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的早晨冰冷清靜,空氣中籠罩著一層薄霧,微帶濕冷,這種感覺令嚴浩想到過年的台北,冷清而──自由。
對!就是自由,這也是他在淡水買房子的原因。這裹帶給他幹淨而自由的感覺,雖然一個星期他可能只來住一、兩天,但已足夠讓他洗淨一周來忙碌生活中的垃圾──太多的女人脂粉及尖銳的談話聲,還有惺惺作態的應酬。
他停下慢跑的步伐,佇立在大樓前,這是個佔地約兩千坪的新社區,四棟大樓平行相隔,中間有六百坪的中庭花園,樓高約有十層,但因為屬於挑高建築,所以實際上只有七樓。大樓附近仍有些未開發的土地。嚴格說來,這兒仍像是偏僻的鄉下──雖然離淡水鎮上不到十分鐘車程。
嚴浩頗為滿意這樣的環境,再加上左側的高爾夫球場,從頂樓向下望,一片綠意讓人看了神清氣爽,這使得從事攝影工作的他每每有種充電的感覺。雖然交屋才三個月,但他早已把各項裝潢搞定,原因無他,就是享受自由。
隨著電梯上到四樓,他心情愉快的想著今天的計畫。當初他瞞著家人,憑自己的本事買下這閒房子時最重要的動力,就是每星期至少有一天自己的時間與空閒,可以去做自已的事,不用和人說話,不用應付任何事,更不用去看家中那一對神仙美眷──他們算是甜蜜夫妻嗎?他聳聳肩,不置可否。
對了,這裹還有一個優點,就是每層樓只有兩戶,單純而安靜。嚴浩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似乎可以改行去賣房子了。
就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他緊緊地皺起濃眉……不會吧!他一定看錯了,躺在門外的不會是一個女人。
不對!那真的是一個女人,天!
怎麼會有人想盡辦法要接近他,連這種暈倒在他家門口的把戲都使上了?
假裝沒看見,然後進屋裡去,進去享受你應有的假期。理智出聲建議。
不對!她要是真的生病了怎麼辦?你要見死不救?良心的聲音更大。
掙扎了二十秒後,下一秒鐘,嚴浩已經飛快地把女孩放入他紅色的跑車裡,火速趕往淡水鎮上的醫院。
她有沒有四十公斤啊?
嚴浩抱起軟綿綿的她時,心中浮起一個問號。
也許是職業的關係,嚴浩注意到,這女孩雙眼雖閉著,但濃黑的睫毛覆蓋在略顯蒼白的臉上,那脆弱的模樣竟讓他興起想保護她的強烈感覺。她有小巧而挺直的鼻樑、秀氣的鼻尖,精緻的肩瓣也許是因為處於昏迷狀態而微微張開,誘使人一親芳澤。
老天,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看著一個昏迷的女人出神!嚴浩暗自責罵自已。
可是她又怎麼會昏倒在他家門口?
就在自責自問自想中,他總算把病人安全的送到醫生面前。
☆ ☆ ☆
什麼?她只是睡著了?!
