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範壞學生 第二章
    懷著像被揍一拳的心情,羅蘋洩氣的推開羅家那扇紅色大門,她真搞不懂自己今天運勢怎麼這麼背,在學校小說被沒收,下課碰上一群「瘋查某」找麻煩那也就罷了,百年難得一次要行俠仗義救人卻大擺烏龍,遇到個天字第一號的大爛人,看來她今天真是諸事不順!背到底了。

    真希望爺爺今天別又出什麼難題給她,折騰一天後,她真的沒力了。

    羅蘋常常想,自己在學校那種極端安靜,喜歡獨來獨往的個性,應該來自先天的遺傳和後天的環境,尤其是遺傳自爺爺那種古怪奇待的脾氣,還有十多年來關在這間了無生趣的屋子有關。

    羅蘋的爺爺羅不凡,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不平凡,五十四歲那一年得了個諾貝爾物理獎,一直受聘擔任國家工業研究院院長一職,今年雖以七十五歲高齡自工研院退休,轉任一家民營企業的研究顧問,但他一貫的作息仍然沒變,還是整天埋首在那一堆實驗中。

    十七年來,羅蘋覺得她爺爺叫她的名字、看她的時間,或許都沒有比他那些學生多。

    而就像一些老年人一樣,羅不凡的脾氣也大的嚇人,個性既孤僻又自負,在羅蘋的記憶中好像從沒見過爺爺笑過,更甭說嬉鬧成一團了,對她的教養從小到大就只有兩個字可形容——「嚴厲」。

    本以為羅家就只有他們爺孫兩個人簡單的組合,照道理來說感情跟依賴度應該是非常緊密才對,但奇怪的是,這片偌大的日式房舍,卻好像是他們爺孫倆玩躲貓貓的自然屏障,兩個人很少有碰在一塊兒的機會,有時候大半個月,羅蘋還見不到羅不凡的面。

    這種日子,要讓一個青春期的少女變壞其實滿容易的,羅不凡也瞭解這一點,所以他給羅蘋擬定的一套極規律化的作息表,上課、下課、補習、自修……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列的清清楚楚,不容她馬虎,而羅不凡自己也一樣,每天有一定的行程表,這張作息表便成為祖孫倆唯一的溝通管道。

    羅蘋一向是個聽話的女孩,爺爺的要求她一向遵守,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列在作息表上「補習」那兩個半鐘頭罷了!那是唯一能讓她在外溜躂的自由時間,反正爺爺從來也沒查過,她學校課業也從沒出過問題,所以自高中三年來,她便繼續保持這個秘密。

    「爺爺!我回來了……爺爺……」停好單車,按照羅家的規矩,得出聲告知家人她已經回來了。

    屋內沒人回答。羅蘋自然而然往後院另一楝小屋走去,照作息表,看來這個時間羅不凡應該在他的實驗室。

    「爺爺,你在裹面嗎?」後院木屋的門半掩著,羅蘋猜想裹面應該有人。

    她的猜想一下子便得到證實,話才歇下,裹頭便傳來如雷嗓門,「笨!我不在裹面難道會在外頭嗎?如果我在外頭,那你問這話不就白問了?蠢蛋,一點邏輯觀念都沒。」

    「哦!」羅蘋認命的聽著木屋傳來的訓話。「對不起!爺爺。」她已經很習慣這種情況,羅不凡一向喜歡運用實務經驗腦力激盪。

    沒人告訴她為什麼會讓爺爺一個人帶大,她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奇怪,因為自她有記憶以來,身旁就只存在著爺爺這個親人。在她上小學的第一天羅不凡很慎重的告訴她,她是個孤兒,是他自孤兒院抱回來的小孩,從此再也沒跟她提過任何有關父母親這種稱呼的事。

    羅蘋本身的個性也有點孤僻,既然知道自己是孤兒,就沒什麼好問的,她也能理解羅不凡為什麼從沒給她好臉色過,沒有血緣關係哪來的慈愛,供她吃、供她住,還栽培她受教育就該偷笑了,其他,何必強求呢。

    「爺爺,今晚要等你一塊兒吃飯嗎?」她不用煮飯,羅家請了個幫忙煮飯、洗衣的歐巴桑會負責一些雜事,通常羅蘋都是跟她一道吃晚飯,問羅不凡只是例行公事。

    「不用!我忙,不吃。你別再來吵我了。」典型羅不凡說話的模式。

    「哦!」得到答案,羅蘋乖乖的離開木屋,真難想像一個七十五歲的老人還這麼精力過人,天天看他挑燈夜戰,熬夜做實驗也沒見他喊過累,或許造就是興趣驅使的原動力吧!

