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晴帆 第七章
    下了車,一陣涼風襲來,帶點兒深秋特有的蕭瑟,走在這樣的風中,人似乎特別清醒。車站離海還是很有一段距離的,至少站在車站看不見海,但李陌妍卻分明嗅到了海的氣息。

    襯著朦朧的夜色,李陌妍看見亭子上掛了塊匾,這匾似乎也有些年歲了,斑斑駁駁,正中那「觀海亭」三個隸書字體,也帶點兒顫巍巍的味道。

    亭子裡卻很乾淨。慕雲帆將手中的食物放在亭中的石桌上,然後打開保溫袋,取出一個漢堡遞給她,微笑著道:「陌妍,坐下來吃些東西。」

    「嗯,這裡好安靜啊。」李陌妍接過漢堡,在石椅上坐下,微帶歎息地道。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這樣的靜謐了。住在S市,周圍滿是大城市的喧囂,即使是在學校,也到處都是一對一對親密的情侶,或者是三三兩兩喧嘩而過的男男女女,要尋找一些安靜實在是困難非常。

    「這裡很少有人過來。」慕雲帆淺笑道。

    「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慕雲帆透過亭子看出去,眸子定定地望著海上翻湧的海浪,輕聲道:「五年前,我剛剛大學畢業。那時,因為爸爸的一個重大的決策性失誤,宏遠負債纍纍,面臨著倒閉的威脅,而爸爸他卻在那個時候罹患癌症。幾個月後,爸爸去世了,他手中50%的宏遠股份交給了我,其餘30%給了朱慧如母女。但是當時宏遠早已是個空殼子,一切都要重頭來過。我不想爸爸的心血付之一炬,於是接下了宏遠當時我只是個文科院系畢業的學生,對商場一點兒概念都沒有,一路上磕磕碰碰了不知多少回,每一次都撞得幾乎頭破血流。有一次,我與一個大客戶談生意,結果不但沒有成功,反倒遭他一番刻薄的奚落。我打算放棄了,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開著車,不知不覺地就開到了這裡。」

    「那,後來呢?你畢竟沒有放棄。」李陌妍停下手中的動作,怔怔地望著他。夜涼如水,失去保溫袋護駕的雞塊很快就冷了,她卻全然沒有注意。

    「我沒有放棄,」慕雲帆輕聲歎息,「那天,就在這個亭子裡,我整整站了一夜,聽了一夜的海濤,也吹了一夜的冷風。」

    「然後呢?」

    「然後我病了,在醫院裡躺了近一個月,40度的高燒差點兒轉為肺炎。但我卻從此打消了放棄的念頭。」

    李陌妍從石椅上站起來,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雙手環住他的腰,幽幽地道:「為什麼打消放棄的念頭?如果當時你就放棄了,那現在,你也許會更快樂。」他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她知道。在商海中拚搏,這不是他想要走的路。即使最終他成功了,他也得不到快樂。

    「每個人都有他的責任,沒有人逃脫得了。無論喜歡與否,責任終究是責任,我沒有權力逃避。」他將手覆上她的手掌,指底的柔軟令他心頭升起一股暖意。他淡淡地一笑,「也許當人度過最脆弱的。瞬間後,就會變得堅強。」

    「責任?」李陌妍眼中閃動著迷離的光彩,「但是,活在這樣的責任之下,你會快樂嗎?」

    「這與快樂無關。曾經有人給責任下過定義,說

    一個人不得不去做的事就叫做責任』。人生,有太多的『不得不』。自從我接下宏遠的那一刻,我就再也無法逃避它。」慕雲帆眺望遠方,眼底有掩飾不住的無奈。

    李陌妍靜靜地靠著他.沉默良久,終是開口道:「既然你不喜歡,卻又無法逃避,那為何不試著慢慢放手?你可以逐步培養一些人才,讓他們撐起宏遠。這並非不可能啊。」

    漾起一抹淺淡的苦笑,慕雲帆垂下眸子,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摟著李陌妍在石椅上坐下,沉吟了一下,緩緩地說道:「陌妍,我想……我可能要退學。」

    「為什麼?」李陌妍猛地跳了起來,急聲道,「你開什麼玩笑?為什麼要退學?你還有半個學期就可以拿到碩士文憑了啊。」

    「陌妍,你別激動。」慕雲帆站起來,攬住她的肩,「我並不缺一張文憑。」

    「你叫我怎麼不激動?我知道你不缺這張文憑。你是宏遠的總裁,有沒有這張英語專業的碩士文憑無關緊要。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並不是文憑的問題啊。而是,你付出的努力就這樣功虧一簣了啊。」李陌妍瞪著他,眼裡滿是不贊同。

