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看到唐教授跟瑞雲姊在……」小雅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我不是故意闖進去的,但是三哥就是不肯原諒我。」玉翎嘟著嘴埋怨。
來到台北二天了,玉龍仍為那天下午的事在生她的氣,冷著臉交給她一項餅乾包裝的設計案,還說她身為唐家的一分子應該盡一份力。
明明就是公報私仇嘛,但玉翎卻不敢吭聲,忍受著他像刻薄的監工般,每天逼問她工作的進度。
「你真的看到他們在做……」道倫眨著她那對漂亮的大眼睛。雖然她素有〔薛大膽」的外號,但終究還是個靦腆的少女,那個字還是很難啟齒的。
「做什麼?做愛嗎?」喬英天真地問,引得其它四對眼睛全向她看過來。
「喬英,真看不出來!還以為你很純真的,沒想到連那個字眼你都懂。」小雅打趣地說。
喬英瞪圓了眼睛,過了幾秒鐘才恍然大悟地羞紅雙頰,回瞪了小雅那促挾的眼光,〔少裝聖女貞德了,你以為自己只看聖經嗎?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小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先笑的,幾個女孩抱在一起笑得直打跌。
就是這種無憂無慮的純真少女心態,讓玉翎和這四個女孩在短短的幾天內打成一片。
她們原本只在玉龍和瑞雲的婚禮上有過短暫的碰面:沒想到這次玉翎上台北來,卻在見面後的數小時內,就喜歡上這四個年紀比她小、個性卻比她成熟的女孩,尤其是小雅的個性跟她有幾分相似,而喬英又和她興趣相投。
剛開始她還真嫉妒瑞雪有這樣三個情同姊妹的好朋友,因為她從小就缺乏同年齡的玩伴,唯一的堂姊跟她相差有十來歲,又久居英國,所以她幼年時的女性同伴大概就只有奶奶和母親了。而瑞雪就不同了,小時候有姊姊和表妹陪伴,高中時又結交了三個好友,而且友誼還持續到現在,真數玉翎羨慕。
「好了,好了……真服了你。」小雅喘著氣笑道。
「我說……大伙之間就屬喬英最坦白了。我們明明就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卻還虛偽地故作不知。」瑞雪一邊咳著,一邊笑著說。
「本來嘛,大家都一起看過羅曼史,還有,小雅看得最多了,別不承認,經典名著中談論性的才多呢!什麼紅字,包法利夫人,還有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小雅,你最喜歡看的!」喬英看小雅直搖頭,連忙抓著她的胳肢窩搔她的癢。
「饒了我吧,聖女貞德!」小雅連忙告饒,「我可是只看不做,不像我們道倫,嘴裡說不喜歡,卻親力親為!」
「我……我做了什麼?」道倫又羞又氣地嚷道。
「你啊!」小雅趕緊跳離母老虎身邊,這才放大膽地往下說:「不是說不喜歡我哥哥的嗎?怎麼上次又瞧見你們在親嘴?」
小雅伸出左右兩根食指,刮著雙頰取笑。
「我……」道倫「我」了半天,仍「我」不出半個字來辯解,不由眼眶泛紅,滿臉委屈地嘟著嘴。「明明就是他……他強吻我的,又不是我想這麼做的!」
「喔,是他強吻你的,可是怎麼你像是挺陶醉的?對不對呀,喬英?」小雅掩住嘴直笑,喬英在道倫的瞪視下,只得逃到瑞雪的身後躲起來。
「你……你們偷看?」道倫氣得咬牙切齒。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討厭國風啦,只是向來對他凶慣了,現在要她低聲下氣對他,實在很難辦到。雖然她心裡還真有那麼一點喜歡他,畢竟他是追求她的男孩當中,條件最優秀的—個,而且他還奪走了她的初吻。
也許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才會讓道倫對他欲拒還迎。
「也不是偷看啦!只是剛好瞧見。誰教你們接吻的時候,也不先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小雅理直氣壯地說,這點倒和玉翎的性格不謀而合,讓玉翎聽得直點頭。
「那天是……」道倫又嚷了半天,仍無法說出口。
那天國風又纏著她,叫她要給他承諾,可是她說什麼都不肯,於是再度激起他大男人的脾氣,不顧一切地抱住她就親。
這一吻比起他們初吻時還要香艷火辣,道倫也比較有閒情去領會這種唇齒相接所激起的快感。
她不得不承認原來滋味是如此美妙,數人飄飄欲仙、忘記一切,怪不得有不少情侶熱中此道、而國風的技術又挺不同凡響的,這一點讓她有些吃味了越來,想到一年多前,他也吻了那個名模特兒丁莎莎,吻技老練十足,可見得他一定吻過不少女人!
