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留言不止這一通。
嗶!
「小湄湄,這幾天都沒看見你,卻好像是過了好幾年那麼久哩!說,你還要我等多久,事情還沒辦完嗎?」
嗶!
「小湄湄!你再不出現,我……我就要生氣給你看,要哭給你看了!」
嗶!
「小湄湄,望君早歸啊……嗚嗚嗚嗚……」
嗶!
「小湄湄,你會不會變心啊?嗚嗚嗚……那我就要學連續劇那個望夫--不不,是望妻崖,變成台北街頭巷尾的孤獨老人了……」
嗶--
真是……一通通的手機語音信箱留言,全都是這種懇求、撒嬌、威脅的內容,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石品湄一把留言打開擴音播放,就聽得又尷尬又……沾沾自喜。
芳心悸動著,那是一種純粹的、女性的驕傲虛榮。從小到大,不曾有異性對她這麼又糾纏又關懷,而且這麼緊張她。
嘴角牽起一絲笑容,手指下意識按下重複鍵--
嗶--「小湄湄……」坐在飯店高級套房的客廳沙發上,石品湄神色明明已經很疲倦了,但是仍然捨不得休息,只想這麼靜靜聆聽這些宛如精神糧食的宇字句句。'
「品湄?」一名金髮俊挺的外國男人走進客廳。「你在聽些什麼?」一開口,略帶洋腔的中文流利無比。
石品湄立即切掉訊號,她並不想跟任何人「分享」這些留言內容,不論是男人或女人--或已經成為她的家人的人都一樣。
「沒事,裡奇先生。」擺擺手,她往前方的落地玻璃長窗望去,只需要微微低俯下一個角度,香港不夜的閃爍燈景便盡入眼底。
是的,沒錯,這三天三夜,她就是在坐飛機,從台灣坐到拉斯維加斯,再從拉斯維加斯坐到香港來了。
因為--「鏘鏘」!一名性感艷婦從更衣室裡娉婷走了出來,一身火紅轉一圈,金髮男人立即笑瞇瞇地上前跟佳人親熱。
「喔!sweet heart!你穿什麼都這麼美麗。」
「呵呵,那是當然……來,親一個。」錢清美--或者說是已經冠上夫姓為清美?裡奇,也不管還有人在場--尤其是那人還是她成年的女兒,照樣「親親、啾啾、啵啵啵啵」個不停。
石品湄微微一笑,欣賞著這對頗有年紀差距的超齡情侶,老妻少夫配。
沒錯,這位裡奇先生--也就是錢清美現在再嫁的老公,他是只虛長石品湄幾歲的年輕繼父。
他還有另外一個特別的身份,就是目前全球最頂尖、走紅的首席男模,而且並不屬於任何經紀公司,只接自己有興趣的case,一年難得走幾回秀,卻場場都是驚人天價,人人都得捧著巨額支票來求他出場。
石品湄雖然以前就在電話裡聽著錢清美說著阿Tom長阿Tom短的,但怎麼樣也沒想到這位阿Tom先生來頭居然這麼大,還愛錢清美愛到求婚的地步。所以,日前他們緊急把石品湄call in到拉斯維加斯,就是因為錢清美希望唯一的女兒可以見證她這場梅開二度的婚禮。
儘管不親密,但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母親,石品湄一接到這通緊急來電,哪有不趕過來的道理?因為所以這般,這也就是石品湄數天來臨時曠職的原因。
章朗健在她不在的時候,不曉得有沒有乖乖按進度上工呢?打電話回去詢問那個代班女助理,回報說他是有準時上工沒錯,但是看起來心情欠佳,不但不和別人哈啦,連開朗的笑容都沒了,休息的時候總是抱著手機猛打電話留言。
她則是在這端微笑著聆聽這一通通的留言,自己卻是一通也不敢回call,因為她害怕自己一開始跟他對話,就會不顧一切地跳上最近一班航機回台。
古人說得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已經足足七十二個小時沒看見那張愛笑又愛鬧的俊臉,卻覺得漫長如七十二個年頭。
拉斯維加斯的婚禮一切從簡,但石品湄卻是充份見證到母親為愛安定下來的滿足感,她是那麼嬌羞地依偎在裡奇先生身邊,小鳥依人。
婚禮從容快速,十分鐘就完成了,相當有效率,石品湄看著那對剛出爐的新人,眨眼一個恍惚,竟把錢清美及裡奇先生看成自己和章朗健,那身美麗的白紗是穿在自己的身上--