    羅蘋警告自己,未來千萬不能像爺爺那樣,成為工作的奴隸!過那種生活,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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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蘋的那兩個半小時的補習時間,通常用來「享受人生」,星期一、三彈子房,星期二、四漫畫店,只有星期五她會乖乖地窩到學校圖書館整理一星期的功課,這一天她完全用功。

    今天是星期三,當然輪到她喜歡的撞球時間,她不想冠冕堂皇說什麼撞球可以訓練數學邏輯觀念,但她的確喜歡那種高難度,尋找角度擊球入袋的快感,她打球習慣不貪快,一場球打下來,可能耗去她一、二個鐘頭,但她不在意,一定要求桿數超低,也因為如此,她頗自豪自己的球技在目前還未碰過敵手。

    邊打邊休息的她,偶一抬頭,門口一個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乖乖!是那個不良少年!        

    他怎麼會來這兒?這小子哪時戴眼鏡了?還戴著那種厚厚黑膠框ㄙㄨㄙ到淡水河去的眼鏡。

    一見他手上拿著球桿,八成也是來打球,那雙眼睛正四處溜地搜尋空位,羅蘋快速地將臉低下躲開他的眼光,她可不想跟那小子同桌打球,那天結下的梁子還沒完全算清,她沒心情跟他對打。

    星期三晚上——俗稱的小週末,這家設備還不算太壞的彈子房,生意一向不錯,十幾個桌台這時全佔滿了人,韋迎農沒想到這場子竟然生意這麼好,桌面全滿了,在巡視屋內一圈後,只能走到場內單獨一人的-桌面前,對一名男子詢問:

    「兄弟!我可以加入嗎?!」另一-是個女生,跟女生打撞球他沒興趣。

    「你?!不怕輸嗎?」

    原先也打著有一桿沒一桿的年輕人,看著眼前戴著一寬大黑框超ㄙㄨㄙ的男孩,有點鄙視地上下瞄著,說這話的口氣大有坐井觀天的傲氣,他心想著——

    這個大菜鳥,竟然敢找我對打,他阿方別的不敢說,撞球這玩意兒在這場子裹不算數一數二也穩坐第三,這一臉呆樣的小子竟然挑上他。

    一般而言,在彈子房邀人對打是有那種挑戰的意味,所以阿方才會露出這樣的眼光。

    韋迎農瞇起眼睛露著青澀的笑容。「打球原本就有輸有贏,何況我正在練習中,一定要找一些高手來過招才能刺激進步,輸球也是一種經驗。」

    「說的好,你這小子我欣賞,好,大哥我就陪你玩五盤,一盤賭一千塊好不好?」

    「可以。」

    眾所皆知,彈子房之所以常會被列管、臨檢,便是因為一些年輕人熱中在場內下賭注,一般都是雙雙對賭,有時更是集體賭博,賭風之盛,不會比一般柏青哥小鋼珠來的低。

    於是,兩人真的就這樣開始打起來了,打著打著,起初那個叫阿方的少年仔輕輕鬆鬆地先贏了兩盤,而緊接著,被他壓根看不在眼裹的眼鏡小子,竟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險勝後兩盤,打到第四盤變成乎手,沒輸沒贏。

    「喂!小子,打的不錯哦!我看這樣好了,最後一盤咱們乾脆來賭個三倍好了,不然玩了一整晚一點輸贏都沒。」阿方一直認為剛剛那兩盤是自己輕敵,而對方是運氣好所以他才會輸,最後一盤他有信心大勝。

