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陰暗暗,像隨時會落下雨滴。
單靖揚正視察完一家隸屬飛揚百貨的購物商場,往停車場走去,不期然教前方一道嬌小身影截去注意力。
他並不驚詫再次巧遇藍澄心,反正從初次相見起,已不知又偶遇多少次。此刻令他停下腳步的是她唇畔那抹他曾看過,像小狐狸的笑容。
她在算計什麼?購物商場所屬的停車場可是免費的,她那麼大膽想重施故技,充當活動路霸詐財?
倘若他夠理智,便該轉頭就走,他有預感再待下去,絕對會教她惹得情緒莫名起伏,怎奈體內的質疑因子偏頑強抬頭,就這麼靜站一旁留意她的舉動。
沒發現身後有人注視她,藍澄心閃亮的晶眸全定在路邊一位約莫三歲的女娃兒身上,隨後眼明手快的擋至一位路過的中年男子身前,笑咪咪的問:「先生,要不要跟我打個賭?賭注一百元。」
聞言,單靖揚不敢相信的瞠直眼,三天前他由大哥那兒知道她喜歡和人打賭,未料她當街拉個陌生男人便能賭!這丫頭究竟想玩什麼花樣?
「賭什麼?」中年男子很快問出他的疑惑。
纖指比向她右前方的女娃兒,「我賭那位小妹妹有穿小內褲,如何?賭嗎?」
天啊,他該不該昏倒?她居然連個三歲娃兒有沒有穿內褲都可以隨便抓個人來賭,她就不怕別人當她是個腦筋有問題的女人?
果然就見被她攔下的男子呆愕了下,旋即像遇見瘋子般搖頭,急急走開。
「喂,才一百塊,賭一下又不會怎樣。」藍澄心失望的在他後頭喊。人家她有很強的直覺她會贏耶!現在那位小妹妹跟她媽媽離開了,她如何再找人打賭?
單靖揚委實佩服自己還能立在原地,沒走到她身邊給她一個響頭,聽她惋惜得宛若千年賭徒,難道她就不介意別人對她的異樣眼光?
陰霾的天空突地下起雨,驟落的雨一滴比一滴大,站在騎樓下的他正想上前拉那個手上資料什麼時候不掉,偏於下雨時笨手笨腳掉滿地,趕忙蹲下身撿紙張的賭徒避雨,一位好心路人將手上的雨傘塞給她,自個匆匆跑開。
他緩了口氣,還好她運氣不錯,有人願意送她傘撐。然而下半刻,他赫然發現她轉手間竟向倉皇躲雨的路人兜售起手中的傘——
「先生,這支傘賣你一百二十塊,你要不要?」她堆著無害的笑容說道。
雨勢轉趨綿密,不要的是傻瓜。年輕男子未有猶豫的買走她的傘,慇勤的替身旁女伴遮雨,兩人連袂離去。
淋雨的人瞬間變成她,而她還有時間在雨中傻笑!
「該死的你,腦袋秀逗嗎?」無由的火氣直冒,單靖揚疾衝向前扣住她就往停車場走。
「呀啊——」被突來的抓扣嚇到,她慌亂的反抗掙扎。
「安靜!我沒興趣綁架你。」因她的推阻掙扎,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單、單總經理?」藍澄心這下總算瞧清對方是誰。
單靖揚直對著她被雨滴打濕的小臉皺眉頭,抬手胡亂抹去上頭的雨漬,「該死的你真的很教人生氣。」
沒時間讓她問明白她哪裡犯到他,一件西裝外套兜頭罩下,她在有力的手臂環攬與一聲不容辯駁的「用跑的」命令下,被動的任他帶著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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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哪門子狀況啊?車裡的氣氛凝窒得讓她不敢隨便亂動,被突然挾持上車已夠心驚,帶她上車的人又一句話都不說?四周只剩大雨敲打車頂、地面的 答嘩啦聲,直聽得人心慌又無措。
微微轉頭,藍澄心偷偷覷向駕駛座繃著冷臉的酷哥,瞥見他額際的黑髮淌著濕淥淥的水珠,她想也沒想便伸手撩碰他的發——
「做什麼?」她的指尖才碰觸到他,單靖揚滿腔的慍火捺不住的衝出,大手即刻抓住她的小手低喝,轉過臉氣睨她,她不知道他正努力平息胸中成團的怒火嗎?