「女兒?」一回神,錢清美正在叫喚著自己。「真難得,你在發呆啊?要準備到樓下去吃飯嘍。」
人逢喜事精神爽,拍拍女兒的肩膀示意,錢清美笑得嫣紅動人,阿Tom也用友善的眼神看著自己……顯然這位新科老爸亦得心應手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那她呢?「好。」石品湄應了一聲。
這家「九鳳酒店」的飲茶是二十四小時經營,口味道地,再加上住房水準一流,難怪決定飛到香港來度蜜月的裡奇夫妻會落腳於此。
不過,如果是她和章朗健要度蜜月的話,她倒是希望去比較安靜、風景優美的地方,日本的北海道就是一個很不錯的地點……思及此,她突然脫口而出:「媽,你們下次回台灣時,我介紹個人給您認識。」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興起將章朗健介紹給母親的念頭。而且她有預感,章朗健與錢清美應該會相處得很好。
「哦?」錢清美眼睛眨眨,興致來了。「好女兒,是男的嗎?」或許是要補償她這些年來未善盡的母職,這回的相聚,她總是纏在女兒身邊噓寒問暖,這也是石品湄一時無法走得開的原因之一,而這也常常讓阿Tom吃醋。
「是男的。」石品湄承認道。「是我……一個很特別的朋友。」
「男朋友哦?」錢清美喜孜孜地猜測著,還想多追問什麼,卻被一個動作摟住的阿Tom給中途打斷。
「該下去吃東西了。」阿Tom和顏悅色地提醒道。
石品湄識趣地站起來,不敢再佔去母親的注意力。三人便在一陣說說笑笑中離開套房。
可才走到電梯間--
「哎喲,我突然想上個洗手間……不行,我再回房裡去一趟好了。」錢清美說著便扭身要走回套房。
「媽,電梯--」鏘,燈亮門開啟。「已經來了。」石品湄徒勞無功往那扭身往回走的身影說道。
「沒關係,你和阿Tom先下去好了。」蹬蹬蹬蹬,高跟鞋踏聲遠去。
「你會反對我和清美在一起嗎?」趁著電梯門合起,窄小的空間沒有其它人,適合密談,阿Tom很是溫和客氣詢問。「我看你都不說話,不怎麼笑……別擔心,清美和我結婚後依然是你的媽媽呀,我不會搶走她的。」他慎重地承諾。
「我倒不擔心這點。」石品湄相當意外他的顧慮。「我已經在年滿二十歲後,就不需要監護人代理同意任何事與擁有投票權,換句話說,我不必再麻煩父親或母親替我做任何事。我的父親早已經過世,我的母親在與你兩情相悅下結婚,想必她已經做好與你未來共度不可數的每一日的準備--基於以上種種原因,我不會認為你是搶走了母親,反而得感謝你能好好照顧母親。麻煩你了。」邊說還真的鞠了個躬。
這下子可讓阿Tom目瞪口呆,旋即放聲大笑,一直到電梯抵達目的地並打開電梯門,他還是停不下笑聲,不過總算收斂了許多。禮貌地伸出手臂,石品湄則欣然搭上,和這位新的家人並肩齊步走向餐廳,一路上顯得輕鬆又愉快。
一直到現在,石品湄才有了多了一位親人的真實感受。她是不可能把他看做父執長輩;但是如果多個如石家堂兄弟的兄弟,這種感覺就很不錯。
也許是太愉快了,所以他們兩人只顧著專心交談,根本沒注意到某台相機正偷偷地從隱匿的角落探出,鏡頭一對準目標,調焦,猛按快門。
乙日報獨家大報導:模特兒界大老的新愛人--Stone企業大小姐?!
來自香港的消息指出,有「阿Tom」暱稱的全球首席男模特兒湯姆?裡奇,昨天晚上十t點多,與一名女子親暱相偕從九鳳酒店的客房樓層出入,更令人感到驚訝的,該名女子竟是著名國際Stone企業的新生代大小姐石品湄,據本報記者觀察,兩人交情似非同小可……
隨著這段文章,附上跨頁彩色照,石品湄和阿Tom一臉親密依偎的模樣,讓人看了覺得很--
「X的!」大手使勁一抓,整份剛出爐的八卦日報當場報廢!一團被蹂躪到不行的廢紙往地上一扔,大腳踩踩踩,但是這樣仍無法足以洩恨,再從地面上掀起來後用撕的,紙屑瞬間滿地揚塵。
「好可怕……」明明化妝室的門是洞開的,明明走秀的時間也快到了,但是偏偏化妝室裡有一隻全然沒有理智的大蟑螂在抓狂--誰還敢進去作業?
