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的情夫 第五章
    要發生凶殺案了!

    CCQ夾尾逃回B座房子,對著躺在客廳沙發上翻書的主人殺雞般鬼叫了。

    「老大老大,拜托拜托別再送我去當炮灰了。」

    茉莉采取不接觸、不溝通、不妥協的三不策略,讓巍然連吃三天閉門羹。他只得派出CCQ到隔壁打和解牌,不過,這張最後王牌顯然也不奏效。

    小傳聲筒負責這麼說的,安琪拉一聲不響出現在他家門口,他只好讓她先進來。他才想換身衣服送她去住旅館,沒料到茉莉就來了……

    沒錯,他曾經跟安琪拉來往幾年,只是兩人在他回台灣前已許久不聯絡了。而今,安琪拉住在飯店中,他既沒收留她,更沒陪她四處游覽寶島風光。

    「老大,我打著你的旗號,把你交代的話一字不差都傳送到了,她仍然氣呼呼地不軟化!罵罵罵、念念念、嘮嘮叨叨,沒有好話聽!」

    「這證明茉莉倔強起來,比男人還難纏十倍!」巍然吁口氣。「把她罵的每個字都說出來。」巍然說。

    CCQ的揚聲器學腔了——他那個大人物分明喜歡跟他一般高的女人,潘助教,安琪拉,哪個不都比我高一個頭?我交男朋友就像買玩偶,看上眼就買來玩玩。那晚我正好哈健壯的大熊熊,一時興起就跑去抱一抱吻一吻,哼,誰當回事了?誰叫他吻技特差的,本姑娘不滿意,我們吹了啦!

    然後茉莉講了兩通電話——

    「寵物診所?我知道了,小貓咪可以帶回家,可是我現在情緒,呃,不是啦,沒有太多精神氣力給它最好的照顧,我可不可以讓它再寄宿幾天?太好了,謝謝你們通融。

    媽,明天要我回去?可以讓我知道什麼事情嗎?嗯嗯,周師傅要來家裡量制晚宴服,如此大費周章的作准備,你們不是想騙我去相親吧?好啦好啦,我會回去,媽,我好象有很久沒有說,其實我很愛你,我除了愛你和奶媽之外,再也不要愛任何人了。」

    「相親?」

    巍然聽到這裡就丟開兩本參考書,跳起來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客廳中繞圈圈。「依茉莉愛玩鬧的脾氣,她不會真的跑去相親了?」

    「很有可能。」CCQ撿起那兩本書。「然後如果看順眼,嫁掉了更爽快。」

    「CCQ,你少潑我冷水!」

    「甜言蜜語來過招,讓女友回心轉意五十招,哇哈哈!」萬能的老大找撇步?能逮到機會消遣他,CCQ笑得差點打跌了。

    巍然拿起書K它一記。「沒心情工作,閒著也是閒著,看點閒書增加點實力不行嗎?取個名字叫白茉莉,卻比帶刺玫瑰還扎人,她真把我們兩個給害慘了!」

    「小茉莉看來也過得不怎麼如意呢!她不想出門,只有喝鮮奶,人也瘦了一圈喔!」CCQ進一步報告觀察心得。

    「人都瘦了!」巍然胸口繃得發疼,沉然無力地躺回沙發,取過飲了半杯的紅酒,一口吞下肚,靜仰銀夜星空。

    如果曾經懷疑過他對茉莉投入的是怎樣一種感情,經過這三天食不知味、睡不成眠、工作進展等於零的煎熬,他全都清楚了。

    茉莉個性不好捉摸,脾氣也不柔順,可是她頑皮得很可愛,伶牙俐齒得很俏皮。她給他買飲料、送鮮奶,是完全的貼心,她沖動地收養一只小貓,因為她有一顆善良的心,更別說她長得嬌美討人欣喜了。

    其實,此時再來分析她的好與不好根本多此一舉,一見傾心,深入他心,就是她了!

