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頂著旗頭的髮髻,臉上畫的是滑稽的櫻桃小小小口,身上穿的是綢緞製成的彩繡長袍,圓領式樣,窄袖,衣襟右掩,腋部收縮,領口鑲有黑邊,而腳上更是繫著八寸高的花盆底鞋。
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裝扮十足是清朝的模樣呀,康熙帝國裡的女人穿的就是這付德性的。
可,怎麼她一覺睡起來就變成這德性了?到底誰來告訴她呀?
「這….嗯….這…奇了,怪了?」一個白花了頭的老頭子,像中醫看病那樣的把她的脈許久了,可他卻只是一臉驚歎的搖著頭。
「到底怎樣了?別淨在那搖頭晃腦的?」齊天壑耐不住的-吼出聲。
結果那名大夫聞聲立即嚇的趴跪在地。
「回齊爺,實在是小的技短,小的怎麼也厘不清夫人何以會起死回生呀。」
「我不是夫人,你….」倏地!沈-霜沒來由的心口抽痛了一下,她捧著胸口,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
「霜兒!」齊天壑見狀連忙扶著臉色瞬間又慘白的沈-霜。
「她怎麼了?」齊天壑大吼,因為昨天霜兒就是這樣捧著胸口,痛苦的死在他懷裡的。
「齊爺,這正是小的不解的神跡呀,夫人是從死裡復活了,但她胸口的傷卻仍是存在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被擊中的那一掌幾乎震碎了她的五臟六腑,她是不可能活過三個時辰的呀,而齊夫人卻已經重傷了快二天了!
「什麼!那你就醫呀!」齊天壑命令著。
「齊爺,不是….不是小的不肯醫,而是夫人她…她…已經…」沒得救三個字他不敢說出口,只得和著口水往肚裡吞。
「叫你醫就醫,你廢話這麼多幹啥!」齊天壑氣的想命人把這蒙古大夫給拖出去砍了,可是他卻被懷裡佳人的痛苦呻吟給叉了神。
「霜兒….霜兒….霜兒…….」
「我….我好疼啊,我不….能…呼吸啦….」胸腔裡有著欲裂的尖銳疼痛,揪著領口,沈-霜痛不欲生的掙扎著,末了,一陣黑暗,吞沒了她所有的苦楚。
「霜兒!霜兒!來呀,快,找大夫!」齊天壑一時情急,忘了大夫就在房裡。
結果還是那跪倒在地的老大夫,自己急奔上前探沈-霜的脈象。
「咦?」
「你給我想辨法救活她!否則我就拿你這顆頭做陪葬!」他方才好不容易才又從閻王那得回她呀,他怎能再忍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呢。
「齊爺….夫人她沒事,她只是暈了。」奇怪,她明明受了重傷了,五臟六腑均已異位了,怎麼…此刻脈象卻如此的平穩,這到底是……老大夫行醫六十載了,怎麼也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病例。
「你確定?」
「小的十分確定,我想,夫人過些時侯就會醒了,我想,定是天憐齊爺夫婦情深才會將夫人送還給您的。」這是他唯一找的到的理由了,要不,就是他老頭子對醫理孤陋寡聞,不過,他相信他是前者。
「來呀,去把城裡所有高明的大夫都給我找來,一個不漏,快!」沒錯,齊天壑是相信有奇跡降臨,不過為了萬無一失的保險,他得再查清楚妻子的身體狀況。
他得確保她不會再離開他,永遠不會。
*
*
幽幽側側的醒來,沈-霜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枕邊熟悉的面孔。
齊壑?
僅一瞬間,更清楚的俊美卻帶著懾人氣勢的臉孔嚇醒了她!
是他!他還在!
突地!沈-霜被倆人之間的近距離給嚇醒,然後,他也醒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睡著。
「霜兒,你醒了,你身上還疼嗎?」看來應當殘暴不仁的男人,居然用一種極其溫柔的口吻對著他,一時間,她有看到齊壑的錯覺,不過他不是,她可以確定。
「怎麼還是你,齊壑呢?」她撫著胸,感覺還心口上還殘存著暈倒前那莫名的刺痛。
「霜兒,我是呀,你不識得我了嗎?」
「我本來就不識得你。」她學他用文謅謅的句子,但口氣卻沒他的溫柔。
「霜兒….你….」想到大夫說的,她可能是受重傷的同時也震及腦部,所以才會個性突變並失去記憶,他耐心道:
「霜兒,我是壑,齊天壑,你的丈夫呀。」
「齊天壑?」咦,長的這麼像,名字又只差一個字?難道……「你是壑的兄弟?」可不對呀,壑的兄弟她全見過,她沒見過他呀,莫非…是壑他老爸在外的私生子!
