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街頭。
一名面貌清麗的女子輕快地走在人行道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神情,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懷裡那本剛出爐的雜誌上。
想到剛剛在書局,為了搶這本雜誌自己那潑辣的狠勁、書局工作人員那難以置信的目光……女子不覺莞爾一笑。
誰說清純小百合不能有撒潑的一面?為了買自己等了許久才出版的雜誌,她可是費盡所有氣力鑽至最前面,不顧一切的從工作人員手中搶走最後一本。
望著手上的戰利品,女子的唇勾起了抹嬌柔的淺笑,那模樣煞是迷人,讓行經她身邊的人忍不住綻放欣賞的目光。
不過,她本身沒留意到這注意力也很快的被另一事物給取代。
一輛銀白色炫目的跑車像流星般在街頭流竄,所到之處,皆引起路人駐足驚艷。
車上的駕駛者似乎還想引起更多人注目,刻意從內車道切換至機車道,由快速變成緩緩前進,像只驕傲的孔雀般炫耀著。
「成鋼,你一定要這樣開車嗎?這跟你急躁的個性好像不太符合!」慵懶的嗓音來自跑車後座,聲音裡有絲難以察覺的緊繃。
「老闆,偶爾享受龜速的感覺也不錯啊!」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真不賴!
這輛全新跑車可是他和弟弟從國外原廠訂購的,台灣唯一的一輛耶!
「開名車佔用機車道,你不怕有人眼紅,把你們剛買的寶貝車子給刮傷嗎?」凡皓裴懶洋洋的嗓音裡有著不耐煩。
要不是自己的車半路拋錨,他絕不會搭成鋼、成鐵這兩隻孔雀的車。
「誰敢刮我的車,我成鋼絕不放過他!」
「如果你再不離開機車道,你相不相信有人不但會刮你車,搞不好還會將車子給拆了。」凡皓裴瞥了一眼愈來愈龐大的圍觀人潮,瞇眼警告道。
「有誰這麼大膽?」台灣水電工打扮的成鋼抖了抖身上的六塊肌,彷彿在昭告所有人,他可不是好惹的。
「若再不離開這裡,我就敢。」凡皓裴咬牙,他最受不了這種引人注意的事,太過招搖了。
「老闆--」成鋼想抗議,卻被一直沒出聲的成鐵阻斷了未完的話。
「快走啦,以後有的是時間。」
因為成鐵由後照鏡看見了老闆緊繃不悅的臉色,要是真的惹惱老闆,那就慘了。
「好啦好啦。」成鋼心不甘情不願地打著方向燈。
算他們識相,凡皓裴冷哼一聲。
然而,就在收回對他們的瞪視,往車窗外不經意的一瞥,一抹纖細的身影就此躍入眼簾,凡皓裴的心怦然一動。「停車。」
「什麼?」
成鋼都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到「砰」一聲,車門開了又關,後座早已不見凡皓裴的蹤影。
天啊,幸好車速不快,要不後面來車要是撞了上來,那……他可是會很心疼的……他可是捨不得這價值連城的寶貝車有任何的損傷。
「老闆又發瘋了!」成鐵淡淡一瞥,嗓音裡有著歎息。
「不會吧,他又追起幽靈倩影啦?」成鋼看見在人行道上奔跑的凡皓裴臉上有著急切,有著期盼。
「誰也想不到老闆這麼癡情,對感情這麼執著!」成鐵指示成鋼,要他開車跟在凡皓裴身後。
「是啊,不過就見過人家一面,而且那女的搞不好早就忘了這件事了!」多久了?好像有五年了吧!
