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其欽不想跟他爭執,可是,嘴巴卻又不自覺得道:「我很想相信,只是…他並不信任我…所以…壓根都不認為我會陪在他身邊!」
「他離開…跟信不信任你沒有沖突…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說罷,林敏偉像又想到什麼,忙一轉苦笑,自已抹抹淚道:「他比你脆弱,比你心灰。他不敢面對漸漸要離開你的事實,那日日等著死刑宣判,真的很痛苦。他也在熬日子啊!只是,他熬的是一個,明知道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結果。那想起來真的很殘忍的…」
看來,他真的把日記全部看透了。連沈靜羽得病的事也有數。
潘其欽怔怔望著他,淚如雨下,卻還是咬牙搖頭。盡管,他知道,讓林敏偉說出這些話很殘忍,因為他得幫著那無形的情敵說話,所以每句話都如同兩刃刀,一刀劃著自己的心,一刀也劃著他的心。
明知他傻氣至此,潘其欽還是忍不住紅著眼反駁著:「愛…滋病…又不是馬上會死…有的人也活了好幾十年…」
「是啊,可是有的人卻走的很快,也走的…很丑…他或許是不想要自己…」
「丑!那又怎麼樣!!」潘其欽忽地暴怒的抓住林敏偉雙肩道:「你可知道,他最後死在哪裡?」
林敏偉抿緊嘴,瞪大眼望著他。
潘其欽沒等他「猜」出來,已大聲哭吼道:「他…跑到那…那…什麼山裡的一間破棚子裡…自殺…一個多月才被人發現…」
天啊!我要怎麼去忘啊!他死時,是怎麼樣的心情,怎麼樣的絕望,他…好像是絕食而死,什麼東西都不吃…這麼熬著幾天…死的…
那腐爛的屍體─我沒有資格被通知去認。因為我跟他毫無關系。但同時,也沒人敢通知我去看─所以,我就這麼被人瞞了整整一年,那渡日如年苦心熬煎的一年啊!
我的心…早就跟他一起腐爛!爛透了!
林敏偉呆呆的聽他哭完,張大嘴驚的說不出話…
或許,沈靜羽覺得自己永遠不會被發現吧!所以才走到那如此輿世隔絕的地方,用這樣的方法棄世。
然而,人,畢竟不是水,不可能這麼蒸發掉。結果,破體殘骸,對在世的親人反而更傷害。
「你相信嗎?我跟他,在世上竟然毫無關系?」潘其欽疲累的坐倒床頭,輕輕將林敏偉拉過身前,抬眼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麼…可是,我不想要覺得我和他沒有關系…我…很愛他的…很愛的…這輩子我沒這麼愛過一個人…可是…我卻和他沒有關系…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想要和他永遠有關系,我想要有人想到他…就想到我…想到我…就想到他…永遠一起…」
他的容顏,總是宛然在目,那破損的聲音,亦繞耳不絕,室邇人遐,根本不可能說忘就忘。我甚至永遠記得,那時,我們兩人都被來日將盡的壓力緊緊的綁縛,夜垂人寐中,還會莫名其妙哭起來…我們應該要共生共死的…
「你要關系…我給你啊!」林敏偉聽他大剌剌的對沈靜羽告白,整個人幾乎要脫力,但仍忍不住虛弱道:「我可以給你…我…去想辦法給你…」
「我不要…我只要他給我…」潘其欽聽到他的話,卻只茫然的搖了搖頭…緊緊抱住他的腰,將整張臉埋入了他肚子裡。
低沈的哭聲,壓抑的在腹部顫動,林敏偉卻被他這句話戳的心碎遍地,若非緊緊咬著牙,否則真會嚎啕大哭。
那個男人從他生命消失的太急促,急促到他來不及反應。他的欲望,他的感情,他的一切,只能隨著那個男人瞬然消失,隨之靜默。
這是林敏偉第一次感受到,當失去了生命中很最重要的人時,那幾乎可以粉碎靈魂的壓力。
「欽…」
「別叫我…欽…叫我Dennis…」潘其欽抱著他的腰,側著臉,靠著,眼睛,好痛好酸,好朦朧,淚卻還是不停的流…完全無法控制…
欽…對了,那個男人都這麼叫他的。林敏偉垂下眼神,屈服了他的要求。
「DENNIS,我們…去…看看他吧?」
「看…他?」
「嗯,那個…沈靜羽…」
只是聽到名字,潘其欽的心還是狠狠的抽了一下,不行,還不行…他輕輕的搖著頭,淚如泉湧。
「那麼,你…放開我吧…」林敏偉虛弱道:「在你心裡,我…替代不了他的…無法在你身邊了,因為,再這麼下去,我也會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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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林敏偉遞出辭呈。TOM幾乎是火速的召來潘其欽。
