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情戒戀 第八章
    「霜兒,你睡了嗎?」申時而已,齊天壑推開房門卻己見她躺在炕上休息了,這對近來活潑好動的妻子來說,是極難得的奇怪現象。

    「霜兒?」腳步移動幾分,卻聽見一聲聲細小的啜泣聲。「霜兒,你哪不舒服,怎麼哭了?」齊天壑急奔上前,見到她的淚,心都糾成一團了。

    「來人啊,叫隨大夫過…」  

    「別叫,我身子沒不舒服。」

    「沒不舒服,那你哭什麼?」

    沈-霜聞言搖了搖螓首,不會回答。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這些日子我總忙著朝廷的事,忽略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你是男子漢,男人憂天下,幹大事,總不能老為了女人而礙手礙腳的,我喜歡你近來的忙碌,真的。」

    「那你…」

    「沒事,我只是一直氣惱想不起從前,壑,你跟我說我們過去的事好不好,我們之間有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你又喜歡我哪一點,還有,你都曉得我喜歡吃什麼,那你呢?你又喜歡吃什麼?」沈-霜想知道他跟沈含霜的過去,如果可以,並積極的取代她,讓他忘了沈含霜。

    「原來你是惱這個,這沒什麼好愁的呀,其實有些事情忘了倒好,省去不少煩惱。」她的童年是在坎坷的環境中成長的,若不是他的保護,她早被買到青樓了,而過去的童年是她的夢靨,她時常會在夜裡驚醒過來,所以,他反而開心她忘了過去。

    「什麼意思?」

    「沒,本來這世上就不可能花香常漫,常晴無雨,所以不好的事忘了就算了。」

    「那你說好的給我聽。」

    「好的事,第一椿就是你偷你家的饅頭給我吃的那一天,也是我們第一天認識的一天。」齊天壑坐在炕上,環著嬌妻,緩緩的說著他們相識的最初,那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感動。

    因為他在死了娘後,便貧困的四處流浪,有一餐沒一餐的,他從小就經歷了世間的殘酷,而霜兒的那顆饅頭是他生命中暖流的第一道滋潤。

    「原來你小時侯過的那麼苦?」這下可好,他跟沈含霜不只是青梅竹馬,而且更是患難生真情呀,連她聽了都忍不住感動了起來,此刻,取代沈含霜的念頭突然變的罪惡了起來。

    「其實也還好,我在流浪了三年後,老祖宗就找著我了。」要說苦,她比他更苦,有一個嗜酒嗜賭如命的爹,三天兩頭的將她往青樓裡送。

    「那她知道你在外過的那麼苦,心裡一定難過極了。」

    「所以她才積極的想接我入宮。」

    「壑,我聽說我在鬼門關繞一圈回來後,我的個性跟先前的是天與地雲與泥的迥然,那你…你覺得以前的我比較好還是現在的我?」她小心的試探。

    「只要是你,不管變成怎樣,我都愛都覺得好。」他把下巴擱在她肩上,並輕輕在她粉頰上啄了一下。

    一時間,沈-霜無言了,水氣瞬間濡濕了眼眶,可是她卻不敢落下。

    *

    *

    夏蟬鼓燥的越來越熱烈了。

    緩緩飲著沁心涼的冰鎮雪梅,沈-霜發現她雖不是沈含霜,但是,舉凡沈含霜喜愛的,她亦覺得欣賞。

    她在想,也許老天在選擇還齊天壑一個妻子時,也顧慮到這點,所以找了她這個相似的來跟他配對吧。

    沈-霜自嘲的想。

    撫著日益隆起的小腹,沈-霜慶幸齊天壑真的乖乖的聽隨不理的吩咐,三個月內不能房事,所以,在長袍的遮蓋下,他並不知道他仍然是准爹爹的身份。

    她近些日子總不停的想像著當他發現她仍留著孩子時的那張臉,是喜還是憂或是大怒呢?

