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愛天堂 第四章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天氣漸漸轉冷,眼看聖誕節就要來臨。每個人都過得太太平平。宇飛常去看若雲,兩個人的感情加深了,雖然還沒有到難分難捨的地步,但兩三天不見就非常牽掛。阿玲還是老往江家跑,一是找若雲玩,第二則是為了江若帆,阿玲外面朋友多,不愁寂寞,但對江若帆卻還是一片癡情,有時令若帆不知如何是好。林菲因為接近年底,工作很忙,在江家露面的機會反而沒有宇飛和阿玲頻繁。

    聖誕節大家都準備瘋一瘋,年輕人在一塊兒,吃和玩當然免不了,但要玩出新花樣來還得費一番腦筋。阿玲是最起勁的,叫了她幾個朋友一起密謀,每天來無蹤,去無影。

    林菲百忙中抽空,為若雲、若帆、阿玲準備聖誕禮物,阿玲的禮物最好買,什麼最流行,就買什麼肯定沒錯。若雲的自然要別緻些,最後林菲選了一枚胸針,手工精巧,用細水鑽鑲成了一朵飄飄然的白雲,簡單而精緻,送給若雲是最恰當不過了。至於江若帆,得斟酌一下,他們的關係太敏感,她不想送什麼東西讓他誤會,她知道江若帆的心裡保留了一個位置,只要她肯接受,就屬於她所有。領帶、刮鬍刀,這些男人必備用品,江若帆早已有了。林菲想了好久,決定還是送他一幅畫。她走進畫室,一眼就看到那副「金色的髮夾」,就送這一幅吧!不行,絕對不行,林菲心裡一顫抖,她不允許自己這樣做,猶豫了好久,她才把旁邊的一幅威尼斯風景畫取了下來,拂去灰塵,細心地包好。

    聖誕之夜,空氣驟然變冷,雖然沒有飄雪,但已有了寒冬的氣氛,街上的商店早已打烊,櫥窗裡佈置得燈火輝煌,聖誕樹上鋪著絲絲絮絮的「雪花」,掛滿了玲瓏可愛的禮物。到處是聖誕歌聲和聖誕的燈火,街上的行人匆匆地趕路,準備回家過節。

    阿玲原本打算和林菲、江家兄妹一起過聖誕節,但她朋友太多,這個邀請她、那個邀請她,實在推拒不了,只好向他們說聲抱歉,像陣風似地被朋友們捲走了。少了阿玲,固然要冷清得多,但也溫馨得多。宇飛連著兩個星期沒去葉志南家,怕又有什麼事纏住他不放,他一心只想和若雲好好過這個聖誕節。

    若雲想去教堂,雖然她不信教,但她非常喜歡教堂那種寧靜肅穆的氛圍,宇飛陪她一起去。

    離江家不遠就有一所小教堂,宇飛輕摟著若雲步行而去,若雲感到溫暖無比,她小鳥依人地依偎在宇飛肩上。

    一時,江家只剩下林菲一個人了,江若帆還沒回來,空蕩蕩地竟顯得異常冷清。林菲忙著佈置聖誕樹,把各種小禮物都掛在樹上,亮晶晶的,很好看。

    「砰!」地一下客廳門開了,林菲一回頭,是江若帆回來了。江若帆見只有林菲一人,便驚訝的說:「就你一個人,他們呢?若雲呢?」

    「阿玲早就說不來了。若雲和宇飛先去教堂,過會兒就回來。你回來得正好,我剛把晚飯準備好,聖誕樹也裝飾好了,漂亮嗎?」

    江若帆見客廳中間擺了一棵聖誕樹,還是會旋轉的呢,更平添一份祥和氣氛。再看房間,也是重新佈置過的,真有過節的氣氛。

    「是你佈置的嗎?」江若帆滿意地直點頭。

    「難道還會跑出個聖誕老人?」

    「哈哈,今晚我就是聖誕老人。」江若帆今晚心情特別好。

    林菲故意說:「哦,那你今晚可得給我們禮物NB462!!

    「禮物?可以,不過聖誕老人也要吃飯呀,吃飽再送禮物也不遲吧!」

    「還是個貪吃的聖誕老人呢!不許多吃,不然耶穌會處罰你。」

    「真的?上帝保佑,我江某人從來沒有在聖誕夜貪吃過。」江若帆邊說邊畫著十字,一副虔誠的樣子。

    林菲在一旁笑出了聲,江若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拍一拍手,「來,林菲,拿一瓶酒出來,我們乾一杯!」

    林菲從酒櫃裡拿了一瓶法國白蘭地,又拿了兩隻酒杯,放在桌上,然後到廚房把晚餐端出來。

    「這麼豐富!你手藝真不錯,什麼時候教教我。」江若帆面對滿桌佳餚,讚不絕口。

    「你負責吃就行了。」林菲話一出口便打住了,深怕江若帆會錯意。

    江若帆似乎沒有在意什麼,他先叉了一個雲卷吐司,細嚼起來,一邊吃一邊說:「好吃,好吃。」

    林菲見他吃得那麼開心,像幾天沒吃飯一樣,不覺好笑,便看著他吃。

    「你為什麼不吃?」

    「我看你吃就飽了。」

    「我是不是好像狼吞虎嚥的?」

    江若帆停住嘴,四周環顧了一下,覺得氣氛還不夠,便起身關了燈,只剩下聖誕樹在中央閃閃發光,林菲點燃了餐桌上的蠟燭,聖誕夜的燭光晚餐是最浪漫的。

    江若帆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束鮮花,笑吟吟地遞給林菲,「這不算是我送給你的,我知道你不會接受。」

