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愛情未爆彈 第一章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唉……」

    這一聲淒涼,道盡了多少滄桑,尤其面對著眼前微顫的手上,一張紅字比藍字還多的考卷時,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吟唱這首滿江紅更能代表他的滿腹辛酸!但辛酸是辛酸,看這考卷的學生嘴角卻慢慢揚起,嘿!嘿嘿!地輕笑出聲。看著那在答案下更正的紅字,一個個銀鉤鐵劃.劍拔弩張地破欄而出,用手輕撫,那字跡更是橫橫豎豎都入木三分,詳細填滿了試卷的空白處,體念著助教的用心,更是令人忍不住熱淚盈眶……

    「你神經病呀!大家考那麼慘還唱這什麼歌?」旁邊的人受不了而捶他一下。

    揩了揩殘淚,這男學生將考卷整整齊齊地折好,心滿意足地放進文件夾之中,才抬起頭,以充滿幸福的笑容凝神注視著台上正在唱名發考卷的助教。

    「狠心的女人!」捶人的男生隨他張望了下,嗤著鼻不滿地道:「我剛看過了,好像沒有一個及格的。照她的標準,連教授來寫答案也是叉叉叉,我看只有照她寫的答案一字不漏,她才會覺得滿意!」

    「這有什麼辦法?「凝視著那苗條的身影,微笑的男生眼睛連眨都不眨。「她比別人都用心嘛,這也是為我們好--」

    「我們好!?」

    這抗議的聲音已經高得分岔了,連講台上那名女子也被引得分了神,以著清凜的雙眼探視了一下,雪白的臉上未顯出一絲喜怒哀樂,又繼續發著最後幾張試卷。

    「把別人寫的答案批評得一文不值,叫做為我們好?哼!」終於在旁人的拉扯下,這男生放輕了聲量,但還是表達出極度的不滿。

    「人家雖然有批評,但至少也有寫出解答的方向嘛。你看,滿滿半張,表示人家不是亂寫一通,真的很用心!」

    「你倒是很維護你的偶像嘛!」

    「嘿嘿!「男生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我真的從來沒有看過那麼會唸書,又長得這麼漂亮的女生。」

    「也不過就企管碩士班的嘛,有什麼好得意的,哼!」雖講得是如此不屑,但似乎對於她的美貌一事,絲毫無從辯駁起。

    一旁的男生不再多話,支著下巴微瞇著眼,欣賞她低頭對著麥克風的姿態。灰色的襯衫.黑長的窄裙,顯得又樸素又幹練;映著雪白的膚色和明亮的眼眸,那智慧的光芒怎麼也無法隱藏;而身子骨在在顯現出的美人資質,總是令人不禁連聲讚賞著。

    「變態!」看到這副癡男的模樣,的確讓人深深體悟到父母說的話,朋友是不能亂交的!

    最後一人走回了座位,台上的女子將沒人來認領的幾張考卷收好,以著白皙的手執著麥克風,眼沒抬起,只是聲調平淡地問著:「還有沒有人有問題的?」

    「有!」

    剛才癡然望著她的男生連忙用力揮著手,用力得像月台送別一般。

    女子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裡閃過一絲不快--考得這麼爛,竟然還笑得出來?下巴一點,示意他說下去。

    「助教會不會覺得,有時候這些商業手段可以用比較平和的方式進行,甚至可以達到雙贏?這次考試的內容,教的商戰實例似乎都是併吞或破產,商業真的必須這麼現實殘酷嗎?」其實這也不算問題啦,只不過是希望能夠多多吸引人家的注意而已。

    女子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棋下到最後,總會分出輸贏,除非你根本不下。你可以去種田還是做工,但既然你選擇了商業,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定理就會存在,商業的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不要跟我講雙贏,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一句句清脆而冰冷的話語吐出,真讓人無法與她那美艷的外貌聯想。

    「助教所說在商場上的弱肉強食我是不反對。「癡男身旁的不滿男接著說了:「可是除了打擊到商場上的對手之外,有很多案例也是在剝削一般的老百姓,這還能叫做商業嗎?應該叫做土匪吧?」

    女子冷冷地看著不滿男,連眉角都未牽動半分,一會兒後,她急速地轉身,在黑板上刷刷地寫下四個氣勢縱橫的大字--西武集團。

    課堂上的人都愣住了搞不懂她寫的用意,須臾,見她環視著台下,一手撐在講台旁,仍是不改那冷淡的語氣:

    「日本的鐵路開放民營化後,西武集團也加入了這個市場。為了取得鐵路沿線的土地,第一步他們以強硬的手段,逼使居民低價讓出土地,第二步是不付給這些居民現金,而改以自己公司的股票取代,第三步是製造自己的股票暴跌,趁著人心惶惶,而以極低價收購回居民所有的股票。比起一般收購的方式,他們可以說賺了兩倍的利潤。沒錯!這就是土匪,但是你不喜歡這麼聰明的土匪嗎?」說到這裡,這女子不禁露出一絲欽服的微笑。

    「這種行徑值得讚揚嗎?」不滿男吊笑道。

    「很抱歉。」女子冷笑了聲。「我現在是在台大教商業,不是在慈濟教愛心看護,希望你能夠諒解。」

    「真是--」不滿男雙手交叉在胸前,在這已顯得寂靜異常的教室內,非常不屑地說:「強詞奪理!」

    全班的人都傻住了,不知道要如何替這爭執的兩人收場,幸好下課鈴適時響起,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拿著書包開溜。癡男這時卻見到台上的助教背過身去低下了頭,雙手掩著臉,似乎被氣得哭泣一般……

    癡男趕緊走到講台下,心慌意亂地安慰著:

    「助教,你不要管他啦!他只是嘴巴壞一點,事實上心裡沒有這個意思。他也不是故意要氣你的,就是嘴巴賤,管不住自己,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聽他亂講的話,他現在也很後悔,就在後面反省呢!」顯然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沒有顧慮到自己的生死存亡。

    但見她掩著臉低頭不語,一下子忽然仰起頭來,癡男心疼又心暖地想--

    她一定是聽了我的安慰,再也忍不住,就要盡情用力地哭出來了吧。來……乖!想哭就到我懷哭,我會好好疼你的!

    果然她的頭霎時重重地頓下,狠力發出了一聲--

    「哈啾!」

    癡男被這有魄力的巨響驚得退了兩步,還在撫胸未定之時,只聽到她說--

    「癢死了,終於打出來。」又見她神色若然地轉過身來,抬了抬眉問道:「你剛才在講什麼?我沒聽清楚。」

    「沒有.沒什麼!」

    癡男嚥著口水,腦裡已是一片空白。

    「沒什麼我就要走了。」女子收好講義,快步地走出教室。

    癡男又愣在原地二秒,才又急忙追到她身後。

    「助教!等等……柯小姐!」見她終於停步轉身,癡男調整了下呼吸問:「你覺得商業是可以不擇手段的嗎?」

    柯雪心冷冷地看著了,思索了下,用著一貫漠然的口氣回應:「不只是商業。」

    望著她快步離去的背影,癡男只覺得心裡涼了半截,隨即又聽到身旁的同學述說著另一個更為青天霹靂的消息--

    「別看了!沒希望了!不要看她那麼冷的樣子,人家有個交往快五年的男朋友,上次還看到兩人抱到一起很火熱哦!」

    嘩啦嘩啦--此時正在破碎的,是癡男那顆純情少男的心。聽到她那聲聞百里的噴嚏,他可以忍受;瞭解她不近人情的商業理念,他可以釋然。唯獨知道她已經有個親密的男友,癡男再也忍不住傷悲的心,依在柱旁輕輕啜泣……

    **  **

    柯雪心昂首地走著,那毫不避讓的氣魄,使得沿途擋道的學生東閃西竄,卻也同時折服於她的美貌之下。雖然她只是名校內的小小助教,甚至連碩士學位也還要等一兩個月後才有「可能」拿到,但如此兼具內在與外在的強烈優勢,已使得她成為校內的知名人物,就連許多中大型企業也曾與她洽談,就等她出社會以後慢慢地挑,甚至還有人問她想不想念博士班呢。

    「別傻了,我巴不得現在就開始上班賺錢呢!」說到這兒,她是恨得牙癢癢的。

    脫離了人群熙攘的教室,柯雪心穿越過廣大的校園,終於來到化學系系館內。一進入這地方,就聞到了那熟悉卻又令人作嘔的化學藥品味,習慣性地拿出手帕掩著,最後來到一間私人辦公室外,沒有敲門,柯雪心直接大方地推門進入,但卻疑惑地發現,裡面是空蕩蕩的。