「別跟我說,他辭職和你有關…」TOM夾弄著辭呈,皺著眉,松靠椅上。
「…或許有關吧…」潘其欽雙眼無神的坐在沙發上,低聲說著。
「你們有磨擦嗎?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讓私事影響到公事?」TOM第一次對潘其欽洩露不滿:「ANDY拿到辭呈時快急瘋了,最近研發缺人,很多案子就轉給阿偉來修繕了,他起碼半年動不得!」
「他有說是什麼原因嗎?可…不可以請ANDY暫不准他辭?」
「他說他家人幫他申請保留學位的時間到了!他非回去不可,你說,可以不准辭嗎?」TOM將辭呈擺向前:「當時他轉到研發,也沒想要他簽合約,誰知道他會突然來這套?」
保留學位的時間到了也許是真的,但,潘其欽卻更相信他是想離開這裡,離開台灣,離開自己。可難道就為了昨天的事情這麼決絕?
「你要不要出面處理一下?」TOM深吸口氣:「我知道,動用到你的力量,對你和他都很抱歉,可是一來,研發目前真的少不了他,二來,因為私人爭執而情緒他的辭職實在不好,三來,我希望你們也溝通一下,怎麼才短短一個月,就鬧成這樣?」
潘其欽把辭呈拿上手,翻看著,好半晌才無力道:「我…今天…和他談談…」
「DENNIS…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怎麼了…」TOM站起身,走向他,輕拍他肩頭,緩歎一聲:「也明白感情無法勉強,可是…禮物…上帝不會給第二次,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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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床,發覺自己睡在床,蓋著被,林敏偉卻窩到沙發上。有一剎那間,幾乎要忘了發生了什麼事,直看到手邊的「遺書」和飾品,才想了起來。
看來,昨夜自己已完全失控,盡管腦中完全沒印象說了什麼話或做了什麼事,卻可以清清楚楚憶起那泉湧的淚水和幾乎窒息的痛苦。
叫起林敏偉,但見他滿臉疲累的朝自己傻傻一笑,隨即整飾自己。
直到兩人走出門,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低-的氣氛一直延續到公司。
結果,下班前,現在,來自林敏偉無聲的抗議終於浮出水面。
他,遞出了辭呈。在沒有和自己商量過的情況下,決定。
「DENNIS…你…回來啦…」平常都是自己比較早到家,一看到潘其欽坐廳裡,林敏偉有些錯愕。
「嗯,今天推掉了些應酬…」
「哦…那…你吃飽了嗎?」
潘其欽溫和瞧他一眼,淡淡笑道:「除了吃飯,你沒有什麼事要跟我商量嗎?」
林敏偉垂下眼神,知道他指的是今早遞「辭呈」的事,登時默不吭聲。看他這樣,潘其欽不由得歎一口氣:「如果你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問題要離職…那大可不必…我以後…不去找你就是了。」
林敏偉抬起眼瞧他好半晌,潘其欽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正想開口問,他已語帶失落:「一直以來…都是我去業務部找你…你…從也沒來找過我…」
潘其欽一怔,有些失笑,不禁朝他招招手:「過來…讓我抱抱你…好不好?」用這招對付他往往屢試不爽,誰料這會兒,林敏偉動也沒動,只搖搖頭,低聲道:「…我…要收拾東西了…」
「你…今天就要搬回去?」潘其欽有些吃驚,忙站起身。
「…明天…我可以明天再走嗎?」
潘其欽疲累的翻翻眼,深吸口氣:「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何必回答的好像我在趕你!」
林敏偉瞧他一眼,沒說話,低著頭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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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周末,今夜卻不好睡。
