瑋玲走後,若薇睜著紅-的雙眸呆呆凝望天花板。儘管身心十分疲累,睡意始終無法降臨。
焦慮的風暴自心底生起,混合著愧疚、憤怒及恐懼排山倒海地朝她淹沒過來,摧心裂肝的疼痛折磨著她,幾乎將她的自製也給席-了。
她是這麼自私又無能,丈夫發生事情,她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換成瑋玲,必能獨當一面處理所有的事,用不著靠人幫忙。
然而如今怨恨自己也無用,最要緊的是平安救出夏。只要能救出夏-,要她做什麼都行。
直到失去夏-,若薇才深刻體會到她對他的情有多深多真。以往觸手可及的幸幅,不知把握,如今深覺懊悔。
想起夏-,含愁的眼不免再度酸熱起來,他英俊的容顏彷-浮在眼前。她總是任性的氣他,而他總是一再包容。他是她今生唯一的依恃,失去他,生命再無意義。
不知他現在怎樣,可有受到傷害?耳邊依稀聽得到他的呻吟、怒斥。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豈肯對夏宏-低頭?免不了會受皮肉之苦吧。
若薇的心房一陣陣收緊,疼痛難當。她蜷縮著身軀,將唇抿得緊緊的,不讓喉中的哽咽逸出。
關於夏-的種種記憶,關於兩人最初的相遇,關於他們打打鬧鬧的過去,逆著-桑的歲月河流——,一——的往事如散脫了裝訂線的書冊,恣意翻飛。
一月,季節脫-,沒有冬日的寒溫。天,蔚藍耀眼,流金似的陽光暖暖照在人身上,有如五月的暮春時候。
這樣美麗的天氣,適合踏青-友。若薇慶幸自己選對日子出門。她討厭濕淋淋的陰雨大氣,往昔這時候,父親會帶全家到澳洲的尹家牧場避寒。可是今年若薇不去,-定留在台灣。
這裡有她的同班同學寧綺,還有寧綺慈祥溫柔的母親雲秋。
若薇五歲喪母。儘管父親續絃的妻子待她和氣,她總覺得兩人之間有隔-,無法將繼母視如親娘般撒嬌愛戀。
然而,初次見到雲秋,若薇即生出孺慕之情,被寧綺溫柔端莊、舉止嫻雅的母親迷住。
她覺得雲秋無論什麼樣的姿態都好看,就連打呵欠都優雅非常,微嘎的輕柔嗓音更是迷人。很難想像寧綺這樣粗魯、率真的女孩,會有這麼風神高雅的母親,若薇幾乎無法相信兩人是母女。
她當場噗哧一笑,笑得這對母女一頭霧水。
寧綺纏著她追問,若薇尷尬地說出心中的想法,很怕寧綺會生氣。
沒想到這妮子卻哈哈大笑地附和,「對呀,我從小就毛毛躁躁,總學不會媽咪的優雅。都怪我二哥啦,是他帶壞我。」
「阿綺,阿-聽了後可要抗議喔。」雲秋嫩如新-的纖指輕刮著臉頰,取笑女兒。
寧綺紅著臉賴在母親懷裡撒嬌,若薇看得-慕不已。後來她見到寧-,發現雲秋的話一點都沒錯。寧-斯文有禮,不像寧綺活潑亂跳,一刻都靜不下來。所以,寧-是不可能帶壞寧綺的,寧綺的好動跟兄長沒關係。
寧綺鬧夠了,便跑到若薇面前,兩隻骨碌碌的黑白分明眼睛繞著她轉,又看看母親。
「若薇,我覺得你跟我媽咪比較像母女哪。」這句話一出,若薇心跳得如小鹿亂撞,悲喜參半。喜的當然是能像眼前端莊優雅的貴婦,悲的則是兩人終究不是母女。天知道,她多希望是寧媽媽的女兒。
雲秋溫柔地揚起唇微笑。「若薇這個女兒,可比你乖巧太多了,阿綺。」
「媽咪這麼說,那我到尹家當女兒,讓若薇當您女兒好了。人家尹伯伯直誇我活潑可愛,說要是有我當女兒,該有多好多好呢!」寧綺不甘示弱地回嘴。
若薇搖頭失笑,也只有在親生母親面前,寧綺才可以這樣沒大沒小吧?像她和繼母,兩人絕對是客客氣氣地相敬如賓。
「是嗎?你尹伯伯是客氣才這麼說。我看呀,真讓你在他面前待個兩三天,他肯定會頭痛得逃之夭夭,拚命求我趕快把你換回來吧。」雲秋揶揄女兒。
寧綺自然是不肯承認的撒賴,纏著若薇要她說句公道話,後者微笑道:「寧綺熱情、活潑,這是她的優點。」