    「去哪裡了?」

    柯雪心期待的心一下落空,銳利的眼神全然轉變成為落寞,無心地將門關上,就在門卡在合上的同時,突然被一雙手臂攔腰抱住--

    「呀!」驚叫了半聲,柯雪心馬上猜出誰在身後,一張粉臉霎時變得嫣紅,沒有抵抗,只有細聲地說:「都快升副教授的人了,還這麼愛玩。」

    嚴意恆聞著她微微的髮香,感受她溫軟的身軀,實不忍放開手臂。

    「就算我當上校長,我還是要這樣子抱著你。」

    「你還想當校長呀?」柯雪心終於攔開他的環抱,轉過身來,輕笑著點了下他的鼻尖。「我還以為你要回去接家裡的藥廠呢。」

    「開玩笑的。我作了那麼多準備,就是為了繼承家業,誰喜歡當校長管那麼多的學生?尤其還有一個管不住的助教!」嚴意恆促狹地望著她,再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

    「還說管不住我,我什麼時候不聽你的話了?」柯雪心故作羞惱地捶了下他的胸膛。

    嚴意恆被她捶得氣岔,咳了兩聲才順過氣來。真懷疑她這看似柔弱的外表,是從哪裡訓練出來的神力?而看她還渾然不知,不知道以後她若是大發脾氣,會產生什麼樣的慘狀?撫了撫還隱隱作痛的胸膛,嚴意恆要安慰她的同時,已經下意識地捉住了她的雙臂,預防她再次做出類似的動作。

    「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誰不知道校內有個美艷的冷面女助教,誰都不理,也只有我才收伏得了她!」

    的確,此刻柯雪心嬌羞無限的臉龐,不是會在第二個人面前展現的,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偉大!一個立誓要在資本主義社會爭得一席之地的人,一個從小就訓練自己不要有無謂的同情或憐憫的人,一個連說笑談天都覺得是浪費時間的人,臉上的表情自然是常年如覆冰霜,也唯有面對著嚴意恆--自己心愛而又仰慕的他,才能如此地毫不防備,完全表露出她身為女性柔弱的一面。在還未認識他以前,柯雪心曾規劃過自己結婚生子的事,心想就算在三十五歲以後再做也不遲,如今她發覺--愛情它總會打亂掉你原先所有的計劃。

    「你少臭美了!」柯雪心許久才低聲抗議了句,象徵性的。在這小小而又不通風的辦公室內,嚴意恆聞的儘是她身上的馨香,再也禁不住自己的激動,深情地抱著她擁吻……

    柯雪心陶然地沉醉在他的懷抱之中,卻突然察覺他的身體有不安分的傾向,忙用力掙脫開來,低頭囁嚅地道:「我們說好現在不要的……」

    嚴意恆表面上體諒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暗暗地泣血: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面對著如此完美的她,再沒有任何越軌的想法,那可就不正常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是聽過這句話的,而他也恨死這句話,

    兩人間尷尬而無言了一會兒,柯雪心才打破沉默問道:「你上次不是說,家裡希望你放棄這邊的教職,回去接管藥廠,時間確定了沒?」

    聽到她的問話,嚴意恆嘴角撇起一絲無奈。「事實上我早就希望能去藥廠工作,但是爺爺已經當了四十多年的董事長,到現在還是不肯放手,而且最近財務上有點狀況,他老人家更是整天就處於戰鬥位置。七十多歲的人了,一點也不想退下來享清福,倒是我爸的總經理做得有點累了,一直叫我回去幫他。」

    「你爺爺也真好玩,老當益壯。」柯雪心心裡想,哪天他爸爸比他爺爺還早退休也說不定呢。

    嚴意恆又苦笑地搖了搖頭,「我爺爺其實這幾年來身體不好,問題是誰勸他休息他都不聽,而且……對公司的管理也是一樣,他還是固執地用四年來的方法,我總覺得公司能有更好的發展。」

    「那等到哪一天他想通了,願意讓你接手了,你一定可以將公司發展得更大更好!」柯雪心鼓勵著,眼中已經晶晶亮亮地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我會的。」嚴意恆點頭承諾著,我一定要將我們的家業擴展得五倍大.十倍大,到時候我就是董事長,而你就是董事長夫人。」

    「誰要做你的董事長夫人呀!」柯雪心不依不依不依不依--負負得正,自己去算!

