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未曾應許 天色常藍
人生的路途花香常漫
神未曾應許 常晴無雨
常樂無痛苦常安無虞
神卻曾應許 生活有力
行路有光亮 工作得息
試煉得勉勵 危難有賴
無限的體諒 不死的愛
神未曾應許 前途儘是平坦大路
任意驅馳 沒有深水拒汪洋一片
沒有大山阻高薄雲天
神卻曾應許 生活有力
行路有光亮 工作得息
試煉得勉勵 危難有賴
無限的體諒 不死的愛
夏小禾坐在外語學院學生會辦公室,塞著耳機,望著窗外發呆:神呀,我不要天色常藍,不要花香常漫,不要常晴無雨。我只要一生平凡的幸福,只要我愛的人平平安安。神呀,請你答應我。
一手在胸口像模像樣地劃了個十字,叫了聲阿門。說實話,她根本不是什麼信徒,只是前幾天偶爾在網上看到這首讚美詩,那一刻心頭竟然輕輕一顫。之後,她幾乎每天都聽這首聖歌,聽到特別有感覺的時候,就不知不覺地祈禱著,傻氣地希望這偶爾的虔誠可以感動上天,守護著她和她愛的人。
再也不要承受,失去時椎心的苦痛——
輕輕歎息一聲,夏小禾取下耳機,揉了揉眼睛,抓過一大堆學生會工作計劃,一份接一份地瀏覽著。哎,誰讓她是H大外語學院可憐的,渺小的學生會副主席呢。有時候她自艾自憐地想,她要是主席該有多好,一堆工作全推給副手搞定,愜意呀。
「學姐,院長找你。」學生會辦公室的門前,伸進一張明快的笑臉。
「好,謝謝。」從大堆工作計劃中抬頭,夏小禾嬌美的面龐甚至比二年級的小學妹更稚氣。
傳話的女生卻並不急著離開,反倒走進教室,神秘兮兮地湊近夏小禾,道:「學姐,你的聲音還是一樣好聽呀。」
「少來。說吧,有什麼企圖?」她的聲音,她自己知道。明淨的音色中,帶點低低的鼻音,不倫不類的,好聽什麼?
「哪有啦?人家說真的啦。」小學妹不滿地嘟噥道。真是的,表面上和和氣氣,毫無架子的學生會主席,為什麼骨子裡就那麼精,那麼難纏呢?
「哦,好。那謝謝誇獎。」夏小禾輕輕一笑,利落地收拾好工作計劃,隨手鎖進櫃子裡,道,「走啦,我去找院長。」
「啊,等等。」小學妹趕緊追上去,諂媚地道,「學姐,那個……這次與德國哈勃爾大學的交流活動,可不可以讓人家去呀?」
「這件事情外聯部在管,要來我這裡走後門,呵呵,免談!」她就知道,這小妮子就這點心思。甩也不甩她,夏小禾「啪」一下將門關上,輕快地走向電梯。
要知道,H大是那種學生自主式學校,除了必須由導師把關的教學任務,學校幾乎完全放手,讓學生自主管理。這樣一來,學生會的權力也就得天獨厚了,什麼志願者名額,對外交流活動,幾乎都是學生會說了算。作為院系學生會副主席的夏小禾,自然是外語學院學弟學妹爭相巴結的對象。
「學姐,不要啊——」小學妹眼睜睜地看著電梯大門緩緩關上,將夏小禾的身影隔絕在視線之外。
天,她嚮往已久的赴德機會呀,可不要就這麼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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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了叩門,夏小禾推門而入,在院長史明昌的示意下在沙發上坐下。她抬頭望著頭髮花白,一臉學儒之氣的老院長,不明白他為何忽然喚她過來。
「小禾,這次找你來,是為了伊克諾年會志願者的事。」史明昌笑呵呵地看著她,接道,「這次我們學校得到二十個志願者名額。我希望你作為特派學長帶隊過去。」
夏小禾微微一怔,迷糊地眨了眨眼。伊克諾年會?這樣一個聚集全球巨富的年會又要舉辦了嗎?她明明記得才舉辦了不久嘛。
「那個……上個月程心不是才帶隊去過嗎?怎麼又要開了?」夏小禾摸了摸腦袋,問道。
驀然睜大眼睛,史明昌瞪了她良久,這才歎了口氣,「上個月程心帶隊去的是飛羽杯網球公開賽的志願者。」
「啊?哦。我明白了。」夏小禾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
「好了好了。你現在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在二、三年級選幾個志願者帶過去。千萬別給我搞砸了。」史明昌搖了搖頭,無奈道。
