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薇甩了甩一頭蓬鬆的長髮,緩步走出雜誌社,深色的套裝使她顯得更加的高姚、瘦弱,上了淡妝的臉依然蒼白,但卻使她增添一股神秘、浪漫的韻味,輕度的眉像在訴說她心中無盡的愁。
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低頭打開皮包拿出了菸及打火機,熟練的點上火,無視於來往行人異樣或欣賞的眼光。在心裡她已詛咒陸軒奇無數遍了:這個沒有時間觀念的遲到大王!但內心深處,她更加的埋怨紀威,一個在她心靈深處停駐了四年的男人。下午接到紀威的電話時,他以興奮的語氣邀她參加今晚的聚會,她衷心的希望這個聚會不是又要宣佈他的新任女友人選,因為她真的受夠了這種把戲,這種諷刺的傷害。她默默的愛了紀威四年,漫長又煎熬的四年,看著他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友,沒想到在傷感的單戀中,心碎竟是那麼自然的事,想藏住那份啃蝕的心痛,但又想大聲的吶喊出來,怯懦摻合了驕傲的自我,只好沒有選擇的藏住了那份心痛──用傲慢和冷漠的方式,任由這份無法解脫的情愫,日積月累的刺痛她!
陸軒奇踩足了油門,在路上飛馳著,偏偏碰上交通顛峰,一會兒紅燈、一會兒塞車,使得他心急如焚,只好點了根菸,多少消除一點怒的煩躁。看看表!他狠狠的捶了下方向盤,粗礦、性格的臉上滿是怒氣,他真怕程兩薇火大走了,還有誰比他更瞭解她的個性,他苦笑的想著。如果說他曾經在意過女人的話,也只有一個程雨薇能使他動容、軟化,使他四年來不求回報,默默的在心中愛著她、縱容著她。
「該死的阿奇!」程雨薇忍不住的咒罵著。
把菸踩熄,她又瞄了手錶一眼,終於吸了一口氣走到路邊,正伸手要招呼計程車時,遠遠的看到了陸軒奇淺綠色的BMW正快速的朝她駛來,她緩緩的收回手,表情冷漠而沒有笑意。
陸軒奇匆匆跳下車,帶著一臉的歉意來到程雨薇面前。
「抱歉!雨薇!出來的時候正好被件緊急的公事拖住,我不是存心要遲到的,偏又碰上塞車,到處都堵得水洩不通,別生氣了!」
程兩薇抬起頭看著陸軒奇,他那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總會帶給她壓迫感,過分性感和傭懶的笑容使她看了就有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她憤怒地瞪了他好一會。
「你不知道電話的用法嗎?」她冷冷的開口,「起碼你可以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在雜誌杜等,而不是在街邊罰站,數著有多少人和車經過我面前。」停了一下,「而如果你根本就不願來接我,也大可明講,我不喜歡站在路邊等人!」
程雨薇的怒氣使得陸軒奇重重的歎了口氣,表情無奈的看著她,英俊的臉上連一點笑意都擠不出,他上輩子是做了多少的壞事,這輩子才會栽在她手裹。
「我已經道過歉了,你還要我怎樣?你明知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敢存心要你等。」
程雨薇轉過身,自顧自的打開車門坐進去。陸軒奇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繞過車頭打開車門跨坐進去。她一言不發的注視著窗外,像是在看什麼天下奇景,陸軒奇一直覺得雨薇是上天派下來要懲罰他的,證明他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逃不過他的魅力,可惡的程雨薇!他為什麼沒有勇氣調頭就走?
「雨薇!你到底怎麼了嘛!好像我犯的是唯一死罪。什麼事使你心情不好就明說出來嘛!何必找我當出氣筒!」
程雨薇側過頭,瞟了陸軒奇一眼。
「阿威找我們大夥兒碰面要做什麼?」她不答反問著。
陸軒奇發動車子,爽朗的笑著。
「還會有什麼正經事!」
正巧碰上紅燈,於是他把下巴擱在方向盤上,側過頭看著程雨薇,「大概是又認識了什麼美女了,迫不及待的要讓大家分享他的喜悅吧!老把戲了,看他每次都是那麼認真,那麼投入,結果每次卻又結束得那麼快,連我都搞不懂那種女人才能套牢他!」
程兩薇聽完不作任何表示,只是一言不發的把視線轉向窗外。綠燈一亮,陸軒奇回過頭,車子又平穩的往前駛去,他在心中忍不住的歎息。
兩薇啊!如果有選擇的機會,我絕不會如此輕易的讓你走進我的生命中,明知你心有所屬,千遍萬次的想告訴你,想讓你知道我愛你強過在你心中的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等著你,有天你會需要我這夠寬的肩膀,夠溫暖的懷抱,來投訴你盲目的傷痛,我會耐心的等著你的!那怕耗盡我畢生的心力!
