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射進房裡,鳥聲啁啾,易天鳳悠悠醒來,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長的覺。
她夢見李震令人安心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呢喃,又夢見他溫柔的撫觸,如和煦的微風。
她眷戀著夢裡的一切美好,私心希望美夢能成真。
易天鳳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李震俊美的臉龐,看著他眼下明顯的陰影,她不自覺想伸出手,撫去他臉上的疲憊──
不對,他怎麼會在這裡?!
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她記得自己在混戰中被砍了一刀,那火燒似的痛楚,幾乎令她失去知覺,在陷入黑暗深淵之際,她只聽到李震驚慌的呼喊,之後她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望著窗外的晨光,易天鳳心裡推想,難不成,李震照顧了她一夜?
她想起身,卻突然發覺背上傳來痛楚,自己全身虛軟無力,光是抬手就頗為吃力。
許是感應到她的舉動,李震睜開睡眼,連忙坐起身,看著易天鳳仍然蒼白的小瞼,柔聲問道:“你覺得怎樣?好點沒?”
易天鳳臥趴在床上,惟一能自由活動的,只有那雙骨碌碌水靈靈的大眼,她因整夜滴水未進,喉嚨干個已久,發出沙啞的聲音說:“水……”
李震聽了,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水,扶起易天鳳的身子,將杯子遞到她嘴邊,喂她喝下水。
“喝慢點。”他溫柔似水的嗓音流洩滿室,震動她脆弱的心髒。
易天鳳愣愣的看著他,不了解他為什麼變得如此溫柔,是她的錯覺嗎?
“怎麼直盯著我瞧?我自信自己長得不錯,但被你這麼盯著,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失去理性變成野獸的。”他笑得粲然。
易天鳳原本蒼白的臉,因為李震大膽的話,抹上一層淡淡的紅霞,她用微啞的聲音嬌斥道:“你、你少不要臉了,淨是胡說八道。”
李震拿開杯子,以自己的袖子抹抹她的唇,柔聲說:“為什麼你要瞞我?”
易天鳳聽到李震這麼一問,驚愕的望著他,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他、他知道什麼了?是她的身份?還是她其實是個女孩子?
易天鳳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慌慌張張說道:“我、我哪有瞞你什麼啊?你是說我偷偷跟你上酒樓的事嗎?”
“不是這件事,不過我也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偷偷跟我們去酒樓?”
易天鳳眼神閃爍不定,支支吾吾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裡暗叫不妙。
看出她的猶疑,他歎了聲說道:“別再顧左右而言他,你跟蹤的事我不在乎,重要的是,昨天若不是大夫幫你治傷,我想我恐怕不會發現,其實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李震幽幽的說:“風弟,你騙得我好苦啊。”
“我,唉──”易天鳳急忙要解釋,一緊張不小心扯到了背後的傷口,痛得倒抽一口氣。
“小心點!等你好了再說吧,現在你的傷比較要緊。”李震看到她痛得皺起小瞼,心裡也跟著抽疼。
過了數天,確定易天鳳可以移動後,李震便安排軟轎,將她接回客棧養傷。
在養傷的這段期間,李震也不過問易天鳳隱瞞性別的原因,只是等她哪天想說時,自然就會說了。
“李大哥!我、我想還是說清楚好了,你可不能生我的氣喔!”她怯怯的看著李震。“其實我、我不叫風天翼,我的本名是易天鳳。”
“你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東跑西跑,你的父母不擔心嗎?”他感到相當疑惑。
“我是獨生女,家裡沒有繼承家業的男丁,這次出門,其實是代我爹出來辦點事的。”
“是什麼大事,竟要惟一的女兒獨自出門,難道你爹不知江湖險惡?”李震挑著眉,不能理解她父親的所作所為。
“呃,這……這說來話長。”易天鳳見李震變了臉色,囁嚅的說著。
“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他瞇著眼,不容質疑的命令口氣,讓易天鳳無法回避。
“其實我爹本來不想讓我出門,是我自己硬要出來的。”話一說完,她便看見李震的眉頭打了個結。
“我爹後來拗不過我,答應是答應了,但是打算派人陪我上路,我不想帶個跟屁蟲,當日便把他甩了,自己出門去。”
李震的眉頭第二次打了死結。
“你爹派人跟著你是為你好,你怎麼不接受?”