「哦,好。那我先走了。院長再見。」夏小禾起身,往外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道,「那個……院長,伊克諾年會究竟是幾時開始,在哪裡舉行啊?」
史明昌眼角重重抽了一下,自己的決定真是太倉促了。讓這個迷糊的女娃帶隊實在是個不明智的選擇。
「院長?」夏小禾一步一步蹭過去,咬了咬唇,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怯怯地道。
耳中聽著明淨而帶點鼻音的語聲,史明昌只覺得一肚子無奈頓時被憐惜取代。這孩子,他從小看著寵著,長那麼大,幾乎沒有受過什麼挫折磨難。除了……
他皺了皺眉,將那股突如其來的感傷之情壓了下去。勉強一笑,他將伊克諾年會的細節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向夏小禾說了一遍。
夏小禾聽著聽著,忽然跑到史明昌的書桌前,取過紙筆,「院長,借用一下。您再說一遍好嗎?我把它記下來,免得忘記。」
瞪了她一眼,史明昌無奈,只得重講。他一邊講,夏小禾一邊記,直到一張A4紙被記得密密麻麻,才算將一切交代清楚。
「好了。謝謝院長。」夏小禾展現一抹嬌美的笑容,將紙片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放進口袋。然後起身就要離去。
「小禾,等等。」史明昌叫住她,「坐下來,和外公好好聊聊。」
夏小禾身體一僵,暗暗叫苦,卻不得不再次坐下來,「外公,人家等一下還有課。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家說吧。」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外公偏偏是外語學院的院長,為什麼她偏偏是H大外語學院的學生?這下可好,每次外公以自家人身份叫住她的時候,準沒什麼好事。
「有課?四年二班下一節泛讀課。教你們泛讀的劉老師這兩天不是病假嗎?」史明昌斜睨著她。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們的課表,他可是都經手御批的。
「好嘛。」夏小禾嘟了嘟嘴,不甘不願地道,「聊什麼嗎?」
考慮了一下,史明昌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道:「小禾……忘記那個人吧。你還年輕。」
面色隱約一白,悄悄咬了咬唇,夏小禾道:「外公,我……」
「小禾,你們系研究生院的陸明遠,他很喜歡你,也等了你那麼多年。試試看,給他一個機會。」史明昌語重心長地道。
夏小禾垂首,再抬頭時,已是面色如常。她撒嬌似的一笑,給史明昌一個大大的擁抱,「外公,人家不喜歡他嘛。不要逼我,我現在很開心。真的。我答應過他,要好好地活著,連他的那份一起活著。」
她起身,退到門口,向史明昌搖了搖手,神色卻很認真,「外公,別給人家做媒哦。不然……我一定會生氣的。就這樣,拜拜!」
說完,她燦爛一笑,踩著輕快的步子離去。
「哎……」史明昌靠在椅背上,溢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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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跑出教學樓,夏小禾獨自一人走在校園的林陰道上,一張嬌美的笑臉卻垮了下來。搞什麼嗎?又要幫她做媒。那個陸明遠,表面看來對誰都和和氣氣,笑臉迎人的,骨子裡卻是個大奸臣。他喜歡她?才怪,他喜歡的是院長的外孫女,才不是她夏小禾。何況,就算他真的喜歡她又如何,她不喜歡他嘛。她喜歡的,只有一個林淮。今生,她何其幸運地遇上他,又何其不幸地失去他。他那麼溫柔,那麼出眾,那麼完美。這一生,除了他,她也許再不會愛上別人。為什麼外公卻偏偏看不透這一點,偏偏要三不五時地逼她一下呢?
