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其欽一衝到樓下,幾乎要與呆立在大門的人撞上,若不是及時煞車,兩個人都要撞作一團了…
待一站定,忙急急的望著這似乎也被驚嚇一陣的蒼白容顏,心,幾乎要竄出腔來。
「學…長…你…找我?」沈靜羽的自動送上門,讓潘其欽莫明的興奮,說話也結巴起來了。
但見沈靜羽臉色漸似上了血,點點頭,隨及自上衣袋找出一本小冊子及筆…可不知怎麼,想了一下,又將它收了起來,乾咳一聲,吃力道:「我…來…拿…NOTE…BOOK…」
看他說的吃力,潘其欽登時想到那天,要他有什麼事用說的,不要用寫的,心裡不禁有點慌,忙點點頭接道:「我…馬上去拿…」隨及轉身上樓。
東西才遞交到沈靜羽手上,沈靜羽看也不看,點了點頭,回身就走了。
潘其欽被他的冷淡嚇了一跳,忍不住出聲阻道:「學長!」
背著他,沈靜羽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兩人間的氣氛煞時顯的尷尬萬分。
「…學長…」潘其欽再次出聲。
這回,沈靜羽終於給了面子,回過身。然而卻只是面無表情,默默的盯著潘其欽…
這樣的神情,讓潘其欽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下只得硬著頭皮道:「學長…嗯…可以聊聊嗎?」
沈靜羽還是悶不吭聲,直過了好半晌,潘其欽只好強制道:「學長我們到裡面談吧…」他下意識看了看四周,便一把將他拉進公寓大門裡。
沈靜羽卻踏開一步,掙了掙,怒道:「你…做…什麼!」說罷,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返身走了開來,潘其欽心一愀,倒抽口涼氣,只得快步的拉住他道:「好好好,不去裡面,我們去外面談!我有事想問你!」
沈靜羽還是連看也不看的甩開了他。
情急下,潘其欽已無心顧及旁人,趕忙衝到他前頭,緊迫道:「學長,你讓我把事情問完,有了答案了,我就不纏你!」
但見沈靜羽胸膛劇烈起伏的起來…直僵持了好一陣,才平息激動道:「你…問…啊…」
潘其欽靜靜瞧著他這反應,心頭像倒了五味瓶,又酸又澀又難捨。只是,想問他的話,卻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談得完,便軟下語調道:「學長,我們找個地方坐好不好?一下下就好了!不會擔誤太久…」
話一出口,潘其欽瞬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哄女孩子一樣,不覺有些面熱,可是這樣的話確然受用,只見沈靜羽眨眨眼,怔怔望了他好一會兒,便點了點頭
公園顯得有些陰涼,暗夜的樹叢,稀落的人煙,讓人感到一種無由的不安。
潘其欽並不想把他帶進這裡,然而,左近,他實在找不到可以讓兩人好好交談又無人打擾的地方。
涼亭內,兩人對坐著。夏夜的風很涼,可是,潘其欽卻覺得焦燥萬分。因為,眼前的他完全沈默。聲音沈默,神態沈默,連感情似乎也沈默。
才不過一個禮拜,這個原本看到自己,眼神會透出光芒的男人,如今簡直像徹底對自己失去了興趣,這不禁令潘其欽沮喪萬分,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道:「學長…我想先問你,那個劉學長…除了跟你提過NOTEBOOK在我這裡的事…還有跟你說什麼嗎?」
劉邦奇自上次就對自己萬分感冒,潘其欽料到他絕對會把那天的事盡挑難聽的說…只是他仍然抱著一絲絲希望,千祈禱萬祈禱,盼他無論如何別火上加油,可是,一看到沈靜羽那突然咬的緊實的雙頰與再次泛紅的眼球,潘其欽就知道─毀了…
潘其欽不得不急迫的伸長手,握住沈靜羽道:「學長…你先聽我解釋…」
不動則已,他這一動反而讓沈靜羽激動的甩開他,同時顫著手拿出小冊子和筆,寫著:「你,覺得呢?你在乎他跟我說什麼嗎?真的在乎嗎?」
潘其欽藉著微光,看到這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心裡真是如落冰窖。
沈靜羽靜靜瞅著他,忽地露出一抹悲哀的冷笑,寫著:「你到底想問我什麼?問你干我的時侯,我快樂嗎?是嗎?」
字,在他顫動的筆下一一浮現,潘其欽幾乎沒有勇氣再看下去,可是,又非看不可!