    她不曉得,不過,至少單揣想他的表情就可以讓她少去想她的替身身份。

    唉….從沒想過自己生孩子是什麼模樣,畢竟在21世紀,晚婚晚生的觀念充斥,她的愛情又都是聚少離多,她顯少想到懷孕生子的,沒想到,她卻在清朝懷孕生子。

    躺在齊天壑特地為她訂做的涼椅上,她撫著肚子搖著搖晃呀晃的,竟也有種幸福滿足的喜悅。

    「我說小徒弟,你近來身子骨還撐的住吧。」隨不理難得從齊天壑為他建置的專屬藥房裡走出來。

    「還成,只是腰酸了些。你忙完了,捨得離開藥房了。」

    「你是我徒弟又是我的實驗…呃,是病人,我當然得關心你了。」不可諱言的,他暗中配合她留下孩子,其實是出於私心,他是想向自己的醫術挑戰,因她是舉世罕見的上好實驗品。

    「不用避口,我早知我對你的實驗性,放心,我命大的很,你醫術也了不起,我們會合作無間的。」

    「真奇怪,齊天壑並不介意有沒有子嗣,也無意再納妾來威脅你,怎麼你就是要拿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呢?」

    「這是女人的愛情,我想,你不會懂的。」

    「沒錯,我是不懂。」他活了一輩子,如今都七十了,這一生除了鑽研醫藥外再沒有別的心思了,他的確是不懂女人不懂愛。

    「咦,瑣兒呢?她不是隨側在身,上哪偷懶去啦。」

    「她…」

    說人人到,瑣兒突然急切的大嚷著衝向花園。

    「夫人,好消息好消息,爺勝了,爺幫助皇上大敗老奸臣啊,夫人,夫人!」瑣兒興奮的提裙急奔而來。

    沈-霜聞言一愣,急問隨不理:

    「今天幾號?」

    「七月十日,怎麼?」

    「七月十日!」這不就是鰲拜弒君的日子。

    「夫人夫人,爺勝了,爺勝了,爺在今早埋伏在南書房擒住欲弒君的鰲拜,現下,太皇太后與皇上龍心大悅,急召夫人進宮隨爺一同領賞呢。」

    「什麼,怎麼可能。」壑居然勝了,他居然擒住一代武將鰲拜了!「那皇上呢,他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皇上一點兒事也沒有,他龍體好的很吶。」

    怎麼可能!皇上沒受傷?沒有龍馭歸天?這…這跟歷史不符呀,康熙他該在今天被擊而亡的,他怎麼會沒事呢?

    難道說….她的預言、壑的行動改變了歷史。

    天吶,她居然改變歷史了!怎…怎麼會………

    *

    *

    華麗莊重的紫禁城讓人不自覺的油然生起一份敬意,豪華的宮殿隨侍如側的公監宮女讓人咋舌。

    沈-霜真的難以相信,她居然會活生生的走進紫禁城,親眼見識中國的壯麗,親身經歷那只留回憶的浩大歷史。

    尤其是…那位名留青史的孝莊太后,她居然…她居然就這樣與她面對面呀。

    歷史上說孝莊皇后天生麗質,得稱清朝前期的絕代佳人,她臨事處置沉靜果斷,早在皇太極的時間,孝莊皇后就扶助內政,為皇太極出力。

    1642年(清太宗崇德七年),清軍攻陷松山,明薊遼總督洪承疇被俘,為表示忠於明室,宣佈絕食。後來孝莊皇后知道洪承疇好色,於是孝莊皇后向皇太極自薦,誘降洪承疇,導致洪承疇引清兵入關,結束了明朝。

    而1643年,皇太極逝,福林繼位為順治帝,遷都北京,尊孝莊皇后為太后,以皇叔多爾袞攝政,順治年幼(六歲)為了消除多爾袞對帝位的威脅,孝莊太后按滿族「兄死則妻其嫂」的習俗,毅然下嫁給多爾袞。

    因為她的犧牲與調停,順治的的皇位保住了,沒被多爾袞取而代之,讓清朝的大權逐漸轉移到順治的手中。

    孝莊太后的總總為的都只有大清、只有天下。

    沈-霜常想,她不過是個女人,她怎能為了大清做如此的犧牲呀。

    而且她有聰明有才智卻沒野心更屬難得,她真的就只是做一個女人的責任,輔助她的丈夫,輔助她的子孫。

    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是她讀歷史以來最最佩服的名女人,而如今,她居然就在她的眼前。

    哦,老天!她…她…她是太皇太后孝莊吶!

    她比她看過的畫像美多了,而且混身上下更散逸著一股不可褻穢的威儀,跟年輕的康熙相比,她比皇上更有王者的氣勢風範。

    「霜兒,你還不快請安。」齊天壑不知道妻子是怎麼了,怎麼瞅著太后眼不眨一下。

    「我….請安?」沈-霜瞪大了眼,眸裡儘是不解?

