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馬廷翔就成了駱瑤-醫院中的精神科主治大夫,開始了兩人朝夕相處的日子。
馬廷翔從來沒有追過駱瑤-,但是,現在他也會守在醫院門口等她下班。十五年了,繞了一圈,看來很多事是命中注定好的。
走出醫院,見到了等待的馬廷翔,駱瑤-百感交集,一定要浪費十五年他才能瞭解很多事、很多情感嗎?
她本能的一歎。
「希望你不是見了我而歎氣。」
「如果我是呢?」
「那也嚇不走我!」馬廷翔說得好像自己瞼皮很厚,其實這是他欠她的,她應該嘗嘗被追求的滋味,他知道她未婚,知道她目前沒有男朋友,雖然這麼出色的女人被男人「冷落」了,但卻是他的大好機會。
「十五年前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她不是有意翻舊帳,但等了這麼多年,她至少可以出出氣,嘗嘗被人捧得高高的感覺。
「我是個傻子,我承認。」
她看著他,如果他以為一句自己承認是傻子就能將過往的一切都一筆勾消,那他真是太低估她了;今非昔比,她不再是那個癡情、純真的十六歲小女生,不再是了,她長大了。
小女孩長大了。
「好吧,你是個傻子,那我請問這個傻子,你有什麼事?」她故意冷漠的問。
「我想請你吃飯。」
「我並不餓!」她沒有想到自己也有拒絕他邀約的一天,如果是十五年前,她會興奮得又叫又跳,但現在不是十五年前,而他又「失蹤」了太久。
「但你總要吃飯。」
「我可以隨便吃片麵包,我還帶了好多公文要回家去看,院長並不好當,尤其是一個年輕的女院長。」她拍拍鼓脹的公事包,表示她不是蓄意刁難,她是真的「忙」得沒時間吃飯。
「那我們可以買個大PIZZA ,再帶上幾罐可樂;然後我們邊吃,你邊看你的公文。」
她瞄瞄他。
「我在美國深造的時候,常常就是這樣的,一塊大PIZZA 解決了一天三餐。」
「還是謝了。」她往前走。
「瑤-?!」
她停下腳步,回頭。
他走到了她的身邊。「瑤-,其實吃什麼、做什麼並不重要,我只想待在你的身邊。你可以說十五年沒有你,我還不是過了,但我不管那已經過去的十五年,我只在乎現在,我只在乎我現在的感覺。」
「你最好把我的感覺也列進去!」她以女強人的姿態很強硬的對他說。
「你的感覺?!」
「你不告而別,你沒有任何的音訊,十三年……十三年沒有一個字、沒有一句話,現在你卻在我面前人談你的感覺?!」
他無言。
「你應該想想我的感覺的!」她冷冷的道。
「瑤-,我記得你說過,不是你等我,就是我等你,而今……而今是可以去印證你的話的時候了,我們已經浪費了十五年,就不要再——」他以為提到這個會比較有勝算,但是,他錯了。
他大錯特錯!
駱瑤-的反應就像是只生氣的母獅子,只差沒有當場就把他撕成了碎片。
「馬廷翔,你居然還敢提起這個?!你只不過是」湊巧「單身、」湊巧「沒有結婚,你敢指天發誓說是為了我駱瑤-嗎?是為了我的癡心、我的等待、我的執著?」她毫不留情的反駁他的話。
馬廷翔語塞,理虧的人是他,但由她的反應,他知道,她還是愛著他的,否則她不會如此生氣。
「原諒我,瑤-,」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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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的原諒。」
「馬廷翔,我可以原諒你,但是你能賠給我十三年的光陰嗎?」
「我——」
「我可以用我未來的日子,我剩下的所有日子去賠你。」他發自心靈深處的說。
她咬著唇,但已經沒有淚。辦完了舅舅的喪事之後,她就立誓她不要再流淚,人生苦短,苦也是一遭,樂也是一遭,凡事要看開、要能捨,有捨才會有得,她不要再癡。
「瑤-,給我一個機會。」
「馬廷翔,憑你目前的條件,多的是女人願意給你機會,你又何苦在這裹委屈自己呢?」她並不是真的要傷他、趕他,她只是要出氣。
「我欠你的!瑤. 」
「不!馬廷翔,你什麼都不欠我。我的癡不是你的錯,我的專情不是你的錯,你什麼都不欠我,就像現在,我也不必為我的冷漠、我的不近人情、我的拒絕而覺得對不起你!」她問心無愧。
「瑤-,讓我贖罪吧!」
「」無情「不是罪!」
「我可以彌補這十三年來的空白!」
「你當自己是神?!」她潑他冷水。「你能彌補我這十三年來在感情上的空白?!」
「可以!」
「馬廷翔,我不知道你還是一個會說大話的人?!」
「讓我證明!」
駱瑤-猶豫了,或者說是心動了。這輩子除了這個男人,她明明不可能愛上別人,何不放過他,給他一個證明的機會,畢竟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了!
