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歡戮情 第七章
    和我跳支舞啊!喝下我的這林酒,你要隨我來!

    今夜是七夕,天上銀河有鵲橋搭起,牛郎織女兩相會。

    地上沒存孤獨的人,給我你的手,你要隨我來啊!

    男子求歡的歌聲處處可聞,營火熊熊,酒香四溢,歡聲笑語、歌舞不斷!

    全族男女老少都來了,所有的人都酣飲得醉醺然。冰影沒有飲酒也沒有跳舞,她雙手握拳、目光爍爍,整晚只追逐著一個白色目標。

    封劍非人來的原本就遲,一來之後就沒有停止和每一個走近他身邊的女子飲酒調笑歡舞。冰影氣得全身都快著火了,嘟著嘴碎念:「只會比鬥凌躍的人,跳起舞來真是難看到極點!」

    「不會啊!」霧影翩然巧至。「封大哥雖然不善於舞蹈,可是只要他玉樹臨風的身形一站出來,就是全族女人目光的焦點,恨不得把他吃了!」

    「不看了!我回去睡覺了。」冰影忿忿地撤過頭。

    「大姐,你今晚起碼拒絕了一百個男人的求歡,不會是為了要一個人回去抱棉被睡覺吧?」霧影塞來一小罈酒,將冰影往前推一步,「去找他啦!你絕對不會高興見到他淪落到其他女人床上去!」

    冰影雙腳鎖在地面,提著酒罈躊躇著。「今晚該他主動來找我耶!」

    「你主動找他不也一樣?」

    「不一樣!七夕祭的規矩不是這樣的!」

    「大姐,別再猶豫下去,小虎子他娘就要將封大哥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哼!超沒水準的男人,連小虎子他娘也看得上?」冰影看見了。

    一聽他家鄉的男人能擁有四個老婆,她就氣得想和他吵架;見到孤雲幫他穿針引線物色女人,她更恨不得宰了那個小龜公。他和別的女人歡好的想像畫面一飄過眼前,她的心就好酸澀,疼得快要死掉了,然後腦袋裡就猛冒火,胸口氣得快炸了!

    什麼樣的感受會讓你氣瘋?

    他以前曾經這麼問過她,現在她知道了,就是心愛物品被人搶走的不捨和嫉妒!

    「可是,嫉妒是動了情愛才會有的佔有性感覺啊!我是魔焰族女人,注定與男子無情無緣無分,怎能有情愛呢?」冰影喃喃自語。

    慢著!魔焰族女人一定不能有情愛嗎?如果愛情不配合,一定要來敲心扉呢?

    就像一個閃雷劈人心海,她朦朧迷離的心眼開了,所有跡象都指向那一個答案——她愛上他了!而且愛得很深、愛得很早…

    別的女人想勾搭上他?除非她死!否則她絕不允許他不為她一人所擁有!

    歌聲很吵,霧影聽不清楚冰影在說些什麼,只好提醒她,「大姐,我聽孤雲說,外頭的男人身上有一種叫作『傲骨』的東西,不喜歡聽女人擺佈!」

    「哈?」他敢不受她擺佈?他敢不在乎她、不要她、不愛她?

    她絕不接受任何一個答案!她拉起裙擺,直直朝他衝去!

    「哇!」霧影摸摸小腦袋,「我是不是說了很了不起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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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隨我來!」冰影搶走今晚男人的專屬台詞。

    她甩都不甩氣得說不出話來的小虎子她娘,死命拽著步履蹣跚的封劍非,強行將他拉離酒酣耳熱的七夕祭野營地。

    隱入樹林中,一勾上弦月透過密葉,光影點點灑落他們一身。

    冰影讀不懂封劍非臉上一閃即逝的怪異表情,好像很悲傷也很痛苦,她只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濃濃酒氣。好傢伙!他居然喝得醉醺醺?

    「為什麼來的這麼晚?」冰影斜晌封劍非一眼。

    我在考慮事情,很多很多事情……」封劍非兩眼渙散,腦子已經讓酒精麻痺了。

    「告訴我!我想聽。」什麼事情這麼麻煩呀?