    「難道你要做別人的董事長夫人嗎?」嚴意恆逗弄著。

    「那可不一定!」柯雪心叉著手背過身來,臉上卻禁不住微笑。

    嚴意恆揉了揉她的雙肩,再次將她的背貼在自己胸膛。「說正經的,等到家裡讓我接掌以後,你願意來幫我整頓公司嗎?」

    「那要看你的薪水出得是不是比較高。」一說完話,柯雪心後悔地咬了咬舌頭,惱自己竟說出這句順口溜,這一直是對付外面公司的必殺絕技,怎麼對他也這麼自然地講出來了?

    一點也沒注意這句話講得非常順暢,嚴意恆還以為她是開玩笑的,輕輕地蹭著她的臉龐:「當然高嘍!因為你是特別的--」

    「就只會哄我!」

    柯雪心順服地讓他擁在懷中。面對著鏡中他輕笑的臉龐,那直銳的線條,明亮的眼神,顯現出他堅毅不拔的個性,真是人如其名。當初會答應他的追求,也是折服於他磨人的功夫,過一年才答應他的初次邀約。之後兩人平順地交往,漸漸地瞭解他是個極具恆心毅力.非達到目的,否則不會終止的人。再加是他是天資聰穎.連跳兩級的化工博士,眾人皆讚他是青年才俊。更令人激賞的是他擁有遠大的抱負,和自己力爭上游的決心不謀而合,每次和他在一起,兩人間總會有種理念油然而生--天下一定是咱們的!

    「對了,你的論文準備得怎麼樣?」嚴意恆打斷她甜蜜的思索。

    「就快寫好了。」事實上只差一個漂亮的結尾。

    「你有把握會過關嗎?」

    柯雪心不禁雙手插腰,仰起頭道:「你別太小看我了!再怎麼說我的成績也是數一數二的。」

    「我怎麼敢小看你,那不是污辱了自己的眼光嗎?」嚴意恆說著說著,也雙手插腰,下巴高高地揚了起來。

    「就只顧你自己,哼!」柯雪心輕惱地用手肘後掃了下,卻發現鏡中的他突然不見了,回過身來,只驚奇地道:「你蹲在地上幹嘛?」

    「沒……沒事。」嚴意恆顫抖地搖了搖手,實際上胃已經被她撞得一陣翻攪,張口欲嘔。

    「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柯雪心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把將身高一米八三的他拉起,又接著道:「我要回系辦了,等你的好消息,拜。」

    「拜--」嚴意恆面色慘白地道別著,但也開始懷疑,追求到她這般的女友,究竟是福是禍呢?

    *           *           *

    日月匆匆,光陰如梭,時間就這樣咻地一聲給它過去了--其實也不過多久,才兩個月而已啦!總之,今天對於柯雪心來說是個大日子,一整天都聽到四周的人連聲恭喜恭喜的,仍時刻時刻地提醒著自己,這碩士學位是早就篤定拿到的,不要笑得跟白癡一樣。

    離開了眾人的道賀聲,柯雪心走到這熟悉的辦公室,迫不及待想要當面向他宣佈這個喜訊,但今天卻出人意料,那門是鎖住的!

    抬手敲門,裡面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這樣子!你說過要等人家好消息的……柯雪心今天高昂的情緒,就這樣被潑了一桶冷水,好不容易在眾人前展開的笑顏,現在又恢復了一貫的冷凝。不能和心愛的人分享這分喜悅,愈是站在光耀的塔頂,愈是顯得自己怕孤單……

    電話打了數十通,來來回回地系辦與嚴意恆的辦公室,這一整天下來,仍然找不到他的影蹤,原本滿心的歡喜,漸漸又沉落到了谷底。柯雪心終於放棄找尋他的念頭,失望地步出了校園。

    「叭叭!」就在她低頭緩步的時候,路旁傳來了喇叭聲響,循著聲源張望,就在那不遠處,深綠色積架車裡的,正是嚴意恆。

    「你跑哪兒去了?我整天都找不到你!「柯雪心先是驚喜於他突然出現,卻又抱怨他整日不見。」

    「先上車吧,我們待會再說。」嚴意恆微笑地替她拉開了車門。

    柯雪心雙頰鼓鼓地,但是一面對他的臉龐,就又使不出脾氣來。

    「我訂好餐廳了。」嚴意恆淡淡地道。

    「哦--」柯雪心無心地應著,仍然說不出不滿的話語。

    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但嚴意恆還是忍著笑,打算先讓她氣一陣子再說。

    車子在藍青色的傍晚裡滑行,順著停停走走的交通,終於在一間法國餐廳前停下,嚴意恆將鑰匙丟給泊車的小弟,同時塞給他一張千元大鈔。

    我這兒有零錢的!柯雪心只能在心裡急想著,見那小弟滿心歡喜地接下,現在再掏錢也來不及了。一邊暗惱他無謂的浪費,一邊在無奈中開始計算,這些錢要工作幾小時才賺得回來呀?

