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手上的案子,宋靖雲站起身來舒活一下筋骨,試圖消除一身的疲勞,可惜成效不彰,肩頸酸疼依舊。
跟康文打個招呼,他先下班好了。反正他是老闆之一,不用怎麼遵守朝九晚五的規定。
心裡才剛閃過這念頭,他的手已經抓起外套和車鑰匙,往林康文的辦公室邁去。
門沒關,他直接探頭進去。「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給我。」
林康文正在比較幾個新進案件的利潤,聞言抬頭對他笑了笑。
「你不行啦?」
其實不用問,從他的黑眼圈就看得出來。
宋靖雲邊穿上外套,「是啊,所以有勞你看家,讓我回去補個眠。」他再不好好睡一覺,明天大概不用來上班了。
林康文隨意地揮了揮手:「回去吧,開車小心。」
宋靖雲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外頭大辦公室的職員叫住。
「宋老大,有你的留言。」他們工作室向來是上下打成一片,職員不用規規矩矩稱呼他和康文老闆,叫一聲老大就算是尊稱了。
宋靖雲有點想裝作沒聽到,但他還是回頭:「何方神聖?不急的話明天再回好了。」
剛才他在定稿的時候吩咐過不接電話,現在工作是做完了,可是他卻只想回家睡覺,一切瑣事無論大小統統閃一邊去。
「我不知道這個人急不急,他只說他是房屋仲介,有留言說什麼陳太太聯絡上了,請你回電給他。」職員盡責地將信息傳達完畢,雖然他不是很瞭解這個留言的內容是什麼意思。
找到陳太太了?宋靖雲聽了心頭一喜。「好,我知道了。」
松雅若知道事情有眉目了,一定很開心。
他又走回辦公室,立刻撥了房屋仲介的電話。
回到家,一屋子靜悄悄。
那丫頭跑哪兒去了?
松雅出門又忘記事先告訴他,真是的,等一下要記得說說她,可不能讓她養成習慣。
他撥她的手機。
「您撥的電話沒有回應,請稍後再撥。如不留言請掛斷,快速留言……」
宋靖雲蹙眉。
他又撥了一次,還是沒有回應。
放下電話,他坐倒在沙發上,自顧自地笑了笑。
哪天要是松雅突然決定離家出走,他連要怎麼找她都不知道。
先睡一會兒好了,反正松雅回來看到他睡在沙發上自然會叫醒他。
合上眼準備入眠,可惜,睡意全消。
怎麼了?他明明累得半死呀……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原本的疲憊和睏意,已經被淡淡的焦慮不安所取代。
一小時後,莫松雅進門。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電話不開?」宋靖雲幾乎是一聽到鑰匙的聲音就衝向大門,質問的語氣中除了責難忿怒還帶點難辨的如釋重負。
莫松雅左手捧著兩本雜誌,右手提著一袋水果,由於沒料到這時屋內會有人,所以被從內打開的大門給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不能怪她答非所問,事實上她連他剛剛問了什麼都沒聽清楚。
宋靖雲見她平安進門臉色才稍稍和緩,但火藥味十足的語氣仍然聽得出來他老兄非常不爽。
「先回答我的話!」不爽歸不爽,他還是幫她把水果提進屋內,順手塞進冰箱。
莫松雅關上門,跟著他走進廚房,拉了張椅子坐。「你剛剛問我什麼?」奇怪,靖雲哥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生氣?她又不是第一次單獨出門。
宋靖雲也拉了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保持方才延續下來的炮火,準備升堂問審。
「你出門電話為什麼不開?」至於她去哪裡,看到她帶回來的雜誌和水果之後,他覺得已經沒有深入瞭解的必要了。
莫松雄無辜地掏出手機,當作證物呈到他面前,「我有開,可是才出門沒多久就沒電了。」請大人明鑒。
宋靖雲不接受這個理由。「不管手機有沒有電,你出門前不是應該先打電話通知我嗎!」害他坐立難安地等了她一個小時,光是這條罪狀就足夠先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可是你今天不是很忙嗎?我想我只是出去一下下,所以沒有必要為了這個打擾你。」何況她本來以為她會在他下班之前趕回來的,誰知道他居然會比她還早?
