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帶微香去!」葛凌煙的手肘撐在桌面上支住下巴,說得斬釘截鐵。
「不能帶她去那我也不去!」杜蕭同樣氣勢強硬。
他們互相瞪著,誰也不服輸,坐在他們中間的微香為難而有些委屈地看看這個, 看看那個。
葛凌煙冷冷地睨他一眼,「你多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
杜蕭頂了回去,「微香不想離開我,我也不想離開微香。」
「坐飛機來回,加上參加漫畫展不會超過五十個小時,這麼點時間難不倒你吧?」
「免談!」
葛凌煙向微香抱怨,「我這個經理人越來越不好當了,以前他什麼都聽我的,現在他什麼都不聽我的。」
「你們兩個我都喜歡。」微香說完,抿起唇甜笑。
葛凌煙收起鋒芒,用她認為最委婉的語氣對杜蕭說:「你實際點吧,你想想看,一旦把微香帶出去你會遇到什麼樣的麻煩,人們會問很多問題,她看上去和普通人太不一樣了。然後我們平靜的生活就會被打擾,那樣的話微香怎麼辦?怎麼說她還只是個大概十四歲左右的孩子」
杜蕭不肯退讓,「我沒打算把微香藏起來不見人。」
「總還沒到時機吧,微香什麼都沒想起來,在她現在的心目中你和我沒什麼不同,你是哥哥、我是姐姐,就算她對你比對我親近一點也幫不了你什麼忙,除非你們確定了某種關係,有了某種能合力對抗一切世俗的力量,否則就是對微香的不負責任。」
杜蕭深思地看著微香。
微香聽葛凌煙說話聽得很認真,但好像根本沒聽懂。
杜蕭放軟音調,「我們可以想點辦法帶微香出去,又不會傷害到她。」
一如果不介意的話……」葛凌煙對微香笑笑,又對杜蕭笑笑,「可以讓微香一直待在花盆裡,這樣即使你一直帶在身邊也好解釋。」
微香點頭,「我可以。」
杜蕭很不高興,「微香已經不需要花盆就能生活得很好,我們不應該委屈她。」
葛凌煙傷腦筋地爬了爬頭髮,「我也不想這樣,但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除非你能讓人看不出她的不同。」
杜蕭立刻反對,「不同?微香這個樣子很好,為什麼要改變?」
葛凌煙真的惱了,「你越來越木頭了!你想讓人們當她是異類來看待嗎?要想微香融入你的生活總得讓她做些改變吧?這是很現實的問題,除非你想隱居在深山裡!你別那麼固執好不好?」
杜蕭據理力爭。
「不是我固執,我認為微香就是微香,不應該強求她這樣或是那樣,別人的眼光我從不在意,我也從沒覺得微香的行為舉止有什麼奇怪的,我習慣了,別人不習慣沒關係,大不了讓他們說我們怪好了。」
「只是怪的問題嗎?」葛凌煙哼一聲,「你太天真了。」
這時,微香出其不意地「噓」了一聲,這表示她有話要說,杜蕭和葛凌煙立刻閒上嘴看著她。
微香笑吟吟地問葛凌煙:「凌煙姐姐,我該怎樣變呢?」
「微香……」杜蕭低喊一聲。
微香笑吟吟的轉向杜蕭。「我願意,我要和你們一樣。」
「你就是你,你懂嗎?」
「我就是我。」微香輕輕點頭,「做了改變還是我。」
葛凌煙搶在杜蕭之前說:「微香都比你懂事。」
「你真的不在意嗎?」 杜蕭想握住微香的手,但伸出的手到了半途又克制地收回來,在目前的情況下,對微香太親密她會因接受不了而離得更遠,這對杜蕭來說是種很殘酷的折磨。
「現實就是現實。」葛凌煙強調。
「嗯。」微香認真地重複葛凌煙的話,「現實就是現實。」
「微香越來越傾向於你的思考方式了。」杜蕭對著葛凌煙哀歎。
「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就這樣定了!」葛凌煙爽快地雙掌一擊,「微香,你得學會穿鞋子,衣服隨著季節做些變換,頭髮紮起來或是剪短一些,馬上!
