」衣筱嵐知道有時候戀人的眼睛是盲目的。「不過我相信早晚你們都會看清事實,我只希望那時為時未晚,不要忘記我曾經提醒過你,她一定是愛你的!」  

    ※     ※     ※

    在工作室外,衣筱嵐就已經聽到卓偉然大發雷霆的聲音。她不知道一大早的有什麼脾氣好發?莫非他昨晚沒有睡好?不過睡前他們還通過電話,明明聊得很開心,有什麼理由讓他一早就發脾氣?  

    她走進工作室,大家都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因為她一來,卓偉然就可以息怒了。  

    「怎麼了?」她問一個女同事。  

    「沒有人知道。」  

    「他沒有說嗎?」  

    「他一進門沒多久就開始大吼大叫,砸東西,我們都不敢靠近他,而且卓女士也還沒有來,我們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大家都憂心忡忡。  

    「交給我!」衣筱嵐一笑。  

    「也只有交給你了。」  

    衣筱嵐快步的走向卓偉然的辦公室,只見他還一臉的怒氣,嘴裡喃喃不停的罵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他、都該死似的。  

    「我可以進來嗎?」她故作有禮,甜甜的問道。  

    他的怒氣降了些,他無法對一張笑臉發脾氣,尤其是這個帶著笑臉的人是衣筱嵐。「進來吧!」  

    「出了什麼事?」她關懷的問。  

    他立刻將一本音樂雜誌塞到她的手中。「第八十五頁,你自己看。」  

    她馬上將雜誌翻到了第八十五頁,不過左看右看,她也沒有看出任何端倪。「我看不懂。」  

    卓偉然指著雜誌上的一篇報導,上面有十首新歌的歌詞發表,還有一篇作詞、作曲者的專文介紹。原來這個作詞、作曲者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但雜誌對其推崇至極,指其作詞、作曲的功夫扎實,在音樂界是前途無量,令人拭目以待。  

    「這篇報導有什麼問題嗎?」她還是不知道卓偉然在氣什麼。  

    「這些歌是我作的!」他怒不可抑的說。  

    「你作的?」難怪他會生這麼大的氣。  

    「是我替『雨倫』唱片公司所作的十首歌曲,我還沒有交給唱片公司,但是作品竟然已經在音樂雜誌上發表,而且名字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這只證明了一件事,」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我們工作室裡有內賊!」  

    「『內賊』!」她重複。  

    「這些作品我都是放在工作室內,除非回家,否則我不會鎖我辦公室的門,如果不是工作室裡的編輯,還會是誰?」他一口咬定。  

    「你要有證據。」她勸他冷靜。  

    「你教我怎麼冷靜?教我怎麼去跟唱片公司的人交代?」他反問她。  

    「會有辦法的、會有解決之道。」  

    「你告訴我啊!」他朝她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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