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該死的!臭老爸!
方-軒忿忿踢起路上一個廢鋁罐,任其在空中畫出一拋物線,落於不遠處。
為什麼連問也不問,就擅自決定我出國留學的事?
他問在腦裡,罵在心頭,飛緒轉向今晨——
「兒子,我有點事跟你聊聊。」
「老爹,你沒看到我在K書嗎?」方-軒揚揚手上的三角函數。這段期間不必送卓莉詩上學,他很會善用這腦袋最清晰的大好時光。
方勳不理會他小小的抱怨,逕自遞上一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
「克裡諾大學的資料。」
這不就是上次請老爹演講未成的大學?「你還要去啊?」
「當然,不過是一年後。」
方-軒拿起資料翻翻,興趣似是不高。
「兒子……」
方-軒應聲望向方勳,等待續言。
「聯考不好考吧?」
「不就那麼回事兒?」方-軒揮揮手。「你又不是沒陪考過,高中、大學其實也沒差到哪去。」
「如果說有所大學不用考,又有你喜歡的科系,你念不念?」或許是受老子影響,兒子方-軒也和方勳一樣,偏好生物研究。
「喝!」方-軒眼睛一亮。「哪有這麼好的事?莫非教育部長又吃飽閒閒,想搞個『大學免試升學』來試辦?」要真如此,方-軒可保證他在校三年的成績足讓他混上那幾所數一數二的學府。
「不是。」
方-軒看方勳閃爍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升起懷疑:「老爹,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也沒什麼……」方勳笑了笑,攤牌道:「好事,我上次一併把你的成績交給克裡諾大學,結果他們寄來了這個——」他拿出張米色紙給方-軒。
「入學通知單!?」他細讀,雖不認識的字彙佔多數,卻也能猜出個大概。「我要出國留學?」
「是啊。」方勳似乎很得意,並未留意方-軒臉上已開始風雲變色。
「我不要!」他丟開通知單。
方勳愣了愣,驚愕道:「為什麼!?這是個大好機會呀!」
「要念大學台灣也有。」方-軒心頭浮現一個人影。「如果我走了,莉詩怎麼辦?她現在又失去記憶,我……放不下她。」
當夢想與愛情無法兼得時,總是最苦人。
方勳默然,冷眼看著兒子;他不認為這小子這麼不懂斟酌取捨。
「你自己好好考慮,別逼我動用父親的權威。」
父他的大頭鬼!方-軒重重地把背包往背上一甩,再難聽的話也無法宣洩他心中的嘔氣。
不過,說真格的他也不願這機會白白飛走,畢竟這種趨向動物學術研究的科繫在台灣不甚熱門,若真想學出點東西弄出點成就,還是得到國外。
可是……莉詩呢?
方-軒明白這不是生離死別,也希望真如古詞人秦觀所言:「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該捨,他知道要捨;但偏偏就是捨不下。
一切等莉詩記憶恢復再說吧!
天氣漸熱,走在灰沙滿天的台北街頭,方-軒換過季的短袖制服沒多久便汗水涔涔,他不得不找片廊簷,抹去滿頭大汗。
算算日子,從上次事件至今已好幾個月過去了,卓莉詩卻一點起色也沒有。方-軒開始懷疑上次的醫生是不是在誆他,說什麼只是暫時,都暫了快半年了!萬一、萬一……
不,方-軒,你不可以胡亂猜測,卓莉詩無論如何都會好起來的!——他深深確信。
方-軒拭拭鼻頭汗珠,戴回眼鏡,不經意發現對街走來位似曾相識的歐裡桑,五十出頭,頭髮灰灰、肚子圓圓,最重要是那一笑滿口「GSS」 (金閃閃)的假牙——他不正是莉詩的腦科大夫嗎?
