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醫院B棟大樓特等病房外
「報告院長、副院長,這是企圖刺殺副院長那名女子的病歷與就診記錄。」於精神科擔任主治醫師的魏凱宇將一疊資料交給邵俊翔及邵霖天。
一個小時前他到醫院準備值班,恰巧撞見水藍被刺昏倒的一幕,而且赫然發現經常由他問診的一位病患亦倒在旁邊,詢問後才知她闖下持刀傷人的大禍。
熊子儀,這是邵霖天於病歷上看見的名字。翻著手中成疊的問診記錄,他無法不皺眉,怎麼也料不到他和水藍與患有精神疾病的她毫無瓜葛,卻成為她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
「照今天的情形看來,她原本想殺水藍,後來突然又將矛頭轉向我,水藍為了讓我避開危險,才會遭她所傷。」由透明窗子望向病床上猶未甦醒的人兒,他滿懷餘悸與心疼。幸好刀子未傷及要害,做過緊急處理已無大礙,否則她若有個萬一,只怕他會承受不了的跟著崩潰。
邵俊翔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憐惜與不捨,當他接到水藍出事的通知趕至急診室,便見阿霖臉上濃得化不開的焦急。這小子愛慘水藍了。
謝天謝地,這場突發事件未造成重大傷害,然而同樣翻閱過熊子儀病歷的他,有個疑問倒要問魏凱宇。「病歷上指出她是感情受創導致精神出問題,但為何她獨獨找上副院長,想對他做出致命攻擊?」
「熊子儀曾帶她那位負心拋棄她的男友的照片來醫院,乍看之下有幾分像副院長,我想精神狀況時好時壞的她,大概把副院長當成她的前男友了。」
「所以上次她才杵在病房外偷看副院長!」接話的是始終靜站一旁的MiSS張。稍早前,當時她要到櫃檯查看排班,正高興與副院長心有靈犀的巧遇,未料竟是發生人命陰天的大事情.
「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邵霖天震訝酌問。
「就是幾天前副院長抱水藍小姐由故障的電梯出來,問我哪裡有空病房那天。」壓在她心底未問的疑竇是他和這個水藍是什麼關係,怎地兩次出事,抱著她的都是他?
腦裡忽然有道模糊影像閃過,邵霖天立即翻動手中的就診記錄,確實在其中找到熊子儀那日的例診記錄。「我記得那天抱著水藍時曾不小心撞到人,雖沒注意她的模樣,但現在想想,那個人應該是熊子儀。」
「因為精神科門診處離那間病房不遠?」邵俊翔會意的道。
他頷首回答。熊於儀肯定瞧見他和水藍獨處,將水藍當成他這個「前男友」另結的新歡,於是對她懷恨在心。
「這麼說熊子儀的精神狀況很嚴重,不僅把副院長當成她的負心男友,更誤以為水藍小姐和副院長是一對,想殺情敵不夠,最後乾脆改變主意想將副院長解決掉。哇,好恐怖。」MiSS張打了個哆嗦。
「熊子儀的病況確實未見起色,今天是她的複診日,我本來打算看看情況再通知她家人將她送療養院,誰知道——」魏凱宇喟歎的聳肩。他今日還未替她問診,她已捅下駭人紕漏。「院長、副院長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我已經替熊子儀注射了高劑量鎮定劑,剛才也通知她的家人,現在他們大概到我的問診室了。」
「你的意見呢?」邵俊翔將裁決權留給侄子。今天的傷人事件他可以動用關係封鎖消息上報,至於如何處置行兇禍首,則由阿霖自行決定。
轉頭凝望病房裡代他受苦的佳人,邵霖天的心一凝,慎重落話,「叫熊家將熊子儀送療養院,永遠別再出現我和水藍的面前,她若敢再傷水藍分毫,我無法保證不會失手要了她的命。」
嚴厲中飽含嚇人威脅的命令讓Miss張與魏凱宇雙雙愣住。
「請問副院長,那個水藍小姐是你的什麼人?」MiSS張實在按捺不下好奇,斗膽發問。能讓行醫救人的斯文副院長撂下宛如格殺令的恐怖命令,那位水藍究竟是何許人也?