    「那不就是三千元嗎?……好多……」眼鏡小子抓抓頭髮嘀咕一聲,活像個小阿呆。

    阿方當然不會放過這隻大菜鳥了。「你又不一定會輸,若你贏了就賺了三干元,多好。」學他的語氣給他加強信心。

    「這……但你這麼強,我怕我會輸。」

    「不會的,若真輸了,你就當成學習費好了,花三千元學職業水準的技術,值得的。」阿方像哄小孩一樣哄他。

    韋迎農像是掙扎好久,想了好久,總算點頭說聲,「好吧!」勉強的從口袋中掏出三張皺巴巴的鈔票,跟阿方的三千元一起放入底袋。

    其他-桌的人一聽有熱鬧看全圍過來了。「喂!阿方,我們也分享一下吧!」

    這群人今晚都還沒開過賽呢!個個手癢的很,難得今天這麼早就有得玩,往常大都是晚些時候才會有下注的樂子,不下場還等什麼。

    「對啊!讓我們也插花一下……」那些旁觀者看這對實力懸殊極大的對手要比賽,摩拳擦掌全擁上來了。

    「有什麼問題,大家樂一樂嘛!」阿方對這種熱鬧最是大方。

    「好!我賭五百。」

    「我下一千。」

    「我也要……」

    喊著喊著,一下子場外的賭金已達五千元之譜。

    「我不想跟場外賭。」熱到後頭,另一個參賽者——ㄙㄨㄥ巴巴的學生竟然說了個令人洩氣的話。

    「我會怕。」

    他這一說,讓花襯衫阿方更加得意。「可以,你只賭場內的,外場你不敢賭可以不賭,但是我要賭。」說著,又掏出二千元放入場外那一堆賭注之中,這下子賭他贏的彩金連同他自己場內的三千已經高達一萬元。

    「喂!阿方,大家都賭你贏沒人賭這小子贏,那這場比賽還比個屁。」搞了老半天,其中一個叼著菸的男子突然發現大夥一面倒的現象。

    「對啊!一面倒賭個屁啊!」

    聽大夥全壓他贏,阿方真快飛上天了。既然全場的人都看好他的球技,那贏球有什麼問題,心裹雖得意,但嘴巴卻盡說著好話。

    「喂!喂!來啊!給這小朋友一點鼓勵嘛!」

    羅蘋從一開始便冷眼旁觀那名ㄔㄨㄜ的可以的男子,見他這時默默地擦拭著球桿,滿不在乎地任由全場的人嘲弄,嘴角不禁微微牽動笑容。

    好小子!真是那個不良少年!剛才他一進門時她還不太能確定是他,那副ㄙㄨㄥ的不能再ㄙㄨㄥ的眼鏡,多少掩去他原本稜線分明的五官,是聽他說話的聲音,加上仔細觀察,這時她才更確定,她不知道這小子要玩啥花樣,但看他的架式,這小子鐵定是高手!

    有人要當寬大頭了!

    在彈子房混了三年,她多多少少也懂了不少規矩。

    「小花!你過來。」羅蘋叫過一旁記分的女孩。「你拿這三千元去,壓那個戴眼鏡的,如果贏了我給你吃紅,但絕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壓的。」

    「OK,阿蘋姊。」

    小花最愛當她的跑腿了,這阿蘋姊來他們場子快二年,每次壓對寶都給她吃紅,上道的很。

    「方哥,我壓對方贏。」阿花鑽過人牆,拿了三張鈔票往球-一拍。

    嘩!……一旁眾人也在此發出一聲噓歎!

    「小花!你又來了,這次是誰要你壓的啊?是你大哥嗎?他不怕輸的精光啊,不過說的也是,他這經營者偶爾也要捧捧人場,這樣場子才會熱絡嘛,對不對啊?」阿方對一旁的人撇撇嘴,滿臉笑譫,這樣一來玩起來就更有勁了。

    「沒錯,沒錯!阿方啊!彩金有了,你們快開賽吧!彩金雖不算多,但至少也可以讓我們喝幾瓶啤酒,快比吧。」旁邊的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好!小子,我讓你先開球。」那個阿方大方說著。

    「謝謝!」男孩的表情依舊怯生,「啪」的一聲開出了第一球。

    說也奇怪,這一局那小子竟猶如神助,手氣順極了,全盤只讓阿方進四球,其餘全被他砰!砰!砰!乾淨俐落的收入袋中。直到最後那顆黑球進袋,阿方都不敢相信比賽竟這樣結束了。」承讓了,方哥,這回我運氣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比賽結束,那個像「ㄙㄨㄥ仔」的男孩依舊用他那張憨直的表情,一邊謙虛說著,一邊並將球袋的錢全掏了出來放進口袋。