「誰告訴你我今天很忙?」
冰冷陰森的口吻,讓莫松雅覺得自己大難臨頭。
「你……你早上要去上班之前告訴我的呀。」他明明有來敲她的房門說康文哥call他回去處理急件,她雖然沒有起來應聲,可是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總不會是她在做夢吧?
「我……」呃,沒錯,他早上的確是說過這些話,問題是重點不在這裡。「你管我忙不忙?只要你出門就要事先通知,這是我答應讓你單獨出門時就約定好的條件,不是嗎?」
哼哼,他就不信她找得出話來反駁。
果然,莫松雅一聽知道沒有勝算,就改採懷柔政策。
她綻了一臉討好的心虛笑容:「對不起嘛,我以後不會了。」
「哼!」
別想他這麼快就原諒她,不給她一點教訓,她一定馬上又故態復萌。
糟糕,怎麼沒效?不是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嗎?沒關係,她還有另外一招。
「為了表示我真心悔改的誠意,晚上我搾柳丁汁給你喝。」她知道他喜歡喝柳丁原汁,不喜歡市售的濃縮成品。反正她剛剛買了一些柳丁,本來就是要搾汁給他喝的。
他瞄了她一眼,還是拒絕接受柳丁汁的賄賂。
嗄?還是不行?
那她只好使出最後一招了……撒嬌。
她搖著他的衣袖,軟軟地哀求:「靖雲哥,你別生我氣嘛,我以後真的不敢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喔哦,一舉命中死穴。
宋靖雲沒辦法不心軟,他最怕她這招,她一向他撒嬌,他就節節敗退。他歎了口氣,擰了她粉頰一把:
「我警告你,下次再讓我發現你不顧危險私自外出,你就完蛋了。」
最後,莫松雅私自外出一案以無罪開釋。
退堂。
「你看什麼看得那麼專心?」
晚飯後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各一方,她看雜誌,他看電視。他握著遙控器選不出想看的節目,而她捧著雜誌卻看得津津有味,渾然忘我。
「看我的家鄉呀。」莫松雅本來幾乎半張眼埋在雜誌裡面,聽他發閉才抬頭。她拿著雜誌坐到他身旁向他獻寶:「這是我今天在書局買的旅遊雜誌,這一期剛好是介紹我生長的地方。」她指給他看:「很美吧?」
宋靖雲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斗大的標題寫著「日光-鬼怒川」,一旁排了四季不同景色的照片,山水風光的確是秀麗得很。
「鬼怒川?聽起來有點恐怖。」這名字不知道是誰取的,也未免太有創意了點。
「怎麼會?這裡的溫泉很有名呢。」她一點也不覺得恐怖,可能是她從小聽到大,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他順手接過雜誌翻了翻,「你住在這附近?」以前只聽她說她住在東京近郊,至於日光?唔,實在不像地名,不過總是比鬼怒川好一點。
莫松雅點點頭,翻到前直指著一張照片:「我就住在中禪寺湖附近,以前我們家在這裡經營民宿。記得我和你提過的隆子阿姨嗎?她在中禪寺湖做船隻租借的生意,每到夏天,來自各地的遊客租了不同顏色的天鵝船在湖面上搖搖晃晃地劃著,那場面可有趣了。」她嘴邊掛著甜甜的微笑,靠著沙發問上眼遙想。「啊,真懷念那裡。」
宋靖雲想瞭解一下她長大的地方,所以仔細地瞧了瞧內文。
中禪寺湖?華嚴瀑布?