    順著服務人員的指引,坐進這隱蔽的兩人座,嚴意恆稍看了下菜單,便從最貴的菜開始點起,讓柯雪心忙出聲阻止:「我們吃不了這麼多的!」

    「那有什麼關係?」嚴意恆輕笑地說。

    「好浪費哦。」

    嚴意恆握了握她厚短的手指,「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我要慶祝三件喜事。」

    「哪三件啊?」柯雪心算來算去,也只有一件而已啊。

    「你待兒會就知道了。」嚴意恆對她投以一個神秘的微笑。

    你們還要聊多久呀?服務生不耐地想著,手中的筆已經開始顫抖。

    「好吧,就這樣。」嚴意恆溫雅地頷首向服務生示意,最後又想起地說:「幫我們開瓶好酒。」

    在這柔和搖曳的燭光下享受著晚餐。暈黃的朦朧中,有一種高雅的氣息。雖然柯雪心不小心吹熄了兩支蠟燭,不過整體來說,氣氛還是蠻好的。

    「有哪三件喜事呀?」見他一直不開口,柯雪心終於忍不住了。

    「我們先喝點酒。」嚴意恆舉起酒杯與她的輕碰,鏘的一聲脆響,又用那柔情的眼神注視洋她,以著低沉順耳的嗓音說:「第一件事,就是慶賀你拿到了碩士學位。」

    柯雪心臉上的笑意霎時綻開,剛才一直賭氣,刻意不跟他提這件事,沒想到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喜歡捉弄人而已。

    「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忘了呢?」

    「我怎麼會忘,對你來說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忘?」嚴意恆深情款款地。

    「哦--」柯雪心掩不住甜蜜的笑容。「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就是上周家裡通知我,要我結束這學期剩下幾天的教職,就回去協助管理公司。」

    「真的?」柯雪心一陣驚喜,覺得這比自己拿到學位的事還要來得高興,但想想,又抱怨著:「那你怎麼今天才告訴我?」

    嚴意恆笑笑,「就是想讓你一次高興個夠。」

    的確是太高興了,高興得讓心臟有點無法隨。可是柯雪心還是存在著最後一個疑惑:「那你說的第三件事呢?」

    「事實上,我還不太確定它是不是一件喜事。」嚴意恆故作深思狀。

    「不太確定?到底是什麼事情?」柯雪心愈來愈好奇。

    嚴意恆悠遠地看著上方,手輕捏著下巴,搖了搖頭,口氣有點擔憂。

    「如果當事人同意的話,那就是件喜事,如果不同意的話,那就很麻煩了。」

    看著他一臉的煩索,柯雪心也隨著他揪心,「到底是什麼事?我能不能幫你的忙?」

    「可以的。」嚴意恆連連點頭,「這件事除了你。沒有其他人可以解決。」

    「什麼事這麼嚴重?」柯雪心的心情也漸漸沉落。

    「你看。」嚴意恆朝天花板一比,而柯雪心隨著望向他手指的地方,除了那華麗的水晶燈之外,就是一片白茫茫,並不明瞭他所指為何。又見他手指慢慢往下,指著自己的另外一隻手,而那手上不知何時已然多出一隻晶亮燦爛的鑽戒。

    「你願意嫁給我嗎?」

    看著那價值非凡的戒指,聽到他誠心詢問的話,柯雪心輕輕撫著胸,已驚訝得合不上口,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還喜歡嗎?」嚴意恆問。

    「嗯--」柯雪心輕點頭回應,眼中禁不住湧出了些淚水。

    嚴意恆放下心來,得意地說:「我跑了一整天,就是為了挑這枚鑽戒。」

    「難怪--」柯雪心喃喃地道:「原來是這樣,才會整天都找不到你,你也不把大哥大打開,害我難過了一個下午。」

    嚴意恆聽著她的話,不經意將桌旁的電話打開,輕笑著:「就是怕你找到我了,打亂我編排好的劇情。」

    「你好討厭!」柯雪心嬌羞無限,不敢抬起頭望著他的眼。

    心想話題怎麼愈扯愈遠,差點把主題給忘了,嚴意恆清清喉嚨,再次誠摯地問著:「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柯雪心頭低得快要碰到桌面,臉紅到了耳根,想了再想,終於決定--