「你啦你啦,你去啦。」
「我?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平常跟小強交情最好不是嗎?還敢否認?」
「可是我、我--啊,對了,這應該是助理小姐的工作才對,是她該去安撫小強。」裡頭那隻小強,如果再不安撫,就會變成「大強」,接下來就是「超級強」嘍!
「不不不,我不要進去。」當場花容嚇得失色,抵死反抗。「章先生的脾氣太可怕了,喜怒反常到教人受不了--對,我現在就辭職,我才不是什麼助理,這份工作我不幹了!」當真是說落跑就拔腿,每個人一看,啞口無言。
然後,眾人也開始慢慢往後退了一步、一步、再一步,也跟著落跑。
可沒想到落跑到半途,救星就出現了!
「發生什麼事?」先是扶住差點跌倒的代班女助理,石品湄看看一個個接二連三的逃亡者,饒是冷靜如她,也是一時看傻了眼。
「石小姐?!」眾人喜極而泣,立即圍了上來。「您總算回來了,嗚嗚嗚……」
他們本來就在不明白章朗健這幾天的陰陽怪氣,雖然情況有點令人不安,但還在大家可以忍耐的範圍內,不過後來居然就變得有點淒淒慘慘慼慼……也難怪每個人一看見甫歸來的石品湄--唯一一個鎮壓得住章朗健的頭號剋星,會激動莫名到這地步。
「我跟您說,那個小強他呀--」嘰哩呱啦,呱啦啦啦……
「還有喔,我告訴您,那個小強他--」稀哩咕嚕,咕嚕嚕嚕……
左一句右一句,石品湄聽得有點迷糊。
「……你們是說,他今天脾氣大得很?不斷地在吼人?現在正在化妝室裡發飆?」別怪她用的是疑問句,因為聽起來太不真實,他們說的人真的是章朗健?「怎麼會?明明我在離開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是啊,您若沒離開,小強都會一直好好的吧。」已經合作過好幾次的工作人員倒是看出了這一點。「您還沒發現嗎?他是孫悟空,您可是唐三藏啊!」
她還西遊記呢!「他這樣鬧多久了?」微微歎口氣,她覺得有些累。前一夜還應了母親的要求,陪著他們那對新婚夫妻到不夜的PUB通宵狂歡,今早還得趕搭機返台,連喘口氣的片刻也沒有,就包了出租車趕往這裡,才踏入攝影棚走不到幾步的路,就被人海戰術給團團包圍--怎麼會不累呢?
「小強這樣鬧快一個早上了吧……」現在都十二點了呢!
「我知道了,我來處理。」顯然沒人敢跟著自己再去碰章朗健的硬釘子,石品湄獨自走向化妝室。
她走到化妝室門前,往門板上輕叩幾下,再大膽地把門打開,不請自入。「朗健?」
原本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迅速轉身,石品湄被他那從未有過的惡狠氣怒的眼神給嚇到,好半晌才又說得出話來。
「我回來了。」冷靜,要冷靜。「你在生什麼氣?」她順手把門帶上。
「我在生什麼氣?」章朗健冷笑著,大踏步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她,低下頭就粗暴地吻著她,唇舌毫不留情虐待著她。
「嗚……」石品湄對他的攻擊毫無心理準備,疼得頻頻想扭頭躲開,但又被他強大的力氣控制著,章朗健把她逼到牆邊,她再也無處可逃。
但情勢還不只是如此--
「等等……」他用單手就牢牢扣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竟在扯著她的裙子。「你在做什麼?不要這樣!」頓時領悟出他的企圖,石品湄駭得陣腳全亂。
章朗健利用偌大強健的體型佔了上風,硬是壓制住她的四肢,無視於她握拳往自己的腦袋、肩背的一陣亂撾亂打,將手探到她的底褲,一下子扯壞了它。
「不要--」石品湄準備放聲呼救,卻被他用嘴巴再次堵住時,她索性心一橫,一口氣咬破他探入的舌尖。
「噢!」沒想到她這麼做,章朗健一時間果然鬆懈了對她的禁錮,石品湄乘機一把推開他,逃開了好幾步,站在門邊,將手搭在門把上以便隨時可以奪門而出。
一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有了安全感,一邊喘息著、一邊回過頭看他。
「……哼,原來乙日報上寫的都是真的,石品湄!」愛之深,妒之烈,被背叛感之濃,恨之不斷!「你這幾天就是跑到香港去,和那個什麼阿Tom親熱、約會去了對不對?什麼臨時有急事要出國!真是把我騙得團團轉。石大小姐,你有沒有良心,對不對得起我啊?我在台灣這幾天不停地想你,你卻和別的男人在『高興』,你這樣對嗎你?!」
恨恨地比著散落一地的報紙,章朗健的咆哮聲之大別說是一道門,再三層的隔音牆都擋不住。