沈靜羽抬眼望他,原本倔強的依在眼眶裡的淚水終於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只是他並沒有示弱,反而深吸口氣,笑了笑道:「如果…是這樣…的問題,那我…可以…回答你,對的,你…干我的…時侯…我真的…很快…樂…」
潘其欽心一揪,語意痛楚道:「學長,我拜託你別這樣說!我沒有那樣的意思,你別這麼作賤自己!」
卻見沈靜羽用著從未見的冰冷口氣道:「好…好,那…你…想問我…什麼?」
潘其欽怔怔望著他好半晌,才吞了口口水,吃力道:「我…想問你,你七年前真的因為我而自殺嗎?真的只為了我拒絕了你…就自殺?」
沈靜羽聽著他把問題問完便轉開眼神…直停了一分鐘才道:「不關…你的事…我自殺…不關你…的事…」
「可是…靜心說你在迎新會沒多久就…喝農藥…還有,你為了什麼和蘇弘文分手?」
沈靜羽抬起眼,淡淡瞧了他一下,滿面荒涼。
潘其欽不由得倒抽口涼氣,垂下眼神道:「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你…」
「是…嗎?」
潘其欽盯著他,無法應聲。只覺心抽痛著,嘴巴沈默著,他知道自己喜歡現在這樣的沈靜羽,可是卻又為他的轉變過程難以釋懷…
沈靜羽並不笨。只看著他好一會兒,即絕望的深吸口氣,開始急速的寫了起來…
直寫了好半晌,潘其欽卻有種不安的預感,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將冊子搶了過來,瞬間撕下了紙,揉作一團,激動道:「我不想知道,什麼也不想知道!過去都過去了,知道有個屁用!」
沈靜羽這時卻用瞪著腥紅大眼吼道:「我…要…你看,你看!」
潘其欽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暴怒的神情,心一驚,不由得乾嚥了口口水道:「學長…這些…」
「那是我…自殺…以及…和他分手…的理由…」
我不是聖人,真的,我不是。你為什麼要如此考驗我!
潘其欽的心嘶吼著,氣,粗喘著,兩對紅絲滿佈的眼睛,毫不客氣的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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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實話嗎?沈靜羽默默的看著潘其欽…心思翻飛…
其實,在迎新會後,我只是想四處去逛逛,散散心而已。所以,我走進了一個公園,坐了下來,發著呆,哀悼著自己的失敗。然而沒多久,突然有人這麼興沖沖的靠近了…
別問我他長什麼樣,我看不清,那時,真的太暗了。
他一過來,我就感到不太對勁。因為我突然發現,我身處在一個淫糜、難控的地方。身旁,三三兩兩的影子,耳旁響著異於尋常的呻吟,我真的有點害怕。卻只能故作鎮定。
他在我身邊繞啊繞啊,說著許多話。不知為什麼,我覺得自己漸漸冷靜下來了。因為我發覺,他只不過是被我吸引來而已!他,想要和我產生聯繫,或說,發生關係。
夏夜的公園,沒有任何的風,燥熱的空氣讓人慾火滿盈。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蒸騰的燥熱及眼眸貪婪的火把。好亂,好狂,好淫穢。
那一刻,我呆住了。我突然想到,當自己在看你時,是不是也是透著如此不堪的光芒?所以,你才會總是倉惶而逃?