    拉她在石桌邊坐下,慕雲帆將桌上的牛奶遞到她手中,又拿起一對雞翅想遞給她消氣,卻不料冷風之下。原本熱騰騰泛著香氣的美味雞翅早已變涼變硬。將雞翅放下,他苦笑一聲,道:「陌妍,這兩年修研究生課程,我並不是為了文憑。」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早在修這個學位之前,我就已拿到了幾個語言學位。我修習英語,純粹是因為興趣。我生來就對語言有著特別的興趣,在五年前,這種興趣簡直到達了狂熱的地步。我不斷學習著各類語言,拿各語言的學位。後來接下宏遠,我就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宏遠上,我覺得好累,所以就利用很少的空餘時間,報考了中南的英語學院。在學院裡,我過得很輕鬆,我找到了商場以外的一方天地。但現在,我卻再沒有多餘的時間了。宏遠,只怕正面臨著一場重大轉折。在這個時候,我必須全身心地投入進去,與宏遠的員工共同面對。」

    「天,那你還來修什麼英語碩士啊?」不可思議地覷著他,李陌妍不禁暗自歎息,這就是所謂的天才嗎?想她還在為一個英文本科文憑奮鬥,人家已經拿到了那麼多學位,這還不說,他居然還有時間去經營那麼大的一個公司。難怪前人說過,人比人,氣死人。果然如此啊。

    「我說過,只是興趣而已。我喜歡文字,無論什麼國家的文字,我都喜歡。」淡淡地一笑,慕雲帆又道:「怎麼,眼紅了啊。」

    「當然眼紅。」李陌妍「哧」了一聲,「你看看我們這些小學妹,天天為一門英文頭痛,現在大二了,又要輔修一門二外,學得我們幾乎是暈頭轉向,只恨老媽沒多給生個腦袋。而你,哼哼,居然輕輕鬆鬆搞定那麼多門語言。你這不叫引起公憤叫什麼?」

    「可是,你們卻過得很開心,很自在。」他似有似無地輕歎道,「一個人在擁有的同時,也必定在失去。上天是公平的。」

    「嗯,可是……」李陌妍頓了一下,客觀地道,「你也並不能因為擁有了很多學位,就放棄幾乎已經到手的文憑啊。」

    慕雲帆笑容中帶點兒無奈,帶點兒苦澀地道:「不錯,這不是理由,這只是……無可條何」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因為今天召開的董事會嗎?朱慧如她今天到宏遠來究竟是幹什麼?還有,她臨走時提到的股份又是怎麼回事?」李陌妍大大地喝了一口牛奶,冰冷的液體滑入喉頭,一陣涼意之後是異常的清醒。

    「不錯,她很可能要把手頭宏遠那30%的股份全數轉手。」

    他沒有指明「她」是誰,但李陌妍卻幾乎立刻明白過來,她詫異地道:「可是,那對你影響很大嗎?我記得你方才說,你爸爸把50%的股份留給你了啊,那即使她把股票全部賣出,宏遠的大半股份依然掌握在你的手中啊。」

    「但問題在於,我的50%股份中,真正能動用的只有35%,另外15%的股份可以說是被凍結的。如果她手頭的30%股份轉手,那接手的那位只要在宏遠20%的散股中再收集6%,那麼,他就是宏遠最大的股東。」

    「為什麼?為什麼你50%股份中竟有15%是被凍結的?你是宏遠的董事長,誰有這個權力凍結你的股份。」即使學的不是商業,但最基本的概念李陌妍還是有的。在股份制公司裡,誰的股份佔大頭,誰就是老大。一旦有人手中掌握了大於慕雲帆的股份,那宏遠的董事長勢必換人。也就是說,到那時,慕雲帆一手打下的宏遠,就真正落入旁人手中了。

    「爸爸他該是很愛我母親的。」慕雲帆輕輕地道,「所以他特地留了15%的股份給我母親,言明這部分股份只有她才可以動用。」

    「那……朱慧如的股票會不會賣不掉?畢竟能下子拿出那麼多錢來的人並不多。八百萬美金,畢竟不是一筆小數字。你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人家也不見得拿得出。」李陌妍心有僥倖地道。想想也是,宏遠總裁都湊不齊的大數目,有多少人能一下子拿出來。