「霜兒,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你忘了。」他是私生子,跟他有血緣的兄弟都在大內皇宮裡,與他無關。
嗯,私生子當然是沒父沒母沒兄弟,這很合理。不過… 她沒興趣繼續跟他糾纏,看天色不知是晚上幾點了,她得快離開這裡。
「我的衣服呢?」她欲下炕卻發現身上還穿著彆扭的長袍。
「衣服?你要出去?」
「那當然,這玩笑開的夠久了,我得回家了。」
「家?這就是你家呀。」
沈-霜聞言白了他一眼,沒打算多辯駁什麼,她只是一逕的下著炕。
齊壑見狀,細心的牽扶著她。
「放手,男女授授不親。」她是先進開放的21世紀人,不過她不認為跟一個陌生男人靠這麼近是正確的,雖然他長的頂俊的。
「霜兒!你聽我說。」齊天壑實在無法忍受恩愛的嬌妻對他變的如此冷漠,他正色的握著她的二肩,嚴肅道:
「霜兒,你聽我說,你是先前受歹人所襲而受了重傷,致使你失去部份記憶,我現在告訴你,你的身份及家庭。
你叫沈含霜,芳年二十六,與我結-已十年,我叫齊天壑,今年三十歲,是漕幫的幫主。」
「呵!好笑,要編謊也得編點新鮮的來聽聽,瞧你說的,不正是我跟壑的翻版。」嗟!二人的名字僅差一個字,而雙方年紀都一樣,連相戀歲數也一致,這要讓她相信才有鬼咧。
「你既不識得我,卻口口聲聲喊我的名字,不然你口中的壑是何人?」
「壑當然是齊壑,我那該死的男朋友,別跟我說你不認識他,我敢肯定你們一定串通好來整我的,你去告訴他,這一點也不好笑,他再不出來,我要生氣了。」
「唉….霜兒,要怎樣你才會相信我的話呢。」
「別再演戲,我沒耐性了。」煩燥的下了炕,她光著腳丫子便衝出古色古香的古意房間了,齊天壑見此只有隨步跟上。
腦袋不時還想著江湖上有什麼神醫高人可以冶妻子的怪病。
*
*
荒唐!荒唐!這一切都太荒唐了。
十五天,已經過了十五天了,她身邊的古裝大戲還沒有結束,而且身邊的人都越來越入戲了。
每個人見了她都恭敬的喊一聲夫人。
然後,不管她怎麼想戳破這虛假的一切,她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可切入的點。
除了那個號稱她丈夫,長的與齊壑相似的男人外,她再也找不到這出清裝戲的任何疑點。
不對,真的不對。
齊壑的玩笑不會這麼不懂收拾,而且他忙翻了,根本就沒時間跟精神來導這齣戲,十五天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可能又跑回紐約了也說不定,再者,縱使他錢再多的沒地方砸,也不可能有辨法找到一堆個個能者的大小演員呀,這戲裡個個演員的演技都可以得十座金像獎了,哪怕只是一個小婢女,這不是單純錢買的來的。
「夫人,這是您愛喝的冰鎮銀耳蓮子湯,是爺特地交待廚房做的,來,您快嘗嘗。」
說人人到,瞧,這個叫瑣兒的婢女不只從頭到尾一身標準婢女裝扮,連眼神口吻舉止都十足像個小下人。
唉,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不期然的想到之前所看過的漫畫,言情小說及電影裡有穿越時空的情節,她的心突然一愣。
不…不會吧……
奇異的幻想很快就給打破,因為一,她沒有尼羅河可掉,她也沒到什麼神秘的古老地方,原因二,她沒被車撞,沒被雷打,再者三,她乖乖的待在家裡,沒碰任何奇奇怪怪不對勁魔石,八卦圖等,還有四,她出現在這裡不是憑空的,她沒有穿著現代衣服來這當怪胎,她只是睜開眼,她就在這裡了。
所以,她怎麼也構不成穿越時空的主角才是。
看來,是自己近來迷康熙帝國的電視劇太入魔了才是,也許,這一切的一切只是夢呢。
嗯,一定是的,要不然,怎會有與齊壑相似的主角出現呢。
沒錯,一定就是這樣的。
沈-霜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後,她揚起的唇卻在再一秒徒然的滑下。
捧著胸口,她又感覺到胸口一陣翻騰洶湧。
「啊!」
「夫人,夫人,您怎麼啦,您…身子又犯疼啦!哎呀,來人吶來人吶,快請大夫,快通知主子,夫人又疼啦。」瑣兒登時扶住了倒下的沈-霜,小嘴裡還不斷發出尖銳的叫喊。
怎麼會這樣… 做夢不是不會痛嗎?怎麼… 她這場夢總痛的她半死吶,啊!好疼呀……她的心………啊….