    肯定了。

    ★  ★  ★

    隔天早晨十點整,茉莉搭上了車……巍然的車。

    這一切怎麼發生的?她仍然胡裡胡塗的。

    不過就是背著小背包,出了公寓底層大門,低著頭走在行人紅磚道上,准備到捷運站去搭車回深坑的老家,猝不及然間,她被大老鷹拎上一部天藍色大型奔馳休旅車。中控鎖「咚」地落下,她被綁架了!

    「上哪裡去啦?」貓兒眼瞪得圓滾滾。只是驀然相見,她心頭竟惹起悲喜交夾的矛盾。

    他一派從容地發動引擎,「上山。我選好地點了,中部大雪山。」

    「突然上山?也不給個預告!」

    「你電話不接,房門不開,研究室不去,我如何通知你?」說得鏗鏘有力。

    原來錯在她頭上呀?他擺出老板姿態強弱立現,她縮住舌頭了。

    「肚子餓了吧?」巍然開著車,同時分一手把早餐袋提到她眼前搖晃。「吃了才有力氣和我繼續吵架。」

    本想大方地把早餐袋丟回去,可那種淡淡的食物香,聞來很別致,只有喝牛奶的人被吸引了,嗯,她的確需要補充熱能來維持抗戰能力!

    「謝啦。」茉莉打開袋子一看,凱蒂貓圖形的小餐盒裡有顆白水煮蛋,半個手掌大的美式松餅,以及切成丁塊的翠綠色哈密瓜。色澤美觀,清爽不油膩,份量又正滿足她容量不大的胃。

    她一口咬上半個蛋,「這是哪家早餐店賣的呀?」以後一定還要去那兒光顧。

    他專心開著車,輕描淡寫著:「你家隔壁的那一家。」

    她家隔壁?那不就是……「噢。」她差點給蛋黃哽到了。

    他又摸出一個小保溫瓶給她。她一喝,才發覺是很道地的鯉魚清湯,適量的芝麻香油帶出了姜絲熬燉的鮮美。

    沖下喉頭的哽塞,換上心頭一陣暖暖麻亂。「CCQ明明說你不開伙的。」

    「你不愛煮東西吃,我煮給你吃吧。」他目視著前方車流。

    一句話打得她無力招架,只落得小聲咕噥:「你今天講話……很不一樣。」

    看了追女仔教戰手冊總有些長進吧?「是嗎?我若對某人用了心,就會全力以赴,就像我做研究實驗時一樣。」

    她花了多少精神氣力才把一個高大俊挺的身影逐出心房,如今又被他三言兩語攻進心牆。這個讓人又怨又牽的男人哪,她該拿他怎麼辦?

    「從現在開始我保證,你對我會有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打上車後直到這會兒,他才偏過頭深深地凝她一眼,眼神篤定不移。

    茉莉被瞧得變成一只小鴕鳥,縮著身子垂下眼眸,悶聲不吭解決早餐。

    等她將小餐盒,保溫壺內的食物湯水一掃而光,巍然才開口:「茉莉?」

    「咦?你怎麼路邊停車了?」他還直盯著她瞧,好象有事情要發生了……

    巍然手背代紙巾,親膩地揩走她沾上湯汁的芳唇。他保持著一貫的溫和冷靜,肢體語言卻充滿侵略性。

    「我說了,你聽清楚了。我從沒特別喜歡某種類型女孩,高挑的、美艷的、能拿學位的,或者你想加上傳統的、會做菜的,那些向來都不是我的既定且必要條件。我遇見你,你闖入我內心,我現在很肯定地告訴你,你身上所有的特質就是我要的!」

    「呼……」她楞楞地微張著嘴,呆呆地望著他逼近而來的臉龐。

    「你願意繼續鬧性子不理我也罷,你認為我是抱抱就丟的大玩偶熊也好,那些都不是我的問題。因為我要告訴你,兩輩子你都逃不開紀巍然了!」

    全身的力氣彷佛都被他深摯的眼潭吸進去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強勢?」

    她輕頓一下小腦袋。

    巍然指尖點一下她的俏鼻頭。「不錯,你終於發現我的另一個特質了!」

    傻女孩,泱然大氣的男人,不需處處展現霸道風格和女人計較,事事占盡女人便宜,然而碰上大原則問題,天底下沒有人能撼搖紀巍然一分一毫!