嗯……宋靖雲有些疑惑。
「怎麼這些景點的名字聽起來都那麼莊嚴肅穆?」又是禪又是華嚴的,簡直像是出家人修行的地方。
「還好吧?不過日光山內的神社古跡還真的不少,德川家康的家廟東照宮就在這裡。加上靠近鬼怒川一帶的日光江戶村,來這裡玩一趟,可以充分體驗江戶幕府時代的懷舊遺風喔。」
宋靖雲聽了對她一笑:「那你什麼時候帶靖雲哥去玩一趟呀?」
莫松雅聳肩,「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啊,不過最好是等找到我爺爺再說。」她來台灣的目的都還沒達成呢。
「啊,對了。」
剛才進門時不見她他忙著擔心,後來又顧著數落她,若不是她提起,他都差點忘了告訴她已經和陳太太聯絡上的事。
「房屋仲介已經幫我們聯絡到陳太太,也確定這棟房子當初的確是她向你爺爺買的。我已經請陳太太幫忙,也許再過一陣子就有你爺爺的消息嘍。」陳太太聽了事情的原委,很爽快地答應幫他們想辦法聯絡莫爺爺。
「真的?」莫松雅眼睛一亮。
「是啊,開心吧?」
莫松雅笑著點點頭,末了,卻歎了口氣。
宋靖雲不懂了,「你開心幹嗎歎氣?」這情緒也變化得太快了點。
「你忘了我和你提過我爸媽的事惹得爺爺不愉快嗎?我擔心就算找到了爺爺,他也不會接受我。」連親生兒子都能狠心趕出家門了,哪還會管素未謀面的小孫女?
宋靖雲可沒她那麼悲觀。
「你想太多了,我說你爺爺一定很後悔當初和你父母鬧得這麼僵。要是他知道你父母去世,在這世上他只剩你一個親人,他把你捧在掌心上疼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不接受你?」
「是嗎?」她還是不確定。
宋靖雲故意大聲地歎了口氣。「我還怕到時你和你爺爺祖孫團聚,你就把靖雲哥踢在一邊不理了呢。」
莫松雅被他的語氣逗笑了。
「我才不會。」她哪捨得不理靖雲哥?
「是嗎?」他模仿她剛才那不確定的語氣。可是他純粹只是模仿著玩,心裡其實很篤定松雅不會那麼狠心狗肺地把他撇在一邊。
看穿他的篤定,莫松雅不服氣地轉了轉眼睛:「如果不是呢?」
他睨睇著她,拿雜誌敲了她一記。「如果不是,你麻煩就大了。」
「幹嗎?又要把我拖出去斬了?還是大刑伺候?」莫松雅怪叫。
他裝得一臉陰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洗完澡,宋靖雲撲向溫暖的大床,準備好好睡上一覺來消去一整日的疲累。
他閉上眼,邊入睡邊想著松雅她爺爺的事。
聽陳太太的語氣,她好像很有把握能幫他們聯絡上莫爺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也許這幾天莫爺爺就會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他和松雅初次相見,大概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吧……
他倏地張開眼,那松雅不就要被她爺爺帶走了?
不行,松雅怎麼可以走!
她走了,他怎麼辦?
只剩他一個人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失笑。
他在想什麼?
松雅來台灣之前,他一個人還不是住得好好的?不會有什麼不同的,只除了……除了一股酸酸疼疼的不捨情緒自心頭緩緩滲出。
他忽然一驚!
為什麼松雅即將離去的這個信息會讓他的心微微地揪痛著?
難道……他對松雅的感情已在不知不覺間向情愛靠攏?