    「媽的,這怎麼可能……我不信邪,小子!再來一盤。」阿方死都不相信這個四眼田雞會贏他。

    純粹是運氣好!運氣好!阿方滿腦子順著他剛才的語意想著。

    「對不起,方哥,今天不行,我得去補習了。」小阿呆制止他重排球局,露出為難的笑容。

    「那明天再來。」他絕不善罷甘休。

    「不行!我晚上要打工。」

    「小子!你給我聽清楚,」見他一再推托,阿方火了!抓過他的前襟大聲吼著。「我一定要跟你再戰一場,聽到沒有!」

    「好……好……下星期!下星期我一定陪方哥再戰一盤,我只有星期三才有空。」那個可憐的贏家臉色充滿驚慌失措。

    「好!就下星期三,一言為定。」得到他點頭,他才甘願放開他的衣襟。

    「一言為定。」那男孩推推眼鏡,靦腆的笑笑。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羅蘋,看到這兒真想爆笑出聲,這穿花襯衫的呆子!被設計了還不知道,依她多年的打球經驗,這個裝的「ㄙㄨㄥ巴巴」的不良少年,底子裹明明是個高手,從頭至尾演的都是欲擒故縱的戲碼,利用自己傻蛋的外表,引起那些人輕視的眼光,並引出人性貪小便宜的心理,一下子就釣上了那個花襯衫笨蛋。

    真是白癡!她心裹忍不住又一陣竊笑。

    等小花將那些贏來的賭金偷偷塞給羅蘋,彈子房裹的人也散了不少,那個不良少年當然早就拿錢走人,羅蘋分給小紅一千元吃紅,走出彈子房門口時,只來得及見到他騎著腳踏車遠去的背影。

    羅蘋聳聳肩,無所謂地將剩餘的錢放進口袋,叫不叫他無所謂,靠這賺錢還真快!

    下星期三再來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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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度的電影盛會——金馬獎頒獎典禮剛剛落幕,所有絢爛並沒因頒獎典禮落幕而歸於平淡,因為各大電影公司事後為那群得獎人辦的慶功宴,才是熱鬧重點。

    今年所有媒體的注目焦點,全放在剛出爐的最佳女演員與最佳導演身上,先別說其他,光說今年這兩項大獎的得主都是美的過火的女人,就足以令人側目好久了,更不用說這兩名美女便是近幾年走紅國際影壇的華裔兩大才女。

    其中,尤其那個被公認集美麗與智慧於一身的駱煒,更是挾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導演的頭銜攻下台灣影壇最高榮譽。      

    她與最佳女主角韋箴箴合作的幾部片子在歐美市場都打出漂亮的戰績,其中今年得獎的一部片子,描寫發生在二次大戰時一段纏綿悱惻的異國戀「南柯夢醒」,更是將她們倆推上全球十大票房的寶座。

    「駱導演,恭喜你了,『南柯夢醒』的確叫好又叫座。」人潮中此起彼落的道賀聲不絕於耳。

    「駱導演,你的手法真是巧奪天工。」

    「駱導演……」

    一連串的讚美繞著駱樟身旁直繞。

    「謝謝你們。」駱煒一直保持笑容,只有她知道自己道謝的話說的嘴巴都快爛了。

    不知何時她的眼前突然又擁上一堆攝影記者。

    「駱導,跟你片中的最佳女主角合影一張吧!」其中有人提議著。

    「好啊!謝謝你們。」當駱煒看到被簇擁著到她身旁的最佳女演員韋箴箴身邊,她才知道今晚嘴皮快僵掉的人,不只她一個。

    「嗨!阿駱!」韋箴箴剛從一堆媒體與朋友的祝福中脫逃出來,嘴都快笑歪了,看見狀況不比她好到哪-去的駱煒,她扮了下鬼臉。

    「別鬧了,箴!」駱煒輕拍她一下,兩個女人同時露出無奈又會心的一笑,隨即轉向前方的鎂光燈繼續扮著職業笑容。

    好不容易兩個快被揉碎的女人,找到個空檔躲進化妝室內,尋求難得的清靜。

    「累死我了!」韋箴箴拍拍臉頰,便在沙發椅上坐了下來,一雙鞋馬上被她踢飛老遠,揉揉腳踝,一臉快累斃了的表情。

    駱煒真想學她,但她只好意思癱在沙發上歎氣,她今天穿著一雙靴子,根本踢不掉。

    「我又何嘗不是,在美國折騰過一次,現在又一次,全身細胞都快死光了,現在只想趕快回飯店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