「媽咪,您聽嘛。您嫌棄半天,人家可當是優點呢!」她得意洋洋地咧嘴直笑。
「那是人家善良。」雲秋不理會女兒,親熱的拉起若薇白皙秀氣的柔夷。「寧媽媽喜歡你,有空要常來玩喔。寧綺有兩個哥哥,搞不好你會喜歡上他們,這樣就能成為我的女兒了。」
若薇還沒消化完雲秋的話,寧綺已在那裡大呼小叫,「媽咪,您真是神機妙算,知道若薇是大美女,追求者有如過江之-,現在就把她訂下來。大哥和二哥要是知道,一定感激涕零,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我看你才是不知所云呢!」雲秋賞女兒一顆爆栗。「媽咪可沒那麼霸道,也要人家若薇看得上你大哥、二哥呀。」
寧綺揉了揉被打痛的額角,摟住若薇促狹地眨眼道:「我大哥、二哥都是帥哥哦。再說,有我這麼天真可愛活潑美麗的小姑,還有媽咪這樣高貴溫柔-天仙的婆婆,很不錯嫁唷。若薇,你可要好好考慮!」
若薇被她的話揶揄得雙頰泛紅,少女芳心情不自禁地生起期待。她喜歡雲秋,如果能帶跟這位長輩在一起,感受她如春陽般的慈愛,倒是可以考慮跟寧綺的哥哥交往。
但只是考慮啦,十三歲的她,根本沒想到那麼深入。愛情對她而言,仍如雲霓般縹緲。
從此之後,她常到寧家作客。今天,就像往昔一樣,司機送她到寧家門口。若薇帶著自家烤制的小餅乾,通過寧家的前庭,往主屋走去。行到半途,忽然聽到一陣爭吵聲,她好奇地順著聲音繞向寧家後院。
「你幹什麼?」憤怒的男性聲音響起,透過一排月桂樹叢的空隙,一名身材-長挺拔的男子背對著她,粗魯地推開宛如八爪章魚纏在他身上的女子,舉著手臂拚命擦拭自己的嘴唇。
被推倒在地面的女子,若薇並不陌生。那名容貌妍麗、眉目幽怨的少女,是寧綺的表姐江丹儀。丹儀給她的印象雖不是很好,但看她眼眶含淚,若薇仍不免生出同情。
總歸是女孩,就算有什麼不對,這名男子也不必這麼無禮,多少給人留點餘地呀。
若薇不滿地想。
「夏-……」丹儀委屈的聲音,軟軟地響起。
那名被叫夏-的男子,嫌惡地退離丹儀。俊秀如希-雕像般的臉部輪廓,暴露在若薇的視線之。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怔怔瞪著對方好看的側臉。
「別纏我!」夏-冷峻地道。
「我喜歡你呀,為什麼這麼絕情?」丹儀可憐兮兮地哀求。
「你喜歡我,不表示我也得喜歡你!要是照你的——,那些喜歡我的女人,我都得喜歡的話,這輩子我不是被女人纏死了!你們女人真是愚蠢,把男人的拒絕當狗屁,你真有那麼-,聽不懂我的話嗎?我不喜歡你!」
「夏-,我是哪裡討你厭,為什麼……」丹儀哆嗦著嘴唇,楚楚可憐,這模樣令夏-更感厭惡,只見他抿緊薄薄的嘴唇,逸出一抹魅惑人的冷酷笑容。
「你最令我討厭的地方,就是死纏不休!你不曉得什麼叫做含蓄嗎?追著男人跑的女人,只讓人覺得-,而我對-女人沒興趣!」
若薇倒抽一口冷氣,這男人的嘴巴好毒,先前被他的容貌迷惑所生出的一絲好感,在聽了這段無情的話後,不但全然消失,還倒扣負分。
「夏-,我只有對你這樣,我是人喜歡你……」丹儀的眼淚掉個沒完,哭花了臉上完美的化妝。
「我還討厭你一張臉畫得像調色盤,嘴上都是難聞的口紅味道。你難道不曉得自然就是美嗎?如果嫌自己長得難看,一定要化妝,就別出來-人現眼!像你這種自動上門的女人,只會遭男人輕視。你回去好好反省,不准再來纏我了!」
「夏-……」丹儀傷心欲絕地搖擺身軀站起,一番真情真意,遭人這樣輕-,一顆心都碎了。
「如果男人喜歡你,會去追求你。你這樣死纏爛打,只會讓人討厭。」彷-越罵越順口似的,夏-犀利的言詞越發挖苦。「如果還想嫁出去,就留點給人探聽,別讓人以為你是妓女!」
丹儀不敢置信地掩住耳朵,夏-的話好惡毒。