    蒲扇般有力的大手捧住柔美的小臉蛋,「茉莉,你不該對CCQ散布謠言,你明知我的吻技一點也不差。」

    可惡的小間諜,竟給她全爆料,下回鐵拆得它半根螺絲都不剩!

    「除了媽媽、奶媽,你可不可以再愛一個人?」他的唇輕拂而過她粉瓣。

    唇上的強力電流讓她腦子糊成一片了。

    「過去這三天,我做什麼事都漫不經心,這樣的情形從來不曾發生在我身上過,我苦惱極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一定完蛋。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你誤會我和安琪拉了,可是你為何忍心繼續折磨我呢?」

    茉莉噘著嘴鼓著頰。因為——過去三個日子,她也過得糟糕透了啊!

    白茉莉曾幾何時會躲男人?呃,好吧,紀家老的小的兩兄弟是她今生的克星啦!總之,白茉莉怎可能對男人的一個親吻失魂落魄?她強烈地想他,強烈得感到重大失落。她被自己的反應嚇著了!

    「茉莉,別再和我鬧性子了。我的腦海只有你的影子,我想你,想吻你,更想告訴你,我愛你!」

    像漩渦般的深吻緊緊地將她扣住。天地在旋轉,四周景物消褪,只剩他的熾烈的黑眸,以及他眸仁內的自己,渺小的存在著,依附他的熱情而存在著。她過往的生命彷佛都是空白,因為那些日子裡沒有他,也就沒了顏彩……

    「你的吻為什麼要如此特別呢?」她可憐兮兮說著。

    「因為是『我』在吻『你』。」他只想攫住她,繼續纏吻。

    她的戀情從沒超過三個月,這男人卻替她選擇了兩輩子的事,她的經驗告訴她,感情分合太容易,如果哪一天他不想吻她了,只剩她一個人戀戀不忘,她豈不太淒慘了?

    「不,巍然……」她掙扎著,不放任自己再多淪落一。

    「茉莉,別逃。」他霸氣地含著她柔嫩的唇片。

    「叩叩叩!」一個交通警察敲著車窗。

    巍然放開茉莉,按下遙控窗。「有事嗎?警察先生?」

    警察調侃著吻得難分難捨的戀人,「你們可以去參加金氏紀錄接吻大賽,但是你黃線臨時停車過久了,再不走我就請你吃紅單。」

    「對不起,我這就走。」巍然撤開中控鎖,對茉莉說道:「你也下車。」

    茉莉下了車,狐疑地問:「我可以回家了嗎?」

    「當然不!」他走向乘客座那邊,「車子換你來開。」

    茉莉瞪大眼,「換我來?」

    「-然說過你有駕照。」他自行先入座了。

    茉莉撇撇嘴坐上駕駛座。切記,背後到處是間諜。

    「你直接上高架橋往南走高速公路,下了中部交流道再叫醒我。」巍然頭往後仰,把座位打個半平。

    還是得上山去了!「喂喂,你不是想睡覺吧?」

    「是的。你老板打清晨就一直在樓下守株待『貓』,現在該是小助理分點憂的時候,上山後,我得全力以赴。」他打個濃濃哈欠。

    茉莉瞥一下眼圈黑黑的男人,心頭酸甜苦辣交集,咬著唇默默發動車子。

    討厭啦,誰要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准是天還沒亮就跑去魚貨市場買鮮魚,開始熬魚湯,然後准備小餐盒!

    笨蛋,哪家早餐店隨便買個火腿三明治不就好了?!