    封劍非靠在樹上呼喘著濁氣,搖手表示不想說。

    「為什麼不過來找我喝酒跳舞?你故意忽略我是不是?」

    「唉!」封劍非發出一聲沉喝。

    「你回答我啊!」冰影一臉挫敗地繼續逼問。

    「因為我想讓冰兒忘了我……」

    冰兒?她不就站在他面前?他到底有沒有看見啊?「醉言醉語的!不會喝酒就別喝!你以為醉死在酒缸裡好玩啊?」

    「我還要喝。」封劍非打了一個酒嗝。

    「喏!拿去,只可以讓我陪你喝!」冰影將手中的酒罈湊到封劍非眼前。「不要!我要回去找小虎子他娘喝!」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怨不得她在他耳邊大吼。「你沒眼光,挑一個半老徐娘!」

    虐待別人的耳朵很過分耶!封劍非拚命揉著太陽穴。「請你小聲一點,我的頭很暈耶……你不知道啦!就是那樣的女人才好!」

    真不怕死!還敢跟她爭辯?

    「好你個頭啦!」冰影將臉湊到封劍非面前,「你看清楚,我是誰?」

    「你是你……咦?你長得好像冰兒喔!」

    唉!算了,跟醉鬼計較什麼?冰影放下酒罈,雙手幫他按摩著鬢角,體貼地問:「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封劍非閉上眼,好想醉了睡他個三天三夜,忘卻滿腹煩憂。

    「你找個半老徐娘陪你有什麼好呢?」冰影開始套封劍非的話。

    「當然好!我就可以不再迷戀冰兒身上的味道了。」

    「又胡說八道了,我不喜歡聽啦!」可惡!他敢抽身而退?她彈了他額頭一記。

    「打破頭了啦!」感覺天跟地在對轉,封劍非痛苦地閉上眼眸。

    冰影將封劍非抓過來,對著「施暴處」揉著,一張小嘴喃喃抱怨:「誰教你失言呢?」

    封劍非孩子氣地皺皺鼻子大力吸聞著,「老天,你的味道好像冰兒!完了,我一定是醉暈了……才想忘掉偏又這麼強烈地憶起她的幽香!」

    他想忘了她?哼!不管是門兒、窗兒什麼都沒有!

    冰影拉低自己的衣襟,露出頸窩還有—小截粉胸,撐起腳尖迎向他,「你喜歡這種味道嗎?」

    封劍非很配合地將鼻尖貼著冰肌玉膚努力聞著,「喜歡!喜歡得入骨……可是不能要了……」模糊低喃裡滿是痛苦壓抑。

    「當然可以!」冰影驚慌地偎進封劍非懷裡,急亂地傾訴自己再也忍不住的心聲。「對你,我有著千般依戀、萬般牽戀。你知道嗎?封大哥?」

    見封劍非不語不應,冰影幽幽一笑,緊緊地擁著他,繼續傾吐小女兒家心事。

    「每晚我難眠,手執你的玉珮問著自己,為什麼千思萬想還是你一人?如果不要與你在百花谷中共度那些晨昏,一切就很簡單了,我會像每一個魔焰族女人一樣,初夜就疼到號哭,往後也不會在乎床上來了什麼男人,換男人像換衣服一樣只是小事一樁。

    可是,我就是比族裡的女人多了一點幸福,我的初體驗美得如詩如畫,那一點點疼痛在排山倒海的甜蜜裡根本微不足道!因為你是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短短的朝夕相處時光裡,你給了我最美好的經驗,你的吻震盪了我的靈魂,你的手帶我走過人生中最難忘的回憶!

    所以,在幸福的印象已經深植腦海之後,我的身邊再也容不下別人了!但你卻不願來找我,你怎麼可以不憐惜我的心痛、心傷?你曾想援救我的妹妹,你更為了我族人的安危費盡心力,說我不感動是騙人的,說你不留戀我更是自欺欺人!

    你收下了我的戮情劍,並沒有退還給我,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我。我們之間由肉體的吸引為開端,可是當我逐漸認識你,可以內斂溫煦如春風,也可以勁冽傲直如蒼鷹,我再也回不了頭了,我每夜等待你的心情已經不一樣了,你知道嗎?

    封大哥,我要你眼裡只看到我一個女人,我期待你在夜晚到來,不必激情相擁,就讓我這般偎著你,聽得到你的心跳,感覺到你的呼息,然後我會輕聲告訴你,我想要這樣的幸福,一輩子都想要!」