出門後你可以和周圍的人交談,不需要顧忌什麼,但不許使用你的超能力,若有人問起敏感的私人問題你就一概不答。這次出門你多跟我在一起,不許單獨行動,就說是我的表妹好了,在我和杜蕭參加漫畫展的那段時間裡,你好好待在飯店的房間裡等我們回來,哪兒也不要去,放心,不會太久。大概就這麼多了,臨時想起什麼再提醒你。這樣說你都懂了嗎?」
微香含笑點頭。
葛凌煙再確定一次,「不難吧?」
微香搖頭。
「你有什麼意見嗎?」葛凌煙笑瞇瞇地問瞪大眼睛的杜蕭。
杜蕭憋著氣回答:「不能剪頭髮,紮起來就可以了。」
「我給了你們選擇。」葛凌煙不以為然地揮了揮右手,「我來搞定。」然後她揮著的那隻手忽然伸到杜蕭面前,「恭喜你,你找回了不少青春活力,祝福你佳期早日來臨。」
杜蕭一窘之後十分感動,握住她的手誠摯地說:「你實在幫了我們太多。」
葛凌煙眨眨眼睛,「不生我的氣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好。」
「所以說忠言逆耳嘛。」
做香也把她的手放到杜蕭和葛凌煙握在一起的手上!輕笑著說出一個詞:「知己。」
杜蕭怔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微香。
微香不解地回望他,「我說錯了嗎?「
「不、不,沒錯,是知己。」 杜蕭把另一隻手蓋在微香的手上,用力按了按,他頭一低,掩飾潮濕的眼眶,再抬頭時已是笑容滿面。「對,是知己!難得的知己!」
微香輕巧地笑了。
葛凌煙看著這兩個人,哦不,應該說是一人一妖!在這段期間,杜蕭已經將他和微香的事全部告訴她。看著他們,她的內心湧起似酸又甜的柔情,只希望他們的將來能一如預想的那般美好。
在葛凌煙的巧手下微香果然紮起了辮子,很繁雜漂亮的髮式,非常惹人喜愛,再加上嶄新的套頭衫、牛仔褲和球鞋,在成功掩蓋住她妖的特質的同時反而比之前更出眾,驚得杜蕭半天回不過神來。
面對杜蕭這樣的神情,微香有一些恍榴、有一些困惑,還有一些莫名的快樂,這種複雜難懂的情緒從她心裡細細地流向全身,她便覺得杜蕭那對亮得出奇、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麼溫暖可親。
他們對視著,直到葛凌煙的說話聲把他們同時驚醒。
「好了,該收拾行李了。」
杜蕭惱火地瞪她一眼。
葛凌煙回他一個嘲弄的笑容。
「你應該感謝我吧。記住,欲速則不達。」她在他再次瞪她一眼時打著呵欠轉身,「啊,對啦,我什麼都不懂。」
杜蕭招呼笑得很開心的微香,「來吧,幫我整理一下要帶的東西。」
「好的。」
微香翩然走過去,鞋子絲毫不影響她帶著跳躍感的輕盈步伐。
「還習慣嗎?杜蕭指著她的腳問。
「很好。」微香跳了兩下證明給他看。
「微香……」杜蕭的聲音裡有些緊張,「在這裡,你快樂嗎?」
微香肯定地點頭。
「那就好。」杜蕭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微香的頭。
微香只是動了動身體,沒有躲開。
杜蕭像是受到鼓勵般情不自禁地問:「你知道和知己同樣重要的是什麼人嗎?」
微香茫然地搖頭。
「沒關係。」杜蕭的手一直在微香的頭頂輕輕摩挲,「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長成原來的你,我應該等的,但我更想試試。」
微香小聲地、有些擔憂地問:「試什麼?」
「這次漫畫展結束後我想帶你去一些地方,也許對你會有幫助。」
微香仰臉看他,「我們以前真的認識嗎?」
杜蕭對她微笑,「是的。」
看著他令人信賴的微笑,微香真想相信他所說的話,但她不願說謊,難過地說:「對不起,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在我的記憶裡,我只活了這一次。」
「沒關係,總算這一次你是和我在一起的。」
「嗯。」微香把杜蕭的手從頭頂上拿下來,鄭重地勾住這隻手上的小指,「我願意跟你去你想帶我去的地方。」