    輕笑一聲,她畢竟不曾真正接觸社會,想法也太單純。他苦笑著解釋道:「我並不是拿不出八百萬美金。以宏遠的財力,拿出千個八百萬也沒有問題。只是,她要錢要的太不是時候。近來公司做了多項投資,總公司大樓也剛剛竣工,財務周轉已到了極限,實在沒有餘力再行撥款。其實,她只要再等半年,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八百萬,無論是美金還是人民幣,對於一個大公司,特別是妄圖吞併宏遠的大公司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問題。何況,用八百萬美金換宏遠30%的股份,實在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不知有多少人躲在暗處虎視眈眈呢。」

    「那,也就是說,只要有人買下朱慧如手中的股份,宏遠就必定易主了嗎?」終於感到事情的嚴重性,李陌妍憂心忡忡地問道。

    慕雲帆點點頭,道:「所以我在盡力阻止。一個月後的伊克諾年會是個機會,屆時出席年會的會有很多大公司的老總,他們之中有一些人和我還有些交情,如果可以在他們那裡借貸到一筆錢,那問題也就不大了。我看得出,朱慧如也並不願意將股份賣掉。賣掉了股份,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借貸?對啊,你為什麼不向銀行借貸呢?」李陌妍眼前一亮,靈光頓現。

    「我試過了,銀行不肯借。」慕雲帆垂下眼瞼,低沉地道,「似乎已經有人給各個銀行打過招呼,偌大的一個s市,竟沒有一個銀行同意給宏遠借貸。看來早已有人對宏遠這30%的股份勢在必得。」

    倒吸一口冷氣,李陌妍不禁暗自心驚。商界的勾心鬥角竟是這樣的可怕,人與人之間似乎除了算計還是算計,步步都不給旁人留條後路。幸好她當時沒報商學院,不然只怕不用兩年,她的滿頭黑髮就要讓人給算計白了。她靠在慕雲帆懷裡,為他的處境既擔憂,又難過,還有隱隱的心疼。他原該是閒適地坐在圖書館裡,捧本純文學讀物,悠閒度日的才子,而不是整日裡汲汲營營的商人。但沉重如枷鎖般的責任,將他束縛得緊緊的,幾乎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

    她沉默良久,忽然坐直身子,直視他的眼眸,很認真地道:「雲帆,你告訴我,你究竟快不快樂?」

    「說不上快不快樂,只是習慣了。」他淡然地道,並沒有多說什麼,卻用了「習慣」二字。不論快樂與否,一旦習慣了,也就沒什麼了。再辛苦,再厭煩,也只是一種習慣,就如同吃飯睡覺,完全與情緒無關。

    「習慣嗎?可是你到底喜不喜歡?」說到這裡,忽然傳來幾聲怪異的鳥鳴聲,這是李陌妍手機的鈴聲。

    「陌妍,你的手機響了。」他提醒道。

    「別管它。」她皺了皺眉,看也不看就把手機摁掉了,「既然不喜歡,就趁這個機會放手吧。以你語言上的天分,還怕生活沒有著落嗎?」

    「讓我想想,陌妍,讓我再仔細想想。」慕雲帆揉了揉眉心,「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必須為宏遠的未來打算。爸爸的基業,那麼多員工的生計,這些都是現實存在的問題。」

    「好,你慢慢想,我不煩你。」李陌妍柔軟地一笑,伸手幫他揉著眉心,「你只要記得,不管你最後的決定如何,也不管你是不是宏遠總裁,我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你逃不掉的。」

    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少女的親暱話語,帶點兒陽光的甜美氣息,以及柔軟的嬌美身軀,縱是慕雲帆定力過人,也不竟心旌神動。

    輕柔地托起她的下頜,慕雲帆在她眼角眉間印下一個個細密的吻。他的吻很輕細,就像呵護著最嬌嫩的花朵般,帶著憐惜,帶著疼寵,緩緩的,緩緩的,他的唇順著她巧挺的鼻,游移到她的唇畔。李陌妍半合著眸子,溢出一絲微弱的輕吟,朱唇半啟,唇舌的交纏是她從未有過的經歷。他的吻技並不是十分嫻熟,但他的吻卻很甜,她幾乎沉溺在這似海的溫柔裡。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一陣昏眩令她眼前忽然一黑,腳底也禁不住一軟。這陣昏眩持續不到兩秒,她就重又清醒過來。她靠在他懷裡,不禁想起那天在他公寓時他給她的吻,那次的吻幾乎稱不上是吻,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觸,而這次,卻是真正的唇舌相交,哎,她的初吻,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奉獻給他了。

    他的雙手慢慢地下移,漸漸地接近她的領口,不知不覺間,她鎖骨間的細白肌膚已暴露在冷風之中。突如其來的涼意,再加上從未有過的酥麻之感,令她渾身一陣顫慄,這陣顫抖,令慕雲帆驀然一驚,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攤開她,為她整理好凌亂的衣物,然後站起來,走到觀海亭的護欄邊,任海風拂面,帶走心頭的燥熱與衝動。