    手指捏捏他的腰桿,臉頰磨蹭著他的胸膛,她等著他說他會給她這樣子的一輩子;但是等著等著,依然等不到一聲回應。

    「封大哥,我的情衷一點都沒保留了,你也有點表示好不好?」冰影撒嬌著。

    依然是一片靜寂沉默。

    「呃……如果你覺得激情相擁很重要,那我也很樂意配合。」紅霞淡染上俏臉,小手輕輕在他的胸肌上畫圈圈。

    四周還是悄然無聲。

    冰影忍不住仰頭一看,啊?這是什麼慘況?「你給我睡著了?」封劍非直挺挺地站著,靠著她睡死了。

    「真是虧大了!我說了半天,你到底聽到幾個字啊?」

    第二次了,他的嗜睡渴眠來的完全不是時候,每回都將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蹉跎了。第一次她還能勉強安慰自己因禍得福了,可是這次真的讓她嘔死了!一番真情至愛的告自都白費了。

    好委屈喔!嬌顏沉了下來,冰影使著小性子,掄起小拳頭大力地賞他的肚子幾個捶打,再重重踩他一腳。

    「地震了嗎?」半清醒的封劍非用力撐開眼睛嘟嚷著。

    「我胸口的火山快爆發了!走啦!我帶你回去睡覺!」冰影嬌斥著,用力想推動他龐大的身子。

    「別搖了,我的胃腸在翻攪……」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封劍非難過地呻吟,突然別過臉,彎著腰吐出一肚子的臭酸酒氣。

    「啊?」冰影好錯愕,這種慘烈的結果——該不會是她剛剛那幾記粉拳的傑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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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般依戀、萬般牽戀……

    吐過之後,封劍非也醒了,嗡嗡叫的腦袋瓜子裡一直盤旋著這幾個字句,身旁還有一個繃著臉的冰影,拿著幽柔哀怨的眸子膘著他。

    他到底錯過了什麼啊?

    「冰兒,我酒喝多了,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封劍非小心翼翼地求證。

    「哼!不是說了什麼,而是什麼都沒說!」這才嘔呢!

    沒說話也有錯?封劍非揉揉快疼爆的太陽穴。他明明記得在黑山某一處追丟了黑魔魈,回來之後就和族人飲酒跳舞作樂,怎麼身邊突然換成她呢?

    離別總是愁,就是不想拿淚眸相對,他才想借酒澆愁逃避啊!沒想到如今還是面對兩人獨處的局面……

    強忍下想將她擁抱入懷的衝動,封劍非深深沉沉、長長久久、肯肯切切地端詳著她,所有的感情釋放在這個凝眸之中,在最後這一夜裡。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本來就應該是這種結局……

    他看她的表情好奇怪,他到底在想什麼?

    「啊!我懂了,你是不是和小虎子她娘約好了?」冰影會錯意地捧醋狂喝,喝得滿腹酸楚,手指扭絞著衣擺,跺著腳,小嘴嘟嚷著:「不要找別人,不要啦!」

    前半夜在酒精的催引下,他曾經有過一個荒誕的念頭,想讓她氣他、恨他,認定他是個絕情負義的壞男人,那麼在他走後她就不會難過、不會思念;然而一看到她快急哭的表情,他的心整個都亂了。

    他懊惱地脫口而出:「我沒有想找別人!」

    即使必須遠行,前程吉凶難測,他深戀的唯有一人啊!

    「真的?」冰影破涕為笑,拉著封劍非的衣袖擦著眼角差點氾濫的熱泉。

    她的一顰一笑、一悲一喜讓他快招架不住了,「冰兒,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

    「讓我跟你回去。」

    「你要跟我回去?」

    他那是什麼表情?他不來,她只好就他,他居然還推三阻四的,好像有多委屈!「你不要?」

    他當然不會讓她下不了台,只好努力推托。「不是!我是說我回去後就想……我要打水沖個澡,洗去這一身酒臭味,你跟來做什麼?」

    唉!他編過什麼爛借口啊?打發得了她才怪!還是,他根本不想打發她,所以才狠不下心疾言厲色地拒絕?

    唉!不該如此難捨難分的!他的頭更痛了。

    「你別再歎氣了,你說你的澡,我會很乖的,保證不打擾你!」

    總而言之,她跟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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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確很乖,沒有打擾他——只是讓沖完涼後走出來的他震愕得說不出話來而已!

    「你……」封劍非瞇著眸子,將冰影全身上下瞧了一遍。

    「呃,我是不是不應該碰你的東西?」嬌顏垂下,下巴都快粘到胸前了,冰影一副很愧疚的樣子。「人家一個人坐在這裡很無聊嘛!你住的地方就擺了這兩張木板床,我只稍用一眼就打量完畢了……」

    魔焰族男人都有家裡的親人做些女紅針論,可憐封封非和封孤雲兩個男人住在這間簡陋的小屋裡,要什麼沒什麼,她好懊悔沒有早點過來瞧瞧,否則就可以幫他添點物品,譬如縫床被子、做個枕頭套什麼的。

    族裡傳統只准男女夜晚相會,哼!傳統統統靠邊站啦!她就是要關心他的需求,她就是要替他打理生活起居,她就是要他的身邊到處充滿她的心意!