她滿臉無辜,「你的頭髮在滴水,我……」她忽然停住話,微窘的抽回被他抓握的手,遲鈍的想到自己的舉動過於親匿。
為掩飾自己未經大腦的舉止,她慌忙由皮包裡拿出手帕遞向他,順便緩和自個奇異跳岔半拍的心跳。
「這全拜你所賜。」粗氣的抓過她折疊方正的淺紫碎花手帕擦拭臉上水珠,手帕上清淡的幽香飄入他鼻息間,很好聞,無奈撫平不了他的火氣。
「我又沒要你借我外套。」她小聲低噥,下意識抱緊懷裡已被雨水打濕一大片的鐵灰色西裝外套。她沒想到會在街上遇見他,更沒想到他會脫下外套替她擋雨,雨勢愈下愈大,短短的距離他全身已淋得半濕。
「對,都是我雞婆,應該讓你這個轉眼間就賣掉別人好心送你的雨傘,大賺不義之財的傢伙在雨中淋雨淋到感冒發燒!」他低斥著,胸中不知名的火氣有部份是氣嘔自己的多管閒事,他該在看見她的當下掉頭就走,為何非要插手管起她的事?好了,現在被嫌了吧,而這讓他心中更覺不舒坦,有點惡劣的想趕她下車,讓她淋雨淋個夠,可偏又狠不下心。
「你看見了?」看見她賣傘?
「瞧得一清二楚,你辜負別人的好心,還騙了人一百二十塊。」
她上訴,「我不覺得我辜負別人的好心,是他自個送我傘的,再說買賣本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對方如果不願意可以不買我的傘,怎麼能說我騙他錢?」
「強辭奪理,今天你若是賣傘的商家,搬出銀貨兩訖這套或許說得過去,但你不是,一般人不會像你這樣賣傘圖利好嗎?」
抿唇,她無法理直氣壯反駁他,一般人是不會像她這樣賣別人送的傘。「好嘛,那一百二十塊我分你一半嘛。」見者有份,這樣他應該就沒話苛責她了。
「藍、澄、心!」單靖揚險些氣炸。這小女人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人?
她張大眼,「不會吧,五五拆帳你還嫌少?」他是有錢的總經理耶,連這點小錢也要跟她搶?
「你要是再胡言亂語半句,我就把你扔出去淋雨。」警告得咬牙切齒。五五拆帳?她當現在是在分贓?火得他一把搖下車窗透氣。
什麼跟什麼啊,若要她淋雨,剛剛幹麼理她?可惜這些咕噥她只敢藏在心裡,外面雨下得好大,被扔出去實在不大好玩。
「那我跟你介紹我們公司關於企業員工團保的優惠方案好不好?」假使這是他想聽的正經話題的話。
「你最好不要!」深邃眼眸酷酷的睞向她,這時候誰有心情聽她拉雜那些有的沒的保險方案。
意即她若向他提團保的事,一樣會被扔出去?這算不算繼三天前她想向他拉保險出師不利後,第二度慘遭滑鐵盧?那他那天做啥還給她名片、電話,這幾天她之所以沒和他聯絡,就是想挑個黃道吉日再跟不好懂的他談生意,豈料今天不期而遇,她擇期不如撞日的要向他拉保險,又被他一口回絕。
既然如此,「請問我可以說什麼?」欸,想她可是個優秀的超級業務員,遇到這位總經理也不知怎地,硬是無法順利發揮長才,說出去八成會被笑死。
「你很缺錢?」
「啥?」
「沒人會拿三歲娃兒有沒有穿內褲跟人家打賭。」真想剖開她的小腦袋,看她是受什麼教育長大的。
她愕然,「連我跟人家打賭你也看到了!」
「敢做還怕人家看。」單靖揚依然沒好口氣,將擦過水漬的濕冷手帕整個壓蓋上她的小臉當作懲罰,「你就這麼確定你會贏?」
隨手抓下手帕,儘管被說得有點糗,她仍要表達她的小不服,「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三歲女生已經是個小小淑女,出門在外加件小褲褲很正常,至少我們家茵茵就都有穿。」
「ㄧㄣㄧㄣ?」哪個ㄧㄣ?是誰?