    「為什麼?」

    「你太敏感。」

    「今晚我破例。」

    「那我榮幸之至。」

    林菲把鮮花插在花瓶裡,在燭光的照耀下鮮花灑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澤,越發美麗,江若帆眼裡的林菲也是如此。

    江若帆打開酒瓶,先給林菲倒了半杯,然後自己倒了一杯,他知道林菲不勝酒力。

    林菲抿了一口,窗外隱隱約的傳來教堂的歌聲,為聖誕夜平添一份祥和氣氛。

    「以前的聖誕節你都怎麼過的?」江若帆問林菲。

    「大都是一個人,或者和好多朋友大家一起鬧,也不會冷清。」

    「像今晚這樣,恐怕絕無僅有吧?」

    林菲聽著江若帆自信的口吻,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來,為了今夜,我們乾一杯。」江若帆舉起酒杯。

    林菲把半杯酒一飲而盡,平時她很少沾酒,像今晚這狀況還是頭一回。

    「好像還缺少點什麼。」江若帆把酒杯裡的酒飲乾。

    「音樂!」兩人異口同聲,相視而笑。

    江若帆放了一段輕柔慢曲,很適合燭光晚餐的情調。

    林菲吃得不是很多,她托著腮靜靜地聽音樂,的確很少如此悠閒享受了,白天忙於繁瑣的工作,不然就是獨自沉浸在畫中,像這樣鬧中取靜的夜晚,點著蠟燭,看著淡黃的燭光籠著周圍,聆聽一段段令人心醉的音樂,再多的煩擾也全拋到腦後了。

    江若帆看著眼前的林菲,不禁想擁她入懷。

    「我請你跳一曲,好嗎?」他輕聲問。

    林菲一怔,沒回答,她現在完全陷入了這種如夢似幻的情境中,她以為自己在作夢。

    江若帆已經站了起來,拉起她的手,把她輕柔地擁在懷裡。

    已經不需要言語,不需要舞步,只要此刻心靈的交會。

    江若帆低聲地呼喚她的名字:「林菲。」

    「嗯?」林菲拾起頭。

    燭光下,林菲的臉顯得那麼柔和,眼睛睜得大大的,清澈卻又朦朧,長而密的睫毛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被酒濕潤的雙唇,鮮紅欲滴,雙頰因為酒力而透出兩片淡紅,江若帆看呆了,他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林菲,也從來沒有發現她是如此美麗。

    「林菲,你知道嗎?從一開始我就愛上了你,從那一晚,你輕盈地從樓上走下來,我就知道我會愛上你。」

    「不可能的。」林菲清醒了不少,「你不應該愛上我。」

    「為什麼?我好想知道你的理由。」

    「我不會告訴你。」林菲淺淺地笑。

    江若帆按捺不住,他捧起林菲的臉,俯下頭,把自己的唇溫柔地印在林菲滾燙的唇上,林菲想反抗,但一動就被江若帆緊緊地抓住。她無力了,她順從了。

    江若帆所有的熱情都迸發出來,他吻她的唇,吻她的頰,吻她的眼睛,吻她的耳朵,吻得那麼火熱,那麼強烈,林菲覺得透不過氣來,她緊緊地抱住江若帆,她早已忘了自己的存在,忘了她是誰,忘了過去,只有現在是最真實的,只有江若帆寬厚的胸膛,熱烈的唇印是最真實的,她像一個剛剛獲得自由的人,充分享受著陽光雨露。

    「我愛你,林菲,我真的好愛你!」江若帆也忘了一切的存在。

    燭光映著他們,夜晚顯得分外纏綿。

    突然「砰!」地一聲,客廳門打開了,江若帆和林菲一驚,把眼光投向門邊。「啪!」燈光雪亮,隨之而來的是嘈雜的嘻笑聲。

    「MerryChristmas」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聖誕老人和一群少男少女。

    江若帆和林菲呆在那兒,卻依舊摟在一起。「聖誕老人」摘掉面具,是阿玲。

    阿玲呆立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長達五分鐘的沉默,旁邊的少男少女們都知趣地走掉了,江若帆和林菲這才意識到應該分開。

    「為什麼會這樣?」阿玲的面具和一包裹的禮物都掉在地上,「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若帆,你告訴我,菲姊,你告訴我。」