「夏-,你太過分了吧。」從另一端傳來熙和悅耳的男聲。
若薇朝前看過去,見到寧綺伴隨一名俊朗瀟灑的高大男子出現。
她眨了眨眼,被男子意態優閒、卓爾不凡的氣質所吸引。他的年齡和夏-相仿,外表雖然年輕,卻有種經過歷練的精悍與厚實。挑高的修眉鳳目,不怒而成,譴責地看向夏-,嘴角卻噙著一縷飄忽的笑意,緩和了他眼裡的嚴厲。
夏-沒表情地有對方一眼。
「表哥……」丹儀眨巴著眼淚向男子哭訴。
「夏-,你的嘴巴真毒。表姐對你又沒有惡意,你拒絕就拒絕,為何口出惡言?」寧綺看不過去,站出來仗義執言。
夏-輕哼一聲,似笑非笑地斜睨向她。
「有些笨女人就是不受教,好言好話不肯聽,只有惡言相向才勸得醒。」他吊兒郎當地道。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寧綺-額蹙眉。「把別人的好意當驢肝肺就算了,還把自已的惡言惡語當靈丹妙藥啊?你根本不是君子!」
「寧綺……」夏-瞇起俊眸三不懷好意地俯視她。「照你這麼說,我應該接受她的一片好意,等玩過她再始亂終棄,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萬人騎,這才是君子嗎?」
「你!」寧綺氣白臉。
「夏-,你說話一定要道麼毒嗎?尤其是在女士面前,應該保留一點-士風度。」被若薇看得目不轉睛的男子,弓起俊眉,不悅地道。
「我是不像你那樣。」夏-嘲弄意味濃厚的撇撇嘴,「如果來者不拒才叫-士,我自認是無賴好了。」
「夏-……」男子臉色一變,不悅地警告。
「算了。」夏-知道自已說話太過刻薄,收斂語氣裡的尖酸。「你知道我沒耐心應付女人,告訴你表妹,以後別來煩我。」
男子蹙緊眉,深深看了夏-一眼後,轉向哭得極為哀怨的丹儀。
「別哭了,丹儀。」
「就是嘛,表姐。」寧綺餘怒末消,狠瞪了夏-一眼。「這種冷酷無情的男人,不值得你掉眼淚。你要是再不清醒過來,只會被人看得更輕。」
「我……」丹儀徹底死心了,怨恨地看了夏-最後一眼,掩著臉跑開。
「臭夏-,你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什麼時候才會改?」寧綺朝他搖頭歎氣。「明明不存壞心嘛,卻把事情弄得這麼尷尬。你只要跟表姐說不喜歡她就行,幹嘛搞得天怒人怨,讓人恨你一輩子?」
「她勸得聽嗎?」夏-滿不在乎地仰頭看向天空。「她剛才突然抱住我,對著我猛親,我要是再不-取終極手段,只怕名節不保。」
「男人有什麼名節?」寧綺嗤的一笑。
「哼!難道就只有女人有名節問題?江丹儀才十六歲,我可不想招惹個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原來你是為這原因才拒絕表姐,看來你也沒多高貴!」寧綺叉腰怒視他。
「這樣還不夠高貴啊?」夏-扭曲端麗的朱唇嘲諷地看向寧綺。「小妮子,以後你就會明白,肯把投懷送抱的女人往外推,而不乘機招惹的男人有多偉大了!這可是擺明跟自己的命根子過不去喔。」
「夏-,注意你的用詞。阿綺還是小女孩,你不要這樣-腥不忌。」寧綺身邊的帥哥,拿他沒轍地直搖頭。
「對不起。」夏-不是很誠心地道著歉,促狹地朝臉蛋微紅的寧綺眨眼。「你這樣子,總讓我誤以為你是小男生。」
「夏-!」寧綺氣得咬牙切齒,她最討厭被人說成男生了。這跟她生平最大的奇恥大辱有關,這-伙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她殺氣騰騰的以眼刀射向他。
夏-哈哈大笑,寧綺氣憤的想追打他時,眼角餘光捕捉到站在月桂樹叢後的美好身影,憤怒的小臉軟化下來。
「若薇,你來了呀。」她的聲音降成柔和的音色,朝月桂樹後的人兒招手。