若真是如此他就該死了,虧他還小心翼翼地向松雅暗示以防她對自己產生不切實際的迷戀,沒想到千防萬防一,卻沒防到自己悄悄變質的情感……
不想了不想了。
他翻了個身,拉起棉被蒙頭蓋住。
他一定是太累了才會這樣胡思亂想。
其實他對松雅的感情再正常不過,細心呵護了半年多的寶貝轉眼間要物歸原主了,不管操作是誰都會捨不得放手的。既然一般人的心思都是這樣,他當然不會例加7。
這跟情愛一點關係也無,他用理性的辨證說服自己。
禮拜天,窗外的斜風細雨,困住了原本打算上北投泡溫泉的兩人。
莫松雅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翻著前些日子買回來的日文小說,邊看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坐在一旁用筆記型電腦上網的宋靖雲聊著。
「等一下雨停了,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你想買什麼?」奇怪,最近沒聽她說家裡什麼東西有缺啊。
莫松雅歪著頭:「現在還沒想到,等一下逛逛就知道了。」
「那等你想到了再說,免得白走一趟。」
「逛街又不一定要買東西,享受純逛街的樂趣不好嗎?」
宋靖雲笑了,把桌上的無線電話丟給她:「你找嘉恂陪你去吧,我對純逛街不感興趣。」
在他的想法裡,逛街就等於購物,而純逛街呢,等於吃飽了擋著。
他永遠不能理解純逛街的樂趣到底在哪裡,有一回他們倆和康文、嘉恂一行四人到新開的大型購物中心開開眼界,他和康文只粗略地晃了一圈,就早早來到約定好的地點喝茶聊天兼等人,而這一等竟足足等了三個半小時,兩位美女才手牽著手出現在他們面前。他本來以為這兩人肯定是大包小包提了滿手,可是沒有,審視了兩人的戰果之後,發現嘉恂只買了一隻手錶,而松雅呢,手上除了一支蛋卷冰淇淋,什麼都沒有。
享受純逛街的樂趣,當時她們就是這麼說的。
宋靖雲搖搖頭,嘴邊的微笑帶著佩服、帶著寵溺。
莫松雅接過電話,試圖作最後的掙扎:「可是我比較想和你一起逛。」
「不用灌迷湯了。除非你願意只逛二十分鐘就走,我就陪你去。」
二十分鐘?
謝謝了,她決定還是撥嘉恂姐的電話比較實際。
電話還沒撥出去,門鈴卻響了起來。
宋靖雲起身開門,邊走邊笑道:「不會是嘉恂和你心有靈犀,已經開車過來接你了吧?」下雨天的,還真勤奮。
門一開,站在門口的不是杜嘉恂,而是一個面容嚴肅的老人。
宋靖雲當然立刻就聯想到他的身份。
果然,老人開口:
「我是莫紹禮,我聽到我的家人在這裡等我的消息,所以過來一趟。」
「松雅,你看誰來了?」
宋靖雲帶莫爺爺進門,他方才在門口就看出莫爺爺雖然一臉嚴肅,可是眼光中閃著難掩的激動和興奮。
他鬆了口氣,知道了松雅先前的擔心都是多餘,她爺爺當然樂意見到她。
啊,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他的寶貝即將離他而去。他不得不承認,心裡有著濃濃的啁悵。
莫松雅回頭,看到了老人那張和父親相似的容顏。
不用多作詢問,她知道他是誰。
「爺爺。」她眼眶一熱。
終於見到他了!
原先的志下心不安全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乍見親人的狂喜和感動。
「嗯。」莫紹禮生硬地點點頭,環顧了室內一圈:「你爸媽呢?」
「爸媽?」莫松雅錯愕,忍不住看向宋靖雲。
宋靖雲聽了也是一頭霧水,「莫先生,陳太太沒有告訴你嗎?」糟糕,他不會是還不知道兒子已經過世的消息吧?
「告訴我什麼?」莫紹禮轉頭看著松雅,想到一個可能性,「難道只有你一個人來台灣,你爸媽還在日本?」語氣聽得出來有些失望。
莫松雅為難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不會傷了老人家的心,遲疑了半晌,才想到那封爸爸臨終前寫的信。
她回房把信拿出來交給爺爺。「這是爸爸要我交給您的,您看了……就明白了。」
莫紹禮不知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得取出信來讀。他原本懷著興奮的心情來和多年未見的兒子一家團聚,他已經準備要原諒他們了,卻沒想到等著迎接他的竟然是這樣的晴天霹靂!
昭亮死了!