「好!我等著看!」她終於說,
「謝謝你,瑤. 」他露出一個放心而且極具男人魅力的微笑。
馬廷翔證明了。
他把一天當作兩、三天來用,對駱瑤-百般的呵護、百般的愛憐、百般的縱容,不只是在私人的情感上,連在醫院的公事上,他也處處的幫她;一下了班,就是他的追求攻勢開始。
鮮花、香水、巧克力、小禮物、浪漫的燭光晚餐、感性的散步,他把每一天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讓駱瑤-沒有時間去想她十三年的空白,而經過一段時日之後,瑤-也的確像個戀愛中的女人。
她真的是在戀愛了。
沒有女人能抗拒得了馬廷翔。
活到三十一歲,這陣子是駱瑤-最快樂、最無憂、最滿足的時光了,她不知道原來被愛的感覺是這麼的好,日子可以是這麼的亮麗。
當他們手牽手的在澄清湖畔散步時,駱瑤-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瑤-,你又在歎氣了。」
「這是快樂的歎氣。」
「快樂也會歎氣?!」
「快樂也會流眼淚啊,不然」喜極而泣「是怎麼來的?」她嬌嗔的—笑。
「女人啊……」他覺得好笑又無奈。
「說實在的,我不該這麼快就原諒你,但是,想想你是這麼的有誠意,而我們又不年輕了,所以我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你一馬!」對於自己這麼快的就豎了白旗,她總要找個借口。
「我感激不盡可以嗎?這輩子就讓我為你做牛做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得多噁心啊,我只希望你的這份心能持之以恆,不要三分鐘的熱度,不要一被原諒了就忘記自己是誰!」她提醒他。
「瑤-,答應我,不要再拿那過去的十二年來挖苦我!」他求她。
「你活該被挖苦!」
「我的日子……」想到這些年,想到尹如燕,他的表情就為之一黯。「我的日子是一言難盡,苦多於樂,就讓我們都著眼於未來,不要再去想過去了,好不好?瑤-,那沒有什麼意義!」
「你當初為什麼突然出國的?」雖然聊過去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她總要多知道一些這十幾年來的事,她想多瞭解他啊!
「學校早就在申請了,只是沒有想到那麼快就批准下來。」他還是和她談了過去。
「念了幾年?」
「五年。」
「之後,你就留在美國?」
「只留了幾年,然後我就回台灣了。」
「那你……」一想到他並不是最近才回台灣,她忍不住又有氣了。「你明明可以試著和我聯絡的,我的家沒有搬,我的舅舅的醫院也一直在這裹,只要你有心,你不是找不到我!」
「瑤-……」這會兒輪到他歎氣了。「在我的印象裡,你一直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我沒有想到你也會長大,也會成熟,我只想到自己是個三十好幾的老男人,你真的不能怪我!」
他說得有理,所以她諒解了他,只怪自己認識他的時候太年輕了。
「在台北的醫院做了幾年,想想,還是老家的這間醫院比較適合自己,所以就……」
「馬廷翔,你知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麼沒說?」
「什麼?」
「你的感情方面。」
「瑤-,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很好奇啊!」
「沒有什麼好好奇的!」
「你這個疤……」她指了指他的左眼下方,她一直忍著不問,但既然他們有心要一起走完這一生,她當然要知道,
她一說到這個疤,馬廷翔的表情就變得非常的不自然,隱約有著痛苦的神色,
「以前沒有的。」
「這個疤讓我變醜了?!」
「不是。」她甜甜的解釋道:「一點也不,這個疤使你多了一種滄桑感,一種男人的成熟、落拓、自負的氣息,一點也不影響 你原先的英俊,我只是好奇這道疤的由來,為什麼在眼睛下方,如果再高一點,你的眼睛不就毀了嗎?」
對她的關心,他由衷的感動,但是,他能說出實情嗎?她會接受嗎?