魏凱宇頻頻點頭附和,心裡的疑惑與她一樣。就他所知,他們的副院長並沒有妹妹,病房裡的美人是他的誰?
「水藍嗎?」嚴肅的稜角終於柔化出一抹愛憐的溫柔,「她是我老婆。」
「副院長的老婆……」兩人同聲驚問,尤其是Miss張,驚愕得下巴快掉了。
「對,他老婆。」邵俊翔代為笑答,空間與時間留給侄子和他的准老婆。
「你們兩個跟我走。」率先跨步離開,將MiSS張離去的步伐有些歪斜,苦著臉在心裡大呼「虧」,她崇拜仰慕的副院長居然已經有老婆,那她的副院長夫人美夢豈不白作了?
目送小叔離開後,邵霖天剛走進病房拉上靠走廊的窗簾,以便杜絕不必要人士的窺探,就見余舜彥的人影在窗簾密合前半刻出現,向他揮戶招呼,而後逕自開門進入病房。
「你來幹麼?」壓低聲音,他有意見的看著這個曾要水藍問他喜不喜歡男人的傢伙,雖然水藍做完緊急處理後是他代接余舜彥打給她的電話,也未作多想的告訴他她受刀傷住院,但一思及他曾將腦筋動到自己頭上,心裡便冒出介懷的疙瘩。
「別一副要劫我腦袋的嚴肅表情,我純粹是來探視水藍,可不是為你而來。」余舜彥兩手攤舉胸前,帶點無奈的笑說明來意,他可不希望惹禍上身。
「她的傷大概要休養十天半個月才能痊癒。」走近病床上的人兒,他心憐的輕撫她的鬢髮。
跟著走向病床,余舜彥望著昏睡的水藍問:「怎麼會受刀傷?」邵霖天在手機裡並未說清楚,而他一聽見刀傷,嚇得未醒的瞌睡蟲全跑光,急忙趕來醫院。
「她替我送資料過來,不巧碰上一名情緒失控的精神病患,而遭她所傷。」邵霖天對實情做了點隱瞞,以免他無意間向人提及實情,為醫院或他與水藍招來煩人的風風雨雨。
「無妄之災有時確實難防。」值得慶幸的是水藍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我沒麻煩她送資料,她也不至於出事。」凝視她的黑瞳裡盈滿自責。「你們互相坦訴情衷了嗎?」微怔,他轉向突然進話的余舜彥。「互相?什麼意思?」
這下換余舜彥傻住。「不會吧,你們兩個還是沒喬好?」
濃眉頓蹙。「把話說清楚,別跟我玩亂七八糟的文字遊戲。」什麼叫他和水藍沒喬好,信不信等會他會好好「喬」他那顆腦袋。
「冷靜點,水藍愛你。」恍如洞悉他的意圖,余舜彥機靈的退後一大步,搬出最關鍵的字句當護身符。
心底一震,邵霖天整個人愣在那兒。他說什麼?