以往他總是緊靠自己身邊睡,現下卻離著一人遠的背對著,潘其欽不禁有些煩躁,登時也側轉身,乾脆和他背靠背。可才翻身,床鋪忽地一動,腰身被林敏偉抱住了。
潘其欽心一暖想轉回身,林敏偉卻將整個身子緊緊貼到他後背,讓他動也動不了:「…怎麼了?」
「不…習慣…」他把臉全埋向他背後,悶悶的說著。
「傻瓜…」不習慣,你還想要離開嗎?不習慣,你要不要留下來?潘其欽不再亂動,只反握他的手,可不知為什麼,盤旋在胸口的話卻說不出來…
「…最後一天…我還是想抱著你睡……」
聽他滿是鼻音的話,潘其欽有些心疼,登時奮力掙開他的擁抱,回過身,抱住了他:「靠進來…」
林敏偉將身子縮到他胸前,任他抱著自己,卻低抑道:「…DENNIS…我不能叫你阿欽嗎?」
一語雙關,潘其欽當然了解他的意思,只是昨夜,話說太多也說太傷,現在已不知怎麼去轉圜。不,嚴格講來,應該說,自己不想轉圜。因為那些都是藏在內心深處許久的事實。他不想對林敏偉撒謊。
「…DENNIS…證明了你和靜羽的關系,真的那麼…重要嗎?」
潘其欽沒有回答,只淡淡歎了口氣,緩緩放開了他,平躺了身。在茫茫的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好一會兒,終於道:「阿偉…你走吧…我想…我忘不了他的…也…無法給你幸福…」
話一落,氣氛忽然就靜的教人窒息,好似連彼此的呼吸都不見了。好半晌,才聽到林敏偉頓然哭了出來,可又強力要吞下聲般壓抑著,一雙手則緊緊掐住了潘其欽手臂,似想把悲傷全都發洩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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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兩人都不提昨夜的話,只自然而然的吃著早餐,然後步回家,林敏偉就開始收拾起東西。
看他開始將衣服和用品一件件置入行李袋,潘其欽一陣心煩,焦躁道:「我們…先談一談好不好?」
「…為了公司…還是…我們…」
潘其欽很明白他想聽什麼,但考慮了一下,卻還是實說:「都…有。」
林敏偉沒有馬上回答,氣氛凝重了好半晌,才顫著聲:「…我不想談…」
潘其欽深吸口氣,冷下臉:「那我問你一句,復學修論文的事…是真的嗎?」
林敏偉楞楞站了一會兒,點了個頭。
「好,那…我不強求…TOM那邊我會跟他說…你慢慢收吧,我…出去買個東西,你…走了把門鎖起來就好了!」
聽著潘其欽拿了鑰匙─穿鞋子─關上門─砰!不是很大聲,卻莫名其妙震得林敏偉全身一顫,鼻微酸,淚水溢滿眼眶,一下子就滾落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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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各各好,但同一份,上帝卻不會給第二次。如果說靜羽是禮物,林敏偉也算嗎?那麼,我是不是該留住他?可或許他注定只是這四年來,與我擦身而過的數位男人之一,是寂寞的填充物…
潘其欽騎著變速車,再次在防坡堤繞著、繞著,風,隨著他奮力的運作而急速掃過臉龐,吹亂了發,卻吹不散深不見底的悲哀。
證明和靜羽的關系,真的那麼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只是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愛,當然不用證明給別人看。但,他卻不要只有自己記住這份感情。他要每個人都幫忙記得,記得自己和靜羽有過關系,有過連系,有過情誼,哪怕他躺在墳墓裡,也要別人明白,他曾是自己生命中的某某人,因為─
他真的很怕有一天,把他給忘了。
而他捨不得靜羽像泡沫一樣,莫名其妙被蒸發、被忘掉。好像沒有存在過。因此,他只能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去記住。
只是,四年了。已經四年了。靜羽。難道,用一輩子去記憶你的存在,就非得一個人過日子嗎?