    「阿玲。」江若帆和林菲幾乎同時出口。

    「為——什——麼。」阿玲一字一頓地大聲叫道,然後狂奔出江家大門。

    「阿玲,怎麼啦?」宇飛和若雲恰好從教堂回來,見阿玲一邊跑,一邊哭,便拉住她。

    「放開我,我再也不要見到他們。」阿玲猛地掙脫宇飛和若雲,哭著消失在夜色之中。

    「出什麼事了?」宇飛和若雲相視而問,一臉疑惑,連忙跑進客廳。

    客廳裡江若帆和林菲坐在沙發裡,餐桌上蠟燭還未熄滅。兩個人默默無聲。見宇飛和若雲進來,只抬頭看了一眼。

    「回來了?」還是江若帆先開口。

    「怎麼回事?哥哥,我看見阿玲哭著跑了出去。」

    其實宇飛和若雲一進來,看到這般情景也明白了一半,但不知實際情況如何。

    「好了,別問了,你們也累了,宇飛,你陪若雲上樓休息一下,我想跟林菲說幾句話。」

    宇飛和若雲也沒多問什麼,知趣地上了樓。經過林菲時,若雲拉了她一下,林菲勉勉強強擠出一絲笑容。「MerryChristmas,我要送你的禮物,在你枕頭旁。」

    若雲沒有說什麼,對林菲笑了笑,她一向覺得林菲很堅強,現在忽然發覺坐在沙發裡的她是那麼柔弱無力。

    等他們走後,江若帆坐到林菲身邊,拉住她的手,林菲想收回卻抽不出來,江若帆正欲開口,林菲先說話了:「我想我大概醉了。」

    「你沒醉,我也沒醉,我們都很清醒。」

    林菲還是一個勁地搖頭,「不不不,我醉了。」

    「你沒有,看著我,說你沒有。」江若帆一把轉過林菲的臉。

    林菲垂下眼瞼,不敢正視江若帆。

    「我知道,這遲早會發生的,你也知道,是不是?」

    林菲還是不答。

    「只是你一直在逃避我。」

    「我怕,我好害怕。」林菲蜷縮成一團,似乎不勝寒冷。

    「有我在,你怕什麼呢?難道你怕阿玲嗎?既然阿玲明白了,我們何必隱瞞呢?」

    「阿玲不會明白的。」

    「這你放心,我會去跟她說。」

    「我還是害怕,你知道嗎?我一直生活在無邊的恐懼之中,我怕一踩空,就掉進空空蕩蕩的黑暗裡,沒有依靠的東西,什麼也抓不到。」

    江若帆緊緊地摟住林菲,「你不必再害怕,不必再裝作堅強,我會照顧你。」

    林菲無助地靠在江若帆肩上,說不出心中感動,她抬起頭,望著江若帆,那眼神是憂鬱且驚惶的。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沒有。」

    江若帆撫摸著林菲的頭髮,說:「閉上眼睛。」

    林菲服從地做了,她感到江若帆在她頭髮上別了一樣東西。

    「好了。」

    「什麼?」林菲取下來,放在手上,金色的髮夾剌目地閃耀在她手心裡。

    林菲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滴濕了髮夾。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要重演?」她心裡在叫喊,嘴裡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若帆,謝謝你。」

    「不要這樣說。我說過你失去的東西,我一定幫你找回來的。」

    林菲緊緊地握住髮夾,淚水無聲地滑落。

    「若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我現在送你回去。」

    「不,我不是指這個,我想一個人獨處一段日子,找個清靜的地方,沒有人打擾。」

    江若帆疑惑地望著林菲,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

    「答應你什麼?」

    「不許對不起自己,不許故意躲避我。」

    「好,我只是想找個地方理清思緒,給我一個月時間,我會給你答覆的。」

    「這樣就對了。」江若帆微笑地看著林菲,用手指輕輕拭去她臉上未干的淚水。

    「我等著你,無論你什麼時候給我答覆,我都會等著你。」

    ※      ※      ※

    林菲果然走了,在第二天,她沒有告訴江若帆她去哪裡,只帶了個小小的畫箱和簡單的行李,江若帆趕到林菲公寓時,只發現門口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月之後見。菲。」

    若雲知道林菲走了,以為江若帆對她做了什麼事情,便怒氣沖沖地質問江若帆。

    「沒事的,若雲,她只是想清靜一下,一個月之後她會回來的。」

    「可是她走的時候,竟然沒有跟我說一聲。」

    「若雲,在你面前,她是個堅強的菲姊,但是在我和她的世界裡,她是個需要保護的女孩。菲姊的這一面,你無法瞭解的。」

    若雲給弄迷糊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瞭解林菲,還是江若帆更瞭解林菲。

    「若雲,我在等待,我想我會等到的。」

    若雲半信半疑地搖搖頭。

    「難道你對自己哥哥都沒有信心嗎?」

    「不是我對你沒有信心,而是我們對菲姊不夠瞭解,我總覺得她在隱瞞什麼。」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我有信心能卸除她的心牆。」

    若雲伸出手,與江若帆對拍了一下:「哥哥總是成功者,但願這次也是。」

    江若帆很自信,他向來自信。

    阿玲一連一個星期沒有到江家去,電話也沒打。自從聖誕夜目睹那一幕之後,阿玲再也不想去江家了。她一直以為江若帆是她一個人的,誰知道她最親密的菲姊竟然……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聖誕夜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傷心的一次。她一口氣跑口家裡就關上房門撲在床上大哭,蘇紹夫和蘇太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敲門也不開,急得兩人一夜未睡。第二天阿玲兩眼紅腫地出門去了。回來後,蘇太太忙問:「怎麼回事?阿玲,快告訴我們。」