「水藍愛你,我發誓這是她親口承認的。昨天她到店裡找我,無意中被我逼問出她對你的感情,只是她不相信你會喜歡她,又怕被你笑,打死也不肯主動跟你告白,於是我就叫她色誘你——」
「該死的,原來是你敦她的!」儘管得知水藍鍾情於他令他萬分狂喜,但想到昨晚的生理煎熬全拜余舜彥的餿主意所賜,他就忍不住要吼人。
余舜彥又向後退半步。「老兄,我可是好心想幫水藍。你愛她不是嗎?」
「廢話。」直覺出口,邵霖天沒想到他為何會知道。
「這就對啦,只要她成為你的,應該就會安心接受你喜歡她的事實。可是看你的反應——」他停頓下才大著膽子問:「你昨晚沒碰水藍?」
他今早由蒙-中乍醒,即是想問水藍昨晚的色誘結果,卻驚聞她受傷一事。
「在還未向她表白情意、確定她的心意前,我怎麼可能貿然要她。」這傢伙把他當成什麼人。雖然昨晚他其實險些把持不住。
余舜彥露出欣賞的笑容。這個男人不僅深愛水藍,並且相當珍惜她。他很欣慰那個像傻大姊般的學妹能慧眼獨具的挑上這麼好的男人愛。
瞟見病床上的她眼睫微微眨動,他低道:「水藍好像快醒了,知道她沒事,我就放心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嘍。」
像來時那樣,余舜彥自顧開門離去。他已經雞婆的向邵霖天點明水藍對他的愛,接下來就讓小倆口去互訴情衷。只是啊,有點可惜,可惜邵大帥哥不喜歡男人,不然他就能跟他談場羅曼蒂克的戀愛說。
沒有開口留下他,邵霖天的注意力全在水藍身上,坐在床畔靜靜的等她轉醒。密長眼睫完全張開,惺忪的視線裡映入一張寫著擔憂的俊顏。
「你終於醒了,傷口疼嗎?」溫熱的大掌輕撫她的臉,他問得掛懷。
水眸眨了眨,她無語的看著他。
邵霖天心一緊。她受傷當時曾撞到樑柱,雖無腦震盪,但難道造成記憶喪失!他心驚的俯近她,惶亂的威脅,「你要是敢把我忘了,我絕對會劫開你的小腦袋。」她誰都能忘,唯獨不許忘了他!
柳眉皺動,水藍開口了,「去你的,我只是一時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在想你說的傷口是怎麼回事,你居然要劫我的腦袋,欠踹啊。」
她又說粗話了,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順他的耳、安他的心。俯下頭,他心情激昂的吻上她。
「你……唔——」她張嘴想阻止他突來的親,他卻趁勢探入她嘴裡,攫奪她的甜膩,令她無力招架的闔眼,心跳的隨他的唇舌起舞。
怕觸壓到她的傷口,他吻得小心翼翼,眷戀的汲取她口裡的每一寸甜蜜,撫平她出事後他所有懸宕的惶怕,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安下心。
「呃——」
她夾雜在輕喘裡驟起的悶哼,讓他倏然退開,低啞急語,「我壓到你的傷口了?」他已經很小心了。
「不是,是——」俏臉酡紅,她說不出是自己被他吻得迷醉之際,想伸手攬他頸項而牽動右胸的傷口。
沒空理他性感唇畔勾揚出令她羞窘的會意笑弧,她只想坐起來,這樣他若又胡亂吻她,總比躺著好防備。
邵霖天只得扶起掙扎著起身的她,細心的將枕頭墊放她身後。
「那個好像衝著我來,卻又轉而攻擊你的奇怪女人是誰?」她本想嗔問他為何突然吻她,轉念一想,這個問題似乎重要得多。
「她是精神科的門診病患,因感情受創導致精神出問題。」
接著,他詳盡告訴她由魏凱宇那兒得來有關熊子儀的資料,與誤將他當成她前男友的情形。
水藍聽完,愕訝之餘也有著不勝欷吁感,為情落得精神失常的下場,其實最可悲的是熊子儀吧。
「對不起,倘若我記得把資料帶出來,你也毋需走這一趟,招致了這場無妄之災。」輕捧她半邊臉,邵霖天的自責仍在。他該早一步察覺熊子儀的異樣,早一步拉開水藍,如此亦能避免這場劫難。
水藍不怪他的搖了搖頭。「我來醫院時就感覺有人窺視我,她是針對我來的,只是後來看見你才改變主意,就算我注定要挨她這刀好了。」