然後她鬆開手,專心地為他整理東西。
杜蕭望著微香勾過的小指笑了起來,笑容越來越清朗。
「真是夠了!」葛凌煙打開飯店房間的門,等杜蕭和微香先進去了自己才進去,門一關她就又高興又煩惱地說:「我就說過微香會引起轟動的,那麼多人都在看她。」
杜蕭直截了當地說:「這樣不好。」
葛凌煙嗤之以鼻,「你還真是佔有慾強。」
「我能照顧好自己。」微香說。
「我相信你。」葛凌煙捏了捏她的臉頰,「乖乖待在房間裡等我們回來,很快的。」
「嗯。」微香乖巧地點頭。
「真乖。」
葛凌煙的語氣就像在哄孩子,然後她扭頭依舊用這樣的語氣對杜蕭說:「該走了,不能讓來接我們的人等太久。」
杜蕭沒對微香說什麼,只是摸了摸她的頭。
「放心吧。」微香清淡地笑著。
杜蕭也笑了。
杜蕭和葛凌煙走後,微香一個人縮在沙發裡,很努力地去想她是不是真的遺忘掉了什麼,但除了醒來後的事情外,她再也想不起更多的情節,然而她還是很努力地在想,想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悠悠一陣笛音似有若無地傳來,在微香耳邊徘徊不去,微香被這帶著聲聲召喚的笛音吸引著慢慢起身,走到窗戶邊向外張望,笛音從看不見的高空某處更悅耳地傳來,籠罩著微香,微香的心情無比舒暢,化作清風追隨著這美好的笛音朝高空飛去。
飯店的樓層很高,微香落在頂樓上時周圍清新空曠了,只有悠悠的笛音在流動的空氣中婉轉盤旋。
她看到一個穿著雪白長衫的修長男人架著腳優閒自得地坐在欄杆上,微側著他光光的、線條優美的頭顱,用心地吹著一根細長的玉白色橫笛,如畫的眉彎著,眼簾低垂,濃密的睫毛像扇子般展開。他是透明的,陽光可以穿透他毫無影響地落在頂樓的地磚上。
微香呆呆地看著他,感到親切。
男人感應到微香的出現,抬眼看到微香時低呼一聲,睜大又圓又亮的眼睛,隨即笑了,眼睛彎成月牙,用調侃的語氣瞭然地說:「從你這身打扮看來,我是很難帶走你了。」
他的聲音使人聯想到清晨在翠綠的荷葉上悠然滾動的露珠。
微香不明所以地反問:「帶走我?為什麼?」
男人玩弄著手裡的橫笛,漫不經心地回答:「因為你是妖啊,我來找你是為了帶你回屬於妖的世界,每叫個成了妖的生靈都會得到妖世界派出的信使的指引,你也不例外。」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我對那裡一無所知。」
男人笑得很開心,「問得好,你為什麼要跟我回去,你對那裡一無所知。答案只有一個……」他用橫笛指住微香,「因為你是妖。」
「不。」微香無畏地迎視著男人,「我不想回去。」
「給我一個理由。」男人用橫笛輕巧地敲打自己的掌心,似笑非笑地看著微香,讓人捉摸不透他是善意還是惡意。
「因為……」要想說出個理由來,微香反倒感到茫然。
「你很幸運,要不是風焰被一個人類女孩追得東躲西藏,我就不會臨時代替他來這裡,風焰才不會跟你說這麼多,一見面就會強制性地帶你走,而我嘛,比較紳士一點,我想先聽聽你的理由之後再決定該怎麼做。」
「因為……」微香還陷在茫然中。
男人換了個姿勢,倍感無聊地望著天空。「我來替你說吧,不想回去就是想留在人類世界裡,人類世界裡有什麼東西非常吸引你,就是這麼簡單。」
微香恍然,「我喜歡杜蕭和凌煙姐姐。」
男人笑瞇瞇地哼了兩聲,重新看著微香。「留在人類世界裡你能做什麼呢?你什麼也不會。」
「我……」微香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反駁。
男人好整以暇地接著說:「你能像個普通人那樣洗衣做飯嗎?你能和人類一起工作為生計奔忙嗎?你能甘於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生存空間裡週而復始地重複做同樣的事情嗎?瞧,小姑娘,我懂的比你多得多也沒留在人類世界裡,妖畢竟是妖,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因為你還小才會受到人類的迷惑。跟我走吧,回去了你才會知道妖世界是多麼適合你。」