「醫師——」方-軒才顧不得什麼紅不紅綠燈,忙衝到馬路上攔住他。
「請問你是德山醫院的腦科主任吳畢霖先生嗎?」
「是啊,我是。」吳醫師可沒想到自己名號已響亮到這種地步,連下了班在街上晃晃都不行。「請問你是——」
「方-軒。」他遞以握手禮。「請問你記不記得三、四個月前診治過一位女孩子,她被花盆打到,暫時失去記憶……」
吳醫師瞇著眼盯看他半晌:「哦哦哦——我記得你!那天你們病房還來了不少朋友——」
「不,他們是那位病患的朋友。」
「欽,還不是一樣?不過說真格的啊,你們是上哪認識那麼多出色的朋友?你不知道他們可是令全醫院的護士們作了好幾天美夢呢!什麼時候你再帶他們來溜躂溜躂……」
方-軒翻翻白眼,雖然他明知打斷一位長者興高采烈的談話是相當不禮貌的事——「對不起,吳醫師,我今天要跟你講的不是這個。」
「喔。」他看起來有一點點失望。「那你想跟我講什麼?」
方-軒看看四周,這才發現他們竟在斑馬線上打開了話匣子。
「醫師,如果不耽誤,我們換個地方談好嗎?」只要有冷氣、沒灰沙,哪兒都好。
「當然、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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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你不是說她的記憶喪失只是暫時嗎?為什麼都過了快半年,她仍舊沒恢復。」方-軒為了蓋過滿坑滿谷的兒童噪音,不得不提高音量。
天殺的!這老頭啥地方不好選,選麥當勞幹嘛?他快被這疲勞轟炸搞瘋了。
「你必須有耐心。」吳醫師說來輕鬆,大啖一口香濃的蛋卷冰淇淋。「失憶症要完全恢復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少說也得半年;她才不過幾個月而已,猴急什麼?你趕著帶她上禮堂啊!?」
方-軒被他說得臉色一紅。「可是……卓莉詩並不是得失憶症呀!她是因為外傷導致失去記憶的,這兩者恐怕有差別吧?」
「哦?」吳醫師的眼中睿智光熠,他突然打開公文包,拿出個大大的資料夾向他問道:「那小姐叫什麼名字?」
「卓莉詩。」
吳醫師聚精會神的翻找備用病歷,一會兒,他欣喜的把資料夾轉遞給方-軒:
「找到了!」
「謝謝……」不知是有人請客他太開心,抑或他太欣賞眼前的少年,吳醫師竟忘了方-軒看不懂病歷上一條條小蚯蚓。
「醫生,我看還是勞煩您解說一下吧!」
吳醫師恍然大悟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是念醫科……對了,卓小姐前兩天才來複診過!」
「好像是。」方-軒面有愧色。每每莉詩排診的時間他都正好在學校,又近大考,可想而知是蹺不出去;回家後她又不願提,所以他一直對她的狀況很模糊。
「她並沒有什麼大礙,皮肉傷也復原得差不多了,照理來說記憶是該恢復啦!不過……」
「不過怎麼樣?」方-軒的一顆心又因他的遲疑旋即高掛。
「卓小姐似乎有潛意識反抗記憶恢復的跡象。」
「反抗記憶恢復!?」
為什麼?怎麼會?兩大問號在方-軒心頭盤旋不去。
「你別那麼緊張。」吳醫師和藹地拍拍他肩頭,安慰道:「那僅是推測,說不定只是她腦電波比別人稍強些,再加上每人體質不同,所以才好得較慢。」
「謝謝,你是位好醫生。」方-軒撐出個笑容。「我該回去了,抱歉打擾您那麼多時間。」
「不、不會……」
方-軒走出麥當勞,心仍掛在吳醫師的話上。
莉詩不願恢復記憶?他驀然想起自己在提及她的過去時,卓莉詩臉上那事不關己的表情。或許是因為她喜歡現在的關係,所以才不願回到以前的火爆冤家吧!
方-軒思忖。如果是這個理由他接受,不過,也未免太小孩子氣了,那個傻丫頭難道不知他愛她的決心!?宿世冤家又怎樣?他偏要把他們變成絕世親家!
無論如何,方-軒都要想辦法讓她恢復記憶。
路過必勝客時,他突地靈光一閃——他記得她愛吃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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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你今天來得特別早喲!」卓莉詩笑吟吟地看著甫踏進玄關的人影。
時鐘當當敲了六下,像是為他的早到佐證。
「晚飯吃了嗎?」他問。
她搖頭。「爸媽出去了,我只好將就囉!」指指膝前矮几,上面是碗美味卻沒營養的泡麵。
「真是,你還是個病人噯!」方-軒蹙眉,慶幸自己帶了披薩回來。看看一邊同樣在用膳的阿波羅,它狗罐頭裡的養分都多出那統一鮮蝦面十倍有餘。
卓莉詩摸摸傷口早已癒合的頭,嗔道:「別開口閉口說我是病人嘛!人家現在
很健康!」在你眼裡,只有我恢復記憶才算康復吧!?