    上了高速公路,經過一個一個交流道,但那些都不是她能走的,因為巍然已替兩人選擇了出處了。

    ★  ★  ★

    落葉還沒催紅的季令,山野綠意悠悠。

    「茉莉,我想找變葉木,你說我們在這裡扎營好嗎?」巍然問。

    才入山就考她?她這幾日哪有心思翻書,連百科辭典CCQ也沒利用上,他又不是現在才知道她那方面不靈光!她嘟高了嘴橫睨他,「干嘛不給人家面子!」

    他笑著陪小心了。「好啦,我來告訴你好了。」

    「呃?難不成你把那本『台灣高山生態』吞了?」

    「我翻了下。其實世界的高山理論都有些共通之處,我以前就做過了。」他在輕談言笑中說出了『虹』計劃的內幕——

    介於600~1200公尺的中海拔闊葉山林,由於日照與溫度的變化,到了秋天的時候,葉片中的葉綠素逐漸解離消褪,只留下胡蘿卜素和花青素,會形成山紅片片或是黃葉層層。這些色素是天然的染色劑。

    美國五角大廈那邊這幾年來簡直是談恐怖份子就變色。他們得到一條情報,恐怖份子的生化學家正在著手研究以天然色素改變瞳孔虹膜顏色,以逃過最新進最精密的機場安檢儀器。所以呢,他就被找去就進行這項『虹』計劃,設法研發出反制的計算機偵測瞳仁掃描儀。

    巍然爽笑著說:「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理論,結果很難說。」

    茉莉可猜不透了,「你會主持沒有把握的研究計劃?」

    「嘿,五角大廈錢多多,太多時候根本是亂灑錢,我是獨立計劃主持人,正好把他們給的資助左手進右手出,捐給聯合國兒童緊急救難基金了。這樣總比讓五角大廈把錢砸去發展殺傷性武器,或是發動不需要的戰爭好吧?」

    「啊?你真會慷他人之凱!」而且還是A美國權力機構中心的錢哩!他這不就像是現代俠盜羅賓漢嗎?真讓她亂欣賞一把的!

    他謙沖地點點頭,「端看資助單位的動機和心態了。」

    「你不會惹上麻煩吧?」

    「絕對安全。」他簽的是外包合約,只需提出最後報告就可以了。

    「那、那……我父親不是也投資了嗎?」她有點不太好意思問了。

    「喔!那些個錢,現在應該是給非洲某個小國在蓋小學吧!」

    她笑拍他,「你喲,真壞!」微瞇著眼,她某條腦筋線突然被觸動了。「所以,你必須采集來這些變葉木?」

    「沒錯,世界各地都有研究員深入各個森林做這個工作。」

    「你不是非親自上山不可?」茉莉感覺好象上當了。

    他尷尬地咳兩聲。「聰明。但你不認為這是讓我們獨處的好機會嗎?」

    好!怎會不好?藉工作之名,拐她上山,讓她推都沒得推。想她向來機靈聰明,竟然大意栽在他手裡,唉,一山果然還有一山高!

    ★  ★  ★

    巍然牽著茉莉的手漫步在蒼天莽林間。

    一只蒼鷹,獨自在天空中盤旋,偶發幾句長鳴,可是在抒發他無人能解的百年孤寂嗎?他不孤寂,他身邊有她!