等等,這橋段好像有點熟?對了,好像跟他的情況一樣。李震暗忖。
“可是……楊大哥那人 哩 嗦的,要是和他一起,那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楊大哥?”李震有點不開心的說:“為什麼你爹派男人跟著你,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他忽略了自己的口氣,酸溜溜的像個捉奸的丈夫。
“楊大哥是看著我長大的,而且他早就成親了,所以我爹很信任他。”易天鳳不解,為何他突然介意起她爹派誰跟著她?
“難道你不知道,男人即使成了親,也照樣會四處拈花惹草,尤其像你這種小嫩草,他們更愛。”她這個天真的笨蛋。
易天鳳無言的望著他,李震這才發現自己的口氣,像個吃醋的丈夫質問妻子有沒有偷人一樣。他尷尬的咳了一聲,裝做若無其事。“你太嫩,還不懂男人。”
“那你也是嗎?”易天鳳直勾勾的望進李震的眼中。“你成了親以後,會在外頭拈花惹草嗎?”
李震因為她舉一反三的問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我跟一般男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易天鳳繼續發揮追根究底的本事。
“能及得上我的,不是死了就是還沒出生!”他揚起自信的笑。
易天鳳瞠了他一眼,調侃道:“真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
這男人也未免大有自信了吧?但她發現自己,偏偏對他的笑容毫無抵抗力。
發現看他看到有點失神,她連忙低垂眼眸,低聲說:“人家可是說正經的。”
李震輕柔的捧起她的臉。“鳳兒,你看著我,我李震只對我所愛的人,毫無保留的付出,一輩子無怨無悔。”
易天鳳從他的瞳眸,看見其中醞釀著深不可測的情感,一時心跳加速,臉上霞彩更加酩紅。
他的話是對她說的嗎?他這麼說,是在向她許下一輩子的承諾嗎?他是不是對自己,也有那麼點喜歡呢?
見她一張芙顏,從原本的蒼白,到逐漸染上一層粉紅,迷蒙的一鑒翳雙瞳,小巧誘人的唇瓣,似在邀請他品嘗……
等易天鳳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驚覺他不知何時覆上她的唇,溫熱的氣息在兩人的鼻間流轉,瞬間轟的她腦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他為什麼突然物她。
李震緩緩的、輕柔的摩箏著易天鳳的櫻唇,然而這樣還不能滿足他,就像攻城掠地般,他撬開她的貝齒,舌頭霸道的溜進她的嘴裡,汲取她的甜蜜。
她的純真,她的甜美,令他不禁越吻越狂烈,強迫她的丁香小舌與他共舞。
易天鳳的粉嫩唇瓣,因為他的輕啃吸吮,感到又酥又麻,她全身發軟,不自覺的逸出一聲嬌吟。突地,她腰間一緊,李震結實的雙臂,避開她背後的傷口,緊緊的抱住她,她柔軟的豐盈,被擠壓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上,他的吻更加深入且濃烈,像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裡一樣。
易天鳳幾乎以為自己,會被熾熱的焰火焚燒殆盡,他的吻點燃了情欲的火花,無法遏止的情潮,朝她鋪天蓋地襲來。
仍在養傷的易天鳳,虛弱的身子承受不住李震濃烈的欲望,嬌喘著癱軟在他懷裡,無助的任憑他狂霸的需索。
而李震將之前對她無法克制的情傣,全數潰堤而出。
懷裡這嬌小的人兒,激起他想留她在自己身邊的欲望,他顯傾盡一生愛戀,將她囚禁在懷中。
正當兩人吻得火熱的時候,一個不識相的聲音插了進來──
“阿震,你在裡頭嗎?”話語剛落,蒲信淵已走進房。“呃,對、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察覺自己打擾了兩人的好事,他識相的馬上退出去。
兩人迅速分開,只見易天鳳羞紅了一張俏臉,嫩唇已被李震吻得紅腫。
李震也好不到哪兒,他不可收拾的欲望,硬生生的被澆熄,歎口氣,無可奈何的清了清喉嚨,朝外頭喊道:
“信淵,你進來吧!你真以為這樣說,會有人相信?”
蒲信淵回復平時不羈的風流樣,進門笑嘻嘻說:“我打斷你們的好事了?”
李震白了他一眼。“廢話!”