他想念了十幾年的兒子死了!
莫紹禮臉色大變,沉痛地紅了眼眶。
「這算什麼?」他連昭亮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還沒聽到他向老父低頭認錯呢,他死了?
「爺爺……」見他難過,莫松雅很想安慰他,可是她知道沒有用。喪親之痛不是言語安慰能夠撫平的,她知道。
「不要叫我爺爺!」莫紹禮心痛得肝膽欲裂,對著手上的信流淚痛喊:「我想見的是我兒子,從來就不是你這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女娃娃!」
莫松雅一聽變了臉色,宋靖雲見狀,上前摟住她的肩。
莫紹禮抬頭,冰冷地瞪著她:「我早就說過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他不聽我的,還有臉寫信要我幫他收拾殘局!他憑什麼要我承認你?他憑什麼?」
莫松雅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忍得微微顫抖。
他不認她?沒關係,她早就猜到,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所以,她不傷心,她一點都不傷心……
宋靖雲心疼極了,他把松雅摟進懷裡,不贊同地看著莫紹禮,「莫先生,她是你的親孫女。」他提醒他適可而止,不要再用言語傷害自己的親人,否則日後後悔的也是他。
莫紹禮根本聽不下去。「孫女?我不承認她!她是那個女人生的,我不承認她姓莫!」
說完,他拂袖而去。
窗外的雨沒停過。
莫松雅蜷縮在沙發上看著窗外,覺得她心裡也在下雨。
好了,任務結束。
不管怎樣,信交到爺爺手上了,爺爺不認她,她也無能為力。
爸爸一定很傷心吧?
他一直想和爺爺和好的,可惜,沒機會了。
她沒有完成她的使命。
對不起,爸爸……
宋靖雲坐到她身邊,她沒有哭,讓他更擔心。
「告訴靖雲哥你在想什麼?」她失神地望著窗外,看上去像是連魂兒都不在了,他瞧得又是著急又是心疼。
莫松雅沒有回頭。「我在想,我是不是該回日本去了。」
一句話讓宋靖雲皺緊了眉頭。
「幹嗎想這個?住在靖雲哥這裡不好嗎?」
「可是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她留在這裡本來是為了等她爺爺的消息,現在爺爺不認她,她沒有必要再留在台灣。
宋靖雲極端排斥她要離開他的這個念頭。
「你回去做什麼呢?又沒有人可以照顧你,我記得你說過你媽媽那邊的親戚和你們沒有往來的。」
「隆子阿姨……」莫松雅哽咽地吸了吸鼻子。「隆子阿姨是媽媽的好朋友,她說過她願意收留我。」
她寧願投靠母親的好友也不願留在他身邊?宋靖雲生氣地摟她入懷,「你還叫我一聲大哥呢,難道靖雲哥還親不過你母親的好朋友?」這小丫頭連親疏遠近都不會分,真是該打。
「可是我留在台灣做什麼?」她靠著他的胸膛喃喃地問。
可以嗎?沒有任何理由她也可以留下?
「那你回日本做什麼?」宋靖雲試著說服她。「讓靖雲哥照顧你不好嗎?你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為什麼非回去不可?」
「我……」莫松雅沒有答案。
「記不記得你問過我能照顧你多久?」
她點頭。
「那你記不記得我怎麼回答的?」
「記得。」他說,她想持多久便多久。
「我現在還是那句話。」宋靖雲抱緊她。「你想待多久便多久,並且,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靖雲哥……」
莫松雅方才強忍住的淚水,再也受不了地宣洩而出。
「為什麼他不認我?」她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以為自己不會傷心,原來,只是以為而已。「其實……其實我很難過,我只是不想哭給他看……」
「我知道。」他拭去她的淚水,溫柔地抱著她等她平靜下來。
莫松雅哭了一陣,才慢慢止住淚水。
「靖雲哥,你對我真好。」
宋靖雲微微一笑。「那麼,答應我你不會再想回日本的事。」
終於,莫松雅點了點頭,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