    巍然溫柔的眸光由遙遠的白雲間轉向她,不免感慨道:「直到今日我才第一次握著你的手。」

    「這又怎樣?」茉莉微仰著小腦袋。

    「我們的之間一點也不照普通公式來。我先瞧了你的身體,又吻了你,現在才『進展』到牽手。」

    「你還給人家記得那個養眼鏡頭?嘿,難怪你好幾次明明看著我,突然間眼光就飄到別處去了,你腦子裡就是裝著色情,對不對?」

    他回以一個大男孩般無辜的眼神,但看來就是有夠壞的。「被猜到了!」

    「好過分哪!」自由的那一只小手咚咚地捶他了。

    「嘿嘿,你一點也不拿我當老板看哪!」雖是薄譴,眼中卻含著笑意。

    她也不是真的用力打,推推拉拉,等於替他身體按摩了。偏偏他又裝成很痛的可憐樣子,惹得她不想發笑都不行。「誰希罕在你手下做事,快呀快呀,你快炒了我這個暴力分子。」

    「沒有資遣費喔,你想清楚。」

    茉莉突然大叫,腦袋瓜子搖得快斷了。「不行炒我,不然我就去不了日本了。」

    「什麼日本?」

    茉莉也不隱瞞,將母親開出的犒賞對他說了。

    他眸中閃過一抹深思,以他們兩人目前的關系,她或許不適合繼續做完三個月任期。「三個月後,我讓你去。」

    茉莉凝著他沉想,突然甩開他的手,跑向一棵大樹面壁了。「不要。」

    「怎麼了?」他不解地摸摸後腦勺跟過來。

    「這裡究竟是不是你想去的中海拔闊葉林山區?」她悶聲低問。

    「是的。」

    「我為什麼見不到紅葉滿山?」她極目遠眺著。

    「大概因為我們只在最低的六百公尺邊緣地帶,或許深秋季節還沒到,也可能由於溫室效應,全球氣溫暖化了,今秋樹葉不紅了,總之任何原因都可能。」他耐心解釋著。

    「什麼都靠你,顯得我好沒用。你又聰明又能干為何要看上我?你為什麼要讓我變得不喜歡我自己了?」以前和那些只會鬧鬧玩玩,說來很平凡的男孩交往,她一點負擔也沒有。如今這個紀巍然卻讓她倍感壓力,有種從來沒有過的自卑感作祟了。

    「就是喜歡上你了,這還由得了我做主嗎?」舒朗的眉型藏著淡郁,他由後環住她的腰,下顎底著她的發頂心,輕輕的撫慰著。「至於你,你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呀!」

    「真的?」叛逆性作祟,年輕人愛玩的名堂全抖來給他聽。「我愛逛街,還會亂買東西。」

    「沒問題。」他的發明專利金絕對夠她「亂買東西」。

    「我還喜歡泡網咖,唱卡拉OK。」

    「很不錯。」他自認歌藝還不錯,也期待著於雙人游戲機與她一較高下。

    「我瘋起來時會無理取鬧。」

    「行。」男人的心很廣大,包容一個小女人一點也不難。

    「我潑辣時很能欺負人。」愈謅愈順口了。

    「好。」捶捶打打的筋骨才舒服。

    「我興致來了會想找個男人泡夜店灌到醉。」這樣總可以把他嚇倒彈吧?

    夜店?他不介意去見識一下。「行——」慢著!他大聲糾正口誤:「不行。就這個我絕對不答應,不可以找別的男人。」

    「不可以?」她嗤之以鼻,「我會想抱不同的大玩偶呢!」

    「你不會。」他肯定地搖著頭。

    「憑什麼對我這麼有信心?」

    「我對自己有信心,我會很疼你,你天生需要人寵人愛,你不會想離開我。」

    沒有女人能推拒這種寵幸,兩輩子的承諾適合寫到小說裡,但這三個月中她注定與他同行了!

    「我還能怎麼說呢?」她投入他懷中,結果等到的不是他開心的歡呼,而是一聲痛苦的慘叫,「哎喲!」

    「你沒事吧?」她掛心地問著眉頭揪成結的男人。

    「被你撞進懷裡才有事!胸骨好痛喔。」他吸一大口氣。

    「抱歉,默契還不良,下次改進。」雙手搭上他的後頸項,嬌笑著把紅唇送至他眼前。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近山笑得嫵媚。更遠處那邊山嵐仍虛渺……