    忽然離開了溫暖的懷抱,李陌妍怔怔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上前幾步,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輕聲道:「你怎麼了?」

    「陌妍,我不會道歉的。」他輕輕抓住她的手,低聲道。

    「見鬼了,誰要你道歉。」狠狠地擰了他手背一下,李陌妍嗔道,「你要是敢道歉看看,你看我還理不理你。你當我是什麼,本小姐是隨便讓人親的嗎?」

    低低地笑起來,慕雲帆道:「是是是,能得到李陌妍大小姐的初吻是我慕雲帆三世修來的福分,這樣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呵呵……剛才你失控了哦,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你失控呢。」她扳過他的身子,開心地笑道。

    輕刮一下她的俏鼻,慕雲帆笑著道:「小丫頭,你羞不羞啊。」

    「羞啊,怎麼不羞。」李陌妍用衣袖遮臉,裝模作樣地道,「承蒙公子見責,小女子不勝惶恐。」

    拉下她的手,慕雲帆失笑地道:「好了好了,你還當你唱戲呀。」

    燦然地一笑,李陌妍將他的手合入掌心,說道:「好吧,那你也別再心煩了,好不好?」

    「嗯,明白了。」深吸一口帶點兒鹹味的海風,慕雲帆將身邊的俏麗佳人攬入懷中,心情豁然開朗。尋尋覓覓,終是在這滾滾紅塵中,他尋到一生的紅顏知己。

    他淡然地一笑,忽然覺得,家人的倒戈相向,商界的勾心鬥角,這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因為他明白,即使失去一切,他還有她,一個一心一意愛他的女孩。

    

    回到學校,已經將近十一點了。慕雲帆一路將李陌妍送到寢室樓下,在她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乖,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課。」

    「好。」李陌妍乖乖地點點頭,任他為她攏了攏衣服。她身上披著的外衣是他的,在回來的路上,夜深露重,他怕她感冒,就把自己的外衣給她當風衣披。

    「上去吧。」寵溺地撫了撫她的長髮,慕雲帆催促道。寢室樓十一點鎖門,她再不快些,只怕就進不了大樓了。

    緊緊地抱了他一下,李陌妍鬆開手,一邊向他揮手道別,一邊轉身就向寢室樓走去。不料才一轉身,她就徹徹底底愣在那裡,一步也跨不出去。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樣,慕雲帆上前一步,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發現寢室樓的大門口隱約站著三個人影。其中一個依稀是宋靜雨,其他的,他並不認得。但李陌妍的感受卻絕不是這樣了,因為,這三個人她不但個個認得,而且每一個都熟悉得不得了。

    寢室樓向來定住十一點鎖門,李陌妍原本算得好好的,正好趕在最後一刻進樓。可惜,千算萬算,她怎麼也算不到眼前這樣的情況。

    她那原該在市區待著,這個時候早該上床睡覺的父母,竟赫然出現在寢室樓的門口。他們身邊還尷尬地站看一個宋靜雨。

    心虛地覷著似乎來意不善的父母,李陌妍不禁縮了縮脖子,幽怨的目光如箭般向宋靜雨射去真是不夠朋友,出了那麼大的狀況居然不通知我一聲。

    還說呢,我明明有給你打過手機了,你自己不接,怪誰啊。宋靜雨心頭暗叫委屈,她這個朋友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不但打手機給她,還騙她父母說她去圖書館自習了。她可好,居然鬧到那麼晚才回來這還不算,慕雲帆居然還把她送回來,舉止更是親暱得可以,更誇張的是,她身上居然還披著他的外衣。哎,這下牛皮當場戳穿,她宋靜雨算是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該來的躲不掉,無奈之下,李陌妍朝慕雲帆扁扁嘴,一步一蹭地向父母走去。

    「你總算知道回來了?你知道我和你爸在這裡等了你多久嗎?」李母劉美娟斜瞄了一眼李陌妍身上的男式外套,不滿地道。

    「人家又不知道你們要來。」李陌妍小聲地嘟噥著。

    「你住嘀咕些什麼?」劉美娟瞟了她一眼,板著臉,冷冷地道。

    「呵呵,妍妍,來來來,告訴爸爸,那個年輕人是誰?」李長豪暗暗捏了劉美娟一把,朝李陌妍笑呵呵地問道。

    「他是……是……」李陌妍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真是的,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啊,爸媽居然就這麼出現在眼前,現在叫她怎麼解釋?說他們的乖乖女背著他們談戀愛,對像還是大公司的總裁?這叫她老爸老媽怎麼接受啊?