有好一會兒的沉默,陸軒奇又望向程雨薇,收拾起心中紛亂的情緒,找了個最安全的話題。
「雜誌杜最近情形如何?」
程雨薇不經意的聳聳肩,連頭也投回。
「程雨薇!」陸軒奇大吼一聲。
程雨薇回過頭,一臉的漠然。
「別那麼大聲好不好?」她冷冷的瞪他一眼,「雜誌杜還過得去!我打算再多請一位編輯和美工,目前的銷售量不斷的上升著,我想再一年就可以還清銀行的貸款了。怎麼樣?要寫一份書面報告給你過目嗎?」
陸軒奇這才瞭解他的耐性和毅力是怎麼磨練出來的,看她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他真想狠狠的親吻她,看看她是不是還有感覺,會不會連一點反應也沒有,認識她四年,他怎麼也搞不懂,她有創辦一家雜誌杜的能力及魄力,她有動人的外表及靈活的智慧,但是她卻極端的不快樂、憂鬱,像有股深沉而說不出來的傷痛圍繞著她。他始終猜不透她心裡真正在想什麼,而這簡直可以把陸軒奇逼瘋,到今天他甚至還不知道誰是她的夢中情人。
「嘿!你難道沒有一點成就感嗎?」
程雨薇露出了她今晚的第一個笑容,淡淡的一笑。
「那並不是我想要的!」
「雨薇,到底什麼事使你不開心?這麼惜話如金,平常我們不是如此的,我一向是你傾訴的對象。」
「阿奇。」程雨薇歎口氣,「我們可不可以保持沉默?」
陸軒奇擺擺手乾脆保持沉默。好不容易,車子轉了個彎,到了紀威家的門前。一幢四樓的公寓,程雨薇先下了車,靜靜的等陸軒奇把車門鎖好。他見她沒有上樓的意思,奇怪的看著她。
「你怎麼不先上去?我要去買包菸。」
程雨薇搖搖頭。
「我在這裡等你。」
陸軒奇被她一臉的堅決搞得啼笑皆非。
「我真是服了你,裡面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沒人會把你吃掉,何況燕柔一定早就到
了。」
「我不要一個人進去!」程雨薇眉頭深鎖,「沈康寧那傢伙一逮到機會就糗我,說我是什麼女強人、大作家的。鍾安忠又愛說我沒女人味。和你一起進去,他們會把目標指向你。阿奇!你明知道我不喜歡成為話題,更不喜歡別人開我玩笑,你知道的。」她固執但有理的看著他。
陸軒奇無可奈何的點點頭,讓程雨薇走在他前面,碰到她,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此時他有點自嘲的想著,畢竟程雨薇還是有需要他的時候。
門被打開,就是最愛促狹的沈康寧來開的門。
「哈!哈!」果然他誇張的大叫著,「原來是大情人和大作家這兩位超級大牌!的確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不!郎貌女才!阿威已經在數他剛剛長出來的白頭髮,你們真能磨,到現在才來。」
陸軒奇只是笑笑,程雨薇則沒有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沈康寧瞭解的聳聳肩,三人魚貫走進客廳裡。陸軒奇和大伙打招呼、閒扯兩句。程雨薇一見到余燕柔,解脫似的走到她身邊坐下,一邊搜尋著紀威的身影,不經意的瞄到剛從廚房走出來的紀威和崔怡玲,兩人都端著菜,崔怡玲看到她就放下手中的菜,愉快的走到她面前。
「你可來了!」她捏捏雨薇的臉頰,「一會兒有好消息宣佈,不過現在我得先去忙了!」
紀威也對她笑著,程雨薇的內心不禁抽痛了下,看他們一副狀極親密的樣子,似乎將有大事要宣佈,而這結果又似乎將不是她所能承受的。正愁著,余燕柔拍了拍她的肩,她回過神,對余燕柔笑了笑。
「什麼事?」程雨薇問道。
「還什麼事,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余燕柔瞪了她一眼。