微頓,她垂下眼瞼,低聲淡答,「我外甥女。」
他敏感的瞇起眼,她垂睫的剎那,他彷彿捕捉到她眼裡一絲忽閃即逝的哀傷。像要證實是否自己眼花,他未作多想的輕扣她滑細下巴,要她的臉面對他。
「你——」
「你的意思是你確實很缺錢?」搶白截斷她的話,他仔細注意她水靈柔眸中的情緒,驚愕中夾雜些許慌窘,唯獨不見之前那抹哀傷,難道真是他錯看了?
「拜託你要問問題就直接問,別不說一聲的動手動腳,人嚇人會嚇死人耶。」毫無預警突地面對他放大的俊顏,她的心沒有防備的跳了好大一下。瞧他好看的濃眉在她的抱怨裡逐漸收攏,她連忙再道:「好,我知道,回答問題是吧?對,我很缺錢,前一天領的薪水常常隔天就花光。」
單靖揚不想咋舌都難,聽聽她說什麼?「前一天領的薪水常常隔天就花光你是把錢花到哪裡去?」
「嗯——」她狀似回想的低頭折玩腿上的濕手帕,低聲輕道:「你知道的,現在的物價很高,名牌服飾更貴,不小心奢侈一下,微薄薪水就沒了。」
換言之就是她花錢如流水就對了,也因而缺錢的不惜當活動路霸斂財、處處跟人打賭賺錢、賣掉別人好心相贈的雨傘,甚至出賣靈肉……
「該死!」懷疑她清白的念頭一起,他不禁咬牙低啐,討厭自己對她的這道猜想,那莫名的令他整個胸口緊窒得難受。
煩躁的爬抓濕發,他嚴厲的數落重話,「就算要當敗家女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錢你知不知道?」
「知道。」回應的聲音乾脆又雲淡風輕。
他像要吃人般瞪她,「知道你的行為還這麼不良?你實在是——」
欠教訓。
無奈他又不能將她吊起來打屁股,「你要到哪兒?」只好先送走她,免得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教訓她的衝動。
「嗄?哦,我要回公司。」正困惑的思索自己有哪些行為不良,藍澄心慢半拍才回答。
發動引擎,他迅速將車駛離停車場,加入大雨滂沱中的車水馬龍。
偏頭覷望他繃得死緊的側臉稜線,藍澄心一句迸到喉口的「你現在要去哪裡」的問句,硬生生吞回肚裡,怎麼也想不通這位酷酷總經理到底在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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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你不是開車嗎?怎麼淋得這麼濕?」
單靖揚一進辦公室,一道驚訝的女聲大剌剌的拋向他,聲音的主人是與他們單家交好的顏世伯的女兒顏築,他回公司杜曼麗即告訴他她在他辦公室裡。
「你以為我都像你一樣,開著車進各大樓辦事,下冰雹也不會有事?」回話不見半點客套。他朝隨他前來,半分鐘前像大姊般叮嚀他趕緊換掉濕衣的杜曼麗道:「杜姊,麻煩幫我泡杯熱茶,我先進休息室換衣服。」
「真是的,這個酷哥講話還是一貫的尖銳,我是關心才問他,竟然揶揄我都直接將車子開入所有大樓辦事。」當她是專門替人拆大樓的拆除大隊呀!顏築忍不住望著關上門的休息室頻頻搖頭,搞不懂同樣是單家出產的帥哥,單大哥說話溫和婉轉,這個單家老二卻常常兜頭賞人冷水。
杜曼麗一笑,「總經理說話就是這個調調,副總裁也常抱怨他沒大沒小。」
顏築會心而笑,單靖揚賞人冷水向來不管遠近親疏,單伯母就曾開玩笑,說這個性子沒她和單伯父溫和的酷小子,搞不好是在醫院跟人抱錯了。
「我去泡茶,你要不要也來一杯?」杜曼麗跟顏築亦頗為熟稔。
「不了,我剛才已經喝了杯咖啡。」
她點頭離去,單靖揚恰巧由休息室出來,襯衫自然垂落腰間,擦發的毛巾就垂掛脖子上。
「你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懷疑你真是飛揚百貨的總經理。」顏築笑謔,沒見過比他率性又隨性的總經理。
「你這個顏氏企業的財務主任還真閒,上班時間晃到這裡來。」他無所謂的回她兩句風涼話。
她走至他辦公桌前坐下,「不要說得我專門在浪費我爸給的薪水,我是到銀行辦事,順道來跟你和單大哥打聲招呼。嚴格說起來是你耽誤我的時間哩,單大哥說你去視察飛揚旗下商場的營運情形,很快就回來,誰曉得你讓我等那麼久。」
「我怎麼知道會遇見她。」
他?「誰?」