    她的手忽然披人握了握,李陌妍回頭一望,只見慕雲帆已然站在她身邊。他帶著一抹慣有的淺笑,不卑不亢地道:「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慕雲帆,是中南外院的研究生。」

    「妍妍今天整晚都和你在一起?還有,她身上這件衣服也是你的?」劉美娟上下打量著他,不冷不熱地問道。

    「是的。」慕雲帆柔和地望了李陌妍一眼,頷首道。

    「妍妍,你還不趕快把衣服還給人家。」劉美娟沖李陌妍道。

    「哦,好。」李陌妍乖乖地把衣服脫下來,交到慕雲帆手中。身上的溫暖一下子消失了,她不禁輕輕一顫,緊接著就「啊嚏」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慕雲帆皺了皺眉,把衣服再次披到她身上,微帶責備地道:「小心著涼了。」

    劉美娟不贊同地看著他們,剛想說些什麼,樓管阿姨卻跑了出來,衝他們問道:「你們還進不進樓?十一點了,我們要關門了。學生快點兒回寢室,家長也早點兒回去吧。」

    「李爸爸,李媽媽,讓陌妍和我一起上樓吧,不然等下就進不了寢室了。」宋靜雨朝她眨了眨眼,試圖為她解圍。無論如何,今天這關先過去再說。至於以後怎麼應付,這就要從長計議了。

    「靜雨,你先進去吧。妍妍今天跟我們回家。你明天幫妍妍請個假吧。」

    李長豪笑了笑,一派慈眉善目,說出的話卻將李陌妍的最後一絲希望打破了。終究還是逃不掉啊。

    「啊?哦,好。那我就先上去了。李爸爸、李媽媽再見。」

    「再見。」

    宋靜雨聳聳肩,愛莫能助地朝李陌妍看了一眼,然後拋下她一個人上樓去了。

    身後傳來樓管阿姨落鎖的聲音。「叮噹」一聲,李陌妍的後路算是徹底斷了。她心神不安地望著父母,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明顯感受到她的忐忑不安,慕雲帆心下不覺一痛,他安撫地拍拍她的肩,向劉美娟道:「伯母,陌妍她……」

    揮了揮手,劉美娟打斷他,「我要我女兒自已告訴我。」

    「媽,你要我說什麼?」李陌妍咬了咬下唇,輕聲問道。

    「說說你今天一整晚都到哪裡去了,說說你背著爸爸媽媽做了什麼,再說說你和眼前這個男生是什麼關係。妍妍,天氣冷了,爸媽怕你在這裡沒有足夠的衣服,特地從市區幫你帶來,你呢,你就這樣回報我們的嗎?我們下午三點到這裡,就一直坐在寢室等你,直到現在,連飯都沒吃。你竟然讓我們等到將近十一點,你自己說說看吧。」劉美娟冷著一張臉,責備道。

    「媽,我……我不是……」李陌妍心中急,幾乎要落下淚來。從小她都是家裡的寶貝,幾時被說過一句重話。現在依劉美娟的語氣看來,她是真的很生

    「好了好了,別為難孩子了?妍妍,跟爸爸回家。有什麼事,我們家裡談。」李長豪看寶貝女兒委屈的樣子,大為不捨,責怪地望了劉美娟一眼。

    「爸,我……」李陌姘感激地望了父親一眼,剛想解釋什麼,忽然渾身一冷,一陣昏眩襲來,她眼前一黑,竟生生地倒了下來。

    「陌妍。」

    「妍妍。」

    三聲驚呼同時傳來,離她最近的纂雲帆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她下滑的身子,將她攬入懷中。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火,體溫似乎沒有什麼異常。

    「怎麼回事?妍妍她怎麼了?」劉美娟一改剛才的冷言冷語,疾走幾步,連聲叫道。

    「不知道。」慕雲帆緊蹙雙眉,縱是面上還能保持平靜,然而,滿心的焦慮卻掩不住從眉梢眼角流露出來。

    「我去叫車,立刻送妍妍去醫院掛急診,不然我放不下心。」李長豪望著女兒緊閉的雙跟,當機立斷道。

    「不用了,我來叫車。」慕雲帆將李陌妍交到李長豪懷裡,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連撥一串號碼,「喂,小王,你開車過來一卜好嗎……對,就現在,立刻……我在中南外院宿舍十六號樓下面。好……你一定要盡快。」

    不消片刻,一輛加長房車已然停在他們面前。慕雲帆打開車門,將李陌妍一家三口請進後做。然後自己在駕駛座旁坐下,對小王交代:「去明山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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