「陳立輝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呢?好久沒見到他了。」她轉了個話題。
余燕柔輕歎口氣,笑容中帶著些許的無可奈何。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麼,有三個星期沒見到他的人了。」又是一個苦笑,「幾次到他家等也等不到人,偶爾通個電話也是三言兩語,他總是嚷著要加班或動不動就出差的!我也懶得去多想了。」
鍾安思聽到她們的對話,嘖嘖有聲,大搖其頭,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德性。
「我說燕柔啊!」鍾安思盯著余燕柔,「你可要小心防著點,根據你鍾大哥的經驗,這可是男人要變心的前奏哦!你要盯緊些,免得煮熟的鴨子飛了,到時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我哭訴,我可不由你!」
余燕柔隨手抓了一個椅墊朝鍾安思去去,不服氣的和他辯論著。
程雨薇正好趁此時專心的看紀威,他正忙著擺碗筷,她看著崔怡玲走到他身邊,踮起腳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只見紀威聽完擰了下崔怡玲的臉頰,無限的憐愛。程雨薇抓著皮包的手指都泛白了,她深吸了口氣,心中告訴自己一切沒事,只是她的想像力在作祟,不可能是崔怡玲!絕不可能是她的高中同學!慌亂的心緒不知如何收拾,她有股奪門而出的衝動。
余燕柔和鍾安思辯完後注視著她。
「雨薇?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她關心的摸摸程雨薇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程雨薇直覺的搖搖頭。此時紀威喊大夥兒上桌,一陣桌椅的碰撞聲,余燕柔拉著程兩薇找了個靠牆邊的座位。
陸軒奇納悶的看著程雨薇,在她的對面坐下。他心中揣測著,是什麼事使她的臉上失去血色,是余燕柔的話嗎?或是今晚使她心情悶悶不樂的原因?天!他真會被她的反常整慘!下意識的站起來走到程雨薇的身邊,低下頭來摸摸她的額頭,端詳著她。
「你怎麼了?那裡不舒服?」
陸軒奇的反應使得原本吵雜的氣氛突然的安靜了下來,余燕柔頗含深意的看他一眼!但他的眼中只有程雨薇,他只關心她的反應。
沈康寧先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故意盯著陸軒奇。
「阿奇啊,你也考慮要退出我們的單身俱樂部嗎?別忘了,你是會長啊。」按著他誇張的搖搖頭,「將有多少顆破碎的女人心哦!悲劇!悲劇!」
程雨薇低下頭,她真恨陸軒奇造成這種場面,緊跟著大家開始起哄,開他們的玩笑,余燕柔瞪了沈康寧一眼。
「你少無聊了!」
陸軒奇不置可否,聳聳肩走向他的座位。有時他還真怕了這些傢伙,使他不知該如何對程雨薇表示他的愛。對女人他向來得心應手,游刃有餘。但雨薇不同,他怕雨薇會成為大伙消遣的對象,會使他們的戀情尚末開始就必須宣告結束。
一等大家坐定,安靜下來,紀威拉起崔怡玲的手,含笑的看著大家,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和幸福。大夥兒頗感訝異的看著他們,鍾安思忍不住的怪叫。
「喂!你們兩個像一對新人般的傻笑,該不會是要宣佈什麼喜事吧!」
崔怡玲臉紅的低下頭,紀威則笑歪了嘴。程雨薇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們,崔怡玲從來不曾向她提到過。咬著唇,右手按著額頭,她真想尖叫。不,她想從這個世界消失!
