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女逗痞子 第九章
    灰白的牆壁,輕聲細語的人群,這是醫院給人的刻板印象。

    但這家療養院的外表看起來卻和一般院所大大的不同,而且只有一層樓,像間私人渡假中心。它的「高貴」不是一般人進得來的,只有需要隱私,有錢有勢的家庭才有辦法進駐。

    陸志豪就有這種需要,他有錢有勢、德高望眾,偏偏有個自殺未遂的妻子。而這個妻子獲救之後變傻了,只會不言不語的坐在床上,吃飯要人喂、洗澡要人幫、走路要人扶,完全失去生活自主的能力,完全不理會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十多天前,妻子如夢初醒般的開口說話,陸志豪收到通知,連忙丟下一切飛奔而來,在他心中,她是他唯一的妻子,對她的關愛及歉疚從來沒有減少過……

    身為一個集團的負責人,陸志豪給人的印象是嚴肅少言、高不可攀的大富豪,其實這些都是錯誤的資訊,真正的他只是個沒自信的老人。

    很難想像一個大富豪年輕時是如何的外貌平庸、個性害羞、身無橫產,結果為了改變自己,只好催眠自己去擴展社交,不斷追逐金錢換取信心。

    正因為如此,他一直沒有時間處理生活中的細節,於是將終身大事給耽誤了。

    直到年過四十,在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小他二十二歲的辛愛月,兩人一見鍾情,便毅然決然在一個月內將婚事給辦了。

    婚後,兩人曾有段甜蜜的婚姻生活,但是沒多久,陸志豪又故態復萌,只顧開創自己的事業,完全忽略家中年輕的妻子。

    一年後,陸婷然出生,本以為一切都會改善,想不到辛愛月罹患產後憂鬱症,夫妻之間的互動更是每下愈況,終於弄到要求助院方治療。

    為了怕妻子出事,陸志豪盡量推掉應酬回家陪妻子,但這似乎還不夠,辛愛月始終悶悶不樂,生活在自己日漸築起的象牙塔裡,怎麼也走不出來。

    六年後,軟弱的辛愛月受不住寂寞,終於選擇以逃避現實的方法結束這一切。直到今天,她仍然過得像童話裡被禁錮的公主一樣,夢幻得不能再夢幻。

    醒來了又如何?這個天真的妻子還是無法接受逐漸蒼老的他和自己。

    「志豪,你說過了多久了?」辛愛月第N次這麼問。兩人坐在庭園裡的椅子上談天,這是她醒來後最開心的活動。

    「已經二十年了。」陸志豪不厭其煩的又答了一次。

    「二十年?」辛愛月停了好一會兒,好像努力在計算著什麼,才又問道:「那婷然不就二十六歲了?她嫁人了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問起女兒,算是有進步,記憶的拼圖正慢慢整合中。

    「婷然還沒嫁,」陸志豪有些苦惱的回道。教育兒女對他來說是個難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這個女兒是怎麼長大的。「她甚至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我懷疑她根本不想嫁,都怪我太少關心她了。這次要不是我介紹一位傑出的年輕人給她,恐怕她還在忙她的公事,連約會的時間都不肯撥出來。」

    陸志豪最自豪女兒的聰明及攻擊力極強,和他一點也不像。他也知道女兒乖巧聽話,卻不知道他才離開幾天,女兒已經脫離他的安排,放棄那個曾被他極力推薦的好男人,找上一個痞子風流鬼。