若薇踩著薄金陽光繞路過來,粉嫩的臉頰被柔和的冬陽照得微紅,雪白的裙紗在微風吹拂下,旋著華爾滋舞步般的優雅,蹁-走來,如曹植筆下的洛神,看得兩名男子目眩神迷。
她年齡雖小,卻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安靜嫻雅的氣質,端莊高貴的儀態,無一不在兩名男子心湖興起波-蛋臉上兩彎細密有致的柳葉眉,下嵌一對如春日潭水般清澈、柔媚的水眸,顧盼之閒波光流轉,璀璨如子夜寒星,閃爍間引得人無限-往。
她的鼻唇也極為秀麗,五官生得恰到好處,宛如上帝的傑作。修長的頸項如天-頸般優雅,白紗的長袖洋裝下的身段,極為-稱,隱約間有著屬於女人的嫵媚風情。
若薇如道自已很美,從小習慣了四面八方投向她的愛慕眼光,但在兩名青年男子肆無忌-的欣賞眼光下,仍覺得羞赧,心鼓兒急敲,兩頰越發艷色如火,含情的眼光在濃密發翹的睫羽掩飾下,偷偷飛向風袖俊朗、笑容溫和的大哥哥,刻意忽略另一迫深炯灼熱的注視。
「若薇。」寧綺熱情地拉住她的手,為她做介紹。「這位劍眉星目、英俊瀟灑的大男生,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大哥寧紀。你瞧,我沒-你吧?」
其實若薇早猜到他的身份,他的輪廓和她常見到的寧綺二哥寧-十分相似,只是更為陽剛、具有男子氣概。那對充滿笑意的清澈眼睛,有抹令人心安的穩定力量,微笑的唇充滿善意。
若薇情不自禁地跟若他笑了起來,恙怯地喊道:「寧大哥。」
「你就是家母和阿綺常掛在嘴邊稱讚的若薇吧?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貞靜溫柔,不像阿綺那樣毛毛躁躁。」
「大哥!」寧綺鼓著兩頰抗議,氣惱兄長這樣——她。
「寧綺只是熱情率性,不是什麼毛毛躁躁。」若薇為好友說話。
「就是嘛,還是若薇瞭解我。」寧綺得意洋洋。
寧紀卻笑若搖頭,眼裡有著兄長對妹妹的溺愛。
「也只有你不嫌她吵。」
「什麼話嘛!」寧綺好生氣。
見他們只顧著說話,冷落了自己,一旁的夏-不是滋味了起來。
「寧綺,你好像忘了我。」他不悅地道。
「咦?」寧綺調皮地朝他扮鬼臉。「我以為夏公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十八歲以下的女生敬而遠之。這吹倒毛遂自-、央著人介紹了?」
夏-俊臉微紅,沒好氣地瞪著寧綺。
「好啦,好啦,夏公子的利眼如刀,瞪得小女子我怕怕。」話雖這麼說,她促狹的笑臉可一點懼意都沒有。「若薇,這個長得比女人還漂亮、成日招蜂引蝶的美男子,是大哥的死-之一,叫做夏。他討厭女人是有名的,千萬離他遠遠,免得被那張毒嘴毒到。」
「寧綺!」這丫頭一出口沒好話,極盡挖苦之能事,氣得夏-七竅生煙。
若薇盈盈淺笑,如寶石般耀眼的明眸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像是很高興夏-被寧綺修理。
「我可沒說錯哦。」寧綺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雖然若薇是不可能像表姐那樣沒眼光地看上你,但有些事還是未雨——的好,免得她跟表姐犯同樣的錯誤,到時候被你罵得狗血淋頭,我可會心疼的唷。」她摟住若薇,朝她親-地眨眨眼。「人家可是我媽咪給兩個哥哥預定的老婆,不容你隨意糟蹋。」
「阿綺,你……」這話羞得若薇臉色越發紅艷,心如小鹿亂撞,幾乎要跳出口腔了。
夏-臉色一變。「你胡說什麼?」
「可不是胡說。媽咪很喜歡若薇呢。再說我兩個哥哥都是人中之龍,除了他們外,有誰配得上若薇呢?」
