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只限於曾在書中出現的孩子們(葉承熙、伍涵娟、邱弘勳、邱弘毅略去,因為在作者眼中,他們是長輩,沒膽量去打擾;方意芊、鄭榮美已不在人世,自然缺席。其餘排名,按年齡大小之順序)。
一、邱弘睿(邱紀仁、朱惜梅三子,《長相思》系列出現過)--
你沒看我很忙嗎?一堆會要開,一堆公文要批。對!我自找的,小時候愛上書,現在當然搞鬥爭啦……誰?晴鈴姊?我就記得做風箏和爬窗戶那幾段……害他們?說實話怎麼會害人?我就是有一說一,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呀,呵呵!
原版的《情靈》?小范姊夫好像有寫過那麼一本,提到礦場的……對!有一陣子煤礦災變很多,八成是寫「男主角死於礦災,女主角終身不嫁,服務山地」的劇情吧。
永恩醫院呀,後來合併到其它醫院,宿舍和我們邱家都拆了,全蓋起高樓,再也找不到了,這就是大都會台北呀!
(作者收起筆記本,又對他吱喳幾句)
什麼?你要寫我?是誰說邱家老三最好的?拜託,我現在有身份有地位,存心要破壞我的形象嗎……喂!你太目無尊長了,從小就欠教訓,你敢寫,你就玩完了……
二,張雲朋(《紫晶水仙》的男配角,在何院長贊助下讀完法律學位,又娶了富家千金而平步青雲)--
嘿!小姐,你真會找人,我才到洛杉磯,就被你逮到,別跟那麼緊,好不好?我的工作可比你寫小說重要多了……稿子?我剛在飛機上瞄兩眼,晴鈴姨,你寫得勉強及格;但小范叔不太一樣,他明明是沉默寡言很酷的軍人樣子,你那超可怕的文藝腔,也把他寫得太陰柔濫情了吧?
原版的《情靈》?我不太記得內容,你曉得我不太看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好像是「女主角嫁給某某醫生,男主角遁入空門」的結局。
你問大范叔呀,在大陸開放後回汾陽老家幾次(註:《琉璃草》描寫過范家),還帶了我父親和幾位老友的骨灰返鄉安葬。很不幸的,他念念不忘的妻子已死於文革,今生不能再見。女兒過得還不錯,父女重逢後,他心願已了,再撐不住,沒多久就過世了。
(作者要掛電話,他又吱喳)
問一下,你為什麼沒寫本以我當男主角的書呢?我哪點輸給俞家兄弟了……好!別吼啦,我知道你不贊成我為金錢娶佳洛,但環境逼得我非實際不可……啥?不符合言情男主角愛情至上的條件?可是我很重視親情、友情、鄉情、國情……愛情?難道我忠於婚姻,還不算嗎?喂喂……
三、馮旭萱(馮紹遠、黃敏貞之長女,是《白蝶籐蘿》中的小太陽)
唉!我不是叫你別再寫小說了嗎?乖了兩年又犯啦?你那調調兒,我懷疑有人會看,好好的日子不過,幹嘛要起壞心,去害你老闆娘賠錢呢?
(作者低頭,每次來都要先受一頓訓斥)
……嗯,你把小萱萱寫得太裝可愛了吧?我在弘睿舅前面也沒那麼傻氣,他才怕我呢……晴鈴姨呀,一直和我媽很好,比敏月姨還像親姊妹;小范姨丈,我最愛他的詩了,還拜他為師過呢!
原版的《情靈》?這是我讀的第一本大人小說,十二歲偷看的,有點驚嚇到了……結尾嗎?好像是「女主角意外身亡,男主角悲慟而逝」的悲劇,現實不容,就雙雙化蝶到天上呀……什麼?大家的說法都不一樣?那……算了,我勸你也別追根究底了,如果被發現你寫他們的故事,你會很慘的。
(作者囁嚅幾句,神情膽怯)
想寫我的故事?我不是說過好多次NO了嗎?你寫我母親、外婆、姨婆、晴鈴姨、君-姨、意芊姐、敏敏的故事,連鄭榮軒都拖下水,可憐的啟棠叔也晚節不保,我都還沒「告狀」,你還敢動我的腦筋?省省心吧,我還沒老到可以寫故事啦!