    「哦。」辛愛月一臉茫然的應了聲,好像還在狀況外。

    雖然知道女兒已經二十六歲了,但記憶仍停留在女兒只有六歲的模樣,怎麼都不能接受女兒已到了適婚年齡,和男友親親熱熱的景象。

    又過了好一會兒,辛愛月什麼都沒說,顯然心思又跳脫常態了。

    陸志豪摟緊妻子,不再說什麼,只是享受這難得的清閒,呼吸著陽光的味道,期待妻子康復的那一天趕快到來。

    「陸先生!」

    一位做護士打扮的女郎由長廊那頭走了過來,面帶切的微笑,一臉無害的樣子。

    「陸先生,尊夫人該休息嘍!她的體力還不適合在外面坐這麼久。」

    陸志豪知道她說的有理,於是側頭溫柔的對妻子說:「我們回去休息吧!」

    「要回家了嗎?」辛愛月開心的問。

    「還沒有哦!」護士小姐代替陸志豪回答,雙手撐在膝上,別身看著辛愛月,態度依然那樣切。「我們該回房休息了,陸先生還有事要做。」

    「有事?」辛愛月悵然若失的低下頭,喃喃自語的道:「志豪總是有事,什麼時候才有空陪我?」

    「月,等你午睡醒來,我還是會在這裡的。」陸志豪輕輕撫著妻子無光澤的頭髮道。他一直是寵她的,雖然機會不多,時間也不長。

    「真的?」聽到丈夫的話,辛愛月好像又復活了,乖乖順順的跟著護士小姐去休息吃藥。

    安置好辛愛月,護士小姐回頭找到陸志豪,一改之前親切的笑容,沒好氣的道:「陸志豪,你想過我的事了嗎?你太太睡了,但還會醒來,你不希望我告訴她我們的事吧!」

    「你我已經沒有瓜葛,一年前你嫁給謝國正,記得嗎?」陸志豪正在療養院的餐廳用餐,他這幾天都是這麼過的。

    這位護士小姐便是謝國正的太太,名喚程欣怡,她從三年前開始擔任辛愛月的特別看護,於是有了接觸陸志豪的機會,進而與他有了曖昧關係。

    欣怡十分年輕,現年才二十一歲,推算起來,認識陸志豪時,她才十八歲而已,和辛愛月初遇陸志豪時是差不多年紀。

    同樣是年輕女孩,程欣怡卻顯得成熟世故多了。

    她的企圖心相當濃厚且明顯,她一點也不在意陸志豪老得可以當她爺爺了,看在錢的份上,仍然努力的對他賣弄風情。

    陸志豪已經六十四歲,難得碰上年輕女孩對他有興趣,沒不久也淪陷在她瑰麗的桃色陷阱中。

    當程欣怡達成第一步目標後,便希望陸志豪將她納為二房,而當她如意的成為地下二房,又態度堅決的表明希望他娶她。

    想結婚談何容易,陸志豪還有個老婆在呢!也許這個老婆形同死亡,但是仍有她的地位在,況且他還沒對她放棄希望。

    畢竟是年輕女孩,程欣怡太躁進了,她的失敗在於沒發現經過十幾年了,陸志豪仍然還很在意辛愛月。於是鬧了幾次之後,他拿了些錢請她閉嘴,提早結束了與她的關係。

    「我和謝國正正在辦離婚,沒有了老公,將來我的生活怎麼辦?謝國正是你介紹的,你說你該不該負責?」欣怡理直氣壯的質問他。

    「做媒人哪有包生兒子的?何況你們兒子都生了,這時候還來鬧什麼離婚?」陸志豪慢慢嚼著鮮嫩多汁的牛排,頭也不抬的回答她的問題。

    「我就是不要他,能忍他一年已經是奇跡了,那個粗人是只禽獸,一點也不配當我的老公。幫我請個律師,動用點關係請法官宣判離婚成立,對你來說並不難,為什麼你不肯幫忙?。

    「破壞別人的姻緣會倒三輩子霉,我不希望下輩子還會遇上你。」言下之意即遇上她是他這輩子最倒楣的事,看不出他這張老嘴這麼幽默。

    她的小孩現在才三個月大就要談離婚,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你不怕我把我們的事告訴你老婆嗎?」

    「我老婆除了我的話,誰都不聽,這點你最清楚。如果你弄瘋了她,我會讓你嘗到苦頭的。」陸志豪只是抬眼瞪了她一下,便又低頭繼續享用午餐。

    「如果我告訴謝國正呢?」欣怡不死心的又問。

    「他是我的員工,我們的事又遠在你們結婚之前,他不能怎樣。」

    「你是想把我逼死嗎?」

    「死不死都是你自找的,謝國正已經不錯了,收人比一般人都高,也不喜歡捻花惹草,你只要不那麼貪心就好了。」

    「我哪裡貪心了?貪心的人是他!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有多痛苦,那個粗人每天都弄得我差點下不了床。要不是碰上球季,我可能會被他操死!我又不是母豬,一個禮拜七次就嫌多了,一個晚上來七次,是人都會受不了!」

    重點是,雖然謝國正現在當紅,收入不錯,但台灣的運動員壽命都不長,誰能保證他還能賺幾年?