夏-惱怒地瞪向寧紀,後者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若薇和阿-很好嗎?」寧-從沒提過對哪個女孩有好感,是以寧紀感到意外。
「大哥,若薇年紀還小,二哥又是書獃子,兩人之間會有什麼火花?」寧綺好笑道。「與其寄望二哥,倒不如指望你了。」
「你別開玩笑了。」寧紀駭笑。「若薇跟你一般年紀,你當你老哥是變態色魔啊,會染指這麼清純可愛的小妹妹?」
「呵呵,你現在可以這麼說,等到五年以後,若薇十八歲,看看你還會有這種想法嗎?」
寧紀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這態度令若薇略感受傷。
「若薇,別理這些臭男生。我們進去吧。」寧綺親熱的挽起她的臂彎,拉她進屋。
兩名男子跟進來,品嚐若薇帶來的餅乾。寧-下樓加入他們,聽兄長聊起在英國的求學生活。寧紀和夏-互揭對方-疤,幽默風趣的對話,把眾人逗得笑個不停。
若薇的眼光總是不自覺地停留在寧紀身上,她被他吸引了。雖然先認識寧-,但兩人之間始終維持著兄妹般的情誼,寧-從未讓她心生遐想。
可寧紀不同,那股成熟男子的味道,無論是站立還是坐著,都流露出一股威儀天成的氣勢,無形間更-托出無與倫比的男性魅力。加上那雙神采迫人的眼睛,總是閃漾著溫和有禮的親切笑意,看得人好舒服。
然而,儘管寧紀是這樣令她著迷,若薇仍無法忽略另一名男子的存在,對方的注視甚至讓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變得格外敏感。
夏-的目光放肆地追逐她的身影,讓若薇想要輕忽都不能。當他定定注視她的時候,那彷-帶著強烈電流的深炯眸光會照得人失魂,不知不覺地迷失在他的凝視下。這感覺迷惑了她。
若薇不得不承認,夏-的外貌比寧紀略勝一籌。黑得發亮的頭髮整齊地-在腦後,如果放開,再扮成女裝,夏-說不定遠比她漂亮。但這不表示夏-有一丁點陰柔氣質,相反的,他的陽剛味很強。
若不是在花園見識到他冷酷絕情的一面,若薇說不定不會討厭他,更不會對他充滿熾烈火焰的多情眼眸感到排斥。現在只覺得畏懼,怕自己會被他邪氣的笑容迷住,更怕自己傾倒在他的男性魅力下,只有一逕逃避。
一整天,若薇和夏-就這樣你追我躲,期間的驚心動魄,只有若薇心裡知道。她懊惱並猜疑夏-的目的,他為什麼總是盯著她看?難道他不曉得這樣看人很不禮貌嗎?像寧紀,就不會這麼無禮。為此,她更加討厭夏-了。
當晚回去後,若薇作了個夢。夢到身處於一個美麗花園,她和寧紀在跳舞。當寧紀低頭吻她時,有一道夾帶憤怒的冰冷眼光注視他們,看得她背脊骨發-,完全無法體會寧紀吻她的甜蜜感覺。嚇醒後,若薇出了一身冷汗,宜覺認為那道眼光的主人就是夏-,至於為什麼,她也無法理清。
接著幾天,她常去寧家,為的是想見寧紀。
寧紀不足是次在家,但只要他在,夏-就會在,令她既感快樂,又覺苦惱。
她仍然避免和夏-眼光相對,也不跟他說話。他一靠過來,若薇就躲,明顯得連局外人都看得出來兩人間的不對勁。
夏-很憤怒,若薇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這種情形令她更不敢靠近他,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直到寧紀的另外兩位好友胡國良和蔡耀庭加入,才略有改善。
兩人是回家過年的,在寧家初見若薇時,還驚為天人,若不是她年齡尚幼,這兩個-伙鐵定卯起勁直追。分別在日木和美國求學的國良和耀庭,生活上不若在英國上大學的寧紀、夏-嚴謹,個性也比較開朗。