    「所以我就忍不住打開你的衣箱,把你的衣服拿出來比了比,想幫你縫製一點衣衫,沒想到就看到壓在箱底的這件紅色衣裳,它的繡工好精緻,顏色好絢麗,是我最喜歡的紅呢!」冰影揚起的眼睛不停眨巴,亮晶晶地十分興奮。

    所以她就管不住好奇心,將這件女人的織絹穿戴起來了!

    封劍非全懂了。

    只是,她一定不懂這件紅絹裳的特殊之處。在中原漢人的世界裡,這件紅袍叫作新嫁娘的震陂。

    當初他決定留在魔焰族時,曾去最近的一個漢族聚落採購一些生活物品和幾件替換衣物。當他看到衣飾店裡展示著這一襲震陂,他一點也沒考慮地就買了下來。

    魔焰族女人沒有婚配,維吾族男子擁有多妻,這些全都不在他的人生執著裡,他嚮往的是漢人尋常百姓家的一夫一妻生活。他相信他的冰兒有朝一日一定會穿著這件嫁衣,與他允下白首之盟。

    現在她說願意為他縫製衣衫,如同漢人女子對待牽手的另一半一樣;她也穿著他準備的嫁衣……可是,這些都來錯了時候啊!

    封劍非閉了閉眼,揮不走腦海裡盤據的震動嬌俏、纖雅娉婷的人影。

    「呃?這個……我穿起來不好看嗎?」慘了,準是丟人現眼了!

    封劍非兩眼怔怔地望著冰影,依舊找不到說話的能力。

    好嘛!即使她穿著這襲紅衣裳很難看,他也不用表現得那麼明顯,好侮辱人喔!得不到讚美的冰影噘著小嘴,「麻煩你把快掉出來的眼珠子裝回去啦!我脫下就是了。」

    「別脫!」封劍非急急地說。

    「啥?」穿著難看還不讓人換下?分別是刁難人嘛!

    「冰兒,你好美,美得讓我無法呼吸!」面對著絕艷嬌麗的風情,封劍非心口的震盪無法遏止,他知道他完了,即使山崩地裂、轟雷陣陣,此時此刻他絕對無法將愛之入骨的人兒推出門外。

    這下換冰影錯愕了。他的藍眸很深沉,沉得幾乎像一灣黑潭,裡面只裝入她一身的紅。

    「新娘子自己脫下嫁衣,會一輩子悲慘不幸福的。」迷亂得一場糊塗的腦袋猶然迷信於這一個古老的傳說。愛她如他,怎忍不幸降臨她身上?

    他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心中默念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什麼新娘子?什麼嫁衣?他是不是還宿醉未醒?「可是……」

    他把臉埋進她的發間,輕輕地摩挲,「讓我來為你換下嫁衣。」

    「你留我了嗎?」冰影低問。

    他以手解盤扣的動作來代替回答。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今生的妻——戀你一世就在這一晚,這是我們的鴛盟日……

    一直都在的眷戀慢慢湧出,細涓變成狂濤,再也無法收回!

    望進他眼底像大海般深瀚的憐愛,她渾身輕顫,心中狂跳著喜悅的節奏,眼前視線卻突然變得一片霧茫茫。

    「冰兒,為什麼要難過?這不是你等著、想著的嗎?」輕吻不停落在絕美的容顏上,呵憐去紛墜的瑩珠。

    是啊!想著他的懷抱,戀著他的溫暖,這些都成真了!原來喜悅也會讓人哭泣啊?她回應著他輾轉而來的熾燙唇片。

    擁吻細喂裡盪開一室縫蜷纏綿,燃燒的生命暫又放下明日的一切……

    窗外是無言的天、無言的月,驟起的狂風吹熄燭影,七夕雨絲斜斜地飄進窗欞,雨也無言,就像無言的他,愛她癡絕,也只剩狂戀這一夜璀璨……

    重逢久違的溫熱撩人又滑膩地圈縛,他狂亂地在她窄緊的深處擺動衝刺,激潮即將迸發,他悶喊一聲,「冰兒,喊我……」

    「呃……封大哥……」冰影發出迷離碎語。

    「不!不是這個,我要你喊我……」他能要她喊她夫君嗎?這個稱呼能讓他沒有遺憾,卻會綁住她的未來——不可測的未來,也許是沒有他相伴的未來!