    「沒你們的事,我自己生氣。」

    「哎呀!快新年了,別鬧什麼彆扭,是不是哪個朋友欺負你了?」

    「沒有。不!有的。」

    「誰?」

    「江若帆。」

    「若帆都那麼大了,他怎麼會欺負你?一定是你自己先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阿玲急得又要哭。

    蘇太太知道女兒喜歡江若帆,她對若帆也很滿意,但是從江若帆的態度看來,就知道他沒有這個意思,所以也不想勉強他。再說女兒年紀小,要找一個比江若帆更好的也不是不可能,於是她說:「阿玲,你現在還小,多用點心思在功課上,不要整天只顧著玩,胡思亂想的。」

    「媽咪,你真不瞭解我。」阿玲滿臉委屈,「你們自己去問菲姊嘛!」

    「小菲?這跟小菲有什麼關係?」蘇氏夫婦驚異地問。

    「不過小菲今天打電話給我,說要請一個月的假,我也沒多問,大概要出去玩吧!」蘇紹夫想起來林菲現在已不在公司裡。

    「什麼?她去玩?哼!我就知道!好啊!還沒舉行婚禮,就先去度蜜月,動作倒是挺迅速。」阿玲氣呼呼地說著。

    「你在說什麼?阿玲,什麼婚禮?什麼蜜月?誰和誰結婚了?」蘇太太聽得糊里糊塗。

    「還會有誰!」

    「小菲嗎?不會的。」蘇大太驚叫著。

    「當然不會了。」

    「哎呀!越說越糊塗,阿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從頭到尾講個清楚,我們都被你搞得暈頭轉向。」蘇紹夫皺著眉說。

    阿玲於是把那晚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得又急又氣,臉脹得通紅。但蘇氏夫婦總算搞清楚怎麼回事了。

    蘇紹夫覺得不必太驚訝,他本來就認為江若帆和林菲是一對,對女兒的行為還有點不滿,「阿玲,他們沒做錯什麼呀,你別耍性子。」

    阿玲見蘇紹夫不但不幫自己,還幫江若帆和林菲說話,又羞又怒,一下子撲在蘇太太懷裡,「媽咪!你可要幫我。」

    蘇太太愛憐地撫著女兒,雖說她也覺得江若帆和林菲挺登對,但這時候總得幫幫女兒。

    「好啦,好啦!若帆好是好,但是阿玲你以後機會多的是,找一個比他更好的——」

    蘇太太話還沒說完,就被阿玲打斷,「我不要!我不要嘛!」

    蘇氏夫婦對女兒的嬌縱毫無辦法,只能讓時間來沖淡。像阿玲這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出半個月,自然就沒事了。

    但是這次阿玲似乎不像以前,脾氣越來越壞,動不動就罵傭人出氣,或是晚上一出去玩就是一個通宵。

    若雲因為林菲的出走難過了好一陣,幸好宇飛日日陪伴在她身邊,帶她出去玩,逗她開心,若雲的心情一天比一天開朗。為了排遣寂寞,宇飛又幫若雲辦了幾張旁聽證,白天若雲有精力就去聽聽課,漸漸地身體也健康起來,臉也變得紅撲撲的。