「今晚我膽敢勞駕各位來到寒舍,是要向大家介紹我的未婚妻,一等日子確定,我們就訂婚,今天則是向各位報備,我要和「單身俱樂部」說再見了!各位兄弟不用想念我,我還是一樣……」
紀威的話像把利刃刺進程雨薇的心坎,一字一句都使她的心泣血,擺在額頭上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強忍著即將掉下的淚,她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而且是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
余燕柔不解的看著她,輕推了她一下。她努力的擠出笑容,一顆心已徹徹底底的碎了。她不知道紀威又說了些什麼,也聽不進大家是怎麼消遣他們,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會再有任何的感覺和反應。紀威要訂婚了!她深愛了四年的男人要訂婚了!更可怕的是──對像居然不是她!居然是她的好朋友!居然是她介紹的!她真想宰了自己。
陸軒奇注視著程雨薇的異樣。那女人到底是怎麼了?剛剛在客廳就不對勁,這會兒更是白著一張臉,一副法然欲泣的樣子。老天!他會被自己的好奇心和對雨薇的愛給害死。今晚不會好過了,搞不好還是一場災難呢!他想著。
突然,程雨薇站丁起來,余燕柔拉住她。
「你要上哪去?吃飯了!」
「洗手閒!」
還沒說完程雨薇就已離座,在大伙訝異的眼光中,衝向了洗手間。一鎖上門,她就任由淚水盡情的流下臉龐,頹然的靠在洗臉抬旁,接著她緩緩的打開了水龍頭。天啊!這麼諷刺又殘忍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尤其她會敗給崔怡玲。一個條件極平凡、極普通的女孩,而且是她的好朋友!教她怎麼去面對、去接受這個事實?教她以後怎麼還有勇氣和他們見面,怎麼走出這個地方,怎麼縫合自己已碎成千萬片的心,她該怎麼辦?
陸軒奇望著程雨薇空了的位子。她進去洗手間也好一會兒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用眼神和余燕柔交談著,余燕柔聲聳肩,她也是一頭露水,搞不懂程雨薇今晚是那根筋不對。
大伙正瘋成一團,敬酒、划拳、鬼扯的,陸軒奇的心愈來愈煩躁,愈來愈不耐,他只想知道程雨薇到底怎麼了?他想在她身邊照顧她!永遠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阿奇!」紀威注意到了陸軒奇的異樣,「你怎麼一副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樣子?」
陸軒奇自嘲的笑笑,馬上一副嘻皮笑臉的德性。
「還不是被你刺激的,你平常不是總說要到三十五歲才考慮婚姻和感情嗎?怎麼搞的?」陸軒奇故意糗紀威,「你現在就熬不住了?」
紀威紅了臉,但又忍不住的開懷大笑。鍾安思作狀的搖搖頭,看著崔怡玲。
「我說小崔啊!我真替你感到可怕,你的未來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崔怡玲捶了鍾安思一下,「別說我沒警告你,我們這夥人裡第二個沒良心的就是阿威!至於第一個嘛!」鍾安思「嘿!嘿!」的假笑兩聲,「保密!」
陸軒奇無心再扯什麼,他也不管大家會怎麼想、怎麼說,霍地站起來走到洗手間門前,輕輕的敲敲門。
「雨薇!你沒事吧?」
程雨薇一聽到陸軒奇的聲音,她飛快的擦乾眼淚,用冷水拍拍臉,然後輕輕的關上水龍頭,從鏡子中看了自己一眼,迅速武裝好自己,然後才打開門出來。她哀傷但靜靜的看了陸軒奇一眼,想從他的身邊走過。陸軒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注視著她紅腫的雙眼,掩不住心中的焦慮。
「雨薇!你何苦嚇我?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不要這樣。」他痛苦的看著她,「如果你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但別這樣折磨我!到底是什麼事?」他急急的問著。
程雨薇帶著怪異的眼神看著陸軒奇,她向來都知道阿奇關心她,但她也知道他關心著許多女性同胞!甩開他抓她的手,冷漠的走向飯廳。陸軒奇歎口氣,認命的跟了出來,有時他真恨自己,恨雨薇!
余燕柔望著剛坐定的程雨薇。
「好了,別瞄我了,從小認識你到現在,我不會看不出你今晚的反常行為,說嘛!」
「沒事!」堅決而不容置疑的一句。
余燕柔聲聳肩。她知道程雨薇拙起來時的脾氣。
這時紀威和崔怡玲端著酒杯站起來,兩人笑著看程雨薇。
「雨薇!」紀威先開的口,「今天在這兒先謝了你這個大媒人,改天我們再私下的補請你一次。地點隨你挑,沒有你,我也不會找到這麼好的老婆。」
「是啊!」這回崔怡玲甜甜的笑著,「你不只是我們的媒人,還得當我們婚禮時的伴娘。」
程雨薇不知該大笑或是大哭,她機械式的拿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沈康寧看著程雨薇,打趣道。
「唉!雨薇,什麼時候輪到我啊!我的條件不比阿威差,而且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是活的女人就可以啦!」
「去你的!」余燕柔笑罵道。
程雨薇靜靜的把東西往嘴裹塞,她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麼,但她強迫著自己張口吃,抬起頭碰上陸軒奇深思的眼光,她挑戰般的揚揚眉,又低下頭吃她的東西,她絕不使自己出醜
飯後大伙坐在客廳裡閒聊。程雨薇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陽台,只要再撐一會,她就可以回家宣洩她的痛苦,一個人關在房裡好好的哭一晚。
「雨薇!」余燕柔無聲無息的來到她身邊,「想不想告訴我。」
程雨薇對余燕柔一笑,拍拍她的手。
「改天吧!燕柔,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吧!」余燕柔點點頭,「那我先進去了,外面涼,別站太久,你若有興趣聽沈康寧的笑話就進來吧!」
程雨薇點點頭,心裡平靜了點,忽然一根點燃的煙來到她眼前,轉過頭,看到陸軒奇傭懶的笑著,她接過菸,抽了一口,平靜的看著陸軒奇!