他們從小就是同窗,連同未露面的楊子逸、張博智,是當時學校有名的太子-成員。高中時被家人送出國,六人仍不定時的維繫友誼。
四個大男生一聚在一起,加上沒外人在場,難免-腥不忌,吹起各自的艷遇。
有一次若薇和寧綺自屋外進來,碰到胡國良正說得口沫-飛,仔細一聽,不禁被話裡的限制級情節弄得臉紅耳赤,夏-對國良投以譴責的一瞥,瞪得少根筋的胡國良莫名其妙。
「你們男生一說起這種事,沒一個不是這種急色相。尤其是胡哥哥,簡直是色狼投胎。」寧綺鼓著頰,不屑地道。
「綺綺,你這話有失公允。」胡國良連忙喊冤。「我是風流而不下流。身為未來的-樂界大亨,-定美色可是我必備的爐業,你怎麼可以說我是色狼?」
「別叫我綺綺,難聽死了。」寧綺嬌嗔,不客氣地道:「什麼未來-樂界的大亨?我看是未來豬哥協會的主席吧!掛羊頭賣狗肉,以後要是敢迫害滿腦子摘星夢的純真少女,我非找你算帳不可。」
「唷,聽聽這話有多酸啊。」最愛跟她抬-的夏——稱奇,端麗的嘴唇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嘲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國良的老婆呢!國良,要小心哦,以後妻管嚴。」
「唷!誰要嫁給他!」寧綺瞪著一雙冒火的杏眸。
「我也不敢高攀呀。」國良一副小生怕怕的搖頭。「人家的心上人是素有柳下惠之稱的楊子逸,我這個風流浪子哪看在人家的眼裡。」
「胡說八道!」寧綺又羞又惱。「我討厭死他了!」
「對對對!」耀庭連忙附和。「那塊木頭怎麼討得了我們綺綺公主的芳心?綺綺,你安啦,還有我跟博智這兩個對你忠心不二的裙下之臣,以後你長大就嫁給我們好了。耀庭哥會給你幸福的。」
「死鬼,你休想啦。」寧綺沒好氣地罵道,拉著若薇往樓上走。再聽下去,她非給這幾個活寶氣死不可!她可是一張嘴難敵三張嘴,虎落平陽被犬欺!
「你們聽聽,她叫我死鬼呢!」
果然聽到蔡耀庭陶醉地嚷道,氣得寧綺差點回過頭找他算帳,還好若薇拉住她。
「別上他們的當。女生跟男生鬥嘴,天生佔不了好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嘴巴有多毒。」
「哼,我以後要當律師,替咱們女人出口氣。」寧綺憤恨地撂下狠話,若薇好笑地點頭。
這點她倒佩服寧綺,總是雄心萬丈地立定志向,一會兒要當建築師,一個兒又想當律師,還提過要當女總統呢。像她,就只想像寧媽媽那樣當個賢妻良母,往藝術方面深造。
她在通往二樓的-木樓梯停了下來,水盈盈的辟光帶著一抹期待,飄向客廳裡的寧紀,後者正懶洋洋地要同伴們別太過分。
「耀庭,你不要樂極生悲。待會兒寧綺拿球棒下來K你時,別怪我沒事先警告。」
「大舅子,你忍心見死不救?」耀庭的笑容垮了下來。
「嗤,這聲大舅子叫得太早了吧?」寧紀挑起俊眉。「憑你是制不住寧綺的,真娶了她,有你一輩子的苦頭吃。依我看,除了子逸和夏-外,誰也不是寧綺的對手。」
「子逸那塊木頭?」耀庭不服。「至於夏-我就有點信,他那張嘴利得跟寧綺有得比了。」說到這,他的笑容曖昧起來。「如果這兩個-伙接吻,不就是名副其實的唇-舌劍嗎?」
「去你的!」寧紀伸手打了他一個爆栗。
對於蔡耀庭的呼痛聽若未聞,若薇心神恍憾地想著夏-和寧綺接吻。這幕影像不知為什麼讓她感到不舒服。她僵白著臉,惱怒的眼光投向夏-,他眼裡諱莫如深的熾熱光芒,反令她全身血液沸騰,粉頰逐漸加熱,雙膝發軟。
彷-忍受不了他幾欲奪眶而出的熾烈熱度,若薇怯懦地逃走,慌張追上等在樓梯口一臉狐疑的寧綺。
寧綺喜歡夏-嗎?
懷著這樣的疑惑,若薇度過在寧家作客以來,最憂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