    宇飛約若雲晚上去「夢中人」咖啡屋,這是他們經常光顧的一家,地方不大,但情調很好。老闆跟他們也很熟,特意留了好座位。

    咖啡杯上繚繞著熱氣,悠悠地散開。若雲加了塊糖,用小湯匙輕輕攪拌,兩眼始終盯著杯中的咖啡,偶爾一抬眼,看見宇飛正凝視著她。

    「怎麼啦?這麼看我,不認識我嗎?」

    「看你還不允許?」

    「不是啊!你這樣看我,好像明天就見不到我了。」

    宇飛哈哈大笑,換了個姿勢,但雙眼仍注視著若雲。

    若雲故意扭過臉,「看吧!我看你看膩了怎麼辦?」

    「這還不簡單,看膩了就換一個。」

    若雲噘著小嘴,托著腮,對宇飛不加理睬。

    宇飛伸出手抵著她的下顎,輕輕轉過她的臉:「怎麼啦?生氣了?」

    若雲垂著眼睛,還是不說話。

    「喂,真生氣啦,我剛才說換一個——又沒說換人。你這個小傻瓜,還當真。」

    若雲噗哧一下笑了,「誰說我當真了?我跟你開玩笑的。」

    「噢!你也騙我。」宇飛說著就搔若雲的手心。

    若雲怕癢,連忙縮回手,笑得臉通紅了。

    半晌,若雲長長地歎了口氣,宇飛問道:「有什麼心事嗎?」

    「我在想菲姊。」

    「你在為她和你哥哥的事煩惱?」

    「嗯,有時我覺得很瞭解她,有時又覺得她像個陌生人。」

    「她的脾氣有點古怪。」

    「可是她也不能這樣一走了之,這幾天哥哥瘦了好多。」

    「好啦!」宇飛緊緊握住若雲的手說:「我看你每天為他們操心,愁眉不展,把自己弄得都不開心了。」

    「他們都是我最愛的人嘛!」

    「那我呢?」

    若雲瞟了宇飛一眼,見他似笑非笑,撒嬌地說:「還要問我嗎?」

    「既然這樣,笑一笑給我看。」

    若雲望著宇飛,略帶羞澀地綻出一朵微笑,像初開的玫瑰。

    宇飛捧住若雲的手在唇邊吻了一下,說:「就這樣,我要你永遠保持這樣的笑容,永遠快樂。我要一個開心的若雲。」

    「永遠?」

    「永遠!」

    桌上的燭光燃燒著他們的誓言。

    從咖啡屋出來,外面的風好大,若雲不由得直打哆嗦,宇飛脫下外套披在若雲身上。兩人相視而笑。

    「不用了!」若雲問宇飛,「你穿這麼少。」說完就要把宇飛的外套脫下來。

    宇飛阻止她,「小心著涼。我不要緊,我天天鍛煉身體,很棒的。再說跟你在一起,再冷也感覺不到。」

    若雲笑了,笑得甜甜的。

    「哎呀。」忽然,宇飛驚叫了一聲。

    若雲好緊張,「什麼事?」

    「我的車鑰匙不見了。」

    「停車的時候我還看見你放在口袋裡,怎麼忽然不見了?仔細找找。」

    宇飛翻遍所有的衣袋都沒找到。

    若雲眼睛一亮:「會不會掉在咖啡屋裡?」

    「對啊!可能剛才付帳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了。」宇飛猜測,「我馬上過去找,你在這兒等我。」

    「好吧!你快點啊!」

    「知道。」宇飛穿過馬路,幸好他們沒走多遠,咖啡屋就在斜對面。

    若雲倚在電線桿上,焦急地望著對面的咖啡屋,「夢中人」三個字在夜幕下閃閃爍爍。

    不一會兒,宇飛就出來了,朝若雲這邊揚了揚手,鑰匙果然找到了。

    若雲高興地朝宇飛揮揮手,不知不覺竟穿過馬路,向宇飛跑去。

    「小心!」宇飛看見一輛汽車從若雲背後疾馳過來,不覺驚慌大叫。

    「啊!」若雲一回頭,只見兩盞刺目的車燈。

    宇飛已經衝到若雲身邊,猛力把她拉向一旁,但是已經晚了,雖然若雲脫險,宇飛自己卻被車撞倒在地,血一滴滴地淌下來,白襯衣染得鮮紅。若雲早已不省人事地暈倒在宇飛身旁。

    ※      ※      ※

    醫院裡,若雲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江若帆焦急地坐在一旁。

    若雲感到頭部無比疼痛,微微睜開雙眼,剛才的那一幕像一場噩夢一般,在她眼前重現。「啊!」若雲又尖叫起來,江若帆連忙走到她床前。

    「若雲,你醒了。」

    若雲定了定神,發現是哥哥,又看了看周圍,才知道自己躺在醫院裡。

    「宇飛呢?宇飛怎麼樣?他在哪兒,告訴我,快告訴我。」

    「別緊張,若雲,宇飛沒事的。」

    「他,他找到鑰匙了,我就跑過去,後來,後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若雲自言自語。

    「是宇飛救了你。」

    「他——他人呢?」

    「他在做手術,不過問題不大,沒有生命危險!」江若帆安慰著若雲。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若雲邊說邊從床上爬起來。

    「不行,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起來。」

    「不,我一定要去,哥哥,你讓我去吧。」若雲兩眼滿含淚水,楚楚可憐的哀求著。

    江若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把若雲扶下了床,若雲剛著地,就覺得全身劇烈地疼痛,像萬根鋼針穿過一樣,人頓時要癱軟下去。

    「怎麼樣?我說不行吧!」

    若雲咬著嘴唇,抓著江若帆的胳膊一步步地朝門口挪動。

    剛走到手術室門口,門正好打開。宇飛躺在手術床上被推了出來,頭上被繃帶密密地裹住了。

    若雲看到宇飛,馬上衝了上去,「宇飛,宇飛,是我,是若雲。」

    宇飛吃力地睜開雙眼,嘴角牽動了一下,想說什麼但沒說出來。

    若雲看了心都要碎了,她緊緊握住宇飛的手,淚珠順著蒼白的臉龐大顆大顆往下滴:「宇飛,你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宇飛用力點點頭,額上滿了汗珠,過了好一會兒,他費力地張了張嘴:「笑——笑。」

    「別說話,我明白你的意思!」

    若雲望著宇飛笑了,笑得很甜,淚卻還是不住地流。

    「小姐,病人需要休息,請你讓開吧!」護士在一旁拉開若雲。

    江若帆也拉過若云:「讓宇飛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去看他,好嗎?」

    若雲依依不捨地放開宇飛的手,讓病床過去,兩眼一直跟著它直到消失在電梯口。

    若雲再也支持不住了,一下子癱倒在江若帆的懷裡。

    若雲在病床上連躺了兩天,見不到宇飛的日子每一秒都難熬,更何況不知宇飛的情況到底如何,若雲心急如焚。

    趁沒人在的時候,若雲悄悄溜下來,找到宇飛的病房。宇飛頭上還裡著紗布,但臉色已經不再像那天慘白地嚇人了。

    宇飛見若雲過來,笑道:「你怎麼跟我想做的事一樣?」

    「心有靈犀一點通。」若雲見宇飛沒事,放心了一大半,「怎麼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那天你可把我嚇壞了,你知道嗎?你那樣跑過來,多危險!」