「不能說嗎?」他愈是不說,她就愈是好奇,人就是這樣。
「是不是哪個男人留給你的紀念品?!」她半開玩笑的推測著。「你搶了人家的老婆,還是人家的女朋友,所以那個吃醋、不甘心、怒火中燒的男人就給了你一刀,要你牢記教訓?!」
「瑤-,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他沒有正面的回答她。
「那麼答案到底是還是不是呢?」她可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我出了車禍,」他終於啞著嗓子的說。
「車禍?!」
「只是一場小車禍。」他希望瑤-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有時說說「善意的謊言」也是不得已,他必須把傷害降至最低的程度。
「是玻璃?!」她一瞼擔心。
「是……玻璃劃破了我的臉,留下了疤痕。」
「那其他地方……」她關心不已的看著他全身上下。
「都沒有事!」馬廷翔有著好深、好重的罪惡感,他實在不該欺騙她,她是那麼的相信他、那麼的替他著急,而他卻只是在騙她,「瑤-,不要再提那些過去的事了,我的感情故事也都成歷史,不值得去研究。」
「這歷史多不多啊?」
「瑤-……」
「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一個花花公子啊,值不值得我等了這麼多年?!」
「以前不值得,但以後一定值得,瑤-,我也不是一個會食言的人,我保證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保證你未來的日子只有喜樂,沒有痛苦。」他向她立下誓約,只等好時機再開口向她求婚。
「你說到做到?!」
「當然!」
「好!那我就不再追究你那些」歷史「了!」她要表現得像個成熟的三十一歲女人,儘管她的心裹早就把醋桶打翻了。
「真是謝天謝地!」他故意雙手合十的拜著。
「謝謝我吧!」
經過—年的朝夕相處,彼此漸漸地瞭解、適應,終於在駱瑤-生日這天,馬廷翔開口求婚了。
「瑤-,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我……」駱瑤-知道這—天早晚會到來,但是,真正聽到他開口求婚,她激動得不能自已,無法立刻點頭說好,畢竟談戀愛是—回事,結婚生活在—起又是另—回事,不一樣的。
「你不願意嗎?」他意外的問。
她絕不是不願意,而是婚姻就像是一場賭博,沒有人有絕對的勝算;很多情侶在婚前是天造地設的—對璧人,但是,—結了婚就成了怨偶,恨不得自己今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個人。
「瑤-,我已經讓你考驗了一年,這一年還不夠證明我對你的愛嗎?」
「可是……」可是,她就是心頭亂紛紛的,無法立刻一口說好。
「你到底有什麼好猶豫的?我們並不年輕啊,瑤-,我們的愛情長跑已經夠久了。」他真是愈來愈模不清她的心,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可是……」
「你不愛我?!」
「你明知道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否則我不知道已經是幾個小孩的媽了!」
「那你還考慮什麼?!」
「我就是……」她說不上來。
「還是因為我沒有跪下來向你求婚?」他開玩笑的問。如果她真的這麼要求,他會照做,反正是在她的公寓裡,沒有第三者在場,大丈夫能屈能伸,暫時放下男性的自尊也無妨。
「馬廷翔,我不是那種膚淺的女人,你不必對我來這一套!」她懊惱的叫道。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無法點下這個頭?」
「我——」
「大家開誠佈公的說出來嘛!」
最近駱瑤-耳聞,常有一名女子打電話到醫院來找馬廷翔,基於對他的信任,更因為她曾向他保證過不再去追問他的過去,所以她一直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但既然他提出了結婚,他是不是該先解開她心中的迷惑?