那年凡皓裴從休士頓回台灣度假,返回休士頓時,彷彿失了魂。
若不是喝醉時,他自己說出那段邂逅,他們兄弟倆根本不會知道他在找尋什麼。
「或許吧!」成鐵聳聳肩。
「我想,這一次應該還是沒找到。」成鋼不樂觀地說。
片刻後,凡皓裴果然一臉陰鬱地回到車內。
「開車吧!」他閉上眼睛,而成家兄弟也很識相的不發一語,聽從指示。
五年了,花園裡遇見的那名女子一直深植他心,揮之不去。
偶爾走在街頭,深邃的黑眸總習慣在人群中搜尋,就希望她會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可惜上天似乎沒聽見這小小的心願,在人群中,他始終尋不著她的倩影。
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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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喳、喀喳……」
深夜,剪紙的聲音不斷地從房間流洩出來,不曾停歇。
柔和的燈光灑落在一名清麗女子身上,她俯首在書桌前,彷若珍寶般小心翼翼地剪剪貼貼。
在大功告成後,唇瓣綻放出一抹甜美笑靨,美眸水亮得出奇。
女子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視方才剪下的報導,裡頭有個冷靜、優雅酷帥的男子。
清麗女子習慣性的從頭看起,一頁翻過一頁,細細觀賞著,直到前一陣子的一張--
獨家指出,企業界的全童玉女凡皓裴及歐陽翎可能於近期內完婚,兩人雖未進一步解說,不過由歐陽翎曖昧不明的言詞相信他們的好日子將近……
原本閃亮的美眸在看完這篇報導後倏地飄忽了起來。
片刻後,女子執意忽略站在他身旁笑逐顏開、艷光四射的女子,翻過下一頁……
「姊,又在剪輯你神秘愛人的資料啦!」
突如其來的嗓音嚇得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徐芙芯連忙將本子闈上,就怕秘密被妹妹發現。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徐芙芯很快地將本子收進抽屜並上鎖。
「剛出完任務就直接回來了,還有,要是讓你聽見我的腳步聲,那我還要不要混啊?」徐茵葒在一家保安組織工作,隸屬外勤部門,所以行動自然需要非常靈敏。
「你是回家,又不是出任務。」徐芙芯撫著胸膛,瞪著一臉賊樣的徐茵葒。
徐茵葒不想討論工作,因為工作內容洩漏不得。「姊,我真搞不懂耶,既然喜歡就去追求,何必用這種方式來珍藏自己的愛呢?」看著姊姊剪剪貼貼多年,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在胡扯什麼?」瞪大眼睛,她故意裝傻。
「我們一起長大,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你收藏這個男人的資料有五年之久了吧!」愛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子長達五年,真不知姊姊在想些什麼?
徐茵葒一直認為,愛一個人就要勇敢追求,放在心底誰曉得啊!
「你知道又如何?」知道也毋需戳破吧!徐芙芯無奈地想。
「我想你一定知道他的消息,姊,快告訴我他是誰?我的工作需接觸各行各業的人,如果是個公眾人物,我肯定認識,由我來製造機會讓你們碰面,讓這份愛能結成甜蜜果實。」能出現在雜誌上,肯定是個名人,所以製造機會見面根本不成問題。
徐芙芯搖頭。「見了面又如何?你想得太簡單了,而且他似乎不是很喜歡出現在公共場合。」依照這幾年來的觀察,男子似乎不愛接受採訪,所以這五年來搜集到的資料並不多。
「厚,你很死腦筋耶,不試看看,你怎麼知道不成?」徐茵葒翻了翻白眼,早就看不慣姊姊這種想愛不敢愛的態度了。
「我不喜歡這樣刻意的安排,會讓人家以為我們有所圖,更何況門不當戶不對--」
「姊,這不是理由好不好?」想法真夠八股的。
「最重要的是,雜誌上指出,他有未婚妻了,我根本不可能變成人家的第三者,所以別再討論這個問題了。」不懂徐茵葒今天是哪條筋不對,硬要討論這個話題。
「有未婚妻又如何?搞不好他和你一樣,一直記得五年前--」接收到一記警告性的白眼,徐茵葒稍稍頓了下,「好,不談未婚妻,那如果……我是說,假設你們真的不小心遇上了,你會怎麼辦?」徐茵葒不放棄的追問,她真的希望姊姊能幸福,不希望姊姊活在父母及週遭朋友那不健全愛情的陰影裡。
父母一直是她們心中最敬愛的雙親,然而,兩年前的一場車禍,奪去了父母的性命,也揭露了她們倆從不知道的醜聞。
誰想得到大家以為深愛母親的父親,早在多年前已在外頭養個小老婆,會發生車禍是母親不小心得知後,兩人在車上爭吵,因而撞上安全島,送醫之後,兩人均不治死亡。