所以道倫再度對他發脾氣,兩個人又鬧得不歡而散,有一個月沒碰面了,現在想起來自個兒還會自憐自艾呢!
「對了,接吻的滋味到底怎麼樣?」小雅不明白她心中的幽怨,還興匆匆地直問。
「想知道幹嘛不去找你那位宋清溪求證啊?」道倫凶巴巴地反將她一軍。
小雅扁了扁嘴,好友的這一句話可真是刺痛她的心了。那個木頭人若肯吻她的話,她早傚法卓文君夜奔司馬相如,私奔到愛人的懷中了,還在這裡干羨慕別人什麼!
「接吻就像作一個最綺麗的春夢。夢時萬分投入,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唇齒纏綿時鮮活了起來,你感到熱血沸騰,有一把火在體內燃燒,像是隨時會化入他的身體裹,而你的靈魂則像是飄離體外,和他合而為一……等到夢醒時,你只會記得夢中的甜蜜,和火熱的銷魂感覺,然後你會渴望……渴望再度回到夢中……」玉翎的眼神醺然欲醉,臉上的線條溫柔如水,唇邊的笑意比蜜還甜。
在場的四個女孩聽得發呆,看得發癡,過了片刻小雅才清了清喉嚨打破沉寂。
「玉翎,你接過吻了?不然你怎麼知道?」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就怕打散了玉翎懷想中的美夢。然而夢還是給打散了,玉翎回到現實之中,雙頰通紅。
「說嘛,玉翎,你一定接過吻對不對?」小雅帶著壞壞的眼神,撒嬌地推著她。
玉翎掩住雙頰,低垂著頭。
「小雅,人家不想說你就別問了嘛!」道倫體會得出玉翎的心情,不忍她被小雅逼問。
「那你說,接吻是不是像玉翎說的那樣?」小雅改換逼供對象。
「人家怎麼知道嘛!」道倫急著躲開她。
「呵,你怎麼會不知道?這裡就只有你接過吻。」
「臭小雅,你壞死了。」道倫不依地捶著好友,兩人鬧成一團。
「我是有過一次。」突然,玉翎以低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什麼?」喬英聽見了,她瞪大眼睛,好奇地問:「是跟誰?」
「給你形容成那樣,一定是個接吻高手對不對?」小雅興奮地追問。
「不……他也是第一次。」五翎的頭垂得更低。
「第一次?第一次就這麼棒了?到底是誰?」小雅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式。
玉翎掩住臉不回答,腦海裡浮現著惠安那對熱情的眼睛。
「小雅,你別問了,讓人家有點穩私權好不好?」瑞雪不忍玉翎為難,連忙仗義執言。
其實她星期天晚上就接到惠嘉向她告密的秘密電話,那個小妮子竟然躲在樹叢後偷窺人家接吻,實在沒道德。哎呀,這事可不能讓小雅知道,不然她準會用一堆歪理來駁倒自己。
「瑞雪,你知道是誰,對不對?」
小雅一見瑞雪也臉紅起來,就知道事有蹊蹺。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像有些人喜歡偷看!」瑞雪頑皮地說,道倫在一旁鼓掌大笑。
「喂,這話可得罪很多人,而且讓我更加確定你一定知道!」
她知道?玉翎疑惑地望著瑞雪,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瑞雲著急地搖著頭,「你別胡說。」
小雅以以檢察官審訊犯人的眼光盯住瑞雪,然後又看向玉翎。「是個你們兩個都認識的人。到底是誰?」
「你不是很厲害嗎,大律師?何不運用一下你偉大的推理能力猜看看!」道倫諷刺地說。
小雅交抱雙臂,絞盡腦汁,「我一定想得出來的。」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猜謎小姐。」道倫笑道。
小雅苦著—張臉,到底是誰呢?為什麼她就是想不出來?那個人是玉翎和瑞雪都認識的人,會是誰呢?玉翎和瑞雪之間會有什麼交集?她歎著氣,還是找不出答案。