從醫生診斷後到移至這間二人共用的病房,至少已經超過三十分鐘了。
嚴浩來回踱著步,幸好她的病床靠窗,他就在病床與窗戶之間的走道上來來回回,不至於影響到另兩床病人,否則以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加上即將發脾氣的神情,大概會把另外兩床病人嚇跑。
至於她呢?她倒是睡得舒服自然,像睡美人一般。她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吧!連張床都睡不滿。他在心中嘀咕著,似乎嘲笑她的身高可以滿足他現在不平衡的心情似的。
心一橫,他停在床邊,彎腰看著那個呼吸均勻的睡美人,用低沉外加冷酷的聲調說:「小姐,我告訴你,今天是我的快樂日,我已經仁至義盡的把你從冰冷的石頭地板移到溫暖舒服的床上,現在,我數到十,如果你再不醒,抱歉,我好人做到此,你考慮以美色搭便車回家吧!」說完,他果真低著頭數:「一、二、三、四……」
或許是他的自言自語吵醒了她,就在他數到九時,她煽動長而翹的睫毛,緩緩的張開了雙眼。
她的視線像是透過他的身體一樣,雙眼轉了一圈之後,竟又睡了下去。
嚴浩在她睜眼的剎那愣住了,一時忘了他數到哪。
他從未見過如此黑亮的眼睛,而且同時訴說著純潔與狂野!他的一顆心像跳到嘴巴中一樣,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閉緊嘴唇,怕心臟真的會蹦出來。
突然,床上的女人像遭電極般猛然睜開雙眼,見眼前仍是那個陌生男子的臉,她反射性地別開頭,飄散的神智終於回到腦中。「這是哪兒?」
嚴浩強忍住驚訝,清醒時的她更是吸引人,「這裹是醫院。睡美人。」他仍不甘願的損她。
「醫院?!」丁汝安環顧四周後才相信這個陌生男子的話,隨即回想起先前的一切。
她狠狠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對不起!對不起!咦,那你是誰?」語無倫次的同時,她已一把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你既然都道歉了,還猜不出我是誰?」他退後靠著牆,饒富興味的看著蹲在床邊繫鞋帶的女子。
她的髮絲零亂,讓他想伸手為她整理,單薄的身體卻蘊含著無比的活力。
他不禁對她有些好奇,想多瞭解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面前的陌生女子。
可是,星期天他最不想接觸的不就是女人嗎?現在,他對自己的心思也頗為好奇了。
「是你救了我,送我來醫院的,對不對?」
果然,她身高只到他的下巴,即使他是斜倚在窗邊,她仍只看得到他的下巴,而且她還仰著頭呢!
嚴浩笑著點點頭。他猜對了,她頂多一百五十公分。
「謝謝。我叫丁汝安。」她伸出手。
「嚴浩。」他簡單的自我介紹。
☆ ☆ ☆
「其實我只是幫你換個床罷了。」嚴浩露出迷死人的微笑,看著駕駛座旁的女孩。
「不好意思,真是麻煩你了。」丁汝安漲紅了臉,雖然坐著,她仍深深鞠躬。
「別這樣,就算是敦親睦鄰好了,我也住四樓,我們算是鄰居。」
丁汝安忍不住笑了出來,把那份不自然的客套一併丟掉。
經過這一折騰,早已過了早餐時間,兩人在路邊買了皮蛋瘦肉粥,坐在渡口的河堤上吃了起來。
經太陽一照耀,薄霧早已散去,再逢上假日,淡水此時到處都是車聲、人聲,熱鬧滾滾。
丁汝安注意到,嚴浩沒有問她昏睡的原因,只是像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般,帶她逛街吃早餐,她不禁對這個「陌生鄰居」感到好奇。
他的外貌、身高簡直可以去拍電影了,深邃的眼眸如一湖不見底的湖水,她看三秒就得掉開視線,否則,她恐怕會掉進去,然後溺死。剛毅的下巴有著她最喜歡的線條,這個人……
要小心!她再次提醒自己。這種長得又高又酷又開著好車到處跑的人絕非善類,而且他連穿著簡單的運動服都能讓人感覺得到他全身上下充滿著粗擴的氣息,這種人說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
「你幾公斤?」嚴浩忍不住問。
老天!他的聲音是那麼低沉有磁性,就連問到她的致命傷,她也生不出氣來,還覺得耳朵一陣酥麻。
「你好奇的不會是體重吧?」她丟給他一個「你問那麼多幹嘛」的眼神,而快速轉動的腦袋突然想到,剛剛該不會是他抱她到醫院的吧!一陣紅暈又潑灑上她的臉龐。
該死,怎麼今天一直讓他看笑話?