(呃,那個汪啟棠就是《玫瑰花園》裡愛養蘭的汪院長)
四、鄭榮軒(《帶翼天使》的男主角,為姊姊復仇而差點毀人自毀)--
呀,真難得你會找我,以前回赤溪,你總背對著假裝不認識我,我知道你曾氣過我,還跑去日本自殺林,感受-柔十七歲時的悲忿和絕望……但她都原諒我了,不是嗎……好好,不提了!明白你今天來主要是為我姊姊榮美,她也是這本書中出現的孩子之一,但今天無法說話,因為她二十二歲就死了。
沒錯,她一直以晴鈴姨為偶像,後來當了護士,也愛上一個家裡不容的外省人。不同的是,雨洋叔孤家寡人一個,晴鈴姨又很堅強:榮美愛的卻是家大業大的外省子弟,阻力又增好幾倍,加上她個性柔弱,最後走上自絕之路,你書中的〈輓歌〉雖然另有其人,但寫的也是榮關,對不對?你重寫《情靈》,也彷彿是對榮美的紀念,一個無力反抗時代的犧牲者。
五、阿鳳(化名,身份隱密,只出現在書中的探監部份)--
經「白色恐怖」,父母雙亡,慣於隱居,不願接受採訪,只傳真一篇〈山丘〉給我,供我寫書參考,並註明不許附在書後出版。我採錄其中幾段較無傷的,加以整理改寫,阿鳳同意後,刊在(拔辣鮮報)上。
六、何敏敏(《紫晶水仙》的女主角,由何院長收養後進入豪門世家,但總不忘自己貧苦的出身,長大後回來尋根)--
我六歲以前幾乎沒有記憶,不太記得我苦命的親生父母,也不知幫助我很多的晴鈴姨和小范叔;那張放在照相館櫥窗的一歲照片,還是在旭萱姐那兒找到的……我對《情靈》這本書的情節一片空白,不懂你為什麼訪問我?
(作者講了幾句話)
喔,為這個呀!沒錯,你本來活得悠哉游哉的,會突然寫起小說,就是因為我嘍……我可算是「言妍」這個名字的始作俑者,從我由貧民區被領養到富人區為開端,引發了你連串關於台灣一隅滄桑的書寫……什麼?你還想寫李蕾?勸你不要去惹麻煩啦……寫不出來又要向我哭訴,我受不了……
七、馮旭晶(馮紹遠、黃敏貞之次女,第一次出現在我筆下)--
Oh My God!你還在不務正業寫小說呀?別說你的筆名,我沒興趣聽;也別送我小說,我根本不會看……你這不事生產的米蟲,沒看我公司股票下跌,又兼X週刊亂爆醜聞,害我上班都要走後門嗎?喂,你等我一下……
(作者苦等半小時後,仍是公司產品介紹,只有自動掛上電話,習慣了)
八,馮旭東(馮紹遠、黃敏貞之子,也是第一次出現)--
《情靈》關我什麼事?我頂多是個嬰兒而已……我知道你又要乘機怪我,因為我,才害我媽得肺結核……(什麼和什麼嘛,只不過你剛好在旁邊,無聊順便問問)……卡!
(哈哈,錄音帶用完了,先生,訪談結束)
九、言妍(就是不才作者我。我有沒有出現在故事中?咳咳,如果有的話,我也藏匿得很好,一個隱形的孩子)--
嗯,這個故事雖然有些哀傷嚴肅的題材,但我決定,這次要小心繞過那些崎嶇巒嶂般的沉重,用的就是一個「情」字,寫出那種「歲月靜穩、安居家常」的豐美感覺。所以,連陳家阻止這段婚姻的過程也輕描淡寫,畢竟最後都接受了,融合一家親,共同生活在這美麗的島嶼上。
此外,要向舊雨新知們解釋一下,最近的幾本書,因為也是彙集了讀友們多年來的疑問,想一併解答,才會牽址上那麼多舊書(有時,甚至覺得我是為了解答疑問,才在兩年後重新提筆寫作的)。
這要怪我的祖師爺--太史公司馬遷先生。
祖師爺有訓,歷史需要紀實,這是套牢的緊箍咒:偏偏我走上寫小說的歧途,以虛構為定律。紀實和虛構在我腦海擺盪多年,潮來潮往,沉積累蝕,形成了複雜可比蛛網的龐然水域,我挑著每條大支流走,卻發現迴繞的小支流都相通,因為有個改變不了的「真實」當主軸--但也因此造成一些迷途而不知所終的狀況。
標明舊書,於我、於讀者,就像畫了一張「地圖」。有興趣者,可按圖索驥,繼續追蹤;沒興趣者,不必介意,忽略掉就好,一點都不妨害游賞。
至於原版的《情靈》,說實在的,我一直找不到小范叔那本唯一的、紀念性的、少量發行的絕版小說,所以不確知他採用了什麼結局。
為什麼三個人有三種說法?呵呵,這就要講到那三人的童年心理分析和潛意識狀態了,因篇幅有限,暫且不表,以後有機會再談。
總之,最重要的,我的美滿結局才是真的,並祝大家都能幸福快樂!
【後注】:以上一至八訪談,除了少部份實錄外,大部份純屬作者個人想像;諸位已長大的書中孩子們,若知道他們被寫入小說裡,作者腳一踏上桃園中正機場的土地,一定立刻遭圍捕,其慘狀將不輸給曾被回教世界追殺的魯西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