「討厭討厭討厭。」越想越鬱悶,夏小禾用力一踢,洩憤似的將腳邊一顆碎石猛地踢了出去。
石子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只聽「砰」一聲,好巧不巧地砸中了——一個男人。
天很藍,風很清,陽光很柔和。左司辰愜意地走在校園裡,做夢也沒有想到天上居然飛來一塊石頭,居然還很巧地K在他頭上。
「唔。」他撫著腫起的額頭,悶哼一聲。
「啊……」夏小禾猛然一慌,匆忙跑過去,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看見你站在那裡。你沒事吧?」
用力揉了揉額角,左司辰泛起一抹招牌式的陽光笑容,「沒事。不過以後要小心些,千萬不要再K到我就行了。」
「嗯。一定不會了。」聽他這麼一說,夏小禾不由鬆了口氣。她微一抬眸,猛然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漆黑眼眸。
他實在是個很好看的人。柔和的面部輪廓上,嵌著一對燦若星辰的眼睛,鼻子很挺,薄薄的唇瓣微微向上勾起,似乎時時刻刻都泛著和煦如風的淺笑。一身白色T恤的他,看不出多大年紀,有點像大三大四的學生,也有點像碩士研究生的樣子。他的氣質很乾淨,笑容很單純,眉目卻很靈動飛揚,應該還沒有經歷過社會的磨礪吧。
「嗯,同學,請問你們院長辦公室怎麼走?」這女孩真逗,居然站在這裡,一臉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猛瞧。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是這裡的學生,那她至少知道院長辦公室的位置吧。天知道,他已經在這個校園裡轉了近半個小時了,誰知不但沒有找到目的地,還被天外飛石重重K了一記。
綻出一抹明亮的笑容,夏小禾伸手往遠處那棟粉色教學樓指了指,「就在那裡,304……」
說到一半,她臉上一陣抽筋,猛然把手縮了回來,咳了兩聲,轉身就走。
「小禾。」一個高年級男生快步走了過來,熱絡地叫道。
身子一僵,夏小禾撇了撇嘴,再轉身時,已是滿臉堆笑,「陸學長,你好。」
「真是好巧,一起去吃飯吧?」陸明遠手臂一抬,就想搭上夏小禾的肩膀。
夏小禾乾笑兩聲,旋身逼開他的魔爪,「不好意思,我剛吃完。」
巧?巧個頭啦。真是倒霉,走到哪裡都會遇見這個萬人怨。
「吃完了?」陸明遠疑惑地皺眉,「沒關係,我陪你去圖書館吧。聽說你要帶隊去伊克諾,該早點找資料準備呀。」
「啊?」夏小禾道,「可是……你不是要去吃飯?」
「先陪你找資料要緊。」臉上掛著慇勤的笑容,陸明遠道。
惡!真是噁心。夏小禾嘴角抽動幾下,一把拉過左司辰,道:「對不起,我要帶他去院長室。對,立刻就要帶他過去。院長要等不及了。」
被她猛力拽過來,左司辰一個重心不穩,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他穩住身形,一抬眸,恰巧對上一雙求助的眼睛。
鹿眸。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樣一個詞語。如鹿眸一樣溫潤的眼睛,帶著幾分無助,帶著幾分懇求地望著自己。誰能拒絕這樣一雙眸子?
「他是?」
「你好,我是高翻學院的翻譯,受邀來貴校訪問。」左司辰正了正顏色,露出嚴肅的神情,與陸明遠握手,「見到你很高興。」
「啊?哦,好。」被動地伸出手來,陸明遠一臉敗興,違心道,「既然你們有事,那快去吧,別讓老院長久等了。」
「嗯,再見。」夏小禾立刻接口道。
左司辰笑笑,任由她一路拖著,匆忙脫離陸明遠的視線之內。
幾乎一路小跑著來到院長室門口,夏小禾這才放下心來,吁了口氣,「呼,總算擺脫格格纏了。」
「格格纏?」左司辰詫異地看著她。
「纏著不放的格格烏。」夏小禾回得理直氣壯。
「……呵,好寶的小姑娘。」左司辰一陣好笑,不覺敲了敲她的腦門。
「你敲我腦袋?本姑娘的腦袋是你可以敲的嗎?」夏小禾嘟起嘴,軟軟的鼻音中帶著責備。不過很沒有說服力就是了。
「腦門多敲才會聰明。像我這顆聰明腦瓜,就是被敲出來的。」左司辰理所當然地自吹自擂。
「說胡話呢?」夏小禾嗤之以鼻,推了推他,「你究竟是不是來找院長的啊?怎麼還不進去?」
「同學,好歹我幫你一場,你怎麼一點報恩之心也沒有?」那麼著急把他趕出視線之外嗎?自尊受創啊!