「其實我都好奇。」廣浩大方的笑著。
「一五三四0。」她故意把數字連成一串。
「我如果再問你年齡,你說完後我可能會以為你在告訴我電話號碼。」
她敗給他了,這個人臉皮厚到不怕別人給他臉色或送他一個大白眼。
「丁汝安,身高一五三、體重四十、現年二十三。」她拋給他一抹燦爛微笑。
「電話號碼呢?」
這個人真是咄咄逼人,她著實有點招架不住,心中更是響起了警鐘。
直覺告訴她,這個「好鄰居」絕對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種萬人迷,靠著出色的外表騙人,換女朋友的手段之高,就如吃飯般簡單。一想到這,她立刻收回有些悸動的心思。她就有這個本事,一旦認清楚之後,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敏銳的觸覺斷得一乾二淨。
一旦沒有任何意志力支撐,疲倦感再度湧上來。
「啊──」她打了一個大呵欠。
嚴浩側過頭看著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敏銳的察覺到她的退縮。他是怎麼了?放著好好的假日不過,和一個陌生女子坐著看海吃早餐,還被人家認為意圖不軌?他八成吃錯藥了。
好笑的是,上車不到五分鐘,她竟然又睡著了!
這對嚴浩來說簡直是種侮辱,這個女子當著他面打呵欠也就算了,竟然無視他的存在,自顧自地夢周公去。他實在很想搖醒她,告訴她有多少女人排隊想坐上他身旁這個位置,而她竟捨得睡覺。
「丁小姐,醒醒!」他已經快失去耐性了。
習慣性的揉揉雙眼,汝安突然清醒過來,「對不起……」
「下車吧。」嚴浩面無表情的望著前方。
「對不起!我實在太累了,連續趕了一星期的稿子,每天睡不到三小時,今天一大早才趕到出版社交稿。真的,我不是這樣沒禮貌的人,一上車就睡,真的對不起!」
她只差沒磕頭了。
「你是畫家?」他放鬆臉部線條。
「其實也不算是,只不過是畫畫封面人物及部分插畫罷了。」
嚴浩沒有多說,只用眼神催促她繼續說下去。他發現這個女孩敏感又聰明,他似乎不用藉著言語就能和她溝通。
呼!汝安鬆了一口氣。她其實可以掉頭就走,管他生啥勞什子氣,但是她感覺得出他的微怒中帶著洩氣,像顆被扎破的氣球,她竟有點不忍。而且,她心中明白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她的背景,最原始的因素。
「嗯,我是有點太拚命賺錢了,而主因是這棟房子。」汝安抬頭望了望身邊的大樓,「你知道,這裡的房價並不便宜,我只好強迫自己接下大量的稿件來償付屋款。」她笑笑。
「你呢?」她已不設防,真心想交這個「大」鄰居。
「你是問身高?」說完,他看她嘟起嘴瞪著他,旋即,兩人大笑了起來。
「我是玩相機的人。美其名叫攝影師,其實不過是拍拍人物罷了。」他也頗為謙虛的說。
「拍寫真?」汝安雙眼為之一亮。
「那不過是攝影的一小部分。攝影的種類很多,拍人物算是最簡單的,而我剛好就是做這方面。」
汝安看他一談起攝影那種嚴肅而謙虛的態度,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樣,讓她油然升起一股好感。通常最有本事的人,最貶低自己。
「也許有不少人羨慕吧!羨慕我成天和一群美女膩在一起。」嚴浩語氣中摻雜著幾許無奈。
「其實,拍人物也不簡單,像我畫畫,也是要參考很多人物。我總是四處去找可以入畫的美女,常常發現,一個好攝影師真的可以賦予人物新生命、新形象。但是,我也看過有人把一個美麗的女孩拍得像廉價的阻街女郎。」她吐舌淺笑。
「你的工作需要人像照片?」
「嗯!我在書局買寫真集時常惹來周圍人異樣的眼光,這或多或少帶給我一些困擾,後來我只好托我弟弟幫我寄一些雜誌來。」
「你弟弟?那不更容易造成別人誤會?以為他是慾求不滿的色狼!」
她笑瞇著眼,想起了一則笑話,「我突然想起一個朋友所發生的事。有一年他到他叔叔的公司上班,他叔叔是做內衣直銷的。第一天上班,他仍是一貫的帥氣打扮,牛仔褲、大T恤,加上一頭他引以為傲的及肩長髮,就這樣快快樂樂上班去,提著公事包,挨家挨戶拚命推銷。後來,他叔叔卻被通知到警察局保他出來。原來他老兄被警察臨檢,不管他怎麼解釋,警察就是一口咬定他是在附近出沒的變態偷衣狂。說來也不能怪那警察,他的長相還真的滿像的,再加上一大箱內衣,難怪人家會誤會。從此以後,他把頭髮剪掉,每天穿西裝打領帶。」