藍澄心,可他跟顏築提這個令他想生氣的丫頭幹麼。他滑溜的岔開自己的一時口快,「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總之我可沒叫你等我,別把自個偷懶的理由牽拖到我身上。」
「啊,被你看出來了。」她大方承認自己的摸魚心思,「我每天要看一堆財務資料容易頭昏腦脹,出外辦事當然要趁機偷懶透透氣,不過——」她又將問題繞回自個感興趣的地方,「你那個說了我也不認識的朋友到底是誰?你提到他眉頭皺得有點可疑。」
她話落,他有型眉峰馬上又皺給她看,誰說他跟那個讓他從頭有意見到底的小女人是朋友的。
見狀,顏築還想追問,正巧杜曼麗端來薰衣玫瑰花茶,打斷了她的問話。
「如果我沒記錯,總經理手上拿的應該是退瘀藥膏,你擦撞到哪裡嗎?」將茶端放他桌上,杜曼麗問。她曾見過他用那藥膏擦手腕上的瘀青。
經她一提,顏築這才發現他從剛剛好像就一直轉玩這條大約十公分長的藥膏。「你不會出車禍吧?」
「少詛咒我,這藥是我回公司前別人還我的。」
事實上與其說還,不如說是他賭氣搶回來的。就在二十分鐘前,當他載藍澄心回她公司,她突地由皮包裡拿出三天前他給她的藥膏要還他,他也才記起她笨笨的撞傷膝蓋的事——
「腳不會痛了吧?」當時他心裡尚在氣她明知花錢如流水的行為不對,卻放任自己揮霍無度,也不知為何關心的話就這麼問出口。
藍澄心像也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愣了下才說道:「不痛了,瘀青已經全退,你這藥很有效,哪裡買的?貴不貴?」
「幹麼,你想買來再以三倍價錢轉賣別人?」她的不良前科太多,他嗆問有理。
誰知她竟煞有其事的點頭,「這個主意不錯。」
「你休想!」氣得他一把搶過原打算送她以備不時之需的藥膏。
另外,他也沒忘恫嚇披著他的西裝外套下車的她,不許把那外套賣給別人,否則就殺到她公司掐昏她。
「哪個別人?」顏築又發現奇怪之處,能讓他出借私人物品,想必跟他有一定的交情,怎麼他不說朋友,反而微帶怏氣的用別人兩字?
「一個麻煩的問題人物。」
赫,怎麼愈回答愈玄?她不禁轉望杜曼麗,以眼神詢問她聽懂他口中的問題人物是哪號人物沒?可惜得到她同樣在狀況外的聳肩回答,離開忙她的去。
「喂,講話別像打啞謎行不行。」她只好再望回辦公桌前的男主角。
「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偷懶得夠久了,再不回公司小心惹來一堆閒言閒語。」心情難得平靜些,他無意再提起有足夠能耐令他情緒大起波動的藍澄心,而且再說下去,包準引來顏築不必要的臆測,說不定更纏著他帶她去找她,那還得了。
雖然想抗議,但這年頭在自家公司若混得太凶,的確會讓人說閒話。「算你說得有理,可不是我愛說,跟單大哥一比,你實在沒半點溫柔情人的樣子,就不曉得小箏怎會暗戀你,拿你當白馬王子崇拜。」
小箏是她妹妹,今年高三,十八歲。
單靖揚眸光一凜,「我當顏箏是小妹,你回去記得提醒她,別奢望從我這裡獲得男女情誼,否則我隨時可以將她當陌生人。」
顏箏對他明顯的少女戀慕,他心知肚明,這些重話他也告訴過她,更挑明哥哥或陌生人她只能選一樣,顏箏自是嘟嘴聲明拿他當哥哥看。
「你不覺得你無情?」瞭解他的磊落,顏築嘴上猶想損損他。
他不以為然,「有時無情最是真情,何況當無情之人總比濫情的花心蘿蔔好。」
「那你對我有沒有情?」眨眨眼,她似真還假的問,彎身傾近他。
「大門在那兒,不送。」迷人深眸懶懶的朝大門斜瞥,他自顧享受起香氣輕溢的花茶。
「夠狠,果然是你會給的回答。」沒有動怒,顏築失笑搖頭,這就是她認識的單靖揚,兩人像朋友像兄妹,但從來就不是情人,就連開玩笑,他也不會模糊兩人的關係。即使人家都稱讚她是個美人胚子,雙方家長甚至有意將兩人湊成對,他對她的態度始終一如往常單純。
幸好她沒愛上這個渾身奇異的揉合時酷時慵懶的氣質,格外具有魅力,情心卻難得一動的男人,要不她有得抱棉被痛哭了。
「老實說,我很好奇將來能讓你心動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臨離去前,她像個八卦記者又像戲棚底下等看戲的觀眾,丟出這麼串話給他。
白金大門打開又闔上,偌大的辦公室終於恢復只有一人的寂靜。
啜飲著香醇的薰衣玫瑰花茶,單靖揚耳裡仍迴旋著顏築說的話。能讓他心動的女孩嗎?