自從將易天鳳從醫館接回,李震便將易天鳳是女子的事告訴蒲信淵,要人替她准備女子的衣服,並請了個專門替她換藥的大嬸。
連日來蒲信淵見兩人舉止親密,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暗中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過了好一會,易天鳳才嬌羞的抬起頭來,臉上紅潮未褪。
“蒲大哥來,是有什麼事嗎?”她急忙轉移話題。
蒲信淵見她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唇紅齒白,臉若桃花,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垂散在臉頰旁,襯得五官更加小巧精致,直讓人想再多看一眼。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他之前怎麼沒有發現,有這樣的俏佳人在身邊?虧他還“閱人無數”。
李震不喜歡有男人這樣盯著她猛瞧,就算是好朋友也一樣。
他俯身在易天鳳耳畔柔聲說:“你先休息一下,待會我請大嬸幫你換藥。”
轉身以眼神示意蒲信淵離開,讓易天鳳待在房內休息,李震隨後步出房外,臉上已換上正經的表情。
易天鳳在客棧休養了近十天,在李震的細心呵護下,傷勢也好得相當快。
“鳳兒,該換傷藥了。”李震拿著干淨的紗布和藥走進門。
易天鳳皺著秀眉說:“傷口都結痂了,可以不用換藥了啦。”身上裹著一層層紗布,簡直像包粽子一樣,她都快悶死了。
“不行,不小心的話,傷口還是會裂開,幫你換傷藥的大嬸在哪?”
“我跟她說,已經可以不用再換藥,就請她回去了。”
李震走近她身邊,語帶曖昧湊近她耳邊說:“那我只好親手幫你換了。”
易天鳳臉上一陣烘熱,僵硬的轉頭看他。“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親,還是不用了,大嬸剛走沒多久,我現在就去叫她回來。”
“我想知道你的傷勢好的如何,所以還是我親自動手,這樣我比較放心。”李震邪佞的朝她笑道。
易天鳳有種自己將落入虎口的錯覺,但她不放棄做垂死掙扎,慢慢起身移到門邊同機逃跑。
李震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小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大手一撈,便將她想脫逃的身子給摟回身邊,與他挺拔健壯的身軀緊密貼合。
李震身上灼熱的體溫,狠狠的灼燙了她的心,她無法克制自己紊亂的心跳,忍不住輕喘出聲。
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撩人,李震感到懷裡的小人兒,微微顫抖了下,目光離不開她臉頰上泛起的情潮,他只覺得一股熱浪直沖腦門,連帶莫名的引起他的欲望,下腹不由得一緊──
該死的!他並非初經男女情事,可一遇上她,他卻總是沖動的像個毛躁的小伙子。
他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要了她,雖然他毫不懷疑自己對她的感情,但他希望一生有她陪伴,所以他不想委屈她,他要她風風光光、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何況依目前的情況而言,他還無法給她一個承諾……等事情解決後,她會是他惟一的妻。
他強壓抑已然勃發的欲望,聲音暗啞的說:“待會我請掌櫃派個姑娘,進來幫你上藥。”
易天鳳再傻,也不會聽不出他的刻意隱忍,她撇過頭,細聲說道:“嗯,那就麻煩你了。”
李震松開那令他眷戀無比,香軟誘人的身子,努力平復蠢蠢欲動的欲望。
“你好好休息!”
易天鳳在他抽開身時,頓時感到空虛、寒冷,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喜歡上他溫暖的懷抱了?
才剛離開易天鳳的房間,李震遠遠的便看到蒲信淵朝他走來。
“事情調查得如何?”李震一反剛才的輕松,渾身散發著天生王者的氣勢。
由於當時刺殺他們的刺客,全都被割了舌頭,所以就算留下活口,也無法采出任何情報。
於是李震要蒲信淵暗中查訪,那些刺客的來歷。
“目前對方已將可能的線索完全封鎖。不過想也知道,誰是幕後主使者。”
“從哪一點得知?”李震走到一朵朱槿前,采下花兒嗅聞。
“領頭的在脖子後面,刺了九蕊五瓣牡丹的圖騰。”
“你找得真仔細。”李震冷哼一聲。“我看定威王爺,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蒲信淵走近他,壓低聲音說:“探子來報,宮裡有公公和定威王爺勾結。”
“誰這麼大膽?”李震略為沉吟。“難不成……是那個姓包的?”
他能想得到的也只有他。當初若不是定威王爺的幫助,包公公本來只是一名小小的太監,如今兩人勾結,想必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罷了。
“沒錯!聽說他幾個月前帶了個小跟班,微服出宮,先去定威王府拜訪王爺,後來前往華州,進了一家錢莊,約莫三刻鍾才出來,行跡十分可疑。”
“錢莊?那有什麼問題?”李震低頭沉思著,似是想到什麼,卻又不能確定。
“那家錢莊叫‘寶貫錢莊’,當家的叫易述元,聽說他平時最喜歡收集奇珍異寶……”
蒲信淵停口瞧了一眼李震的反應,續道:“易述元有個寶貝獨生女,據說她的閨名是──易天鳳。”
“鳳兒?!”李震倏地目光轉為銳利。“你確定她們是同一人?”