最重要的是他安然無恙,今天假如換作是他承受熊子儀教人猝不及防的一刺,誰能保證他是否可以像她這般幸運,她實在不敢想像他有任何萬一的駭人後果。
「等你的傷痊癒後就嫁給我。」
他突來的語句換來她愣張雙眼,隨即蹙眉,格開他仍撫碰她右頰的手。「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你別說你想以身相許償還我替你挨一刀的恩情。」
「行行好,你當我武俠小說看太多,跟你來這招。」
「那你幹麼發神經要我嫁你。」
他發神經……「你愛我不是嗎?」
呆住,她嬌嚷,「誰說的!」小臉染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紅霞。
「余舜彥。」
「學長?」這怎麼可能。
「你醒來前他才剛離開。他說你親口承認愛我,昨天的色誘也是他獻的計,你敢說這些是他編派的胡言亂語?」
天啊,學長怎能出賣她。尷尬無措的絞扭腿上的被子,她咬牙還擊,「就算是事實又怎樣?我沒有被熊子儀傷得手斷腳殘,不需要你施捨的娶我。」
邵霖天氣得一把攬過她。「別亂動,等會弄疼傷口,受罪的是你。」
「你——」
「笨蛋,見鬼的施捨,你看不出來我愛你嗎……」
水藍的嬌叱與扭動掙扎一併被他的大吼給吼斷,傻傻的瞅著他,反射性的搖頭。她的確看不出他愛它。
該死的她居然搖頭!「我也許真該劫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頭都裝些什麼,小叔跟阿姨看得出我對你的感情,余舜彥也看出我愛你,為何只有你看不出我對你的動、心」
芳心跳顫,小嘴錯愕的輕啟,半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你有沒有幫我向阿姨請假?」
「水、藍!」邵霖天雙臂不由施力掐緊她的腰。他打過電話通知阿姨,原本她要來醫院探視,但店裡有客人,於是他告訴她水藍已無大礙,要她忙完再來。但此時的重點根本不是他有沒有替她請假,這丫頭想氣炸他?
水藍被他吼得縮了下脖子。「做什麼吼那麼大聲,我想講的不是請假的事,可是話就是自己滑出口嘛。而且你從來都沒說,我怎麼曉得你喜歡我?」
「結果我向你表白愛意你卻搖頭不信,昨天晚上我實在該不顧一切的要了你,證明我有多愛你。」
「你、你胡扯什麼。」聽見他赤裸的傾訴,她頰上熱燙一片。
「再說我胡扯,我就吻昏你。」托起她低垂的螓首,他眸中儘是說到做到的磊然霸氣,若非她有傷在身,他或許會就這麼愛了她,讓她徹底成為他的。
他眼裡全然認真的情感令她動容,胸臆間瀰漫著被愛的喜悅,卻也參雜不安的惶惑。低歎口氣,她放任自己偎入他懷裡,誠實的坦白,「與其說我不信你會愛裁,不如說我對自己沒自信。」
「怎麼說?」溫柔環抱她,盤旋胸中的慍火因為她的偎埋而散化殆盡。
「你知不知道我受你的荼毒有多深?從小到大奶奶總是在我耳邊誇讚你多好又多優秀,老要我拿你當榜樣。」
他匆有所悟。「這就是你從小老對我臭臉相向的原因?」
「對呀,氣你又討厭你到外太空去了。」哪裡曉得這份根深柢固的氣怨竟是喜歡的前身、戀慕的種子,「很遺憾的是,縱使我一直不想承認,你確實品行兼優得一塌糊塗,反觀我,糟糕得只差沒成為小太妹或大姊頭。」
「嘿,我沒你說的那麼優秀,你也不若自己說的那麼糟糕。」她的良善美好全隱藏在倔強衝動的表象之下。
是啦,她沒那麼糟糕,只是很不良?伸手環住他的腰,她無法不想到曾璋鈴說的話。「比我好上十倍、百倍的女人太多,她們比我更能吸引你的注意,至少你的醫院裡就有一個才貌均在我之上,而且喜歡你的學妹。」
璋鈴?邵霖天敏感的輕扳開水藍。「為何突然提到璋鈴,又為何說她喜歡我?」他並未向她提及學妹暗戀自己。
略微猶豫,她道:「早上碰見熊子儀之前,我遇到你學妹。」
「她挑釁你,跟你說你不夠優秀,吸引不了我的注意……」一向識大體的學妹競找水藍的碴!