    「就是….」

    「得了得了,自個人咩,省了那套規矩吧,來,霜丫頭,過來我瞧瞧,喲喲,我許久不見你,今天一見,覺得你又變的更韻致更漂亮了。」孝莊太后漾著慈祥笑意走向她。

    沈-霜望了齊天壑一眼,見他安心的點頭示意,她才小心的迎上她。

    「太后,您比我想像中的美麗多了。」她真誠讚道。

    「想像?」太后遲疑了一下後,隨即想到齊天壑說她大難不死失去記憶的事。

    「我老了,老人家再與美麗這詞無緣啦,倒是你,年紀越長是越見韻味,我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壑兒他為什麼除你之外,再多的公主也瞅不上眼了。」

    「太后,您不老呀,您瞧,連白髮都沒瞧見吶。」

    「呵呵,你這丫頭嘴這麼甜,說的我是心花怒放的,來來來,這賞你這賞你。」孝莊太后心一喜,便欲摘下了她隨身多年的玉珮地。

    「太后,別呀,我有您賞的翡翠戒就夠了,您別忙了。」

    「不不不,這是一定得給的,不單我見了你歡喜,就衝著你今天救了大清國,我就算這顆頭砍下來給你當凳子做也是應該的。」孝莊認真的說著。

    「別這麼說呀,老祖宗,我受不起呀。」天曉得她怎會意外的改變歷史呢?她原本以為大清的歷史是注定好的,再改不得的,豈知,壑居然真滅了鰲拜了。

    「不不,你受的起的,絕對受的起的。來,這地子你收下,這雖然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不過卻是我戴了多年的最愛。」

    「老祖宗,你既是您心愛的寶貝,我怎可收下如此貴重的大禮呢。」

    「噯,我說過,我喜歡你,我要送你就是送你,來。」孝莊太后親自為沈-霜佩戴上。

    「嗯,好看好看,人長的似朵花,戴什麼都好看,呵呵。」

    「是呀,老祖宗,這人家是慧眼識英雄,我看壑大哥他是慧眼識美人兒吶。」一旁的少年康熙也說話了,他本來都叫他壑阿哥,但卻被齊天壑所止,所以便改稱壑大哥了。

    「是呀是呀,壑兒真的是好眼光呀,居然能娶得如此聰慧賢淑又有勇有謀的夫人,來來,霜兒,咱倆兒這邊坐,你告訴老人家,你是怎麼知道鰲拜預備在今天於南書房弒君的?我先前聽壑兒說要在南書房設埋伏時,還半信半疑的,沒想到,還真給他料準了,不過,壑兒今兒個跟我說,這其實是你的功勞是不,來,快跟我說怎麼回事,我好奇的緊吶。」

    「這….我…」沈-霜求助的望著齊天壑,她不知要怎麼回答,難不成又是那套死後餘生的特異功能嗎?

    她可是皇太后呀,而且小皇帝又在一旁,說錯話是得砍頭的。

    「老祖宗,我….我….啊….」適巧,心口又傳來欲將她搗碎欲裂的疼痛,頭一回,她感謝這常把她攪個要死不活的疼。「啊….啊…」

    「霜兒!」齊天壑衝上前扶住她。

    而孝莊太后跟康熙則是被嚇的不明所以。

    「怎麼啦?霜丫頭她是怎麼了?她….」

    「她是舊傷又犯了。」糟了,他怎麼沒想到讓隨不理同霜兒一塊進宮。

    「傷?舊傷?那快宣太醫呀,快,快!」孝莊太后急忙的下令,結果,這場急疼讓沈-霜避開了不能解釋清楚的難題,卻又讓她陷入另一個難題。

    *

    *

    「什麼?有孕!這怎麼可能?」齊天壑聽到太醫的恭賀,嘴駭然的忘了怎麼合上。

    「哎呀,霜兒有喜了,太好了太好了,這是天意呀。」孝莊太后聞言大喜,因為她知道霜兒身子不孕後,便一直對齊天壑未能有子嗣而心愁,如今,他們竟在結縭十年後,有了愛的結晶,呵,好呀,好呀,真是大喜事呀!

    「是呀,壑大哥,真是太好,今天兒可真是個好日子不是嘛。」

    孝莊太后與康熙都不知情的替他開心著,然,齊天壑卻是一張臉擰的縐成一團。

    「怎麼著,壑兒,你沒聽准御醫的話嗎?他說你要做爹了呀,你怎麼揪著這張臉呀。」孝莊發現了齊天壑的不對。

    「我…她不該有孕的,我明明在上個月就已經瞞著她將孩子給打胎了。」

    「什麼?荒唐!你說這什麼話?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骨肉呀,你居然把他給打掉,你腦袋是長蟲了是嗎?」孝莊聞言大怒,震斥齊天壑。