「瑤-,有話就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不能問的!」
「既然你這麼說……」那她就不客氣了。「那個女人是誰?」
「哪個女人?!」
「最近常打電話到醫院來找你的女人。」
「你——」馬廷翔臉色大變,他不知道瑤-到底知道多少,但是,光聽她問起「那個女人」就夠教他膽顫心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是我刻意在調查你,或是防著你,是接電話的小妹告訴我的,要我」小心「!」她眨著眼睛的看他。
「她……」
「她到底是誰?」
「是……是一個病人。」
「病人?!」其實駱瑤-並沒有非要問出什麼,只是接電話的小昧既然提醒了她,如果她不留意、不關心,那未免太辜負了小妹的一番心意。「既然是病人,她為什麼不到醫院來掛號呢?」
「她的情況特殊……」
「馬廷翔,其實我真的沒有什麼意思,只是隨便問問,你和你的病人自然有你們相處的方式,我只是……」
「瑤-——」
「我只是……」她的喉嚨—緊。「我只是等了十六年,好不容易等到你開口求婚,我的心……人就是這麼奇怪,得不到時拚命的盼、日夜的想,真要得到時,又不知道該怎麼……」
「瑤-,不要再盼,不用再想,不要不知所措,只要答應嫁給我就是了!」
「你真的想結婚?!」她怕他只是在安慰地,安慰地等了他十六年。
「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你真的愛我?!」
「十六年前我不敢這麼說,但十六年後我絕對肯定!」他的眼神熾熱。
「你不會後悔?!」
「我只後悔我沒有早點和你聯絡,後悔我多浪費了這麼多年。瑤-,我們真的不年輕了,一個月都無法再虛擲!」
她一時悲喜交加,悲的是她和他的確不年輕了,但喜的是至少他們沒有失去彼此。
「說好!瑤-,請你說好……」
「我……我答應你!」她終於不再有任何的考慮、任何的猶豫,婚姻這回事沒有人能保證、沒有人能預料的,任何人都得賭,包括她和馬廷翔在內,她不能連賭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你答應了?!」他欣喜若狂,抱著她轉圈子,抱著她又親又吻,在十六年前他沒想到那個小女生會是他一生的伴侶,但是在十六年之後,他肯定這個成熟的女人將是他的妻子、牽手。
「不答應行嗎?」她幽默的聳聳肩。
「的確不行!」
「那婚禮……」
「你要什麼樣的婚禮都行!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是來自醫生世家,而且又是最晚結婚的,很多人都已經放棄要喝我喜酒的念頭,這下,可以好好的炸他們一次,紅色炸彈我這些年接多了,也該是我回本的時候了。」他興奮的自嘲道。
「小而溫馨的婚禮就好,不需要大肆鋪張,弄得人仰馬翻。馬廷翔,我在意的是你這個新郎,不是婚禮!」她再次重申。
「好吧!就小而溫馨的婚禮!」他答應了她,但是嘴上這麼說,心裹可不這麼想,他一定要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婚禮。
他要地是世界上最快樂、最幸福的新娘。
往事歷歷在目,如今卻不堪回首,駱瑤-一想到尹如燕,本來已決定再也不流淚的她,這會真是淚流成河,她要怎麼去面對未來的生活?她要怎麼去面對自己一顆已經傷痕纍纍的心?
敲門聲響起,駱瑤-抹乾了淚,她希望是馬廷翔,但又不希望是他,在尹如燕的事沒有解決之前,他憑什麼來見她?!
不管怎樣,她還是打開了門,門一開,她看見站在門外的是唐麗嬪。
「是你?!」
「怎麼?!你不想見到我?!」唐麗嬪微笑的說,看到她紅腫的雙眼,她皺了皺眉。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裹?」
「你老公打電話給我的,說你回娘家了,要我過來陪陪你!」唐麗嬪往她的床沿一坐,
除了娘家,她還能回哪?想到自己幸好有個娘家,為了她接下舅舅的醫院,她父母特地舉家南遷,結束台北的一切,陪她一起住到高雄來,想想……這世上還是有真心真意愛她的人,
和父母相較之下,馬廷翔這個她生活中最親密的人,竟也是傷她最重的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唐麗嬪關心的問。
「我不想談!」
「真的有第三者?」
駱瑤-不語,她什麼都不想說,說了又如何,只是證明自己傻得可以、笨得可以、愚蠢得可以,她居然相信了馬廷翔婚前所說的,她是個「病人」。
「瑤-,我是你的好朋友啊!」
「你現在幫不上我任何忙。」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能幫上忙?」唐麗嬪捺著性子。「其實夫妻之間能有哪些問題?就算我沒有結過婚,但我還是可以數得出來、說得出來,我得說一句良心話,你老公很關心你的!」
「關心?!他是內疚!」
「他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駱瑤-點點頭,在自己好朋友的面前,她沒有什麼好隱瞞、好掩飾的。
「他外面真的有女人?」
「而且已經有了小孩。」
「什麼?!」其實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在現代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是唐麗嬪沒有想到馬廷翔也是這種男人!她知道瑤-和他那十六年來的故事,只是沒料到他還是出了軌。
「我和你—樣意外。」
「你確定?!」