道倫有意不讓小雅專心想事情,於是回到先前的話題。「對了,還真看不出來唐教授是那種人呢!他一直都是那麼彬彬有禮,道貌岸然的。」
「你說的人是我三哥嗎?」玉翎驚訝地問,只要別問她接吻的事,她又恢復活潑直率的個性。「說他彬彬行禮這點可沒錯,道貌岸然則未必。你們就不知道他結婚的有多花。每次參加宴會手上掛的美女都是不一樣的人。有次他到紐約來,我家世交那些初長成的嬌嬌女個個為他瘋狂,爭著和他約會,可是他大少爺的時間排得滿滿的,天天被社交名媛、紅模特兒、電影名星所佔滿,根本沒時間理會那些生澀、沒有風情的小女孩。」
「唐教授真是這種人嗎?」喬英顯然有些失望。
「沒錯,他是道道地地的大眾情人、花花公子,天天倚紅偎翠,沉醉在溫柔鄉中,他是回台灣後才轉性的,沒想到他會對三嫂—見鍾情。不過說到追女人的本事他可半點也沒有,都是女人追他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追到三嫂的?」
「這可全是我的功勞!」小雅暫時將「玉翎的初吻對象是誰」這道腦筋急轉彎拋至一旁,得意洋洋地邀功,「要不是本山人的錦囊妙計,事情哪有這麼順利呢?不過唐教授本身就是調情聖手,所以瑞雲姊才會被他迷得團團轉。」
「其實姊夫是很知情識趣的,婚後對姊姊又體貼,還常常趁我不注意時偷親姊姊。」瑞雪微微笑道。
「真的?怎麼都沒聽你提起過?」道倫狐疑地問。
「這種閨房中事我幹嗎提呢?他們兩夫妻相好,我這個做妹妹的才開心呢!只是有時候挺尷尬的,還得故意裝作沒看見。」
「王翎這一點的功力就比不上瑞雪的視而不見了。人家兩夫妻在辦事,你闖進去也就算了,幹嗎還大聲嚷嚷呢?」小雅故作嚴肅地教訓玉翎。
「唉!我也想裝作沒瞧見啊,可是三哥的眼睛跟我對個正著,而他臉上的表情可好笑呢,我忍不住就笑了出聲,差一點沒笑死在當場。」玉翎邊笑邊說,一想到那幕仍會令她忍悛不住。
「什麼樣的表情啊?」喬英好奇地追問。
「就是那種鱉住,很痛苦的表情嘛,然後他又像是生氣。你們想像一下嘛,一個男人在他要辦事的時候,卻突然被人給打斷,你們說他臉上的表情會怎麼?他是又沮喪、又怒、又羞、又恨的,要不是他還光著身子,一定會立刻下床追殺我的。」
「你是說……」道倫轉動了一下眼珠,瞧了瞧四周後才繼續問:「你是說你什麼都看見了?」
「你說我會看見什麼?」玉翎忍住笑,逗著四個女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三哥臥室的床是那種有床帳的古董床,其實隔著一層紗我也沒瞧見什麼,只見到他那比男模特兒還要健美的背部,如果他不是我堂哥的話,還真會讓我怦然心動呢!」
「哇,唐教授的身材真的很棒對不對?」道倫欣羨地說,「瑞雪,你有沒有瞧見過?」
瑞雪羞得滿瞼通紅,在四對不懷好意的眼睛直視下,連忙為自己辯白:「姊夫是很紳土的,出了臥室後都穿著整齊,根本就沒有袒胸器背過。不過上次回唐家游泳時,倒是見過他的身材,不比歐美的電影明星差。」
「哇,瑞雪,這麼好的事也不叫我們一起去看,難道你不知道,獨樂樂不若眾樂樂」的道理嗎?」喬英埋怨道。
「就是嘛!」小雅和道倫也加入討伐的行列,逗得瑞雪更加困窘。
「別逗瑞雪了,想看還怕沒機會嗎?說到設計我三哥,誰也沒我行的。」玉翎自信滿滿地拍胸保證。
「真的?」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於是就在幾個女孩的起哄下,玉翎開始擬訂整人計劃,其實也不算整人啦,只不過是讓唐玉龍稍微出賣點色相而已,這可是應眾家美女的要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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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要我帶你們去游泳?」唐玉龍訝異地挑起眉問,眼光輪流停駐在五個點頭如搗蒜的女孩臉上。