「我跟你那朋友有相同的困擾,只是我無法以穿西裝打領帶就能矯正別人對我的想法。多數人在第一眼就把我定位成花花公子,再加上我的工作,他們更認定我是個風流浪子,我也懶得解釋。」
「對不起。」汝安想起自己剛才對他過於武斷的評斷,感到一陣羞愧。
「嗯?」他沒聽清楚她的話。
「沒事,我自言自語。」她急急搖手。
「若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
「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
「我公司幫很多明星拍照,你不妨找個時間來我們公司走走,看看未經過印刷的相片會不會讓你更有靈感,也省得你花太多時間及腦筋在找資料上。」
「真的?!」她天真的把手握拳放在眼睛下轉動,狀似痛哭流涕。「你有沒有看見我含淚的眼睛?你真是我的──」她突然停止胡鬧,動也不動的望著他。
嚴浩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側著臉看她,深黑的眼眸半瞪著,像放射魔力般定定的望著她,眼神很認真、很專注。若她沒看錯的話,這眼神中賞識的成分太濃烈……
但是,他只是第一天認識她。
這嚇到她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別輕易叫一個男人注意你的眼睛?」他仍保持原先的姿勢,低沉而緩慢的說。
汝安就像被催眠般,深深望進他那一雙黑潭中不可自拔,也不想離開。
「開玩笑的啦!」他伸手輕拍一下她的頭,語氣是逗弄的。
她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急忙慌亂的說:「我該下車了。」
「好好休息。」他並沒有挽留她。
愣愣的看他駛入地下停車場,她才步入大樓。心跳的節奏依舊沒有減慢,她心中不斷提醒自己:不行,現在不是談感情的時候,更何況,他是她最不想接觸的那一型。
天,頭好痛。
電梯以蝸牛的速度下降至地下一樓,再上升。
喔!她心中的慘叫呻吟直上頭頂。果然,她再度迎上他迷人的笑容。
「嗨!好久不見。」
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的幽默,苦惱的玩弄著鑰匙圈上的「櫻木花道」,心中悄悄對著櫻木說:櫻木,我有個鄰居比流川楓帥耶!
進門前,嚴浩遞給她一張上面寫了七個數字的紙,「是朋友嗎?」
「嗯!」汝安回答得堅毅而肯定。
沒錯,是朋友。
☆ ☆ ☆
「嚴浩!」遠遠的就聽見一個高十八度的女聲拖著長長的尾音,伴著刺耳的高跟鞋聲,如連珠炮般蒜炸到他身邊。
「嚴浩,你好差勁哦!教你帶人家去玩都沒空,倒有空陪小女孩看海吃早餐!我怎麼沒聽說你有戀童情結?」一語未畢,她已將塗著鮮黃色蔻丹的纖指親密地放在嚴浩肩頭。
一股刺鼻的香味在三十多坪的攝影棚內瀰漫開來,讓人有些透不過氣。嚴浩望著身旁一身艷黃的妙齡女郎,皺起眉頭。
「你打香水池撈出來的啊!美女。」他按捺著性子,保持一貫輕鬆討好的態度。
「你說嘛,你是不是喜歡清純型的?我也不過才十九歲啊!而且……」她把身體貼得更近,一把拿開嚴浩手中的報紙,「我不是國中生般的身材!」她自倍的抬頭挺胸。
原本和嚴浩一同坐在沙發上的化妝師──莊力凱早已受不了這個花癡的女人而逃之夭夭,他一臉同情的看了嚴浩一眼,著實佩服嚴浩的耐性。
「你在說什麼?」嚴浩站起身子,假裝忙著架設器材,遠離貼在他手臂上頗具份量的胸部。
她是巨岩唱片公司力捧的青春性感小貓──林艷,擁有傲人的身材及修長均勻的美腿;但是,工作室所有同仁一致認為,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豆腐腦袋。
「哼!還裝蒜!昨天早上十點半,你就伴著小不點在看海了啊!」
嚴浩微怔,她看見了?