「是嗎?」方-軒冷笑一聲。
「咦?什麼味道這麼香——」她抬著小鼻子嗅了嗅,目光落向正微笑的方-軒臉上。「那個聞起來好像是……」
「必勝客的海鮮披薩!」
「萬歲——」卓莉詩歡呼一聲,香一記在他頰上。「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被『遺棄』在家?」
「心有靈犀一點通。」
「噁心!」她捧著披薩坐回沙發。「你呢?你也還沒吃吧?」
方-軒理所當然地接收那碗鮮蝦面。「你吃吧!記得留一點給我就好。」他轉
開電視,故意撥到衛視中文台的日劇。
「那我呢?」美食當前誰人不愛?老兄拋棄它的狗兄弟與罐頭,也來湊一腳。
「吃你的飼料小米吧!」方-軒瞪了這超級電燈泡一眼。「誰叫你來的,滾回家去!」
「抱歉,我只會飛不會滾。」老兄不客氣地挑走鮮蝦面裡少之又少的精華——脫水蝦仁。「再說,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已經在這裡待了一下午,算起來『日齡』比你老,要趕人也該是我趕才對。」
他斜睨著它:「講那麼多話你不口渴啊?」
「多謝提醒。」它啜口碗裡的味精開水,在喉頭繞繞又吐回碗裡。「惡,這什麼?有夠難喝!」
方-軒眼見他的晚餐毀於老兄嘴裡。雖然他們「同居」已久,但他可沒興趣跟這只蠢呆相「食」以。
臭鳥,給你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啦!?太猖狂了!
「老兄——」不堅固的免洗筷被他握得咯咯作響。
「幹嘛幹嘛?你又想幹嘛?」老兄動作可快了,一溜煙躲到卓莉詩的身後去。
現在,它可知道該找誰當護身符了。
「真沒出息,竟然找女人當靠山!」方-軒隔空喊話,打算使用激將法。
老兄才不吃他那一套:「你沒聽說過英雄難過美人關嗎?」它的臉皮堪稱全鳥類最厚的。
「愛美人不愛江山!懦夫!亡國君!中國人的恥辱!」
噗——卓莉詩竊笑。敢情他把老兄當商紂王了?
「哈哈!我不否認我生在中國長在中國,又和一准中國人混到大,但我終究不是中國『人』!你的指責宣告無效!」
方-軒恨斃了。唉!誰叫他平時太放任老兄,真標準的「養鳥為患」。
「好了啦!它不過是隻鳥,跟它計較那麼多幹什麼?」莉詩喂老兄一塊披薩上的墨魚。
她的失憶在某些時候對某些人來說,是有利無害的。
「不公平,你每次都偏袒老兄!」
不服氣你就來呀!老兄得意洋洋,用眼神向他挑釁。
「真受不了你們!」莉詩好氣又好笑的抓住不設防的老兄。「喏,男人的紛爭,你們自己去解決!」
「噯,你……」
哆!老兄跌回正主子的手中。
「嘻、嘻、嘻……」鳥類的嘴是上下兩瓣,要咧著假笑怪辛苦的。
「很好笑喲!」方-軒回給老兄一個假笑,眼神似乎在向它述說著:你毀了我的晚餐,又在我馬子面前爭寵,好嘛,你很行嘛……
我看你這個羽毛脊椎生物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救、救命呀——」
「很遺憾,這裡沒人能救你——」
一場追逐戰開始上演;而卓莉詩早笑翻了過去。
她從沒看過有鳥這麼精,更沒看過有人會跟鳥爭風吃醋的!
卓莉詩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她在這段期間所過的,是從不曾有過的快樂日了。
驀地,卓莉詩疑惑自己的腦中怎麼會冒出這種句子,它給人的感覺像是要離別時的感慨,可是,她明明哪兒也不去呀!
罷了!就當是她多心吧!莉詩拿出三塊披薩留給方-軒,溜了眼電視。
啊,這是「東京愛情故事」,她最喜歡的一部日劇,這恐怕是第三次回放了吧?她剛才看報紙時怎麼沒有——注意到。
吃了一半的披薩由她手中掉落。
莉詩呆愣住,方才像是有個無聲息的幽靈溜進她的腦中,放下了那些記憶,不該有的——她原本早忘得一乾二淨啊!
她支著秀額,努力在腦海中搜尋其它突然出現的記憶,好在除了和日劇有關的,她並沒有想到其它。
深深喘口氣,莉詩明白「她」快回來了。
可是,她要眼睜睜看以前的自己再度刺傷方-軒的心嗎?
答案是不要!卓莉詩受夠了他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寂寞,她說什麼都不願!