    不!他不可以如此自私!

    「劍非……」冰影吻著封劍非緊蹙的眉端,「我早該這麼喊你了!」

    嗯,這樣很好。封劍非壓抑下心頭遺恨,能聽到她這一聲低喚,能愛戀她這一夜,他該滿足了。

    「再喊我!」他持續讓聳動的風暴紹高,心頭滾燙又苦澀。

    「劍非、劍非……」這個風暴漩渦裡有漫天花海灑下,漫天星光閃爍,她攀越上了頂點,彷彿被掏空了……好美啊!

    這一晚,他要她要得又狂又野又多,癡想傾付一生的激情。

    無數次的歡愛席捲一陣又一陣,當激越火花終能停歇,冰影尋著喜愛的角度窩在封劍非胸膛,小手抓著他的掌心,小腳勾著他的大腿,跌入久違的心醉美夢。

    窗內人影兩相依,窗外一夜七夕雨。紛紛雨絲一如他心頭無言嗚咽的淚河。牛郎織女傳說,七夕夜後就是銀河遙隔的長久分離,好無情的諷刺啊!

    「冰兒,我的結髮妻,即使我走了,你也不可以去找別的男人,否則我會難過,我會心碎,我會痛哭的……」

    離去的腳步如此艱鉅難舉,他的大掌輕輕回過她的小腹,霎時愣住了……可能嗎?這裡面可會有一個小生命,一個擁有他們兩個人特質的小生命?

    他執起她的手,痛恨盟誓難踐,「冰兒,我不想負你,但我身不由己。遠方那兒等著我的是我的至親,兩難的選擇,我還是不能不去啊!對不起。我不該貪戀這一夜的,但我情難自控啊!冰兒,如果有了孩子,我又回不來了,你要堅強地撫養他,你一個人……能做到嗎?」

    一生情癡奈何斷送,封劍非心痛淒咽,「蒼天,是你負我啊!」

    天靜,月隱,只有男人低抑的情語終宵不斷……

    風不歇,雨在飄,情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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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晨,冰影醒來之後巡視著一室冷清,沒有想見的人,只見枕畔留著她的戮情劍……

    天啊!這是什麼意思?封大哥將她的劍退還了嗎?她整顆心好像墜入了寒潭!

    短劍的下連壓著一封摺簡,她飛快地打開來,吞噬著裡頭的字字句句:冰兒

    瀟瀟雨,雨打萍。七夕恨,恨療心。

    昨夜喜紅燃盡,曉來醉影成幻。

    貪歡戮情,休言別語。

    風流人狂歌笑古人,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其的百般式無聊!

    封劍非辭書

    這是什麼?天底下最爛的笑話嗎?冰影爆發了心碎的怒吼。

    「我記得你說過牛郎織女七夕情不是這麼解的啊!癡心怎會是恨?癡心才有兒女情長歲歲年年啊!為什麼在我以為走出感情的迷霧之後,你竟給我一道青天霹靂?為什麼你給了我心醉絕美的一夜,然後才告訴我執手相對,共看年華老去太無聊?風流負心的男人……這不是你啊!」

    淚兒漣漣的冰影快速穿戴好衣物,打開房門呼喊著,「封劍非,你去哪裡?你給我回來!我要你回來把這張訣別書給吃了……

    門外的封孤雲吹了一夜風、淋了一夜雨,已然哭得慘絕人寰,就等著門開的一刻。

    「別喊了啦!公子連我也不給跟,真的走得幹幹脆跪了!」

    「什麼?他為什麼不帶你?」冰影哭紅了眼,也哭斷了肝腸。

    「他說把我留給你,叫我照顧你。誰喜歡照顧你?我只要我的公子!嗚……」封孤雲哭得比冰影還大聲。

    「我才不要你照顧!我都沒說不要他,他敢先恩斷情絕?你說,他去哪裡了?殺千刀、下地獄也死不足惜的渾蛋,我要把他追回來千刀萬剮!」

    「你罵什麼罵啊?我真不懂我家那個曠古絕今的癡心公子怎會看上你這種悍貨色?要溫柔沒溫柔、要真心找不到,根本就是壞女人嘛!」封孤雲也跟冰影槓上了。

    「我溫不溫柔、有沒有真心,你知道個鬼啊?」冰影將手中的短箋丟給封孤雲。「他癡心?那他怎會說走就走?你少曬心了!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滿心哀怨沒處發洩,冰影抓著封孤雲不客氣地又推又扯。