表面上他仍是不動聲色,顧左右而言他,這是對付「她們」的最佳法寶。
「小尤沒來嗎?今天要拍什麼?」
「宣傳照啊!這是這次的造型,你看。」林艷高興的轉了一圈。小尤是她可憐的宣傳。
這套衣服的剪裁及質料皆屬上乘,配上她勻稱高姚的身段確實賞心悅目,只是,他實在有點吃不消。
「先去阿力那裡化妝。」他指指化妝間。
林艷如蝴蝶般飛入了化妝間,嚴浩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小不點?
哈!形容得真好。
嚴浩腦中又浮起汝安蹲在病床旁繫鞋帶的模樣,散亂的頭髮,清新的氣質。
他竟有點想她。
那個只帶一串鑰匙出門的女孩,而且上面還掛著一個卡通人物。
他開始期待星期六的來臨。
☆ ☆ ☆
晚上八點半,丁汝安才把工作告一段落。面對著滿室凌亂,她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照道理說,買這種挑高樓層的房子,就是打算在屋內隔成所謂的樓中樓。
當初,她也是打著這種如意算盤,喜孜孜的想著,一樓可以規畫成工作室,二樓再隔成三個房間。雖然隔成兩層後每層只有兩百公分,但是對於身高只有一百五十三的她來說,已是綽綽有餘,她就像一個小孩住在巨人的屋子裹一樣。
而她在建商辦好過戶後,等不及裝潢便匆匆遷人,只因急於逃離房東太太的糾纏。
這樣說似乎會引人誤會,其實就是房東太太看上了她一大箱一大箱的小說,一天到晚窩在她那十五坪不到的房間裡看小說,把她家當免費的小說出租店!
因為出版社每個月都會將以她的書作為封面以及自己創作的小說寄來,堆得小套房都快積書成災,汝安索性告訴房東太太可以把書搬出去看,沒想到年輕的房東太太竟然告訴汝安,她的兩個小孩喜歡丁阿姨這裡,所以她「只好」在這裹看。
就這樣,汝安除了免費提供人家小說,還得兼顧那兩個小毛頭,當起免費的保母。而那個房東太太一看到入迷處,連那兩個小魔鬼如何造反,她都可以充耳不聞。
於是汝安一會兒要小心這兩個小鬼打翻她的顏料,一會兒又要擔心他們會撞到她正在畫畫的手,一下子又得提心吊膽他們去摸未干的成品。那兩個小魔鬼玩得不亦樂乎,她也跟著忙得團團轉,搞得身疲力竭。
所以在建商辦好過戶的手續後,她毫不猶豫地馬上搬家,否則她可能會掐死那兩個小鬼,或者淪落至喝西北風的下場,因為她根本沒時間、空間工作。
當其他住戶正忙著裝潢時,她全心投入工作中,趕稿趕得昏天暗地,才會造成暈倒在家門口的糗事。
如今稿債已償,可是她都已經住在裹面了,教她怎麼裝潢?一來施工不便,二來在敲敲打打的房子裡教她怎麼工作?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她敲敲疼痛欲裂的頭,拿起錢包、鑰匙,決定先祭五臟廟再說。
一出門,剛好碰上正要進門的嚴浩。
「嗯!上哪?」嚴浩停止轉動門把。
「好巧!你吃飯沒?這次我請客。」
汝安想起上次她連錢包都沒帶,全身上下只有一把鑰匙的窘事,就想鑽個洞躲起來。
「這次我有帶錢了。」她揚揚手上的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