「莉詩?怎麼,頭又痛了嗎?」
「不,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她拿起搖控器按掉電源,她必須隔絕任何有可能勾回記憶的事物。
「為什麼把電視關上?」
「你想看嗎?」
方-軒搖搖頭,說:「我以為你會喜歡看,既然你不想看那就算了。」
是啊,算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卓莉詩咬口松厚的披薩,嚼著嚼著,心裡又升起問號。
「-軒,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帶披薩給我吃?」它的價錢足買四、五個自助餐的雞腿便當,莉詩雖知方-軒疼她,但仍不認為他會無緣無故帶這種「高檔貨」供自己打牙祭。
「因為你喜歡吃啊!」方-軒笑得好溫柔。
又是為她。卓莉詩頓時覺得胃口盡失,耳邊仍聞他叨絮著:
「本來我也不曉得,是後來當了你的筆友才知道的。起初我還不信,直到有一回我給了你一張抽獎得來的必勝客折價券,看你那副歡天喜地的樣子,我才確信。說來你也真現實,給了你折價券後那幾天,你都是和顏悅色的對我……莉詩!?」
她沉默起身,頭也不回的上了二樓。
「噯,你又做了什麼好事?」十年風水輪流轉,這回老兄總算佔了上風。「竟然把莉詩氣走?不可原諒!」
「喂!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方-軒看著樓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根本沒得罪她啊!我只是……」
「不用辯解了!」老兄憤然開罵:「畜生!大男人主義!鴨霸!魯男子!不可原諒——」最後一句震得方-軒差點上耳鼻喉科掛急診。
言訖,老兄振了翅膀飛往二樓。
怪哉,我招誰惹誰啦?方-軒掏掏耳朵,裡面鳴聲未散。他只不過說她以前很喜歡吃披薩而已,這樣也算惹到她了?
卓小姐潛意識裡似乎有反抗記憶恢復的跡象……
吳醫師的話冷不防地竄進他的腦子。
真是如此嗎?方-軒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他並沒有直接進她房間,而是靠在房門虛掩的牆邊,細聽裡面的動靜——
「莉詩,我家主人不懂事,你不要生氣嘛!」老兄漆黑的眼睛看來極誠懇。
卓莉詩低歎口氣,問:「老兄,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告訴我好不好?」
老兄看了她半晌,點點頭。「你喜歡低低的馬尾髮型。」
莉詩馬上攏握一頭長髮,用那加菲貓的眼睛夾子束起。
「你很少穿裙子。」
她迅速換掉及膝的中庸裙,改成一條牛仔褲。
「還有……你很凶。」
這就有點困難了!總不能叫她沒事亂發脾氣吧?
「還有呢?」
「你討厭我。」方-軒步進房間。
莉詩微笑,手往房內介紹般的一揮——
「看日劇、吃披薩、喜歡加菲貓、低馬尾、不愛穿裙子、凶暴的個性……還有呢?你乾脆一次說完,我好寫本劇本,以便時時扮演『你的』卓莉詩!」她生氣了。
方-軒眉頭緊擰。「不要這樣子,我沒那個意思……」
卓莉詩拍開他的手,淚水滾滾落下:「我不懂,那樣子的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喜歡?她對你好嗎?她會順你的心意嗎?連你自己都說了,她和你見面說不到三句就會吵起來,為什麼你還非愛她不可。」
「你是有被虐狂嗎!?」她的粉拳和著散淚,雨點般落在方-軒胸口。
「被虐狂——!?」老兄彷彿遭雷電劈首。「天——吶!我的主人年紀輕輕不學好,竟然會是……慘了!慘了!我一定會被他帶壞的,不要啊——我怕燙!別拿蠟燭滴我——」它一陣亂飛,不小心竟「噹」一聲撞到風鈴,屋內總算安靜了些。
超級神經質的傢伙,這些是誰教它的啊!?
方-軒才懶得理它。伸了手臂想將莉詩圈進懷中,不料她俐落的退了一步。
「我告訴你,我是我,不可能和你的小殭屍一樣!如果你還想強迫我變回從前,我勸你還是趁早死心吧!」一天也好,兩天也罷,她就是拚死也不要讓記憶恢復。
方-軒靜等她發完脾氣,才輕吐一句:「隨便你。」聽來淡得無關緊要。
「呃?」卓莉詩愣了愣,她還以為他又會說一堆屁話,重點依舊是希望她恢復記憶。
方-軒溫暖的手掌細細摩挲她的臉頰,拭走顆顆晶瑩。
「我喜歡、我愛的就是你,就算你變了——不論是外在或內心,我的心還是一樣,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告訴我,你是誰?」
「卓莉詩。」
「這就對啦!我方-軒今生今世就只愛卓莉詩。」他真的放不下她——方-軒決定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
「等一等!」她的食指擋住他的唇。「你是不是全世界叫卓莉詩的你都愛呀?」
「如果是呢?」
「那你就去死——」食指瞬間變成巴掌往他臉上揮去,可惜出師未捷,最後被他握在掌心。
「你會捨不得的。」既然「阻礙物」已除,那他當然就——嘿、嘿、嘿!不用客氣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