「她沒有挑釁我,說的也是實話——」
「去她的實話,她怎麼不說這世上比我優上百倍、千倍的男人多得是,能讓你喜歡上是我的榮幸。」
「你……說粗話。」她有些吃驚。這好像是繼他警告自己不准說粗話,示範給她聽那次之後第二次說出口。
「被你帶壞的。」邵霖天微快的揪捏她鼻尖。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意這個。「聽好了,我只當璋鈴是學妹,也跟她表示得很清楚,我愛的只有你,所以無論她今天向你說什麼不中聽的話,都別受她影響知道嗎?」
水藍很想點頭,可她微抿紅唇,決定還是說出心底話。「你不後悔嗎?學長告訴我小林來找你請領店裡的賠償費那天,聽到你的教授在視訊電話中說要將女兒許配給你,對方的條件想必也優於我,你不考慮選她當你的新娘?」
考慮個屁,他若對羅夫頓教授的女兒有意思,在美國實習時早答應娶她了,心火有復燃的跡象,他繃著聲音反問:「我如果考慮,你沒意見?」
心重重一沉,她垂睫掩去眸底的黯然神傷。「沒、沒意見,你喜歡就好。」
「該死的,你——」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在不弄疼她傷口的範圍內緊緊摟著她,悶悶的在她頸問進話,
「真想敲昏你。」
他對她的感情這樣濃烈,她居然認為他會去愛別人,還想大方的將他送給別人當老公,他真會被她氣死!
敲昏她?「對了,我昏迷前好像看見你踢掉熊子儀的刀子,還賞她一記手刀,難道你學過拳腳功夫?」
「對,跆拳道和空手道都學過,這樣才能在必要時制住老要扁人的你,我會選擇當醫師也是因為你,這樣你再跟貓咪或其他什麼動物決鬥受傷,我才能及時替你醫治。還有,我已經請小叔排時間幫我除去額上的疤,這樣以後你再也不必因為它而感覺內疚。我在尚未察覺對你的愛意前,所作所為便全為了你,你還要質疑我對你的愛,還要以為我能接受別的女人?」
聽著邵霖天迭串的控訴,水藍心緒震顫。如若照他所述,他豈不是也愛她很久很久了!
她想抬頭看他,他卻緊抱著她不放。
「你要是敢再說一次你沒意見,我會不顧你的傷,馬上讓你成為我的妻子。」
天,他不會當真想在這裡、這裡要了她吧?
「我——」她正欲開口,一陣敲門聲於此時傳來。
「誰……」邵霖天口氣直衝的問。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選在這時候打擾他和他令人生氣的准老婆談話。
「學長,是我。」隨著話聲落下,病房門已被打開。
病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點緊繃。
「你還敢來!」邵霖天劈頭就朝進病房的曾璋鈴大吼。
「阿霖……呃——」水藍急著拉住板著臉起身,大有找曾璋鈴算帳之勢的他,一時未注意便扯痛傷口。
他心驚的坐回去扶攬她。「沒事吧?很痛嗎?」
痛,可是現在可不喊痛的時候。「你別對你學妹這麼凶,嚴格說起來她說的話並沒有錯。」
「什麼沒有錯,她口出惡言貶損你,你還維護她,你——」
「對不起。」
一句突來的道歉截斷他難以苟同的反駁語句,也使水藍詫愕的看向曾璋鈴。她是納悶她的來意,可怎麼也料不到她是來說對不起的。
走上前兩步,曾璋鈴坦誠的回望她。「我是特地來向你道歉的,我不該教嫉妒蒙住心智,對你說那麼過分的話。」
看出她的態度真誠,邵霖天這回沒開口,將發言權留給他懷裡的小女人。
「為什麼?唔,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你會來跟我道歉?」水藍也看出她的眼裡沒有今早碰面的犀利妒怨,但當時幾乎是盛怒離開的她,怎會突然改變態度?