每個闖入我心版的男人,你都要擠,都要趕,我到底該怎麼做才有自由啊…
我知道,也許當初我不是這樣極端的性情,你也不會走了─你總是像驚弓之鳥般待在我身邊,防著我碰你,防著我要你,因為你知道,我發起瘋來,真的會不顧一切。而我,明明知道你這麼緊張,卻還是不停洩露這瘋狂的心意。
是我逼你走上絕路的。我明白的。我深深明白。所以,你現在在報復我,是嗎?
教我連恨你,也恨得不乾不脆。
天色迅速轉黑,防坡堤旁的水銀燈盞盞明亮,潘其欽出了一身汗,那自出門就壓迫在胸口的窒息感總算稍加松心。
看看表,晚上八點多了,看來林敏偉也差不多走了─不知怎麼,心口突然狠狠抽痛了一下,他忙深吸幾口氣,調好息才牽著車子步上回家的路。
天氣不冷,可是寧靜,卻讓屋子顯得份外涼意。或許因為才同居一個月,掃眼並不覺得房子少了什麼。正想暗自慶幸面對林敏偉的離開沒有想像中的痛苦時,他聽到房裡傳來聲響。
他,還沒走?!
意識到這點,潘其欽竟覺血脈奔騰翻湧。慌忙脫下鞋子,毫不考慮就沖進房裡。但見一個小行李妥妥當當的擺在床上,林敏偉則頭埋雙臂,抱膝蹲坐床下…
「阿偉…」潘其欽真不敢相信,看到他的身影,心頭會激動至此。可下意識的,馬上壓抑了這份莫名的雀躍,沈聲,「你…怎麼…還在?」
林敏偉沒回話,傳出了飲泣的聲音。潘其欽登時覺得剛那話好像期望他消失一樣,忙蹲到他身前,溫聲,「我不是在趕你…只是…你不是說今天要回去住?」
「…我…走…不出去…」林敏偉沒有抬頭,卻泣不成聲。
「那…就…別走了……」潘其欽忍不住沖口。
林敏偉還是沒抬頭,搖了搖又道:「可是…我想叫你阿欽…我不要叫你DENNIS…」
潘其欽明白他的意思,怔怔呆了好半天,輕輕吻了他頭:「你頭抬起來…我們…談談…」
就聽林敏偉深深擤了鼻,抬起頭,便見他一張臉漲得紅澄澄,橫七豎八滿是淚水,眼睛、鼻頭更是紅得可怕。
潘其欽登時覺得他實在可愛又難捨,忙轉身拿起衛生紙幫他擦了擦,硬擠出笑容:「喂,你這樣…會讓我很想上你咧!」
「啊?」
「啊什麼?你不明白啊?」潘其欽笑了笑,便湊了過去,親了親他嘴,接著想深吻,林敏偉卻將他推了開。
「我不要…」
「阿…偉…」潘其欽將臉埋入了他耳畔磨蹭著,下了決心般:「給…我時間…好不好…」
真的很怕他軟求,林敏偉反抓他的手,不知怎麼堅持決定。想走,本不是真心,不走,卻沒有信心善待彼此。想起那夜,他對靜羽的哭嚎和思念,如一把穿腸利劍,已刺得彼此滿身傷,實在沒有勇氣承受第二遍。
「我…要怎麼做…你才不會走?」潘其欽輕聲說著,手已不安份的滑入他衣領,愛撫起胸膛,吸吮著他的耳垂、頸項。
「DENNIS…不要這樣…」林敏偉虛弱的呻吟一聲,吃力閃躲,潘其欽卻抱得更緊實─同時將他拉坐床上,熱情得親吻起來。
林敏偉瞬然領悟,他不讓自己走的方法竟是做愛,不禁心一沉,咬牙推開他,怎知這一推,反而讓潘其欽順力將他壓倒床上,一手緊緊鉗住他雙腕,一手隔著褲子熱力的愛撫他下身,似乎想用最短時間來怔服和占有他。
林敏偉扭動身軀,奮力的掙扎起來,這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不要這樣的愛欲狂潮,不要被他慣穿發洩,因為他的意識有影子,心裡有別人,而自己真的會妒嫉!