「亂講,我把你帶到目的地,還不算報恩?」夏小禾斜睇他。
「這怎麼算?人家報恩不都是——」
「停。」夏小禾打斷他,「別人怎麼報恩我管不著,反正本小姐就是這麼報恩的。」
左司辰眉峰一挑,「這麼霸道?」
「沒錯。」夏小禾襆襆地點頭。
左司辰聳聳肩,「嗯,難得回母校一次,就碰上山大王了。」
「呵,知道就好。以後記得不要得罪本山大王哦。」夏小禾很不給面子地大笑。
促狹地一笑,左司辰道:「注意形象吧,你口水都笑出來了。」
「啊?」夏小禾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
「——呵。」趁著美女發火之前,左司辰扣了扣院長室的大門,在院長親切的招呼聲中,堂而皇之地避開夏大小姐的報復。
微微張著小嘴,夏小禾眼看著他步履穩健地進入院長室,眼看著他關門時得意的笑容,眼看著木門一點一點隔離了她的視線,憤憤地吐出一句:「Damn it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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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對面而坐,眉目秀雅而靈動的青年,史明昌越看越滿意,越看越欣賞,眼睛幾乎笑瞇成一條縫。得意門生啊!想當初,剛進大一的他,就以一口流利而純正的美音奪得全校英文演講比賽桂冠,讓那些自命不凡的大四學長們跌破眼鏡。然而,作為他的導師,給史明昌留下印象最深的,卻是他溫和的處事,幽默的談吐,以及樂觀的個性。大學畢業,愛好自由的左司辰進入高翻學院深造,成為一名成功的兼職翻譯,在業界大受好評。他從來都不會去和別人爭什麼,就連那次的演講比賽,都是在同學的陷害下才去參加的。不過,他也未免太得過且過點了吧?說得一口流利英語,又是高翻出來的同傳,居然不好好謀份差使,只是偶爾接份翻譯工作貼補家用,解決民生問題。這樣一個人才,怎麼可以就這樣打混摸魚地過日子?不行,絕對不行。這次他要拿出院長的權威,導師的威嚴,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網羅到H大任教。
「司辰,我剛才說的你究竟有沒有在考慮?」史明昌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茶。他好說歹說,說得口都渴了,卻依然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
「院長,我考慮過了。」
「怎麼樣?答應了?」史明昌眉毛一抬,問道。
摸摸鼻子,左司辰歉然道:「對不起,院長,我覺得自己並不適合。」
開玩笑,要他一天八個小時泡在學校裡,那豈不是要悶死。現在多好?頂著高翻學院的招牌,一個月工作一天,至少有四位數的進賬,豐衣足食,自由而全無拘束。他何苦找份差使捆住自己?
「不適合?怎麼可能不適合?我覺得你是最適合的人選。」史明昌笑瞇瞇地道,「你口語很好,筆譯更是沒有話講。而且以你的個性,很容易和學生打成一片。呵呵,不用再推脫了,就這麼說定了吧。明天來學校簽約。」
「院長,我真的……」
「等等。」史明昌打斷他,「算了,我現在就把合同拿過來。你今天就簽了吧,也免得明天多跑一趟。」
說著,他站起身子,開門向外走去。
呃?左司辰怔了怔,隨即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院長,您等一下。至少讓我考慮一下吧。」
這簡直就是逼上梁山嘛。
「考慮?」史明昌一邊走一邊說,「你還要考慮什麼?學校絕對會給你優渥的待遇,工作量也不會太大,大學教師的社會地位又高,別人求都求不到啊。」
可是我沒有興趣啊。左司辰暗自嘀咕,陽光般的面龐充滿無奈。他加快腳步,努力跟上史明昌的步子,試圖做最後的掙扎,「院長,您好歹教了我四年了,應該知道我是真的不適合這份工作。」
「因為你懶?或者說,你覺得成天無所事事的日子才真正適合你?」祥和的目光充滿睿智,彷彿可以看透人心,「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接受這份工作,我不會勉強你。但是,你捫心自問一下,你真的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我……」左司辰垂下眸子,時時掛在嘴角的那泓淺笑彷彿黯淡下來,他張了張嘴,喃喃道,「我不知道。院長,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他苦笑,什麼樣的生活才適合他?連他自己都回答不出這樣的問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快不快樂,日子一直都這樣過,他只是不想改變而已。改變就意味著從頭開始,也無可避免地帶來挑戰。而他,從來都不喜歡挑戰,他只要平平淡淡就好。
「那你好好考慮。」史明昌歎息,「哪天你答應了,就給我個電話,我給你安排。」
「謝謝院長。」左司辰抬眸一笑,由衷地道。
「好啦。我送你出去吧,也免得你又迷路。」史明昌饒有趣味地望著他,「這次怎麼找到我辦公室的?兜了多少圈子?找了多少學妹問路?」