    ★  ★  ★

    夜露染上銀白的月牙衣。

    早先時他將車子停在入林道口那兒,隨即就帶了登山用具踏入深山了。他架了兩個小帳棚,入了夜該休憩時,他竟然落得猛皺眉頭的份。

    「不要自己睡。」臨寢前茉莉抗議了,「半夜會有猛獸來襲,我害怕!」

    「拜托,台灣山林裡濫捕野生禽獸的情況已達人神共憤的地步了,這年頭還有半只猛獸能生存下來?碰到盜獵紅檜、扁柏等珍貴山木的山老鼠,機率還更高些。這裡又不像我以前住的山郊小鎮,還可以看到黑熊媽媽帶兩只小熊逛大街!」

    茉莉帶著睡袋硬來跟他擠一個帳棚,煤油燈映出她閃閃發光的眸子,「真的呀?看到真的熊熊,多好玩呀!你再多說一點你以前的生活……」

    他掏出壓箱故事說個不停,然而狹小的空間好不局促,親密躺在一起實在不是件好事。她的呼吸很清甜,她的身子軟綿綿,她一身的奶香醺人……

    巍然的聲音越來越薄弱,腦子越來越渾沌,男性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茉莉?」醇厚的嗓子更低沉了。「我去小溪澗那兒洗把臉。」實際上當然是去泡泡冷水去欲火啦!

    「我也去。」

    她也去?那不更糟?鴛鴦戲水共浴的畫面閃過他腦海,他喉頭不自在地滾了兩下,正經八百說:「不行,你不能去。」

    「又不是要去掏溪金,干嘛弄得挺神秘的?」兩只手肘架在他胸骨上,拖著下巴盯視他。

    「如果掏溪金,不只帶你去,我掏到的份也全送給你。」他苦笑一聲。

    「不然是什麼呢?你老實說呀,我又不會把你槍斃。」菱形小嘴嘟得半天高。

    「我從來沒有一整夜抱著女人,還能相安無事!」

    「喔!」他原來是在想那個呀,她吐吐舌尖,臉兒緋紅。

    他黑眸裡竄出的火焰比煤油燈火還強烈,修長手指點著她的唇瓣,「是你自己跑來的……」他低吼一聲,重重擒住誘惑了他一整晚的紅唇。

    簡直就像在跟體內最頑強的欲魔搏命,索得熱烈呼呼長吻後,他忍住想做愛的沖動,將她放開了。「太快了。」她才剛接受他,他不想把她嚇跑了。

    茉莉舔舔被吻得紅腫的唇兒,淘氣地扮個鬼臉,「原來什麼事都有第一次,你今夜總算知道抱著女人過夜,也可以『相安無事』了!」

    「還鬧我!」這個小磨人精敢說風涼話!

    「好好,我不鬧了,」她咯咯輕笑著,拉起睡袋蓋住臉,「我乖乖睡了。」

    不一會兒,兩只圓靈靈的眼睛又跑出睡袋,「如果我們剛剛繼續那個……」兩只小拇指亦溜出睡袋碰了碰,做出燕好的手勢。「那,之後你會怎樣?」

    娶她囉!但她怎麼想的呢?「你希望我怎樣?」他小心地問。

    「怎麼反過來問我?」她楞了下,隨即瞇緊眼眸快變成小母老虎了。莫非他認為她頗好床道?「你最好不是暗示我早有一套行之已久的標准答案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急忙撇清。

    「巍然,我很謹慎的。」她帶點嬌澀垂下濃睫,輕聲細語。

    「什麼?」他一時會意不來。

    「我對男人很謹慎,所以才會常丟掉不中意的壞包袱。」這樣的暗示你懂嗎?

    「原來如此!」他一推敲,這表示她來往過的那三十個男人裡劣等貨很多。

    被子裡伸出一只小手,摸到了他的衣角,抓著。「今晚你不會走開吧?」

    「我留下來,守著你。」明知這一夜難過了,他人也躺下來了。

    黑夜像一張隨時會把人壓垮的密網,黑暗裡許下的承諾,充滿詭譎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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