「阿奇!你為什麼要這麼高?每次和你說話我都好累。」接著程雨薇自嘲的一笑,「我想我是不喜歡太高的男人。」
陸軒奇吐了個煙圈,笑了出來。
「你老愛說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話,你從沒說過你討厭我的高度,不過照你今晚的心情看來,」他故意停了一下,「我看你連我的長相及個性、車子、工作、朋友都會討厭進去。我說得沒錯吧!」
程兩薇微微的牽動嘴角,讓人看不出她真正的反應,她靜靜的抽著煙,似乎也不打算再開口。
陸朝奇看著她,把菸丟在地上踩熄。
「雨薇!別悶在心裹,你知道你可以告訴我的。」
程雨薇轉過頭看著陸軒奇,他的臉上寫著關心、焦急和一份令人無法拒絕的呵護及柔情,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阿奇!不管你用什麼理由,帶我離開這裡好嗎?」
陸軒奇在心中已隱約的猜到什麼,兩薇從來不會如此的,可見和屋子裡面的人有關,但他不願多做猜測。
「走吧!」他輕輕的說著,拉起了她的手。
兩人一塊兒走進客廳。陸軒奇走到紀威和崔怡玲的身邊低聲交談著,轉個頭正好瞧見程雨薇以一種哀傷、無奈的眼光注視著紀威。陸軒奇的心一緊,不可能!他告訴自己不可能。崔怡玲聽了陸軒奇的話看著程雨薇。
「雨薇!既然你還有事又不舒服,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我們再約時間好好的聊一聊,你自己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我就不迭了。」
程雨薇虛弱的一笑,崔怡玲若真的要迭她,她才會崩潰呢!紀威拍拍程雨薇的肩。
「那我不強留你了,阿奇會照顧你的。」
余燕柔也走到他們身邊,關心的看著程雨薇。
「要走了,自己要小心,我再和你連絡。」
陸軒奇看著大家,打開門。
「我們要走了,不然一會兒沈康寧和鍾安思打完撞球下來,又有得瘋了,尋雨薇開心,改天再見了。」
程雨薇和大家揮揮手,黯然神傷的跟著陸軒奇下樓,上了車,她依然靜默。
陸軒奇望著前方沒開口,他需要把整件事拼湊起來,四年來雨薇的夢中情人從沒有在這圈子裡出現過,而紀威的訂婚再加上今晚雨薇的反應,他簡直不敢去挖掘答案了,不可能是紀威!不可能,他轉過頭看了程雨薇一眼,她臉色蒼白的呆坐著,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而造成她今天這種反應的只有一個可能,他不願意接受這可能的事實,但他必須去求證。
「雨薇!如果我猜得沒錯,阿威是你今晚反常的原因吧?」
說不!陸軒奇心中吶喊著,請你說不!