一臉不解的石品湄把幾張報紙的較大張碎片一拼湊,看看黑體的大字標題與那張跨頁彩照,臉色微微發白,這才知道他震怒、反常的原因。
「怎麼會被拍到了……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因為章朗健這反常的一面,石品湄也跟著失常,緊張得連話也說得沒條理。「朗健……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那個樣子--」對,她該從頭講起,可是從哪個「頭」呢?從她和錢清美的母女關係嗎?還是自己心態的轉折?還是從她最想澄清的--「這是誤會!」
「哼!誤會……」章朗健快步逼近她。
石品湄從來沒看過他這種像要吃人的表情,眼睛傻了,腳板釘在地面上了,搭在門把上的手僵了,整個人在當場凍結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再度扣住自己的身子,一寸寸緩緩拉向他。
然後他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我問你,你認識那個阿Tom對吧?」
「對,但是--」
「我問你,你這次去香港就是要跟他見面對吧?」
「對,不過--」
「我問你,你跟他同住在九鳳酒店對吧?」
「對,因為--」
「那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他聽夠那些「但是、不過、因為」了!暴喝一聲,他真想學那些灑狗血的連續劇人物動粗,狠狠打她一巴掌!
想著,大手是真的高高揚起--石品湄不敢置信看著他瞬間充滿野蠻,戾氣的表情與動作,整顆芳心一涼。
「你不相信我?你想打我?這就是你喜歡我、愛我的『證明』嗎?」
「那又怎麼樣?」被她說惱羞成怒,舉起的手放不下來,卻也打不下,儘管表面上怒火翻騰得再厲害,心底最深處總有一絲不捨、一絲柔情在--這是他一見鍾倩的小湄湄啊!是他捧在掌心又愛又疼都來不及的寶貝啊!
碰碰碰!巴掌改成拳頭,轉向重重擊在牆壁上,一下又一下的,石品湄不肯讓他自虐,伸手想阻止他,反而被他一推,整個人往旁跌去,撞向牆,腳踝一扭,雖然只是輕輕的一下,卻也讓她之前的舊傷再度新創,痛得教人窒息--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鐘,但是整顆芳心卻受創得像是過了長長的一世紀。
「你--」沒事吧?他差點就開口這麼問,手也伸出去想扶她--卻在中途就硬生生抽回,反背到背後去,抿著嘴巴將頭一別開,但眼睛卻滴溜溜地往眼尾移動,用眼角餘光捕捉她後續的動靜。
石品湄也看著他。她眼睜睜看著他推開自己後,不肯伸手拉她一把,甚至把臉轉開不願看向自己……辯白或是澄清,突然變得不再那麼重要,如果章朗健真如他自己所宣稱的那麼喜歡著她、愛著她,那麼,這些子虛烏有的猜忌、嫉恨,根本就不應該會發生!
扶著牆壁,原本痛得半彎下腰的身軀慢慢挺直了背。石品湄的表情充滿孤注一擲的壯烈,口氣非常嚴厲:
「我的確是沒什麼話好說了。章先生,本人對你不信任的態度非常失望,無法再和你一起工作下去。我將在今天這個時候--暨擔任你的經紀人的第一百九十天下午一點三十七分五十九秒整--正式辭去這個職位。」
重重轉動門把,石品湄「咿呀」一聲把門打開,貼在門板上聽壁角的一串人粽急忙往旁讓路,沒有人敢發出一丁點的噪音,看著石品湄昂著頭、腳步微跛地一步步離去,現場氣氛凝重得像一攤死水。
「小強!」好半晌才有人有所動作。沒人敢上前攔截石品湄,只好轉移目標對章朗健拚命催促著:「趕快追啊!」
「石小姐的腳怎麼腫得那麼可怕,趕快送她去醫院呀!」
「你瘋了啊?怎麼會說出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快去解釋--」
「你們夠了沒有!有什麼好追?有什麼好解釋的?」就算真的要解釋,那個人也不該是他好不好?章朗健氣呼呼地想著。好吧,就算是他真的有點想追上去,有點擔心她的腳踝,那又怎麼樣?是她先對不起他的耶-
「靠!」他把全副亂了調的心思以這個簡潔有力的字眼宣洩出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轉身,居然又要回化妝室裡。
「小強!你怎麼……哎喲!」有人一見情況不對,一跺腳,跟著往石品湄離去的方向追人去了。
「你不追過去會後悔的!」有人對章朗健的態度不滿得很,對他大聲地警告著。
「後悔?」在氣頭上,章朗健不假思索回敬了這麼一句:「我是白癡和笨蛋跟傻瓜才會後悔!」
事實證明--
他的確就是白癡和笨蛋跟傻瓜!