意識到這點,我的心在煞那崩潰了。我像著魔一樣,突然拿起一塊小石子,在地上寫著:我沒有經驗。
他怔了怔,笑了,像發現了寶石般,笑了。
「我可以教你…」他急色鬼般的說。
你想說我自暴自棄也可以,突然發瘋也不介意。我只知道在那刻,我不想再緊鎖自己,不想再虛應自己。我的慾望早在體內燃燒,我想要你。很想,很想。因此,事實上,我跟這個男人一樣,如此穢亂!如此下流!如此─
過程…我想,我並不是很舒暢的…可能…整個狀況後也不太好…因為…
好吧,實話說,在我答應了他的要求後才發覺,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那是個什麼樣的回憶,我不想說。我只記得,當我通知了豐玉來時,他當場就哭出來…呵…跟個呆子一樣,一直看著我,也不敢碰我,只是不斷問我,可不可以叫邦奇過來…
等邦奇過來,他們兩個死拖活拉的把我送進了醫院…後來我才知道,他們以為我被強暴了!怕我染上了愛滋!
待我搞清他們的想法,我真是不敢跟他們說,我其實是自願的,就算我身上無一處不是傷,嘴上腥臭,下面、後面,全是血,我想,這個答案對他們來說,或許會更殘忍吧!
不,不是或許,我想,那真是很殘忍。
他們兩個人,在病房外急的團團轉,一方面我不讓家裡知道,一方面他們又要幫我處理後續。
煞那間,我覺得自己好悲哀。
沒幾天,我就選擇喝農藥了。只是,竟然沒有死成。
然而,有了這次經驗,要再踏出去實在不難,因為基本上,應該沒有比那次更誇張的刺激了。
欽啊,我每到一處,總是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他們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如此迷狂,然而我就是偏執著因為你的冷漠而痛苦。日子一天天過,我漸漸也忘了你了。卻也習慣了這些包圍。
所以,一切跟你無關吧?
沈靜羽垂下眼神,開始寫了起來…
其實,我在認識你之前,生活就很亂,任何你想像到的暗夜公園、陰森的樹叢、穢亂公廁,淫糜的小電影院、乃至大大小小的同志夜街、PUB,都有我的足跡…一個人,兩個人,很多人,我都有過。你想到的姿勢跟做法,我都做過─
所以,自殺可以說是必然的路。只是時間早晚。
至於弘文,他雖然愛我,卻一直不敢碰我,因為,他嫌我─
潘其欽知道,那最後沒被寫上,只留下長長一條線的是《髒》字。
短短的字句,淡淡的語氣,省略了淫糜的過程,也減去了他喝下農藥的心情。看的出來,他還是在意著這段過去。可是,潘其欽已沒什麼力氣開口問詳細。
總覺得皺折的紙上,字字都在跳躍著,都在扭動著,像惡靈附身一樣,個個都幻化成沈靜羽和任一個模糊不清的面孔作愛時的畫面…他的眼角著撫媚,他的笑容散著淫穢,然而種種神情,都可以簡單的用一句話歸類,便是,他對自己的人生,早在不知何時就自暴自棄。
月光,透進了涼亭,將桌面照的明晃晃,潘其欽覺得空氣中流動著些些熟悉的味道。
兩人如此的對立,似乎在很久以前曾發生過…對了…那時…眼前這男人正對自己表白啊!只是,當時滲透兩人心窩的是夕陽,如今則是月光…
潘其欽面無血色的揉起紙張,一顆心由狂劇跳躍到漸次平靜。
沒有去跟任何人求證,潘其欽卻知道,沈靜羽又說了謊。
他絕對相信自己當年的拒絕是導火線,但絕不會是發生在他淫糜生活之後。只是這一切的混亂,實在不是自己所能負責的。至於,那個未完成的《髒》字,倒是幫蘇弘文那天的話做了強力的註解。
有人說扭曲的記憶,有罪。
潘其欽是今天才深深體會到。是的,這句話說的真有道理!