    「下次再也不敢啦!」若雲抿著小嘴。

    宇飛捏了捏她的臉蛋,「看你平時文文靜靜的,原來也會瘋。」

    「誰瘋了!還不是為了你。」

    若雲依偎在宇飛胸前,輕聲地說:「我看見你從手術室出來,我好害怕,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

    「傻若雲,不會的,我命大。小時候有一次從陽台上掉下來也沒死掉。」

    若雲急忙掩住宇飛的嘴,「不許說這個字。」

    宇飛抓住若雲的手,枕在臉旁。

    「我希望你馬上就好。」若雲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只要你天天為我祈禱祝福,我很快就好了。」

    「嗯,我一定時時刻刻為你祈禱。」

    宇飛疼愛地撫摸著若雲烏黑柔軟的頭髮,若雲感到無比幸福。

    有人敲門,若雲忙坐起來,打開門,原來是江若帆。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兒。」江若帆笑道。

    江若帆害羞地笑著低下了頭,接過若帆手中的鮮花插在花瓶裡。

    「你們兩個真是形影不離,連住院都要一起住,唉!真是沒辦法。」

    「哥哥又拿我們開玩笑!」若雲嗔怪若帆。

    「宇飛,我這妹妹交給你,你可得好好照顧,如果有半點差錯,我可饒不了你!」

    若雲打斷若帆的話:「宇飛還在養病,你倒先教訓起人來了。」

    「我開個玩笑嘛!怎麼,心疼了?」

    「哼,你好壞,不跟你說了。」

    宇飛見他們兄妹二人拌嘴,覺得很有意思。

    「菲姊有消息嗎?」若雲忽然問道。

    江若帆剛才還笑嘻嘻的臉一下子變得嚴肅了,半天才搖搖頭:「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總之,我不會背叛我的誓言,我相信她也不會。」又沉默了半天,江若帆迸出這麼一句話。

    宇飛和若雲眼神交會,彼此都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若雲本可以出院了,但為了多陪陪宇飛,又多住了幾天,若雲感到再也捨不得離開宇飛。

    這天,若雲差人訂購了一大束鮮紅的玫瑰,送到病房裡,她要拿著去送給宇飛,讓他大吃一驚。

    走到病房門前,若雲故意不敲門,一下子就推了進去。一手高高地舉著玫瑰。可是一進病房,若雲的手就僵住了,裡面早已有人,原來是葉志南和雅倫來看望宇飛。

    「若雲,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爸爸,這是雅倫阿姨。」

    若雲藏在背後的手慢慢垂了下來,她從沒聽宇飛說過他的父親,只好尷尬地點點頭。

    雅倫拿挑剔的眼光打量著若雲,若雲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頭看自己的腳。她一身便服,腳上還踏著拖鞋,頭髮因為奔跑有點亂,與雅倫的一身精心打扮站在一起確實不配。

    宇飛發覺氣氛僵硬,便叫若雲過去,「若雲,這麼好看的玫瑰,哪兒來的?」

    若雲走到床前,把花插在瓶中,說道:「送給你的。」有葉氏夫婦在場,她也不多說話。

    若雲剛要轉身走開,被宇飛一把拉住,掙也掙不脫,臉都急紅了,因為葉氏夫婦在,她不知道宇飛到底要幹什麼,只想快點離開。便輕聲叫道:「宇飛,你幹什麼,快點放手。」

    誰知宇飛手握得更緊了,他拉著若雲對葉志南說:「我還沒給你們介紹呢,她叫江若雲,是我的女朋友。」

    葉志南和雅倫同時「哦」了一聲,那神情卻說明他們早已猜到了。葉志南正要開口說話,卻被雅倫打斷:「小飛,怎麼我以前沒聽你提起過,是新認識的嗎?」

    說者有心,聽者更有心,若雲聽著這話好像自己是宇飛眾多女友中無足輕重的一個,但宇飛說過她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宇飛知道雅倫的性格,不想和她計較,他繞開話題,「我還有半年就畢業了,最近很忙,所以很少去看你們。」

    「沒關係。不知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葉志南問宇飛。

    「當然是先找事做,我想不會太難。」

    「那要靠你的本事,如果需要幫忙,就儘管跟爸爸說——」

    葉志南話還沒說完,就被宇飛打斷了。「謝謝爸爸,不用麻煩。」

    葉志南瞧著兒子一臉倔強,臉上露出微笑,既有讚賞,又有無奈。若雲看在眼裡,覺得宇飛跟葉志南長得不很相像,但有種神態卻十分酷似,不過沒法具體地說出來,只是一種感覺。

    雅倫在一邊早已不耐煩了,她不時地看看若雲,又看看宇飛,找著空檔連忙插話:「江小姐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是啊!我小時候經常生病,不過現在好多了。」若雲小心翼翼地回答。