    「少動手動腳的!」封孤雲瀏覽了一遍封劍非的字跡,拽著冰影的手腕說:「我不許你污辱我家公子,你跟我來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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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松下,封孤雲指著已染上歲月侵蝕的刻字。「你自己看個明白!」

    冰影喃喃念著——

    平生淡落,住意逍游,閒塵斷送翠竹台。

    惱悶愁來,心被冰埋,翩翻紅彤醉天涯。

    捨不得、躲不開,折煞一分情意,

    找不到,參不透,癡戀一份妍麗。

    「這是公子數月以來執著的心聲,你不可冤枉公子對你的癡心,不然公子就太不值得了!」封孤雲真為封劍非叫屈啊!

    冰影撫觸著每一個字的線條,感受著他落下每一道指力時的心情——紅塵裡與她相遇,亂了的心不可能回到無塵淡薄,縱使惱悶折煞也癡絕不悔!

    所以他留在族裡等她、守護她,為她盡到每一分心意?「這是什麼時候刻的?」淚水含在眼眶裡,冰影傻傻問著。

    「就是與你一同歸來的那一個晚上啊!整夜不睡站在樹梢,然後隔天就開始在族裡到處敲敲打打,弄了一大堆機關。」

    那一夜她無眠,原來這裡也有一個人陪著她數盡銀河繁星。

    你真傻啊!淚水紛紛撲落,點點滴滴都是心頭上的不捨,不捨他的形單影隻,深情立終宵。

    「咦?這裡居然還有新加上的字痕……」封孤雲突然指著另一邊。

    冰影跟過去讀著凌亂的簡簡數語——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一生的心願。

    冰影——你是我永遠的遺憾!

    「明明癡戀著我又故意留下一張負心紙條讓我恨他,這是什麼道理?孤雲,你一定知道!」心亂如麻的冰影將矛頭對準封孤雲。

    「你以前不把公子當一回事,就只要公子爬上你的床去,搾得他精盡人亡!」封孤雲哼了一聲,「還好公子能堅守底限,沒落得被你利用完畢就翻臉拋棄的下場。以前你不知在乎他,現在又何必假惺惺?」

    冰影搖著哭花了的小臉,拚命否認。「不是的!我一直在乎他,只是我是魔焰族女人,我只懂得一種在乎男人的方式啊!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怎樣才算是愛情?我現在知道了,我錯待了他,我已明白我是真真正正打心裡戀慕他、在乎他啊!孤雲,你告訴我,他為什麼要前後矛盾故意誤導我呢?」

    「好啦!你現在能明白公子對你無怨無悔、日月可表的心意就好了,拜託你別問太多了。」公子千叮萬囑說不可以讓冰影離開這裡,否則會遇上危險!

    「你不說?我就找他問個清楚!」冰影抹去淚痕,信誓旦旦地說。

    天啊!這小魔女想害死他啊?「好啦!我說!不過我說了之後你不可以去找公子。」

    於是,封孤雲把維吾國的緊急情況大略說明了一下。

    「多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冰影頭一點,眼神堅決地說。她全懂了,包括他昨晚眼中揮之不去的悲傷,他醉言醉語說要忘了她的味道……

    他竟然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的離苦?

    「你該告訴我的,無論歡喜憂愁我都想與你一起分擔、一起共度啊!劍非,你不該將我保護得這麼好,連讓我恨你的手段都敢使出來,不!我不要你將我排除在你的生命之外!」

    冰影的珠淚再度飄墜,與紛飛雨絲融混得無邊無際!

    她在說什麼?不要被排除在公子的生命之外?封孤雲嚇得「草」容失色。「我都告訴你了,你還想怎樣?」

    「我要去找他!」

    「不准啦!公於說你不可以去!拜託你,我的姑奶奶,你留在這裡等他回來啦!」封孤雲當機立斷不要男兒膝下的黃金了,「咚!」地一聲朝冰影跪下。

    「我才不呆呆地等!」既知他有危險,她不可能坐視,當個沒用的笨女人。魔焰族女人向來心性自主,他錯看她了!

    「你不呆啦!你可以很聰明地等啊!」嗚……他真的會被這個小魔女害死!

    「等待不是我能忍受的結果!」

    「可是……那裡很危險的,你找他能幹什麼啊?」封孤雲真想乾脆一頭撞死。

    「讓他永遠沒有遺憾,生死相隨!」劍非,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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