微香搖著頭,警覺地後返幾步。
男人笑不可抑,「呵呵,你連為什麼要留下來都不知道就擺出這麼堅決的態度,有一天會不會後悔呢?你選擇之後就再不會有信使出現在你面前了。」他的笑容慢慢收斂,最後淡成了帶著嘲弄的淺笑,他站起身飄逸地立在欄杆上,緩緩把橫笛舉到唇邊,「你的理由根本說服不了我。」眼簾低垂時,笛音再次響起。
微香立刻摀住耳朵,但笛音毫不留情地穿透她的手掌鑽進她的耳朵裡,聲聲召喚著她,她踉蹌幾步跪跌在地上縮成一團,頑強地抵抗著。
男人微笑,吹得更用心。
笛音在微香腦海裡迴盪,她狂亂地想:留下來我能做什麼?留下來我能做什麼?什麼也不會!只會添麻煩!就是這樣的!只會添麻煩!
漸漸的,這些想法越來越強烈,她終於呻吟一聲,頹然放開手,聽從笛音的召喚慢慢向男人走去。
☆ ☆ ☆
「喂……杜蕭,你怎麼回事? 」葛凌煙又驚又怒地追在大步往前走的杜蕭身後,「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的丟下那麼多書迷不管,半途從漫畫展上跑掉?"
「我有個不好的預感。」杜蕭頭也不回地鑽進計程車。
「不許開!」葛凌煙敲著車窗威脅司機。
杜蕭一揮手,「快點!」
司機很不滿意葛凌煙對他的態度,一溜煙地把車開走。
「你混蛋!」葛凌煙怒氣沖沖地攔住後一輛車惡狠狠地說,「跟上前面那輛發了瘋的車!」
這一輛計程車也發起瘋來。
杜蕭和葛凌煙一前一後衝進飯店大門,十萬火急的模樣驚動了保全人員和服務生。
有人熱心地追著問:「出了什麼事?」
「問他! 」葛凌煙瞪大眼指著杜蕭的背後。
杜蕭邊在樓梯上奔跑邊惶急地問身邊氣喘如牛的服務生:「有沒有看到跟我一起來的女孩子離開?」
「誰?」
「頭髮很長,穿紅色套頭衫和牛仔褲,大概十四歲左右的女孩子。」
「沒有。」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衝到杜蕭的房間門口,服務生抖著手找鑰匙。
葛凌煙不客氣地把他擠到一邊,生硬地說:「我來,我有鑰匙。」
門一開杜蕭就衝了進去,喚著微香的名字滿房間亂竄,保全人員和服務生也跟著找起來。
一開始葛凌煙冷眼旁觀,當她發覺微香真的不見了時才著急起來,跑到杜蕭身邊拉住他顫抖的手臂說:「冷靜!冷靜!越急越出亂子!」
杜蕭失控地抓住葛凌煙的肩膀搖晃,「她會去哪裡?她是不是永遠離開我了?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保全人員和服務生只好把他拉住。
葛凌煙飛快地按下一名保安舉起對講機的手,大叫一聲:「等一下!先不要驚動太多人,我們會有辦法的!」
保全人員狐疑地看著她。
「別吵了!」葛凌煙對著杜蕭狂吼,「你沒聽到什麼聲音嗎?」
杜蕭一愣,「什麼聲音?」
「安靜!一進門我就聽到了。」
她做了個粗魯的手勢要大家噤聲,大家都靜下來。
葛凌煙集中全部注意力,終於捕捉到那絲似有若無、差點被忽略掉的笛音,笛音飄渺得有些不真實。
「是的……」杜蕭喃喃,「我也聽到了……」說完奮力從保全人員和服務生的手裡掙脫!衝出房門。
「等等我!」
葛凌煙也追出去。
幾名保全人員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覷,稍一遲疑後也追了出去。
「我什麼也沒聽到。」攤開手站在房間裡的服務生不滿地嫡咕,「稍有點名氣的人都會這麼神經質嗎?「
☆ ☆ ☆
杜蕭衝上頂樓,赫然看到微香站在欄杆前似乎想要爬上去,她的髮辮全部散開!直直地垂在身後。
「微香!」他使盡全身力氣大喊著飛奔過去。
微香轉回頭茫然地看著他,因這一回頭,她遲疑著沒有爬上欄杆。
緊跟著追上來的葛凌煙吃驚地看到欄杆上立了個透明的修長身影,那個腦袋光光的男人邊吹著橫笛邊空出一隻手來拉遲疑的微香,他的手已經落在做香肩頭,只差用力一提了。