    駱煒是旅美華人,這次是純粹回來參加金馬獎盛會。

    聽她提起回家,韋箴箴的表情突然由剛才的熱烈轉而落寞。「阿駱!今晚我到你那兒過夜好不好?」

    「好啊!但,為什麼呢?你家的按摩浴缸比起我房間的還大,裝潢比飯店更舒適,幹嘛捨近求遠?」

    「我不喜歡面對熱鬧後的寂寥。」韋箴箴叼著一根菸淡淡地說著。

    「怎麼不回韋媽家呢?!也可以看看小雪球跟迎農啊,他們一定會以你的成就為榮。」她記得韋箴箴在拍片時一直惦念著那兩個小孩,現在回國了,理應回去看他們才對。

    「我不敢奢望,何況,迎農帶著雪球搬到外頭去住了。」她緩緩吐出一口煙,淡寞說著。

    「什麼?!怎麼會這樣呢?什麼時候的事?」駱煒驚訝地問著,那兩個小孩竟然自己搬出去住,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在丹麥拍片時發生的事,我媽打電話給我,告訴我迎農想獨力扶養迎纖,所以就搬出去了。」

    「這孩子,他才多大,怎麼能照顧一個十歲的女孩呢?」她記得迎農應該還不滿二十歲吧!

    「可能是我大嫂又讓迎農難堪了吧。」她知道那小孩個性既敏感又自傲,從小寄人籬下,加上舅媽長期的冷嘲熱諷讓他非常不平衡。

    駱煒像想起什麼事,突然問了句。「龐上堯呢?他知道嗎?身為孩子的父親,他也應該出面勸阻啊,讓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孩帶一個十多歲的女孩……這怎麼生活啊?」

    「他知道能有什麼用,迎農恨他跟恨我一樣入骨,你又不是不知道。」韋箴箴面露苦澀,臉上難掩傷心表情。

    「你有沒有想過將他們帶回到身邊呢?」

    「有啊,怎麼會沒有,小時候怕他們跟著我東奔西跑太辛苦,才會留給我媽幫我帶,這幾年,我比較安定了,就想接他們過來,沒想到迎農長大了,也懂事了,竟對我的職業跟身份不諒解,死都不願跟我在一塊,執意要住外婆家,要他們來跟我住,難了。」

    「-……」駱煒歎口氣,無言的拍拍她的肩膀,她知道韋箴箴心裹的苦,她也不知如何幫忙。

    空氣中一下子佈滿著有點悲慼的愁緒,不知是酒精作祟還是因為這種氣氛,韋箴箴突然哭倒在駱煒膝上,開始泣訴,「阿駱!我真的過的好苦!好苦!」在好友面前她不在乎完全赤裸!

    「我懂,我知道……」駱煒輕聲安慰,面對愛情、親情,再光鮮的外表都是脆弱的,更何況一向感情殘缺的韋箴箴。

    「龐上堯到底跟他妻子了斷了沒有?!」目前她只能當她的訴苦機了。

    韋箴箴聽她這一問,紅著眼、抬起頭,牽強的露出苦笑,「對一個植物人,他哪裹狠得下心,縱然他狠得下心,我也不忍啊!畢竟同是女人,不管她有沒有知覺我都不希望上堯拋下她,你想世人會怎麼說?」

    這就是她身份一直無法曝光,而迎農一直無法諒解她的原因,知名的影星韋箴箴竟然是人家的地下情婦,而他跟妹妹韋迎纖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箴!你太傻了,這樣下去,對迎農、迎纖太不公平了。」駱煒不禁又歎一口氣。

    「我也心痛啊!但又能怎麼辦?!」感情這種事哪是聰明跟傻能說的清楚……

    「-!……」駱煒長長歎了口氣,人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她這個也被家務事弄得灰頭土臉的芝麻官呢!