    她之所以嫁給他,完全是看在他現在當紅,離了婚還可以分到一點,沒想到不小心有了孩子,他更堅持不肯離婚,事情真是越弄越複雜。

    「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麼想法這麼極端?」陸志豪用完餐,擦擦嘴,靠在椅背上,雙手沉穩的在膝上交疊。「離了婚,想再找個好條件的人娶你可就不那麼簡單了,何況你還有刊、孩。」

    「誰說我要帶著孩子了?謝國正自認為超愛小孩的,兒子當然跟他,我不會傻到告訴任何人我結過婚、有過小孩。要好條件的老公不難,你介紹不就得了?」程欣怡一副吃定他的樣子,而這就是她一直待在療養院工作的原因。

    因為和程志豪保持聯繫,就是和有錢人保持聯繫,而有錢人身邊永遠不乏有錢人,所以她的「貨源」供應也就永遠不會斷。夠聰明吧!

    她的偉大目標就是嫁給有錢人,離婚拿贍養費,直到挖光男人的錢為止!

    不過現在陸志豪的老婆清醒了,很可能過陣子就會出院,她開始擔心跟他的關係生變,更要造成他的愧疚感。

    「唉!我上輩子一定是破壞了別人的姻緣。」陸志豪歎道。

    「陸先生,有人要見您。」一位護理人員恭敬的對陸志豪說。

    「誰要見我?」陸志豪一邊梳理老婆的長髮,一邊懷疑的問。他在這裡的事,自問沒對任何人說過,怎會有人尋上門呢?

    「是您的女兒,這是她的名片。」護理人員拿出一張名片交給他。

    「婷然?她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他接過名片,感到一陣心慌。妻子的事,他還來不及向她解釋,不知道她獲知他的蒙騙後,會有什麼反應?

    婷然一向性子冷靜,處理事情乾淨爽快,她會不會乾脆和他脫離父女關係啊!

    「婷然?」辛愛月聽到女兒的名字欣喜的回過頭,一臉期待的看著老公,「婷然來了?快讓我見見!」

    「你想現在見她嗎?」陸志豪反問。

    「這……我的氣色如何?可以見客嗎?志豪,我的腦子正常嗎?」她有些慌亂的抬頭問。因為生病,辛愛月無法正確的判斷自己正不正常。

    「你已經有精神多了,不過,婷然一直以為你死了,我不知道她見到你後,會不會不認你。」

    「婷然怎麼會不認我呢?我的婷然最乖了,她喜歡拉著我的裙擺走路,還老是咬指甲,所以我每個禮拜都幫她修指甲。我每次把她丟給老管家,她又會跑回來黏著我,她最喜歡媽媽了。」她說的都是六歲時候的陸婷然。

    「婷然已經二十六歲了,不像六歲時候那麼愛黏人,她……她甚至有點冷酷無情。」他說的是認識萬子峰之前的陸婷然。

    「嗯?那你是不是不要見她了?如果你不見她,我也就不見她。」辛愛月苦惱的看著老公。

    「該來的總是會來,我也該婷然知道真相了。」

    陸志豪戰戰兢兢的推著妻子的輪椅到會客室接見女兒。

    想不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只一人,還有女兒的新男友,這下要應付的突發狀況更多了。

    「爸,你要怎麼解釋廠陸婷然一看到父親,臉上寒冰再現。之所以能找到父親,完全是因為萬子峰的幫忙。

    他為每位在「核心機構」出入的人拍的照片非常清楚,有正面、有側面,當他將照片拿給她看時,她輕易的就認出其中一員是她的父親。

    她現在來此是想弄楚父親為什麼要躲在這裡,想不到卻看到死了二十年的母親!

    「婷然,你先不要生氣,這位是……」陸志豪看著萬子峰問。

    「這位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你別轉移話題,我有權利知道。」

    「呃……其實,你也看見了,你母親一直活著,只是,她失去自覺二十年,最近才醒過來,就這樣。」陸志豪用最簡單的幾個字帶過。

    「失去自覺?她為什麼會失去自覺?」她記得小時候媽媽說要去旅行,不能帶著她,兩人還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後來父親就告訴她媽媽死了,從此不再提起半個字,難道媽媽去旅行的時候出過車禍或什麼的?