「你想做什麼?」
葛凌煙想也沒想就從腳下脫下一隻半高跟的皮鞋扔了出去,皮鞋越過杜簫和微香的頭頂再穿過透明男人的身體飛出欄杆墜下樓去。剛跟上來出現在她身後的保全人員們心臟記跳一拍。
在透明男人下意識的那短短一刻閃躲間,杜蕭猛撲過去抱住了微香,緊緊地再也不肯鬆開。
透明男人不可思議地看著葛凌煙,揚著眉問:「你看得見我?還用鞋子扔我?好,我記住了。」一長串響亮的大笑後,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葛凌煙很快回過神來,轉身對著什麼都不明白、大眼瞪小眼的保全人員們,不太自然地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鞋子扔出去了。」邊說邊把另一隻鞋子也脫下來提在手裡!笑得更加甜蜜。「我們下去吧,不要打擾他們說話,現在沒事了!什麼事都沒有了,謝謝各位,實在是太感謝了。」說著張開雙臂不容他們多說什麼,把他們都哄了下去。
「微香……微香……」杜蕭抑制不住渾身的顫抖,大悲大喜之間淚水奪眶而出,「我差點以為永遠失去你了……」
「你怎麼了?我讓你煩惱了嗎?」微香驚慌地擦去他的眼淚,眼淚弄濕了她的手指,她看著手指驚駭地呆住,「我讓你哭了。」
「說什麼傻話!」杜蕭又愛又恨,「你不能離開我!」
「可是……我只會給你添麻煩,還讓你哭了。」微香舉著沾了杜蕭淚水的手,憂慮地看著他。
杜蕭抓住這隻手狠狠吻了一下。
微香震驚地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杜蕭。
杜蕭聲音嘶啞地說:「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無法忍受新的意外出現,即使你永遠長不大我也不能再忍,就是下地獄我也認了!」他猛地俯下頭,吻住微香的唇。
好甜美的唇瓣,芬芳而柔軟,宛如盛開的花朵在他的親吻下綻放。
杜蕭醉得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一股強烈而熟悉的奇怪感覺席捲了微香的整個身心,她的意識散成一片迷霧,迷霧中她聽到自己清脆的聲音在喊:「杜蕭!杜蕭!」隨著喊聲,迷霧中走出成年的微香,長髮綠裙,赤著白皙的腳,四處張望著尋找。
「什麼事?」年輕的杜蕭從迷霧的另一個方向顯現出來,抓抓亂蓬蓬的頭髮困惑地向微香走去。
微香站在他面前,仰起臉深情地笑著說:「真好,我懂得了什麼是愛情。」
「是啊,真好。」杜蕭撫摸微香的頭頂,亮得出奇、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滿溫暖笑意地俯視著她。
微香把他的手從頭頂上拿下來緊緊抓住,用力說。「所以,我不要做你的知己!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真的嗎?」杜蕭彷彿嚇了一跳。
「是的!」微香更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的幸福裡沒有我,但現在是在夢裡,沒有關係的,讓我做你女朋友吧!在夢裡就可以了!」
「好吧。」杜蕭溫柔地抱住了她。
微香靠在他胸前,幸福地閉上眼睛喃喃地說:「真好!我做他女朋友了,我不要醒過來!永遠不要……」
迷霧散去了,在擁抱的杜蕭和微香身後顯出的是樹林裡的花築,繁花簇擁,明朗的陽光照亮了夢境裡的一切。
微香想起來了,這是她陷入沉睡後做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夢。
現在呢?不是夢,她真實地被杜蕭抱在懷裡,他們的唇緊貼著糾纏。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為什麼?他喜歡的不是李思涵嗎?那才是他的幸福不是嗎?