「DENNIS…我不要…我不要!」林敏偉激動的喊著,潘其欽心一震,停下手怔怔看了他一下,不知怎麼,血氣更是翻湧的厲害,那想占有他的欲望一下子就扯斷了理智。讓他更加積極的要脫去他的衣服。
「我…不要…做…我現在不要…跟你做…」他再度哽咽起來。
林敏偉的極力拒絕混著他滿面淚痕,形成一股莫名而巨大的吸引力,讓潘其欽整個人有些暈頭轉向,不禁陰下臉,粗暴的撕開林敏偉的襯衫,鈕扣登時四處飛散。
這下子林敏偉真是嚇呆了,和潘其欽相處時間不算長,可是,從也沒見過他對性愛表現這麼自私和粗暴…不,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他本來就是啊!
林敏偉心頭頓然驚覺,潘其欽表達對沈靜羽的愛欲一直就是這麼瘋狂而侵略的!想到這兒,他眼前不禁一黑─
難道,他又把我當成了沈靜羽?!
「DENNIS…放開我!我不是靜羽!你走開!走開!」林敏偉覺得現在被他擁抱簡直是種羞辱,便怒不可遏的叫起來,同時奮力的要把他推開。然而胸口突一陣劇痛,原來潘其欽竟狠命咬了好幾口,讓他痛得說不出話。
「你不要,我要!」潘其欽森然一吼,趁著林敏偉全心感受痛苦的空檔,快速翻轉他身子,匆匆解開他的褲子,手腳並用,奮力趴下─毫無潤滑就慣穿了他!
「啊!」一陣椎心的痛傳遍全身,幾乎要了林敏偉的命!潘其欽卻像被鬼神蒙了眼附了身,沒有半分憐惜開始動作起來。
殘酷的侵略如此狂猛,雙腕更被他緊鎖著幾要斷裂,劇痛陣陣攻心,林敏偉的臉白無血色,但覺腦中一片黏稠。他真的沒想到潘其欽會這麼毫不客氣的對待自己,竟是完全的蠻干,完全的獸欲,好似生生只為發洩,讓他除了屈辱,什麼想法也沒有。
因震驚而呆滯,因刺痛而虛弱不堪,這令人窒息的幾分鍾,如世紀般漫長…最後,終於在不斷撞擊中,軟聲哭起來:「DEN…NIS…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承認…我曾經…想用身體綁住你…」哽咽的聲音突然響起,潘其欽激-體內的欲流登時洩得一乾二淨,馬上徹開彼此緊密的結合,半撐起身,瞪視著。
「啊…」急速的中止與抽離,讓林敏偉的心狠狠一提,又重重落下,整個人打起冷顫…然而內心的悲哀仍無聲的流動。
那是唯一能自你眼中補捉到的需要。再來,對於擁有你,我什麼自信也沒有了。多年來,我很容易了解自己拿手的是頁面下的外星文字,∞、稹-印-P。卻也深深明白,我永遠也不懂得掂量自己在你心裡的重量。
只知道我們就算再相處十年也比不上你們的一年,做愛千次也比不上你和他的一次。我已經連不甘心也稱不上了!所以和你上床,真的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
「我…知道…我很下賤…」
「阿偉!」他心一涼,坐起身:「你在胡說什麼!」
林敏偉臉埋入枕頭裡,全身忽然顫動起來。潘其欽倒抽口氣,陰霾的記憶浮上心頭:「是…我不對,你不要這樣想!阿偉!」搖了搖他雙肩,卻聽他忽然放聲大哭,從未有的憤擊床鋪大叫:「你抱著我想起誰啊?我不用你這麼蠻干嘛,我那麼下賤,你好好說一句話,我就乖乖的了!你干麻要這樣啊!我又不會躲你,也不會不讓你上!你到底把我當誰啊!我是阿偉!林敏偉!」