    「女孩子的身體是十分重要的,難道江小姐家裡沒人照顧嗎?」

    宇飛見雅倫總是把矛頭對著若雲,沒等若雲開口回答,就先說:「若雲父母都在澳洲,她和她哥哥一起住。」

    「哦!原來是這樣。」

    「若雲,護士小姐說今天要去拿樣什麼東西,你去幫我問問,好嗎?」

    若雲知道這是宇飛的借口,他是怕雅倫再問出些問題來,弄得她很尷尬。若雲也巴不得如此,跟葉氏夫婦打過招呼後,她快步走出了病房,長長吁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緊張,心裡好多個疑團攪得她喘不過氣來。

    ※      ※      ※

    第二天,若雲照常去宇飛病房,宇飛已經起來了,站在窗前。

    「你怎麼起來了,醫生說還要躺兩天。」

    宇飛沒回頭,伸了個懶腰,說:「我再躺下去就快變成植物人了。站在這兒看風景真好,若雲,你過來啊!」

    若雲乖乖地走到宇飛身邊,宇飛攬過她的肩頭,指著窗外,「你看,這麼高,這麼開闊,整個城市都被踩在腳底。」

    若雲此刻對於風景並無多大興趣,她還在想昨天的事,於是輕聲問宇飛:「你為什麼以前沒告訴我?」

    宇飛被她一問,怔住了,反問道:「告訴你什麼?」

    「關於你父親,或許還有很多事,還有你以前的事,你都沒有告訴過我。」

    宇飛盯住若雲足足有一分鐘,然後說:「這一切很重要嗎?」

    「我不知道。但有時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了。」宇飛笑了起來,「我說你今天怎麼不大高興,眼睛還有點腫,是不是昨晚一直在想這件事沒睡好?小傻瓜。」

    若雲被他說中了心事。

    宇飛沉默了片刻,說道:「其實很簡單的,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死了,爸爸把我送到美國外婆家就不管了,那時我還不太懂事,後來長大了就恨他,十八年來他沒有盡過一點父親的責任,連封信和照片都沒有,我只知道媽媽長什麼樣,他的臉我早忘了!所以,我寧願跟媽媽姓夏,也不姓葉,他現在有這樣的地位,也全是靠我媽媽的遺產換來的。」

    「可是,昨天我看你們相處得挺好。」

    宇飛苦笑了一下:「人心往往很矛盾。我從美國回來的時候,他在機場接我,我一直以為自己很恨他,但見到他時又很想叫聲爸爸。」

    「你那時叫他了嗎?」

    「沒有,一直沒有。我回來兩年,只見了他兩次,一次是在機場,另一次是在醫院。我不肯原諒他,直到那次他受了傷。」

    「受了傷?」

    「是的,出了車禍,他的手臂骨折,我去探望他,突然發現他老了很多,平時威風凜凜的葉志南只剩下一個空架子。我們談了很多,他說他以前幹了不少壞事,雖然現在很榮耀,但無人陪伴,很沒意思,不如早點退下來。我問他捨得嗎?捨得那麼多名利嗎?他說只要我肯認他這個爸爸,他什麼都捨得,我相信了他。」

    「從此你們父子關係就和好了?」

    「可以算是,但是我沒有搬去和他們住,只是經常去看望他。他曾說過什麼都捨得,那是不可能的。當時是因為他受了傷,一個人住院,沒有兒女在身旁,難免悲從中來,一旦病痊癒了,也就忘了傷口的痛。對於他的事,我不在乎,我只做他的兒子,其他的我都不要。」

    若雲出神聽著,心中釋然,看見宇飛正深鎖著眉頭,便伸手去撫平它。

    宇飛抓住若雲的手,舒眉而笑,「滿意了吧?」

    若雲坦然,「你說的我都相信,不過那個雅倫阿姨好像對我不太滿意。」

    「她呀!你別管。她這種人只有兩種本事,一是花老公的錢,再就是搬弄是非。只要我們彼此相屬,還在乎別人滿意不滿意嗎?」

    若雲很感動,真的,只要他們在一起,何必管別人怎麼說呢!

    「對了,爸爸說等我出院後要請我們去吃飯。」

    「我們?」若雲半信半疑。

    「是呀,他看起來好像挺喜歡你。」

    「那是因為你。」

    「哦!是嗎?」宇飛故意做了個誇張表情,惹得若雲大笑起來。

    「我好緊張。」若雲過了一會兒說。

    「還沒說定呢,怎麼先緊張起來。」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了什麼?因為雅倫阿姨?我不是說過不必在乎她嗎?」

    「也不是,以前我總覺得我們的交往只是我和你的事情,現在突然多了許多人,好煩!」

    宇飛把她的頭輕靠在白己胸前,「小傻瓜,你想太多了。我是不會變的,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就是身旁的人有意見也不能影響我們的不是嗎?最重要的是我們彼此信任,對不對?」

    若雲被宇飛的一連串問話問住了。她想自己可能太軟弱了,禁不起一時的風吹草動。想到這兒,她把頭深深埋在宇飛懷中,說:「我真的太傻了,有了你,我還擔心什麼呢?」

    「這就對了,我的若雲。」宇飛的話裡有無限愛意。

    ※      ※      ※

    江若帆因為牽掛林菲,整日悶悶不樂。公司裡的同事偶爾會開他的玩笑,問他是不是在拍拖。他總是笑而不答。下了班,江若帆若有所思地慢慢開著車,突然,幾輛摩托車呼嘯而過,伴隨著一群男女的嘻笑聲。江若帆覺得那最尖最響的聲音很熟,很像阿玲。於是加快速度趕上去,果真是阿玲,一身皮衣勁裝把渾身上下都裹得緊緊的,坐在一個戴墨鏡的男子車後,衝在最前面。