「那女人都已經找上門來,而馬廷翔也向我親口坦承,甚至他」建議「我回娘家,事到如今,我還能替他找什麼借口?!」
「真是……男人難道真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有!」駱瑤-幽幽的說:「有兩個,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還在某個女人的肚子裹,還沒有出世。麗嬪,你是對的,不結婚是對的、不結婚就沒有煩惱,就不會被男人傷害。」
「這也太……偏激了。」唐麗嬪知道現在不能火上加油,不能加油添醋。
「麗嬪,你不知道我所受的苦,我的心……已經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那你想離婚嗎?」
「我不能讓那個無辜的孩子成為私生子。」
「要是你狠一點的話,你就不要離婚,讓那個小孩成為私生子,給馬廷翔和那個女人—點教訓,至少不要太快就簽字!」唐麗嬪諷刺的說。
「這樣做並不會讓我快樂到哪,我只想早點解決這件事。」駱瑤-已身心俱疲。
「我真是替你不值,十六年——」
「是啊,十六年了!」
「離婚也好,不是還有一個姜國軒嗎?那個在台北很有名的律師,他是你的莫逆之交,一直默默的愛著你;你看他都三十四、五了,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我看你可以考慮他!」唐麗嬪認真的說。
「麗嬪——」
「以牙還牙啊,教馬廷翔瞧瞧你有的是選擇,他可不是唯一的人選!」
「但我並不愛姜國軒,他是我談得來的老朋友,僅此而已。」駱瑤-從沒有考慮過這個人。
「朋友可以變情人!」
「我沒辦法……」
「瑤-,你知道現在為什麼離婚率那麼高嗎?就是因為很多夫妻只是做夫妻,沒有把彼此當成朋友,不知道替對方著想,所以才會有爭吵、猜忌、變心的事發生,如果你的丈夫同時也是你的好朋友,那情況會好得多。」
「這只是專家的理論!」
「你就是不信邪!」
「沒有愛怎麼過一輩子?」
「愛是可以培養的!」
「麗嬪,你沒有真正愛過,你是不會懂的!」駱瑤-一歎。
「但我總知道太愛一個人也不一定有好下場。瞧你,你癡心、專情有個什麼用?一個懷了孕的女人就可以從你手中奪走一切。」
「不要說了——」
瑤-已經快崩潰了。
「現代男女已經不講究天長地久,沒有人信這玩意兒了!不是有統計說,女人嫁的第二任丈夫通常比第一任要好、要強,這一定是有道理的。」唐麗嬪的目的只是要她想開一些。
「謝謝你的安慰,你的意思我都懂。」她真的很感謝她這個好朋友。
「瑤-,有句老話,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馬廷翔不是這世上唯一的男人,你應該打破你自己心裡的那個神話,去正眼瞧瞧其他的男人了,不要讓自己像個」棄婦「似的!」
駱瑤-淒涼的一笑,她已經是一個「棄婦」了。
明知道馬廷翔很討厭自己,但是,為了給自己和孩子—個穩定的未來,尹如燕還是約了馬廷翔出來,
馬廷翔用一種厭惡的目光看著尹如燕,他真的是厭惡透她了,要不是她,瑤-不會回娘家,他的婚姻也不會瀕臨破裂的邊緣。
「尹如燕,你一直這麼騷擾我又能改變什麼?我不會和瑤-離婚的!」
「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問題!」
「馬廷翔,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你——」
「尹如燕,如果你也能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你就不會這樣的破壞我的婚姻、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如果你都不會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為什麼我要呢?」他不能再心軟。
來硬的不行,尹如燕只好試試軟的,試試眼淚、試試弱者的低姿態。
「馬廷翔,算我求你……」她擠出了眼淚,壓低了自己的音量,刻意的軟弱。
「如果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但你的困難……並不是我所能解決的,如果你要的是錢,我可以給你錢,但你要的不是錢,我是個已婚的男人,我愛我的妻子,我重視我的婚姻,你要的是我無法給你的,我真的很抱歉!」他誠懇的說。
「駱瑤-要再嫁並不難!」
「我不要她再嫁,她是我的妻子!」
「我求你……」
「再這麼談下去,也談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猛然的起身。
「馬廷翔——」她也跟著起身。
「即使我和駱瑤-真的無法維持住這個婚姻,我也不會娶你,不會當你孩子的爸爸!」
「我——」
「我心軟過一次,而我付出了代價,但是,尹如燕,我不會心軟第二次!」
這次,尹如燕是真的流出了眼淚,她是真的傷心、真的難過、真的悲哀,她的表情使得馬廷翔無法邁開腳步。不管她的城府再怎麼深,心機再怎麼可怕,這會兒她真的是一個孤獨、無助的女人。
「尹如燕……」
「我真的無路可走了。」她頹然的坐下,聲音頗為淒厲。「除了你,我不知道可以找誰,不知道誰可以救我,我現在是死路一條。」
他又坐了下來。
「那個家……我無法再回去,那個丈夫……我無法再面對,這一切只是一個噩夢,一個我揮之不去的夢魘,我要解脫,我必須解脫啊!」她抓著桌沿。「我必須救我自己啊!」
「你的丈夫——」
「他是個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