「霜兒!」
激動的呼喚登時出現在耳前,下一刻,沈-霜感覺自己的身子飄了起來,然後她在迷濛中看見了齊壑的臉。
「壑….」是他抱她嗎?
「霜兒,忍著點,大夫馬上就來了。」
霜兒!他是齊天壑,不是齊壑…….有那麼一刻,沈-霜好希望他就是齊壑,因為他總是不在她身邊,總是隔著電話關心她,但這個男人卻不會,他總是隨伴在她身側,只要她有什麼風吹草地,他就會立即飛奔而來。
唉…這個齊天壑待她是真的好,真的用心的。
為什麼他不是齊壑呢?她好希望他就是齊壑呀……. 啊…. 她的心….痛死啦,究竟是得了什麼鬼毛病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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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橋架閣,亭台水榭,迴廊九曲,石橋綠水,花木扶疏…….沈-霜把記憶中可以拿來形容眼前的形容詞都拿來用了,可是…卻仍不足以形容她對此刻美景的震驚。
氣派的曲橋樓榭比任何電視劇上頭的都還要真,見都沒見過到奇花異卉更勝任何連續劇裡的醜陋的塑膠花。
上覆琉璃瓦,銜接高聳的雕龍刻鳳大柱,朱紅鑲金的窗欞,更顯這院落的大氣與精緻。
到底,這是什麼地方呀?
由著瑣兒作陪,沈-霜踩蓮花步來到讓她目不眨眼的大院子。不踩蓮花步也不成,因為腳底那八寸高的花盆底並由不得她追趕跑跳碰。
唉,她活這麼大了,除非隨著齊壑出席重要宴會,否則她是顯少穿高跟鞋的,這下可好,沒想到她不穿也不成了,因為她的鞋….或者說是那沈含霜的鞋…都是這麼高的。
「瑣兒,你穿這恨天高,不累嗎,走路很難走耶。」搞不懂清朝為何興這套高鞋,不過現下的21世紀倒也流行這種恨天高就是了。
「夫人,您愛說笑了,這鞋您穿來好看極了呢,誰不知道爺他最愛您走路如仙欲飄的身段,所有下人也都羨極您這天賜的好身段呢。」
「是嗎?你們夫人…呃,我是說以前的我是怎樣的人?」雖然她仍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但是,她卻有時不得不相信,她是上了一個跟她同名且長相一致的女人身上。
這是個奇怪的夢,她想。
而如果不是夢的話,她猜,這該叫靈魂出竅,還是怎地來著!
可,靈魂出竅會出到清朝來嗎?這還是不合理,再者,她也沒死,好端端的出啥竅,她只是在床上睡了一覺而已。
不過,不管她怎地看待周圍的一切,時間越久,她越是相信這裡的真實了,尤其他們這些專業演員的好演技讓她不得不相信是真有一位沈含霜的,因為她發現了自己身上有著不該有的痣,那是她以前沒有的,而她的手臂上那打預防針留下的疤也不見了。
「夫人您呀,您是個善良溫柔的嫻淑夫人,也是爺的心口肉。」
善良?嗯,她有。
溫柔?這要看情況。
至於嫻淑嘛… 好像有點勉強耶。
「瑣兒,那我的孩子呢?」她聽齊天壑說他們結婚十年了,十年總該小孩一窩了才是,可是怎麼她都沒見著任何孩子.
「夫人….」
「怎麼?」瑣兒的表情好似她說錯話一般.
「夫人,您身子不好,常染風寒,所以爺不忍您生孩子呀.」這話是事實,不過只說對了一半,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大夫診說她的身子乃無法受孕.