    「我--!!」

    別誤會!這不是人說的話,而是電話不巧地響了起來,原來已然到達頂點的氣氛,就突然被這電子聲響狠狠地打斷。嚴意恆雖想置之不理,但那鈴聲還是不斷地響起,此時真恨不得將打電話的人捉來宰殺,但最後也只有極度不耐煩地接起。

    「喂--」

    柯雪心低著的頭,聽到他嗯嗯地回應電話,這才有些放鬆地抬頭看了下,卻奇怪他的臉色,每應一聲就更沉重一分,眉間已然緊緊地鎖起,眼中也透露出未曾表露過的倉皇,甚至連放在桌上的拳頭也微微顫抖起來,只聽他喉嚨乾啞地問著:「怎麼會這樣?」

    雖然不知道他講些什麼,但柯雪心已然有種不安的預感,似乎這通電話傳來的,是兩人間命運即將改變的先兆……

    「好.好,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回去。」嚴意恆連忙應著,切斷電話後,才一臉苦澀地向她抱歉:「對不起,我必須馬上回去,改天我再跟你解釋。」說完便一陣風似地離開。

    「怎--」柯雪心什麼都來不及問,便被他丟在這兒,隨著垂下的淚,和那枚依舊擺在桌上的戒指。孤零零地望著他消失在大門之外……

    *  *           *           *

    音訊全失!怎麼也無法聯絡上嚴意恆,柯雪心整日提著惶惶的心,不知他到底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竟能讓他丟下正要說出許諾的自己。心裡一方面感到不安,一方面又覺得委屈。終於在隔了五天後,嚴意恆一臉枯槁地出現在系辦公室外,雙唇緊抿著,拉著柯雪心,默默地走到一間寧靜的咖啡廳內。

    柯雪心見他滿臉鬍渣,眼中充滿血絲,看著窗外,不知在沉思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只見他目露凶光,竟然說出了這樣的第一句話--

    「你要幫我復仇!」

    「要我幫你復仇?什麼仇?」柯雪心聽得是滿天疑雲。

    嚴意恆不知不覺地握緊拳頭,眉頭狠皺了下。

    「那天我會那麼急著走,又沒跟你解釋,因為那通電話是我爺爺病危的消息,我怕說了,會打壞你的興致。」體諒地點點頭,柯雪心還是不明白。

    「那為什麼要復仇呢?」

    「我爺爺之所以會病危,是因為他一手創立的大武製藥公司,在他發病的當天早上,被一個不知廉恥的老頭給侵佔了!」說到最後,嚴意恆已經藏不住語言裡的恨意。

    「好過分!」柯雪心聽得是義憤填膺,全然忘了平時是怎麼教人的。

    「我爺爺氣失去經營權,又氣這個把他趕下董事長位置的人,竟然是他認識了六十幾年的朋友。原本他的身子已經不好,結果連當天晚上也挨不過……」

    望著他盈滿眼眶的淚水,柯雪心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氣憤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人,連老朋友的產業也要侵佔!

    「這個老傢伙我也見過。等到董事會一召開,就把爺爺趕下董事長的席位。我真恨!老天爺為什麼在這樣對我?」

    嚴意恆原本滿懷壯志,就等一接掌公司以後,有個大施拳腳的機會,沒想到這個美夢就這樣突然地破滅,對於這個阻礙自己路途的人實在有著無窮無盡的仇怨。

    聽了他的敘述,柯雪心只得到了無盡的憂煩。「你有什麼打算?」

    「我一定要把公司給奪回來!我需要你的支持!」

    柯雪心連連點著頭。「我一定會幫你到底的!」

    「謝謝……」嚴意恆緊握著她的雙手,再也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淚。

    柯雪心地於他的允諾堅信 不疑,之後卻反而遲遲等不到他的消息,隔了一個多月兩人沒再見過面,甚至嚴意恆也不讓她參加家裡的拜祭。他只是耐心地觀察敵人的一舉一動,仔細分析雙方的情勢關係,終於在得到了有利的消息之後,他準備要用出那顆隱藏許久,卻又最具殺傷力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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