微香捧住杜蕭的頭,更深地主動吻他,在這一吻中,她沉睡的這段時間裡杜蕭所做的一切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於是她懂了,什麼都懂了,鋪天蓋地的幸福淹沒了她,她喜極而泣,嗚咽著哭出聲來。
杜蕭慌忙鬆開她,焦急地問:「你怎麼了?我傷害到你了嗎?我想我真的要下地獄了!」他從沒見微香哭過,她的眼淚讓他痛苦到惱恨自己的鹵莽和衝動。
微香卻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哽咽著說:
「真好,我終於知道幸福是什麼滋味了!」說話間,她一點點長大,直到和四年多前完全一樣。
杜蕭敏感地發覺了她的變化,喜悅而惶恐地低聲問:「乖,不哭。你不怪我嗎?」
微香使勁搖頭,慢慢收住眼淚。
杜蕭如釋重負,深吸一口氣後情真意切地向她表白:「微香,我忘了告訴你,其實你早就在我心裡,只是因為我的粗心和自私才忽略了,直到怎麼也找不到你後我才發覺到這一點……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說愛你了。」
微香不言不語,抬起頭入神地聽他訴說。
杜蕭伸出食指輕撫她的唇瓣,聲音更加低沉而熱切。「沒有人能夠代替你,微香,除了你我沒辦法再受別人,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不,更準確地說,我想娶你!」
「娶我?」微香從杜蕭的神情上看出那一定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眼睛裡立刻閃閃發亮。
「對,娶你。」杜蕭笑得深情,「做我的妻子。」
「妻子?」
「妻子是比女朋友還重要的人。」
「比女朋友還重要?」微香的眼睛亮若星辰,輕聲呢哺:「我行嗎?我能幫你什麼嗎?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不會,你永遠不會讓我覺得麻煩,我愛你!」杜蕭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愛……」微香作夢般吐出這個詞,「愛情……」
「我愛你……不要再離開我……」杜蕭心醉神迷地再次吻住她。
微香閉上眼,含糊不清地回應:「我也……愛你……不會……再離開了……」
☆ ☆ ☆
「你答應過要讓我把你畫進漫畫的,就今天,你做我的模特兒,嗯?」杜蕭摟住坐在他膝蓋上的微香的纖腰,下巴擱在她肩上,在她耳邊咕噥。
「好,但我現在要去做午飯了。」微香穿著簡單而隨意的衣服,心滿意足地靠在他懷裡。
杜蕭用溺愛的口吻取笑她,「我來吧,你笨手笨腳的。」
「正因為不會才要多練習。」
杜蕭耍賴,「我不會放開你的。」
微香淺淺一笑,輕鬆自如地起身離開他的懷抱,反過來取笑他。「你攔不住我。」
杜蕭一撲,撲了個空,只好妥協地倒進沙發裡。
微香笑吟吟地進了廚房,杜簫看著她窈窕的背影也露出歡悅會心的笑容。
微香在廚房裡忙碌著,腦子裡卻總是想著要給杜蕭做模特兒的事情,再加上事情確實做得不順手,她不禁覺得越來越洩氣,到最後把手一揮,蔬菜瓜果和鍋碗瓢盆就自己忙碌起來。她自我安慰道:「今天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偷懶的,反正以後還有很多時間給我學習。」
杜蕭靠在門框上慢悠悠地說;「要是有誰不巧從窗外經過,會被廚房裡的景象嚇一跳的。」
作賊心虛的微香驚叫著猛一轉身,尷尬地看著杜蕭。
杜蕭大笑著向她展開雙臂,「既然閒著就來這裡。」
微香寬慰地撲進他懷裡。
杜蕭吻著她的嘴唇,柔聲說:「什麼都不用擔心,我們會生活得很好的,用我們自己的方式,我相信。」
「嗯……」微香白皙的手臂掛在他的脖子上,信賴地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給他。
廚房裡的瓜果蔬菜和鍋碗瓢盆還在忙碌不休呢!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