    「阿玲!」若帆搖下車窗,大聲地喊。

    阿玲正和身後的幾輛車大聲喧笑,聽見有人叫她,回過頭,看到若帆瞬間變了臉色,她使勁拍了一下騎車的男子,「騎快點,快點!」說畢,雙手緊摟了那人的腰,臉側過一邊貼在那人背上,摩托車飛馳而去,其餘幾輛也迅速緊隨在後。

    江若帆望著阿玲的身影遠去,不禁皺眉歎氣,往日的阿玲活潑可愛,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雖然她現在笑得更大聲,叫得更響亮,但那雙眼睛已失去昔日飛揚的神采,難道他真的是罪魁禍首嗎?不行,一定要找她好好談談。

    江若帆想到這兒便踩下油門,跟了上去,最後他們停在一間酒吧門前,江若帆則選了個隱蔽的角落,從照後鏡裡正好可以看到進出口。

    大的過了兩個小時,阿玲帶著醉意出來,靠在兩個男子身上,嘴裡不知說著什麼。江若帆馬上下車奔了過去。

    「阿玲,你跟我回去。」

    阿玲醉眼朦朧,「你怎麼又來了?我還以為你跟菲姊度蜜月去了。哈哈哈哈!」

    「阿玲,你在說什麼?你醉了,快跟我回去。」

    「喂喂,你滾開點好不好?我們阿玲不願跟你說話,她要跟我們走,是不是,阿玲?」其中一個男子不懷好意地說道,還伸手在阿玲臉上輕佻摸了幾下。

    「對!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你們把他趕——趕走。」

    江若帆知道阿玲醉成這樣,跟那幾個人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當機立斷一把拉過阿玲,往車子裡拖,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江若帆已經開著車走了。

    回到江家,阿玲還糊里糊塗地說著話,一會兒哭一會見笑,江若帆讓她躺在沙發上,叫女傭倒了杯濃茶用來解酒。

    「哇」地一下,阿玲大口大口地吐了起來,濺得若帆西裝到處都是,滿屋子酒氣。若帆脫了外套,叫人來打掃客廳,然後抱起阿玲讓她睡到若雲的房間裡去。

    吐了一陣之後,阿玲的酒也醒了大半,半睜著眼問若帆:「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醉了,先睡一覺再說。」若帆替她蓋好被就要走,不料被阿玲拉住。

    「你怎麼又要走了?你別走,好嗎?別走。」阿玲說著說著眼睛慢慢閉上了,卻還抓著若帆的手,若帆輕輕地把她的手拿開塞進被子裡。阿玲睡著的時候嘴微微張著,似乎還有話沒說完,臉蛋因為酒力的緣故紅撲撲的,眉眼和唇還殘留著濃妝,看上去和她本來的面目很不協調。江若帆搖搖頭,說道:「阿玲,為什麼要折磨自己呢?」

    第二天一早,阿玲強忍著宿醉帶來的劇烈頭痛步下樓來,江若帆已在餐桌前等著她,不等阿玲開口便說:「阿玲,來,我們談談。」

    阿玲倔強的說:「有什麼好談的,你根本不在乎我。」

    若帆真誠地說:「阿玲,我在乎你,我在乎你的程度不下於若雲,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要的不是你對妹妹的在乎,我只知道你變了,你變了!」阿玲委屈的哭喊著。

    「我沒有變,我原來怎麼對你,現在還是怎樣對你,我根本沒變。」

    「你騙我,我知道菲姊一來,你眼中就只有她一個人,你根本容不下其他人。我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

    「阿玲,不要自己騙自己,存在我們之間的感覺不是愛情,你以後會接觸到很多好男孩,你還有很多選擇的機會,等你遇上了就會明白。」

    阿玲帶著哽咽的聲音問:「真的嗎?我不相信。」

    江若帆見阿玲的語氣和緩下來,寬慰地笑道:「傻丫頭,我騙過你嗎?相信我,而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在乎的好妹妹。」

    阿玲沉默半天,然後抬起頭望著江若帆問:「你真的很愛菲姊?」

    江若帆認真地點了點頭。

    阿玲又是沉默,半晌問道:「我很傻,是不是?這些年來,我一直自己在騙自己,我好傻。」

    「現在你明白了?」

    「嗯,昨晚你就該狠狠的教訓我,我會清醒地更快。」

    「阿玲,你長大了。」江若帆故意捏了捏阿玲的鼻子。

    阿玲白了江若帆一眼,說:「哦,原來你從來沒把我當大人看待過。」

    「當然,你本來就是個小女孩嘛!」

    「哼!」阿玲把嘴翹得老高。

    「哇!你這個樣子好難看。頭也沒梳,臉也沒洗,我幸虧不是你老公,不然準會嚇跑。」江若帆故意跟她開玩笑。

    阿玲果然急了,連忙往浴室沖,邊跑邊叫,「你等著,江若帆,等我洗好臉再跟你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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