若不是自己把這個男人刻意的趕出記憶,或許,自己早就參與了他的過去。
現在,整段記憶的順序都出來了。罪惡感也深深的扎入心砍…
「學長…我大概明白…你的事了…我想,我們之間一定要說個清楚…」
沈靜羽空虛的望了他一眼,拿起紙筆寫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四目相對一陣,潘其欽終於站起身,在涼亭內若有所思的踱了好幾回才輕聲道:「…等等…我…還沒想到……」
沈靜羽就看他在亭裡轉啊轉,終於淡淡歎口氣道:「阿欽…我…不曾奢…望…你…愛我…但…前提是…我們不能…再見面了…」說完,沈靜羽低頭再度寫了寫,把紙張輕推到他面前。
「沒有人可以接受這樣的我,沒有人的。所以,我們就照你上次說的,我永遠當我的靜默,你也永遠當你的寒水銀,我們在白色網站相見就好了。」
音樂流動著。兩人對望著。
以前,和女人分手,不管由誰來劃下句點,往往總免不了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響,現在和這個男人,構不上分手,當然也就沒有驚天動地的哀求與糾纏不清的拉扯,只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對話和一張紙。但是心裡的艱澀卻遠遠超越了過去任一次生離。
潘其欽直把紙張看了好幾回,最後終於忍不住顫聲道:「靜羽…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沈靜羽腦一炸,只覺心口感到一陣窒息,差點喚不過氣。
為了對這男人表達情感,幾乎已完全失去了自我,不止任自的被他大呼小叫,拋棄在眾人之前,現在更是赤裸裸的讓他擁抱,貫穿。如今好不容易有些憬悟了,怎麼現在他似乎…
「什麼…是…給你…時間…」沈靜羽揪著心,小心翼翼的問著。
「對於…那個…我沒什麼頭緒…」
「哪…個?」
潘其欽隨手又將沈靜羽那張「分手」宣言揉成一團…靜謚的涼亭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接著,他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向沈靜羽…讓彼此只剩一步之遙…
這樣的氣氛讓沈靜羽整張臉莫明的漲紅起來,他想逃,很想逃,因為他有預感,再下來,自己又要掉入一個苦痛的漩渦,不可自拔,可是,潘其欽的轉向實在太吸引人了…
「哥,你現在在哪?」
「…怎麼了?」
「有兩個人到家裡來找你…說是你的學長…有急事…」
「…我的學長…誰?」
「嗯,姓劉,另一個姓邱…」
「嗯…我在旁邊的運動公園,你…帶他們來好了,我在鞦韆那個涼亭…」
沈靜羽趴在涼亭桌上,潘其欽則坐在一旁,關掉手機,伸出手,緩緩而富於感情的撫著他的頭髮。
三個男人站在涼亭之外,都被這一幕搞的有些毛燥。
那幾年,邱豐玉眼睜睜看著他從正常的作息生活,慢慢走向淫糜潰泛,從一個堅毅驕傲的性格變的脆折乾涸,不管他說了多少話,罵了多少次,他還是依然顧我,最後,邱豐玉只能沈默的收容這個時時游在午夜街頭而錯過門禁關卡的幽靈。
或許,他想證明什麼吧!邱豐玉曾試著想過他的心情。只是那實在很難理解。不就是初戀嘛!何必要賠上靈魂?
日子一天天過,七年了,就在邱豐玉和劉邦奇幾乎要適應這樣毫無道德感的沈靜羽時,他突然又變了。
他安份的開始重學荒廢已久的食道語,也安份的到他姐夫的公司上了班,更安份的寫出許多豐沛華麗的詩句…
而每首詩句都傳到了網上,迷惑著寂寞的城市男女…每首詩句也都讓看的人覺得他心如明鏡。
只是想也想不到,這一切的轉變竟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張天底下最無聊至極的男人照片!!