程雨薇忍了半天的淚終於傾盆而出。陸軒奇本能的將她擁到自己的懷裡,輕拍著她,任憑她傷心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襯衫。程雨薇感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安全感,她真不想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堅實的胸膛。
陸軒奇感到一股苦澀的茫然,居然是紀威!這怎麼可能?簡直像青天霹靂般,好一會兒的時間,他才輕輕的推開雨薇,從口袋中拿出手帕,輕柔的擦拭著雨薇臉上的淚水。程雨薇一把搶過手帕。自己用力的擦著。
「好點了沒?」陸軒奇關心的問道,他的腦中一片混沌。
程雨薇帶著既淒涼又落寞的笑,傷心的望著陸軒奇。
「阿奇!你知道嗎?我已經愛他愛了四年了,從我第一眼見到他就深深的被他吸引著,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注意過我的存在。從來沒有!」低語漸漸成了哭喊,「他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從沒想過追我?為什麼不選擇我?為什麼要和崔怡玲訂婚?為什麼?他們認識才半年,半年而已!」說著說著程雨薇的手猛捶陸軒奇的胸膛,「阿奇!到底是為什麼?」
陸軒奇苦笑著任憑她捶著、打著,面對她一連串的為什麼及沉痛的自白,他的心狠狠的糾在一起,他的感覺是多麼的遲鈍,到今晚才知道雨薇愛的人是紀威!他想仰天長嘯,想和上帝理論,這一切太可笑了,不該發生的。打累了、捶累了,雨薇又靜靜的靠在他的肩上。他自嘲的苦笑著,他愛了雨薇四年,而雨薇就像紀威一樣的沒感覺,大情人的形象下卻有顆專情的心,如今這顆心徹底的被打碎了!
「阿奇!阿威是個沒感覺、不懂得愛的男人,否則他不會感覺不出我對他的愛,你知道嗎?」程雨薇抬起頭,楚楚可憐的看著陸軒奇,「他是一個白癡,徹徹底底的傻瓜,是個……
陸軒奇諒解的點頭,像照顧一個小女孩般的輕擁著她,「雨薇!你才是白癡、傻瓜!」他在心中忍不住的咒罵著,難道四年來你還感受不到我對你的愛和關心嗎?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愛了紀威四年,太可笑了!四年來他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懊惱、火大,一大堆不知從那裡冒出的不滿情緒,他根這種可笑的狀況,令人無從說起的窘境。
「阿奇!難道你一點看法也沒有嗎?」
陸軒奇自嘲的一笑,緩緩的搖下車窗,他轉過頭吸了口氣,然後拿出菸,遞了一根給雨薇,她歎口氣的接了過去,陸軒奇為她點上火,她抽了一口,見他依然不吭聲。
「你為什麼不說話?想悶死我啊?」她火大的吼著。
陸軒奇為自己點上火,瞄了程雨薇一眼。
「叫我說什麼?這太教人意外了!」他到現在才知道天字第一號的白癡是他自己,他還是不願意接受程雨薇愛的是紀威的這個事實。他最要好,最談得來的哥兒們,「別說我們大伙不知道,我想即使和你親如姊妹的燕柔也不會知道。四年了,你怎麼能偽裝得這麼好?」他在心中加上一句:甚至比我更好。
「平時大伙在一塊瘋,也沒見你和阿威多扯過一句話,你又常暗示我們你心中已有了你
的夢中情人,誰會知道你指的就是阿威,那個大家眼中的浪子。」他深深的注視著程雨薇,
「你真的確定你自己的感覺嗎?」
程兩薇受傷的看了陸軒奇一眼,漠然的把視線投向遠方,語調冰冷。
「別叫他浪子,想想你自己,你換女友的速度比服裝換季還快,如果他是第二個沒良心的,你認為第一個會是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阿奇!我才不在乎他有過多少女朋友,多少風流韻事。我以為只要我有耐心,他早晚會注意到我,早晚會瞭解我對他的感覺和深情。」
陸軒奇此刻真是被她徹底的擊潰了。在今天以前若有人告訴他,他會敗在紀威的手下,打死他都不信,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唯一心動的女人愛的竟是阿威。
程雨薇見陸軒奇沉默不語,輕柔的開口,「打從第一次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心中所想要的男人。」她的表情是那麼的柔和而帶著夢幻,教陸軒奇恨得牙癢癢的!「他時而開朗,時而憂鬱,成熟而不世故,瀟灑不羈的神態,尤其是剛和女友分手後的那股落寞,深深的打動了我的心。」輕歎口氣,愁緒又爬上了程雨薇蒼白的臉。
陸軒奇近似麻木的呆坐著,他什麼都不想再去思考,他被打敗了!他心愛的女人以一種崇拜、讚歎的心在愛著他的至交好友,耳邊又響起了雨薇淒清的聲音。