她們眼中的急切,和瑞雪閃避的目光,不禁令他心生懷疑。
「是呀,我們好久沒游泳了,這幾天天氣又那麼好,而且星期六下午我們都沒課,唐教授就好心點帶我們去海邊游泳嘛!」小雅揚超兩邊的嘴角,露出一個連聖人也會動心的甜蜜笑容。
「可是……」這個解釋仍然無法消除玉龍心中的疙瘩,總之,只要有他堂妹在場,他便覺得事有蹊蹺,必定有陰謀存在。
「你們都這麼大了,還用我帶嗎?你們就饒了我這個老頭子好不好?」玉龍故意打哈哈。
〔三哥,你怎麼可以說自己是老頭子呢?」玉翎不依地嬌嗔,「你英俊瀟灑又風流倜儻,一站出去,誰不誇你年輕有為,多少女人都排著隊想一睹你的風采。我說得對不對?」
她朝幾位同謀人擠眉弄眼的,立刻得到她們的呼應。
「是呀,唐教授,你就帶我們去嘛!」道倫也眨動她那雙美目,撒嬌地說。
「不是我不帶你們去,實在是沒必要。」耳中雖然聽見眾家美女的阿諛之辭,但唐玉龍仍不為所動。所謂「巧言令色鮮矣也」、「禮多必詐」,這些諂媚,動聽的話,只更激起他的危機意識。
「怎麼會沒必要呢?」小雅開始鼓動她的如簧之舌。再怎麼說她都是律師世家的第三代,台大法律系的高材生,若是連這小小的陣仗都擺不平,將來有何面目站在法庭上替人辯護?「奶奶,瑞雲姊,你們看看我們五個人嘛!我們可都是如花似玉、沉魚落雁的大美人!想想,如果我們五個這樣的大美人換上泳裝,出現在人來人往的海邊,會引來多少登徒子側目的眼光呀!你們忍心讓我們遭人非禮嗎?」小雅早看出在場能左右唐玉龍的人,只有唐奶奶和瑞雲,所以便使出哀兵之態,企圖打動她們兩人的心。
「是呀,的確挺危險的。」唐奶奶有些心動了。
小雅瞧見玉龍只在一旁悶笑,而瑞雲仍維持一向溫婉的表情,立刻決定再下猛藥。
〔當然啦,你們是不必擔心我的,因為我既潑辣又強悍,男人遇到我只有敗陣而逃的份。而喬英又深諳跆拳道,如果有不怕死的男人敢惹上地,只有自討苦吃。至於道倫嘛……」小雅故作凝思狀,引來道倫的白眼。她朝道倫扮了個鬼臉,繼續下說:「道倫早就應付慣色狼了,所以你們也不必太擔心她啦,可是瑞雪和玉翎就不同了,你們瞧,瑞雪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正是色琅最想下手的對象,而玉翎又清純得像個高中生……唉,我真不敢想像要是她們兩個遇上色狼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玉翎的眼睛瞪圓了,小雅竟然說她像個清純的高中生?若是小雅見識過她捉弄色狼的方法,相信就會對她另眼相待了。
可是為了大局著想,她只好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像只向主人乞憐的小哈巴狗般瞧著奶奶。
小雅機靈地逮到瑞雲投注在瑞雪身上的憂慮眼光,連忙暗掐了一下身旁的瑞雪。瑞雪忍住疼,只以那對我見猶憐的美目怯怯地瞥了玉龍一眼。
「姊夫……」她輕柔的乞求,可比小雅義正嚴詞的一百句話還管用。
玉龍歎了口氣,開始覺得無力招架。
「玉龍,你就陪她們去吧,我實在不放心。」瑞雲輕聲在丈夫耳邊懇求著,「你們早去早回,我跟奶奶等你們吃晚飯。」
「唉,瑞雲姊,你挺個大肚子可別下廚!不如你跟奶奶把菜買好,我們會早點回來下廚的。對不對呀,瑞雪?」小雅拐了一下好友的手肘,瑞雪當然直點頭。
「對呀,姊。我們回來再煮好了,這樣姊夫才不會擔心嘛!」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害得玉龍的心直往下沉。他彷彿看見玉翎臉上有詭計得逞的表情。雖然明知山有虎,但在親情、愛情的圍攻之下,逼得他非往虎山行不可了。