    「壑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不要你的孩子呢?」康熙也不解。

    孝莊在震怒中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她瞪大了眼問道:

    「莫非….這孩子不是你的!」

    「不,不,他當然是我的。」

    「是你的,你還想把他給打掉,難得霜兒不孕的身子給你蹦個子兒出來,你居然還要把他拿掉。」孝莊再次震口大罵。

    「太后,您有所不知,霜兒本就身子弱,上回她救我而受的那一掌,震碎了她的五臟六腑,她現在常受舊傷折騰,名滿江湖的神醫隨不理說她根本就經不住懷孕生子的過程。」

    「什麼?」孝莊方纔的喜悅震怒頓時轉為心傷的憂。

    怎麼會這樣呢,上天好不容易給了他孩子,怎麼又會……

    「太醫,你再仔細的給霜兒瞧瞧,看是不是真的沒法生子?」

    「。」

    太醫謹慎的把脈檢查了許久,時間越久,他臉上的表情就越沉越是不解。

    須臾後,他恭敬的回道:

    「稟太后,齊夫人的身子的確是重傷在身,她確實可能無法承受生子的過程。」

    「什麼?怎麼可能,我方才瞧她不也活跳跳的,到底受了什麼傷會連懷孕都不成。」

    「稟太后,齊夫人她的身子…呃…」太醫遲疑著不知道著磨什麼適當的句子才好。

    「據實說,免你罪。」

    「。稟太后,小的習醫六十載,自認見過的奇病怪症不少,但齊夫人她的情況卻是小的頭一回見識的怪異,因為….因為以她身體受的傷而言,她…她….」

    「你再說話這吞吞吐吐的德性,我就命人拖你出去砍了!」孝莊氣極道。

    「。稟太后,齊夫人她的身體早該在數月前就入棺了呀。」太醫牙一咬,急忙的用一口氣說完他的話。

    「什麼,放肆!」

    「太后赦罪,小的只是實話實說。」

    「太后,他說的是事實,這期間,我尋遍天下名醫,他們的說法都跟太醫的一模一樣。」齊天壑歎道。

    「什麼?真有這怪事?」康熙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

    「是真的。」

    孝莊聞言沉默了一陣子,須臾後才再開口問:

    「李太醫,霜兒這情形真的連一點生子的機會也沒有?」

    「稟太后,除非奇跡出現。」

    「奇跡?難道連一丁點機會也沒有。」

    「太后,就算有一半的機會,我亦不會拿霜兒的命來冒險的,我可以沒子嗣,但我不能沒有霜兒。」齊天壑堅定道。

    「壑兒!你瞧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是頂天立地成大事幹大業的男子漢呀,怎麼為了兒女私情而斷子絕孫。

    如果你今天肯納妾讓別的女人替你生孩子,那我沒話說,可是你偏不,你寧可為了她棄天下所有名花野花只願掬她一個人的笑,壑兒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大不孝。」孝莊指責道。

    「太后,如果我這輩子沒有遇見霜兒,我早就不知變成怎樣,流浪到哪去了,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霜兒所賜的,所以我不會辜負她的。」

    「她早年對你有恩,可後來你幾次救她離青樓也早回完恩情了呀。」

    「太后!」

    「你以為我不疼霜兒嗎?我亦把她當自己的孫女看,可是一旦事有輕重時,我一樣得分出兩廂輕重的,像我,像歷年來數不清的皇族公主,我們為了政局為了國家為了顧及天下,我們總是犧牲自己的幸福,遠嫁給敵方政盟以求安定和平,你以為這是我們願意的嗎?」

    「太后,她不是公主,亦不是朝廷中的任何一員。」這就是他堅持不入朝的原因,因為總有太多身不由已,太多的無可奈何,人總活的不像人。

    「她不是公主,她卻是女人,卻是為人妻,女人與為人妻自有該屬的責任的。」孝莊厲聲駁道。

    「太后,這世上霜兒只有一個,只要她身子調養好了,還怕生不出孩子。」

    「哼,大夫早說她不孕了,這回能懷胎是奇跡是天意,誰能保證以後她身子好了,一樣能生的出孩子。

    再者,她已經二十有六了,再等她幾年,她已經老了,一個本來就不孕的女子,難不成你還奢望她老蚌生珠。」

    「太后!霜兒是我的妻,我說不給她冒險就是不,我想,您甭再為我們費心了。」話越說越火,齊天壑一惱,上前抱了沈-霜便震怒而去。

    而早就醒來卻不敢睜開眼的沈-霜卻在他的懷裡,滴下了無聲無息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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