“你說呢?”
李震沉吟不語,臉上表情漠然。
“不過我懷疑,易述元受包公公所托,派出自己的女兒來接近你,或許是想借此找機會殺掉你,要不就是奉命潛伏在你身邊搜集情報。”
蒲信淵將自己猜測的想法說出來,其實他曾經懷疑過易天鳳,只是看在李震的面子上,才沒多加追究。
“我相信風兒,若她真要殺我,早就可以下手,為何遲遲沒有動手?”李震背對著蒲信淵,樹蔭遮住他的臉孔,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隨便你,我只是把我心中的疑惑說出來罷了,你何不問問她,她一個姑娘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出這趟遠門做什麼?”蒲信淵不以為然道。他知道熱戀中的人,很多事都聽不進去。
……家裡沒有繼承家業的男丁,這次出門,其實是代我爹出來辦點事的。
李震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之前易天鳳對他說過的話。
當時他沉醉在她的嬌美模樣,而忽略了這句話。信淵說的沒錯,但是他是真不願相信,鳳兒是定威王爺派來的奸細……
他不想傷害鳳兒,也不想和她變成仇敵。
然而身為皇子,為了國家的安危,他只能暫拋兒女私情,先把事情調查清楚。
李震將手中把玩的朱槿損在地上,辦事向來從容不迫的他,頭一回顯現出浮躁不安。
他朝背後的蒲信淵擺擺手。“這件事我自己會查,定威王爺那邊,繼續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有什麼消息,再向我報告。”
“我知道了。我只希望,你能公私分明,畢竟你身負重責大任,不能棄黎民百姓於不顧。”蒲信淵的口氣不自覺強硬起來。
“我很清楚我的身份和責任。”李震搖頭笑道,但笑容中卻有隱約的苦澀。
原本說好要去杏花村尋珠的事,也因為刺客的突襲,而延宕了好一陣子。
這天,他們一行四人前往杏花村,尋找傳說中的“九天辟靈珠”。
蒲信淵心裡著實納悶不已,為什麼李震不專心去調查叛黨的事,偏偏要跟著易天鳳一頭熱的,根據怪俠一點紅留的一首怪詩,去杏花村找珠子?
他丈二金剛獲不著頭腦的,望著眼前那對,卿卿我我、有說有笑的小倆口,自從李震發現她是女兒身之後,對她的呵護和獨占欲,可說是一天強過一天。
連他身為李震的好朋友,要跟易天鳳說個話,都得隔著李震或念兒才能傳話。
想他蒲信淵雖然風流,可是不下流啊!阿震真是個見色忘友的家伙!
反觀念兒,知道易天鳳是女兒身之後,只是撤撇嘴說道:“唉,虧我還像個花癡一樣,差一點喜歡上她呢。”
就在他們進村之後沒多久,有個巧笑倩兮的妙齡少女將他們攔住。
“諸位請留步。”
眾人停住腳步盯著少女,首先反應過來的是蒲念兒。
“啊!你不是那個什麼駐外使的小姐,身邊的狗奴才嗎?”
鈴兒聽到她無禮的稱呼,正想出言叱喝,只見蒲信淵已向妹妹喝道:“念兒,為只不記得咱們家,是教你這樣說話的。”
接著他轉向少女,揚起一抹令人神魂顛倒的笑容說道:“家教不嚴,還請姑娘多包涵。念兒,快跟人家道歉!”
“哼!”蒲念兒撇過頭,完全不想理會。
要她跟那種女人道歉,等下輩子吧!她躲在易天鳳身後,朝鈴兒扮了個鬼臉。
鈴兒見到蒲信淵的笑容,魂都不知道飛到哪去了。刻意忽略剛剛蒲念兒對她的挑-,笑靨盈盈的說:“我家小姐已在飯館設下筵席,請諸位移駕。”
易天鳳心想宴無好宴,拉住李震的衣袖,不安的看著他。
“沒事的!”李震看出她眼裡的憂慮,朝她笑了笑。
“喂,只是吃頓飯而已,干嘛搞得好像要赴刑場一樣。”
蒲信淵看著他們眉目傳情,皺起眉,一副受不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