瑣兒想,夫人之前常對無法替爺生下子嗣而自責愧疚,如今,她己失去記憶,那她還是別提這事讓她惱了才是.
沈-霜想齊天壑的事業如此龐大,極需要的正是繼承人,他怎麼可以因為愛一個女人而愛到寧可不要子嗣呢?世間真有這種純一且專注的愛情?
頂客族不是21世紀才有的名詞嗎?
沈-霜還想再說什麼,適好,不遠處傳來齊天壑說話的聲音,她回身透過枝葉的空隙看去,見到他在紅瓦扇頂的亭下與下屬正在說話。
「瑣兒,那你說說看,這齊天壑又是怎樣的人?」
「爺乃漕幫幫主,在這裡,無人不知爺的大名。」瑣兒說的義正詞嚴,好像她身為齊天壑的侍女而驕傲。
漕幫?好熟的名字,這是歷史中的那個漕幫嗎?因漕運而起的漕幫?
「瑣兒,現在是誰的年?康熙?雍正?還是乾隆?」
「夫人,順治爺已仙逝八年,而小皇帝也正式在二年前親政了。」
「啊!那就是康熙了。」她真的跑到康熙帝國的夢境來了!
不會吧,那算算時間,不正是鰲拜得權使潑的時侯。
看來,她真的在睡覺,好長的一覺。
也許…等她回床再睡上一回,她就又可以回到她的舒適的大床上了吧,回到齊壑的身邊。
嗯,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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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屬下已經查到隨不理神醫的下落了,他目前人在天山,聽說是已定居那了。」左信恭敬的側在齊天壑一旁說道。
「請的動嗎?」
「怕是皇帝老子都請不動呀,隨不理那人個性乖桀,不看金銀不看勢,挺難搞的一個糟老頭。」
「沒關係,山不就我,我就山,立即備好車馬,我們未時就出發往天山。記住,備好所有所需的,減少對霜兒的長途折騰,再者,挑二名高明的大夫陪行,快辨。」齊天壑毫不遲疑的下達遠行的旨令。
「是,奴才這就去。」
「王勇,何事?」他瞅向一旁的得力助手,見他慎重的侯在一旁,他一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要說的將是極重要且機密的事。
「爺,是老祖宗,她稍信兒來了。」王勇低著頭,也壓低了聲音說。
「嗯。」齊天壑隨即回到案前坐下,並努了下巴,示意他遞上。
王勇恭敬的遞上孝莊太后的親筆喻函。
齊天壑打開見了信,卻久久不語。
「爺?」
齊天壑從恍然中拎回神來,末了,他將信件湊向案上的燭火,將它燒了。
「康熙年少氣盛,耐不住鰲拜了,前日他膽大借蘇克薩哈欲除鰲拜,但失敗了,由這事件裡可以看的出朝廷已大半是鰲拜的黨羽了,老祖宗要我們醒著點,怕她熄不滅鰲拜的火,讓鰲拜給找到機會爬上了天。」
「唉,一個小皇帝能幹啥大事呢,這天下遲早會敗的。」王勇歎道。
齊天壑聞言並不語。
「如果老祖宗肯早幾年認你也不會有今天這番局面,您與康熙那小少年比,可更盛他千百倍呀,無論是才智,權謀,威儀,那都不是康熙比的上的。」
「王勇,不是說好了,不提這話。」齊天壑嚴聲道。
「爺….這….」王勇見著齊天壑那警告的二瞳,末了,他只有打住不再多言。
畢竟爺怎地都無心戀皇位,否則他也不會把他的秘密身份鎖的這般死緊,除了孝莊太后與爺之外,就只有夫人跟他與左信五人知道實情。
「王勇,下令十二堂六十六舵派出半數精英移往京城各地待命,如果,朝廷裡真有意外,全力支援康熙與孝莊太后。」
「是!那不知爺的天山行是否還…」
「天山照去,就按原定計劃進行,不過,在前往天山的途中,延途多設幾個驛站,如果這裡有任何消息,我要第一個知道。」
「是!」
「退辨吧。」齊天壑揮了手差走了王勇。
末了,他靜靜的想著大清的一切,卻綻了一抹瞭然的笑。
朝廷的權勢地位、富貴榮華都是用每日的戰戰競競換取來的,那是一個爾虞我詐的殘酷世界,不適合正常人生活。
在漕幫,他已經很滿足了。
因為他不愛江山只愛美人……沒錯,江山雖嬌但霜兒更多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