    「走吧!今晚先不要談這些事,回我那兒休息幾天再說吧!」

    現在的她,跟韋箴箴一樣,只想泡個熱水澡、睡場覺,遠離悲傷。

    既然無心回到宴會,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便悄然地從偏門相偎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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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樣的彈子房,一樣的桌-,但今天的氣氛卻是異常的熱烈。

    「下!下!下!今天阿方我要大開殺戒,上星期輸的今天全幫你們贏回來。」

    星期三一下課,當羅蘋騎著她那部十段變速跑車來到彈子房外時,裹頭已經是人聲鼎沸熱到極點了。

    「小花!開始比了沒?」一進門,她連忙抓下站在桌子上看熱鬧的小女孩問著。

    都是那個鬼導師!沒事幹嘛來個突擊測驗,害她差點趕不上這場好戲。

    「還沒,正要開始,羅姊,你今天要不要下賭注,他們說好只挑戰一場。」

    「真的!目前賭金幾比幾?」

    「四比一,大夥還是賭方哥會贏,那小子看起來實在太ㄔㄨㄜ了,一點都不像高手,他們說上回是他狗運好。」

    「哦!……好,小花你拿這三千塊去,下那個ㄔㄨㄜ蛋的注。」

    「你真的還要賭他啊?!」小花一臉懷疑,這大姊是沒聽到她剛說什麼是不是,所有人都說那小子走狗運才能贏方哥,這禮拜不可能還那麼好運,但她卻仍然要下他的注。

    「別多說了,快去下注。」羅蘋太瞭解那小子的把戲了,既然人家敢來此斂財,她就有膽跟著分一杯羹,現在就等著拿錢了。

    「賭金目前是一萬二比四千。」當裁判的老闆出聲告知。

    嘩!……這當然又引起一堆人的鬼叫。

    「小子!來吧!今天方哥我不讓你了。」

    「方哥,請開球。」裁判判定由阿方先開球。

    「好,看我的!」

    「啪!」阿方耍帥地開出第一球,連著兩個球進袋,只可惜在第四號球時,一個失誤漏了。

    下來換阿呆韋迎農上場。

    只見他不慌不忙擦擦球桿,來回觀察一陣,一言不發的開始擊球。

    「匡!」四號球進袋。

    「匡!」五號球進袋。

    再匡!匡!匡!一個個連續性的動作,他解決了-面上所有的球,也結束了比賽。

    老天!這麼快!

    原本應是一場廝殺的比賽,卻在這種情形下收場,一旁的人全傻眼了。

    唯一沒傻眼的大概只有羅蘋,在她眼中這本來就是一場請君入甕的比賽,看來那一萬二的賭金有三分之二都將入她的口袋,沒想到在十分鐘不到的情形下,口袋就麥克麥克了,真感激韋迎農那小子。

    「好小子!你誆我!」

    才打三個球進袋的阿方沒想到這小子竟一口氣全吃了-面上的球,而他就像個傻子一樣看著他秋風掃落葉般的玩完了這場比賽,這口怨氣他哪咽的下。

    「方哥,我……我沒有。」

    「你欠揍!」老羞成怒的阿方真的拿起手中的球桿,往他肩膀狠狠地打了下去。

    韋迎農敏捷地擋著阿方的進攻,一面卻用膽怯聲音哀求著,「你別打我啊!」那種懦弱的德行更讓阿方有恃無恐。

    「你承認輸,把錢歸我,我就歇手。」

    「確實是我贏,你應該甘願。」他一手護著底袋不讓他拿錢,另一手擋著對方繼續進攻。

    阿方一聽他說出這句話,臉色大變。「什麼鬼話!是你耍老千,竟說什麼老子不甘願,你真找死……」

    就這樣彈子房一角開始了一場全武行,跟著阿方旁邊的三、四個混混幫著他一齊進攻韋迎農一個人。

    一旁的球友似乎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誰也沒多理會,自顧自地繼續玩他們的球,只是說也奇怪,那個看似文弱書獃型的男孩,卻能在以一抵眾的情況下保持不敗地位。

    一旁正看熱鬧看的高興的羅蘋,赫然發現其中一名混混,竟偷偷由鞋旁拿出一把彈簧刀……

    這還得了!羅蘋可不願自己當個見死不救的爛人,一個健步飛縱過去,奪下那彈簧刀加入那場混亂。這時,見有女人加入打鬥,一旁幾位原本觀戰的男人竟起了一陣鬼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們也跟著加入那場戰爭,一堆八爪魚般的手掌全朝羅蘋的胸部而來,打鬥的範圍如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

    「警察來了!」

    一句鬼叫跟著幾聲哨聲,頓時響遍整個彈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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