「唉!」玉龍再度歎了口氣,他已經可以想像會有怎麼樣悲慘的黑色星期六等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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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晴空中連絲白雲都很難見到,再加上溫度合適。正是郊遊的好時節。
位於新竹青草湖附近的大自然休閒村,園內的設施正好是青年男女最偏好的,一大早便有一大群年輕人聚集九龍圖裡的烤肉區堆木炭、起火……忙得不亦樂乎。
惠安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分子,升火烤肉向來難不倒他,他駕輕就熟地替同伴們起火,而—旁的秀芬則賢淑地將各色肉品放在烤架上。
他們還利用竹筒和鐵罐來做飯,惠安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小時候的童軍營,重溫郊外野炊的樂趣。
「惠安,你有沒有瞧見徐駱平一直在對秀芬獻慇勤?」鄭傑倫提醒正忙著烤蝦、烤蛤蠣的好友。惠安轉頭瞧了身後一眼,發現留了一頭不羈長髮的駱平正像只哈巴狗般,在秀芬身邊跟進跟出,而秀芬的表情就像是被只流浪狗跟蹤卻無法甩脫的可憐人。
「瞧見了。」他很沒同情心地被眼前的景象所逗笑。
「喂,你還笑得出來?真是沒有危機意識!徐駱平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他不解地問。
「擔心什麼?」傑倫差點大吼出聲。他一直對惠安在工作上的表現敬佩不已,沒想到惠安在感情上竟然是個白癡。「難道你看不出來駱平對秀芬有意思嗎?」
「你也看出來了呀?」惠安不經意地說。
「我……」傑倫眨眨眼,恍然大悟地用力拍著惠安的肩膀,「原來你早就胸有成竹,害我替你緊張半天。」
「緊張什麼?」
「就是……喂,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就是你跟秀芬的事啊!」
惠安面有難色地歎了口氣,他該怎麼告訴傑倫,自己不打算跟秀芬交往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惠安,你是不是跟秀芬出了什麼問題?昭欣說你從星期一跟秀芬約會過後,就沒再約她了。」
「傑倫,我……」惠安欲言又止,眼光掃過四周,發現秀芬正以柔情似水的眼光張望著他,他心虛地朝她笑了笑,拉著傑倫起身。〔這裡不方便,我們到那裡談。」
他和傑倫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又朝四周張望了一會兒後才吐出一口氣。
「到底是什麼事,要那麼神秘?」傑倫狐疑地問。
惠安再度歎了口氣,支支吾吾地說:「傑倫,在昭欣之前……你交過其它女友嗎?」
「問這個幹嗎?該不是昭欣要你來套我的話吧?」他緊張兮兮地問。
〔這件事跟昭欣沒關係,你放心告訴我無所謂。」
「哦?」傑倫疑惑地望著他,「有啊,大學時有個女友,不過後來吹了。」
「那如果你再遇見地,會不會舊情復燃?」
「我神經啊!」傑倫翻了翻白眼,「我跟昭欣奸得很,幹嗎跟她舊情復燃?再說,我現在連她長得什麼樣子都不太記得了。」
「可是人家說初戀是最真、最純的,難道你都不曾有過一絲留戀嗎?」