「那個……」左司辰摸摸鼻子,一臉尷尬。他是個路癡,徹徹底底的路癡。不過這事兒幾乎沒幾個人知道。萬分不幸的,他親愛的導師,德高望重的史明昌院長,偏偏就是知道這個秘密。而且隔三差五地就拿出來嘲笑他一下。
史明昌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啦,我送你出去。保管你不會迷路。」
無話可說,左司辰摸著鼻子,悶頭跟著老院長走,只希望快快走出校門才好。不料事與願違,還沒走出教學樓,史明昌就停了下來。
樓梯拐角處一片混亂,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許多學生,甚至還夾雜著幾個老師。史明昌皺起灰白的眉毛,走近幾步,正要拿出院長的威嚴,好好維護一下教學樓的秩序,卻忽然聽見熟悉的,帶著些微鼻音的女聲。
「Damn it all!陸明遠,我警告你,不准你再侮辱他。」夏小禾瞪大眼睛,眸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他竟然敢侮辱她的林淮!沒有人可以侮辱林淮,沒有人。她握緊拳頭,彷彿他敢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那雙拳頭就會立刻揮到他臉上。
圍觀的學生興奮地看著,間或小聲地交頭接耳……
「哇,夏學姐居然會發火!好帥啊。」
「耶,林淮是誰?」
「學姐生起氣來真是可怕,以後絕對不敢得罪她了。」
「陸某某好可憐啊,看來是泡不上美眉了。」
而熟知夏小禾與林淮這段戀情的同學們則在心頭歎息一聲,陸明遠,你完了。你誰不能提,居然提起林淮?只要事關林淮,夏小禾就會立刻化身為張牙舞爪的母獅子,誓死捍衛情人。而且,若是有人對林淮出言不遜,那毋庸置疑,那人立刻被她列入黑名單中,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即使哪天在路上碰見了,她也絕對會用噴火的目光射死你。你還想追夏小禾?算了吧,你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你這是做什麼?」不就是說了句重話嗎?她幹嗎那麼大反應?陸明遠看看四周圍觀的師生,面紅耳赤道,「有什麼事情我們私下談。」
說著,他就要拉她的手。
夏小禾一把揮開他的手,「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
「夏小禾!你這個女人簡直走火入魔了。林淮早就死了。」陸明遠火了起來,「他死了兩年了你知不知道?你就那麼喜歡一個死人?你乾脆一輩子抱著他的墓碑算了。」
原來這女孩子叫夏小禾。左司辰總算從陸明遠口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夏小禾輕蔑地望著他,「即使他死了,你也及不上他一根頭髮。」
「好,那你說,我哪裡不好?我又哪裡及不上他?」陸明遠吸了口氣,強壓憤怒道。
「你哪裡不好?」夏小禾反問道,「你有哪裡是好的?」
「我長得很帥。」陸明遠直起腰身,隱約現出得意的神色。
眾人聞言,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望去,不約而同地點點頭。眼睛夠大,鼻子夠挺,嘴唇削薄,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確稱得上帥哥。
夏小禾「哈」了一聲,嗤之以鼻,「帥?再帥你也比不上林淮。」
此話一出,某同學立刻脫口道:「沒錯。」
林淮林淮,單是他那雙燦若星辰,深邃如海的眸子,就已是奪盡天地的精 華。他的俊美、他的博學、他的善良,即使是天也會嫉妒,所以才那麼早地奪去了他的生命。
「……我本科畢業,正在修碩士學位。在學歷上足以配得上你。」
「學歷?呵,要找高學歷的,那我還不如去找老院長。」
聞言之下,史明昌老臉一紅,暗暗嘀咕,不像話,連外公都敢調侃。
陸明遠卻是臉色一黑,惱羞成怒,「夏小禾,我什麼事情不想著你,什麼事情不幫著你?我這樣還不夠愛你嗎?你就這樣回報我?」
「愛我?你的愛實在不值錢。上星期你追心心的時候,也說愛她。哼,可惜被她甩了。你現在居然還敢追我?」誰知道,她和程心是出了名的死黨。陸明遠實在沒有腦子,居然敢一邊說愛她,一邊死追程心。就算他想腳踏兩條船,也未免踏得太沒水平了。
什麼?追心心?史明昌大吃一驚。好你個陸明遠,虧我還那麼看好你和小禾,你居然該死地去追程心!他一邊後悔一邊把這傢伙三振出局,要娶我家小禾,下輩子吧你!
夏小禾冷笑一聲,接道:「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嫁給你。我寧願嫁給腳下的樓梯也決不會嫁給你。你連被人踩的資格都沒有。」
陸明遠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木愣愣地站在樓梯口,眼看著夏小禾推開圍觀的人群,踩著冒火的步子揚長而去。
好烈的女孩!左司辰眼底浮現激賞的光芒。初次見她,她那麼嬌美而有禮,低低弱弱的鼻音分外好聽。即使再厭惡陸明遠,她依然很有教養地脫離他的糾纏。她不是個激烈的人,然而,為了她心底執念與堅持,為了守護她珍愛的人,她可以化身為戰神,舉起刀劍抵禦一切侵襲。
她……值得很好很好的男人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