現在,邱豐玉一雙眼幾乎瞪的要掉出來了…可是整個驚疑卻沒有潘其飛的表情生動。
潘其飛的臉幾乎鐵青的,甚至怪異,或說,是種由心升起的涼意。
「哥…他…是誰…」
「他是我學長…」潘其欽沒有看他,只表情十分嚴肅,而同時,趴著的沈靜羽肩頭卻震了震,也沒抬頭,只輕拍開潘其欽撫摸自己的手。
潘其飛的心冷冷一揪,他當然知道這個男人是他「學長」,可他不要這個答案。只是現下的氣氛十分靜謚,實在沒有什麼理由當場發飆-
「飛,你先回去,我們要談事情…」潘其欽收回被沈靜羽突然拍開的手,才抬起頭說著。
潘其飛這時才發現另外兩個木人正杵著。他們的表情相當僵硬,活像來找碴,然而偏偏這兩個還是自己帶來的,實在沒法這麼放心回去。兄弟情深,潘其飛幾乎馬上把剛剛的驚疑丟下道:「我們一起回去啊…你們要談就談,怕人聽我到一邊去!」
「那不用了…你坐旁邊…」潘其飛的心意,潘其欽看在心裡。他不由得重重吐口氣。也好吧!讓他留在這裡,先知道真相吧…
唷!他想在家人面前攤牌啊!真想不到!邱豐玉的心裡對他的厭惡少了零點一分。
「你們談清楚了嗎?」劉邦奇安穩穩的聲音傳了過來。
潘其欽看了沈靜羽一眼道:「我…還在想…」
言下之意就是沒談妥了!?邱豐玉和劉邦奇互望一眼,一半鬆口氣,一半卻也不安心,因為他們心裡很明白,要讓沈靜羽對潘其欽展開雙臂實在容易至極!唯一能幫的,恐怕只是搞清潘其欽的意思。
「你在想什麼?」劉邦奇走近涼亭說著。
「…我可能會先搬出去吧…我家裡再慢慢處理…」
一直默然的潘其飛煞時瞪大眼,望著哥哥,輕聲道:「哥,你要搬出去?幹什麼?幹什麼突然要搬?都沒聽你提…」
潘其欽沒有馬上看向他,怔了怔,才深吸口氣道:「飛…我…正在想…要不要跟我學長在一起。」
潘其飛張大嘴呆呆的看著哥哥,隨及又望著趴在桌上的沈靜羽…他猜得出來哥哥說那些話的意思,可是卻完全沒法理解,什麼時侯開始,哥哥竟然會想跟個男人在一塊兒?!
他晃晃頭,深吸著氣,直怕自己會突然失控道:「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無意識的搖搖頭,同時又望了邱豐玉他們一眼道:「有什麼事咱們現在回家說吧!沒人能逼你決定什麼的!」現在,他幾乎覺得哥哥的變相是出於受迫。
潘其欽當然聽的出弟弟的意思,他瞅眼看到邱豐玉兩人面如鐵灰,只得嚴然道:「飛,我是自願的,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跟他一起…我…想我似乎滿喜歡他的…」潘其欽苦澀一笑,隨及握住了沈靜羽垂放桌面的手。
沈靜羽緊張的躲了兩下,潘其欽卻執意的握著,似乎是示意給邱豐玉和劉邦奇看,道:「我會跟你談清楚…不過…爸、媽那邊…你先幫我瞞著,我會再找機會…」接著,他不再望著弟弟,一副堅決的回過臉,望向邱豐玉,像在看自己有沒有通過考核。
嗯,態度還算可以,邱豐玉再度滿意了一下,心想,起碼這傢伙不會又那副事不關己的鳥樣!
「那…靜羽也決定了嗎?」劉邦奇卻是萬分冷靜,直沈默半晌,終於沈聲說著。
這會兒,沈靜羽才緩緩爬起來,微光下,他的雙眼迷迷濛濛,不知是哭過還是昏眩,但是臉色倒很紅潤。他動作遲緩的在桌面上找著東西…
潘其欽馬上機靈的遞上紙筆。沈靜羽頗有意謂,輕輕飄他一眼,開始寫著:「我很好。你們不用擔心我!」
邱豐玉和劉邦奇湊近紙片,兩人互望一眼,不禁都歎了口氣。早知道結果又會變成這樣的。
「靜羽,你要想清楚,他這人不太乾脆!」劉邦奇不留情面的說著。
潘其欽臉一青,卻沒有反駁。只默默的看著沈靜羽。
沈靜羽呆坐著好半晌總算站起身,朝涼亭外走了出去…
潘其欽沒來由一驚,幾乎想要抬手抓他,可沈靜羽此時卻回過頭,默默的望著其它四人。
我好累…真的,好累…是錯覺嗎?沈靜羽沒開口,然而,潘其欽卻讀到了訊息。
只覺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茫茫然,朦朦朧,萬分疲睏,那越顯清雅的五官更是憔悴萬分,好似突然老了十歲。
不知為什麼,潘其欽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
不敢等他說話,潘其欽忙打斷道:「一個月,學長,一個月,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把一切思緒都整理好…再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