    「其實,這一切都要怪我,怪我不夠關心她,所以她才會跑到我的辦公室自殺表示抗議。她因流血過多,缺氧過久,獲救後腦子受損,就變得癡癡呆呆的了。」

    「她自殺?那你為什麼要騙我她死了?」她的看著母親。

    「你當時年紀還那麼小,一定不懂你母親為什麼要自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只好騙你媽媽死了。」

    「這是婷然嗎?」辛愛月突然牽著老公的手,表情害怕的問。

    「是啊!是婷然,她長大了。」陸志豪輕聲細語的哄著老婆。

    「你們等一下哦。」這時萬子峰對他們笑一笑,圈著陸婷然的頭,轉到另一個方向,小聲的說:「老婆,你現在面對的是你的父母,不是殺夫仇人,別那麼硬梆梆的樣子,你沒看你媽又病又脆弱嗎?」

    「這我知道。但如果是你被騙了二十年,你不生氣嗎?」陸婷然反問。

    「我當然生氣,可是大家又不是要斷絕往來,你只要瞭解你爸是有苦衷的,這樣就好了。」

    「那你要我怎麼做?」

    「嗯……先叫聲媽,你進門到現在都沒叫過她,然後……你可以介紹介紹我,再來……問他們什麼時候回家。」

    「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太沒個性了?」

    萬子峰敲一下她頑固的腦袋,「那是你的父母,一個老、一個病,你還要什麼個性?」

    「好嘛!」

    她推開他的手,在轉回身前趁機偷捏他一把,這才靦腆的叫了聲,「媽。」

    二十年沒叫了,真的覺得有點生疏。

    辛愛月勉強的點點頭,仍然在打量著這個女兒,因為對她來說,女兒可是一夜間長大了呀!感覺真的很奇怪。

    「呃,這是我男朋友萬子峰,如無意外,我們很快就會結婚。」陸婷然拉著萬子峰的衣角道。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就是萬子峰。」萬子峰嘻皮笑臉的摟住陸婷然表示他們親密的程度。

    「婷然,怎麼會這樣?賀揚呢?」陸志豪像在看怪獸似的看著萬子峰,他記得離家之前,女兒的男朋友還是賀揚,怎麼現在變成這個痞子了?

    「賀揚不適合我,我們現在是好朋友。」想到父親的欺瞞,陸婷然的臉色還是不太好。

    「可是賀揚為什麼沒告訴我?」

    「是你自己躲起來了,記得嗎?手機不開,也不和我聯絡,董事會的人不斷問我你去哪了,你要我怎麼說?說你不負責任自己跑了?」所以她只好告訴所有人父太累了,需要休假。

    「董事會?為什麼要召開董事會?」陸志豪疑惑的問。

    「因為你上次去看的那塊土地出了問題,現在冒出十多個所有權人,如果放棄了,瑞豐會損失近一億,如果要擺平要花兩憶,而如果開發成功,公司可以賺多少你最清楚。」

    「我的天!我才離開幾天,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事情天天都在發生,還要選你休息的時候嗎?」

    「我必須回公司一趟。」陸志豪決定提早結束陪伴髮妻的日子,畢竟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案子,不能看著它垮掉。

    「那正好,這件Case當初就是你談的,由你出面比較好解決。」陸婷然聳了聳肩,表示不介意父親接手後續動作。

    「志豪,你又要去公司嘍?」辛愛月拉著老公的手,像個鬧彆扭的小孩。

    「月,你要快點好起來,這樣你就可以陪我去公司了。」陸志豪耐心的安撫妻子。

    「可以嗎?你不是有很多事要做?」

    「可以的,婷然已經長大了,不用你看顧,我現在處理的事和從前不一樣了,你跟著我不會有問題。」

    「那我要快點好起來。」辛愛月成熟的臉龐透著稚氣的光芒。

    其實這一對已經越來越不適合了,一個老態龍鍾、一個稚氣未脫,很難說今後的相處沒有問題,但他們仍是夫妻,仍然有心要經營這段婚姻,這是很難得的。

    「這麼說,爸你明天就會回公司了?」陸婷然開心的問。

    「沒錯。」陸豪志豪回答女兒。

    「那我終於可以輕鬆的談變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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