「反正不會是藍澄心就是了。」許久,他自言自語的下著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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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安心保險公司業務二科辦公室內,只剩藍澄心一人。
她本來早該下班的,臨時受要帶身體不適的母親到醫院檢查的佩晨拜託,幫她等和她約好,會於下班順路來繳這期保費的客戶,遂仍在公司等人。佩晨留了那位客戶的資料給她,可她沒看,心思全在不經意間跑到單靖揚身上。
她發誓,他還是很難懂。他會幫她查看不小心撞到的膝蓋,會給她退瘀藥,會脫外套讓她遮雨,還會憑著她所給名片上的住址送她回公司,態度雖不是普通的霸道,但也難掩他是個相當細心之人的事實。
可是,他幹麼總是凶巴巴的對她?因為她找他拉保險?
沒必要啊,他只要告訴她無意和她談保險,直接拒絕她不就好了。倘若他真看不慣她找人打賭,轉賣別人相贈雨傘賺外快的行徑,他大可別理她,何需拖她上車躲雨,還載她回公司。
那她到底是哪裡惹到他?直到此刻,她仍思索不出答案。
她是有在想,也許他們兩個的磁場不對盤,當初科長若將飛揚團保的Case交給極有意願的胡媚負責,或許這筆生意很快便搞定,奈何科長硬要欽點她負責,她有什麼辦法。
想她一個業績彪炳的超級業務員一遇到他,三番兩次均落得無法隨心所欲宣傳保險的境地,嘔的人是她耶,為何反倒是他表現出被她嘔得很嚴重的樣子?
還有,她不過要問他那條退瘀效果神速的藥膏哪裡買的,她好買來送母親和外甥女,當她們不小心跌撞到時能有良藥塗抹,是他自個說什麼她要拿去賣,她隨口應和那是個好主意,他就繃緊一張好看的俊臉,並厲聲警告她別想賣掉他的西裝外套,要不就掐昏她。
會恐嚇人的奇怪男人,那麼怕衣服被她獨吞轉賣的話,做啥非要她披著下車?
想想,白天她將衣服拿至公司附近的洗衣店送洗,似乎不是明智之舉,應該真把那件摸起來舒服極的高級外套賣掉,小賺一筆。現在問題來啦,這筆送洗費用她要不要向他索討?或者念在他載她一程的份上,這筆費用就一人一半……
「抱歉,請問曾佩晨小姐在嗎?」門口忽然傳來的聲音喚回她遠揚的思緒。
由辦公座位轉過頭,藍澄心瞧見一位面貌姣好的美女。
怪了,她怎麼覺得眼前的美女好像似曾相識?
「我是曾小姐的客戶,有事耽擱來晚了,她回去了嗎?」見這位短髮的清秀佳人一逕呆望她,顏築很快再補充說道。都怪下午她在單靖揚那兒摸魚摸太久,回公司一堆事情等她忙,稍不注意就錯過與保險業務員的約,遲到快一個小時。
「顏築?你是顏築對吧?」一聲乍然驚呼擲向她。
咦?「你認識我?」她努力揪抓記憶裡是否有這張清純小臉。
站起身,藍澄心笑得靦腆,「我是你高中同學,藍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