「我的驕傲、我的個性,使我不敢敞開自己,甚至不敢稍加暗示,更不敢讓他知道我愛
他、在乎他、想成為他此生中最愛也是最終的女人。但我怎麼也沒想到崔怡玲輕易的就擄走
了他的心。阿奇!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都怪我!」她低吼著,「是我自己拱手將他送給崔
怡玲的!」
陸軒奇把菸扔到窗外,他不禁想著,如果雨薇愛的是他,他會把她當寶貝般的疼著、寵
著、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可惜的是人往往都在乎自己得不到的,而輕易放棄了唾手可得
的。此時他又能如何?說些安慰的廢話也無濟於事,苦笑了一下。
「你恨崔怡玲嗎?」
程雨薇落寞的聳聳肩,也把菸扔到窗外。
「我該恨她嗎?我恨她又能改變目前的狀況嗎?阿威就會因此而離開她嗎?」她對自己
搖搖頭,掉下幾滴傷心的眼淚,「反正都來不及了,即使我恨她也來不及了。」
陸軒奇狠狠的錘了睡方向盤,生氣的看著她。
「雨薇!四年的時間,你有那麼多的機會,你知道他換過多少女朋友嗎?況且他也曾揚
言要追你,你自己為什麼不把握機會呢?」
程雨薇哀怨的看著陸軒奇。
「他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也一樣,轉眼馬上你們又和別的女人出雙人對了。」
陸軒奇真想給自己幾刀,他現在才知道雨薇是怎麼想他的,隱藏在吊兒郎當面具下的真情全被抹煞了,是他自己活該,罪有應得,也是老天給他的報應!
「那你為什麼要說你自己名花有主?誰還敢打你的念頭,你又是一副冷冰冰、不可親近的怪性格,連燕柔都能被你騙過,你又怎能怪阿威沒有感覺呢?他怎會知道你心裡打什麼主意?不要怨阿威!」停了一下,「你要和阿威談談嗎?」請你說不!他心中默默的懇求著。
「不!」程雨薇想也不想的搖頭尖叫著。
「阿奇!現在再談什麼也改變不了他要訂婚的事實,我不要出醜,起碼我的自尊還未到要……」
「去他的自尊!」陸軒奇吼著,「你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告訴阿威!去告訴他他就是你的夢中情人!告訴他你愛了他四年。雨薇!你不是那種不敢面對現實的人,既然愛他就要爭取他,難道你寧可為了一點自尊和驕傲就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嗎?」
剛說完,陸軒奇自己在心中狂笑著。這不正是他自己的寫照嗎?他又為什麼沒有勇氣向雨薇表白呢?握著雨薇的手,誠摯的看著她。
「還來得及。阿威並不知道你愛他,他們也還沒有正式訂婚,不要讓你自己的未來活在悔恨中,你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程雨薇搖搖頭看著陸軒奇。
「他們既然都宣佈要訂婚了,我又何必去湊那個熱鬧呢?我不願意傷害怡玲,她是無辜
的,事情到今天這種地步,唉!」她歎口氣,「只能怪我和阿威沒有緣分,況且四年這麼長
的一段時間我們都沒培養出感情,我告訴他我愛他又能改變什麼?他會因此而愛我嗎?」
接著兩人都沉默了,小小的車座瀰漫著沉重和傷痛,兩人的心這會兒都傷痕纍纍,不知
從何復原起。
「阿奇!」程雨薇輕喊一聲,陸軒奇則看著她。
「今晚的事就當不曾發生過,千萬則對阿威或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我一概不承認!」說著她慎重地戳戳他的胸膛,「我不會承認的!」
陸軒奇無可奈何地一笑,朝窗外一看,不知何時竟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似乎連天氣都在為他們歎息般。
「我想回家了。」程雨薇輕語道,
陸軒奇點點頭,按著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
「答應我你會沒事。」她點點頭。「到家後好好的睡一覺,把一切事情都交給明天好
嗎?」程雨薇不耐煩的又點了點頭,她只想回家好好的大哭一場。
陸軒奇啟動引擎,踩下油門,一路安靜的回到了雨薇在天母的家。她毫不猶豫的快速下車,只朝他揮揮手。陸軒奇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他狠狠的撞著方向盤,這似乎成了習慣。而這習慣是今天才養成的。他詛咒著自己,盯著窗外的雨好一會兒,他必須和紀威談一談。那怕他將因此而失去他心愛的女人,把車掉個頭,急馳而去,他是本世紀最白癡的白癡,他痛苦的告訴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