潘其欽幾乎可以對天發誓,從也不曾認為他下賤,但又無法否認剛剛確實曾有一恍惚覺得自己抱了…沈靜羽。
他們都用悲憐的態度吸引自己,卻又排拒靠近。
「阿偉…」心頭頗俱歉意的想安撫,他卻忽然翻身坐起,涕淚交零,裸身沖到電腦前,七手八腳就要拆電線。潘其欽呆了呆,忙過去抱住他:「你干什麼!」
「我要拆了電腦!」林敏偉使勁掙開,硬去扯電線,潘其欽被他的任性嚇一大跳,「你別發神經啊!」忙將他拉離,誰料他手沒放,反而把電腦排線一股腦扯了斷。隨即捧起主機,高高舉起─狠力的將它摔向牆角,就聽一聲巨響,整部主機被撞得變了形!零件更是四散飛射。
潘其欽登時呆若木雞,完全不知要怎麼看待眼前這件事。林敏偉則直盯著分屍解體的主機,咬著下唇,粗喘著氣,坐倒床上。
好半天,潘其欽才回過神,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你…」本想說:你這什麼意思?但轉念一想,便明白他把電腦當成了沈靜羽的替身發作。只得將話吞了下來,悶聲不響得穿起衣服。接著,翻開他的小行李,拿了件T-恤,放在他膝上,調了好些氣才得以平靜:「阿偉…我想…我先去外面,你…冷靜一下…」
「你…不能…在…狠操我的時侯…心裡…想得是別人…那…對我…真的很不…公平…」
潘其欽肩頭一緊,抬眼望著他。
林敏偉轉開焦距,木無表情:「DENNIS…你…愛過…我嗎?」暗沉的聲音膽怯的輕溢齒縫。
「…等你冷靜點…我們再…談…」潘其欽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答不出口,轉身就步出房間─接著,門,砰一聲巨響,就被鎖了起來,他嚇一跳,還沒意識過來,裡頭就傳來更激烈的聲響,敢情林敏偉竟四處摔起東西!
潘其欽逼自己保持冷靜,朝沙發坐了下來,雙手緊緊交握,想像他到底摔了什麼─書、水杯、電腦螢幕…直到一陣驚人的玻璃碎裂聲響起,一顆心登時吊了起來,忙不迭沖到門口拍著:「阿偉!你摔什麼啊?鏡子嗎?有沒有受傷啊!阿偉!你開門!」
摔書的聲音又響起來,潘其欽的心才又落下。真的很驚愕他會發那麼大脾氣,但不可諱言又難掩一股怪異的平靜。
也許是內疚剛剛自己的肆意占有,跟強奸沒兩樣,所以讓他發洩,也許是難得看他發脾氣,讓他好好發?也許…總之,不管如何,現在,腦海中,他和沈靜羽一點也重疊不起來…
第一,靜羽脆弱,卻不像你那麼愛哭!
第二,靜羽癡迷,可一說要分開馬上頭也不回,不會賴著不走!
第三,靜羽不會一下子乖乖的,一下子大吼大叫!
第四,靜羽不會亂摔東西!!
靜羽沒有近視,也沒你高,然後,除了大學時代是他照顧我,後來在一起,都嘛我在問他,吃了沒?喝了沒?今天怎麼樣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靜羽,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因此,我們早就…
潘其欽彎下身,以掌覆臉,心,抽痛難當,嘴卻說出了四年來一直不敢吐露的五個字:沒有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