曾璋玲來回梭巡她和邵霖天,平心靜氣的道:「因為不顧性命危險,心甘情願為學長挨刀子的是你,你對學長的心意,就算是條件再優的女人都及不上。」
幾分鐘前她偶遇魏凱宇,聽他提及水藍出事的經過,奇跡似的,遮蒙她心頭的嫉妒漸漸清朗消散。能毫不猶豫的以性命護衛學長,那要多深濃的情感才辦得到,有什麼人比水藍更有資格得到學長全心全意的愛。於是她決定為自己的不理智向她致歉。
「那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若換作是你,我想你也會這麼做。」水藍不自在的瞟了眼邵霖天。想也未想的推開一個人避開危險,那應該是……很自然的本能吧。
「也許吧,但可以預見的是,我的反射神經沒你快,跑步一向不是我在行的。今天幸好有你在學長身邊,不然,學長,你就慘了。」
聽出她話裡的坦然,邵霖天釋懷一笑。「是啊,幸好有水藍在我身邊。」
「你怎麼這樣說。」水藍輕扯他衣袖。人家說不定僅是說客套話,他這樣大剌剌回答,傷了他學妹的心怎麼辦?
「沒關係,我沒事了。」曾璋鈴回以淺笑,「人很奇怪,有時偏執一輩子也看不透無謂堅持的盲點,有時卻一瞬間就能走出囚困自己的迷霧。我是真的看透了,就像現在看著你跟學長相依偎,我會羨慕,可已經沒有嫉妒了。」
「我沒跟他相依偎,是他不放開我。」她忸怩的想挪離他,他偏攬得更緊。「這輩子你都別想我會放開你。」邵霖天一語雙關的道出他無悔的執著。
心跳如擂鼓,她紅著臉,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水藍。」曾璋鈴匆喊。
她訝異望向她,瞧見她滿臉誠摯的笑。「我要收回今天跟你說的那些渾話,對學長而言你是獨一無二的,我衷心祝你們幸福。」再將魏凱宇托她轉告,熊子儀的父母已決定將她送往美國靜養的消息告訴兩人,她微笑的離開病房,心裡一片踏實舒坦。她相信總有一天,她也能尋覓到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的真愛。
病房裡終於恢復只有兩人的平靜。
「等你的傷痊癒後就嫁給我。」邵霖天乘勝追擊再求一次婚。
水藍瑰頰泛紅,不若先前那樣退怯遲疑,卻有新的顧忌。「伯父、伯母會同意你娶我嗎?」
注感嘴角緩緩上揚。「那當然,他們從小就喜歡你。」
是厚,他們對她這個從小就四處闖禍的孩子是一直很好。「那奶奶呢?她不會有意見?」
迷人笑紋拉得更深。「不用說,她到哪裡找一個從小就讓她誇讀到大的孫女婿。」等會他就致電她老人家跟爸媽,老實跟他們報告水藍為他受傷的事,並且請他們為兩人籌備婚禮。
瞧見他得意的神情,她瞇眼嗔視他。「對啦、對啦,你最優秀,奶奶最喜歡你了,不過請你搞清楚,要嫁的人是我,有最終決定權的也是我。」怕他說到做到真在這裡愛她,她沒貿然賭氣說出不嫁的字眼。
誰知他竟說:「你沒有決定權。」
「我沒有?」他在講啥混蛋話。
「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在你昏睡時我已經向護士MiSS張和魏醫師坦承你是我老婆,小叔也替我作了證,現在你是我老婆的消息大概已傳遍醫院上上下下了。」
「赫!」他說什麼?
「你等著當我名副其實的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