「--你說什麼?」大嘴一張,足以吞得下一打的鴕鳥蛋,章朗健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對男女,比出去的指尖在發抖。
「你沒聽錯!」沒好氣看了章朗健一眼,石森淵為這幾個人彼此介紹著:「這位是品湄的母親,我的嬸嬸;這位是她再婚的新老公,阿Tom。二位,這位就是害品湄離家出走的罪魁禍首。」
「你說什麼?她離家出走了?」三人異口同聲,彼此又互瞪了一眼,錢清美上上下下打量這個又高又有型,但明顯憔悴的年輕男人。「你就是上回我女兒說要介紹給我認識的朋友啊?」
「嘿,清美!」阿Tom立即把新婚嬌妻愈瞧愈往前傾的身子帶回自己的懷中。「誰准你這樣看別的男人?我會生氣喲!」親一下,啵。
啵個頭啦!章朗健全副脾氣爆發了:「你不是小湄湄的新愛人?你們不是在什麼香港那個什麼鳥酒店約會過夜嗎?難道說報紙登那麼大張的照片是在騙人的喔?」糟了糟了,他頭昏昏、腦鈍鈍,一切都不清不楚了啊!
阿Tom和石森淵不約而同「嗤」地一聲笑給他聽,笑他純--蠢得可以!
「這就是八卦啊,先生。」阿Tom這對夫妻先前已經被告知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滿地瞪視這個膽敢欺負他的「女兒」的男人。「我跟清美臨時決定要在拉斯維加斯結婚,請品湄過來當我們的見證人,之後我們又到香港度蜜月和家族旅行,就在那天晚上,我們要到樓下餐廳吃飯,被乙日報的狗仔隊拍到了照片。」
不會吧?事情就這麼……簡單?!「那她怎麼不跟我說--」章朗健覺得胃部像是挨了一記又一記的拳頭,就像是當天那擊捶在牆壁上的,如今全數還擊了回來。
「嗯?她沒告訴過你嗎?」錢清美可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好隱瞞的。而且他們夫妻倆在今早入海關的時候,就被蜂擁而上的記者給盤問一清二楚,相信新聞很快就會被播放出來,澄清先前錯誤的報導。
「她是有說……」章朗健很是悲慘地承認,想起石品湄那些「但是、不過、因為」,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解釋,但卻又在半途被自己吼斷,不然這場誤會--不,是根本就不會有誤會可言!而且這個機會多美好,他還可以更上一層樓,趁著石品湄的長輩在場,來個當場下跪,說個愛、求個婚--
哇啦啦!他不只是白癡和笨蛋跟傻瓜,還是豬頭和呆鵝跟鳥蛋啦!
他要去找她!一回過神,章朗健二話不說就想衝出去找人,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你們剛剛說什麼?小湄湄離家出走了?她去哪裡?什麼時候走的?是一個人嗎?報警了沒有?」迭聲直問,弄清楚真正的事情來龍去脈後,他真想砍了自己。
「品湄是去散心了沒錯,歸期不定。我是跟她有保持聯絡,但可沒有必要告訴你,章先生。」看著對方灰敗頹廢的模樣,石森淵終於有種替大堂妹報了一箭之仇的滿足快感,看著對方的淒淒慘慘慼慼,哼哼冷笑。
可過沒幾天,石森淵就再也笑不出來,換他在淒淒慘慘慼慼了。
從早到晚--「小湄湄在哪?」
只見這個章朗健--「小湄湄在哪?」
把工作扔著不管--「小湄湄在哪?」
一心一意跟在自己的身邊--「小湄湄在哪?」
照三餐對他實行逼供--「小湄湄在哪?」
而且一副不問個水落石出,就準備貫徹始終的模樣!
「停--算我服了你了。」傻人自有他的傻勁,不然愚公是怎麼移山的?石森淵到最後除了舉白旗投降外,還真的沒有第二個選擇。
「小湄湄在哪?」頹廢的模樣立刻一振,雙眼發亮了起來!章朗健果真是在這個地球上的「超級賽亞」的生物啊,動不動就瞬間復活。
石森淵想到冰山也似的大堂妹,下半輩子就是要跟這只超大型的小強共度?他不由得在心中畫個十字--默哀三秒鐘,才拿起鋼筆「唰唰唰」寫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