惠安眼中的激動終於讓傑倫窺出一絲不對勁。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惠安爬梳一下頭髮,鼓超勇氣說:「如果你遇見了分開七年的初戀情人,然後發覺自己壓根兒沒忘記過她,而且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吸引你,你會怎麼做?」
傑倫為他的問題怔忡了五秒鐘,〔當初為什麼分開?」
「因為她誤會我。」
「現在誤會解釋清楚了嗎?」
「嗯。」惠安點著頭。
他眼中滿足,幸福的光彩,是傑倫從未在他身上發現過的,他們認識將近一年,傑倫總覺得惠安有些落落寡歡,本以為是因為他缺乏愛情生活:沒想到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不過這下可糟了,他要怎麼對昭欣交代?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是上個禮拜我回家時:沒想到會遇見她。」惠安興奮地說,〔你知道嗎?她竟然是我表姊夫的堂妹,我們兩家做了一年多的姻親,我卻一直到上個禮拜才發現,簡直是白浪費時間,那天奶奶帶我到唐家作客時,我才發現原來奶奶安排的相親對象是玉翎,我又驚又喜,你不明白我有多開心。」
「才一天的時間就讓你們舊情復燃?」傑倫驚訝地追問,這也未免太快了吧?
「事實上是一天半的時間,我們在前一天就在公園碰面了。那天下雨,我還把玉翎撞進水池裡,後來我帶她到賓館——」
「你帶她到賓館?」傑倫差點昏倒,他實在想不到惠安會是那種人。
「是呀,因為我們衣服都濕了嘛,我總不能讓她感冒啊!」惠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們在賓館裡解釋清楚誤會,然後她原諒了我,再然後……」惠安的臉漲紅了起來。
「你們上床了?」傑倫脫口問出。
「才沒有呢!」惠安反倒被他的話嚇了—跳,「我跟玉翎是純潔的。我們發現彼此仍深愛著對方,你就不知道玉翎有多愛我。」
「多愛你?」
患安好不陶醉,「這七年來她的心裡就只有我……」
「她告訴你的?」
「她是沒那麼說啦,可是……我是唯一吻過她的人,你知道玉翎有多純嗎?她是那麼甜又那麼美。」他語氣中的心醉神迷,令傑倫不禁也為之嚮往。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下子從美夢跳回現實,有點令惠安難以適應。
「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傑倫也不知道,這真是道難解的三角習題。
「我想,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傑倫可不表樂觀。
「反正我只約過秀芬看電影,以後我不再約她就是了,而且駱平又那麼喜歡她,找機會撮合他們兩人。」
「惠安,你會害死我的!昭欣要是知道,鐵定不會饒了我。」傑倫哭喪著臉。
「對不起啦,傑倫。我當初要你介紹秀芬給我認識時,並沒有料到會再遇見玉翎,而且她又出落得這麼美麗,我根本難以抵抗。再說,你總不能教我腳踏兩條船吧!既然我跟秀芬又還沒開始,不如就這樣結束了,免得以後痛苦。」
「你是還沒開始,可是人家早就開始了!」傑倫氣急敗壞地嚷,「這教我怎麼跟昭欣解釋?」
惠安不解地望著傑倫,這明明是他和秀芬之間的事,怎麼傑倫一直扯到昭欣?
「昭欣一定會殺了我的!」
傑倫絕望地重申。正當惠安想安慰他幾句時,嬌脆的聲音自他們三公尺外傳了過來。
「喂,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可以過來吃了!」錢昭欣向他們招了招手。傑倫帶著準備赴刑場的表情和惠安肩並肩地走回烤肉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