至於她們姊妹則是在喪禮上得知這件事,因為當時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可笑的是原來親戚及左右鄰居早就知道這件婚外情,不知情的就她們母女三人。
在這同時,徐芙芯的好朋友塗曉琦一身狼狽地出現在她們家門口,哭訴著曾說要愛她生生世世的男子因為現實生活的壓力,選擇了能讓他光鮮亮麗的千金女,終究棄她而去。
更誇張的是,徐芙芯周邊的女性朋友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老被男人拋棄。
所以徐芙芯認為再堅固的愛情,當有了外來的誘惑後,不管曾經愛得多 濃厚,它仍舊是會變質的。
「我們不會再遇上,還有,他有未婚妻了。」遇上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是說假設啦!」徐茵葒翻了翻白眼。
對於妹妹的追問,徐芙芯有點哭笑不得,不懂妹妹幹嘛非得跟她討論這種壓根兒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只好隨便開個玩笑搪塞。
「那……就把他給拐上床,偷他的精子,製作一個小小的『他』當作紀念,你覺得如何?」
「哇,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勁爆耶,居然想當單親媽媽!」這個答案著實嚇了徐茵葒一大跳;沒想到思想單純的姊姊會有這種想法。
「小孩比大人可靠多了,愛小孩可以很久,男女之間的愛……可就不一定了。」徐芙芯冷冷一笑。
「姊,你別被爸媽給影響了,不是每對戀人都這樣--」
「別說了,你那麼多天沒回來,一回來就囉哩囉唆的,比我這個姊姊還要嘮叨,說,這幾天去哪兒了,該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
不給徐茵葒說話的機會,徐芙芯嘰嘰喳喳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徐茵葒仰首一歎,祈求愛神能拉開他的弓箭,狠狠的射中姊姊和另一個男人的心,更希望那個被箭射中的男子能早早出現在姊姊面前,讓她相信愛情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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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某金融大樓辦公室。
凡皓裴優雅慵懶地躺靠在沙發椅,靜靜凝聽著電話那頭所傳來的狂吼。
「該死,姓凡的,你不守信用!」牧-傑氣急敗壞地說。
「輸了就是輸了,你不會那麼沒風度吧!」凡皓裴淡淡地回話。
為了杜絕不肖分子以情報販售的方式迫害經濟,也為了鞏固世界的經濟平衡,他們的家族以及幾個跨國大集團合力組成了商業保安組織。
這是個不為人知的組織,除各大集團的頭兒,以及家族大老以外。
而他--凡皓裴,就是負責這個組織的頭頭。
只是這次的任務無關利益、無關迫害,很簡單的,一方面是為了訓練組員,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測試企業的保全是否周全。
受訓人員被派往早巳安排好的企業,竊取所交代的物品。
雖是演習,卻不一定會得手,若各企業防守得宜,他所派出的人根本討不到好處。
而牧-傑是多次演習以來,首次被他所派去的人竊走東西。
這也難怪牧-傑無法接受了,第一次總是比較不習慣嘛,更何況偷他東西的人還跟他有點小仇!
「我承認這次是我防守有漏洞,才會讓那個女人趁虛而入,對於這點我心服口服,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只取約定的東西嗎?你派來的那個女人幹嘛連放在一旁的鏈子也拿?」牧-傑不爽地在電話那頭狂諷。
凡皓裴蹙眉。「姓牧的,你的東西不見了,可別隨便栽贓給我,我確實只收到約定的東西,什麼鏈子,我從來沒見過。」話說得慢條斯理。
「好,你不信,我就讓你看證據,把你的電腦打開。」牧-傑將所拍攝到的影像快速傳輸到凡皓裴的電腦中。
凡皓裴迅速起身,來到電腦前耐心等待,就不信牧頹傑這小子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他相信自己派出去的人不可能順手拿走其他東西。
片刻後,凡皓裴瞇眼盯著螢幕裡那名女子,她的一舉一動是如此的迅速確實,就如同教練所指導一般,毫不遲疑。
在離去前,她確實伸手拿了鏈子,並且對著攝影機扮了個鬼臉,還說了句令牧-傑氣結的話,「有種自己來拿。」
一抹笑意閃過凡皓裴漂亮的黑瞳,很快地,他回了牧-傑一句,「這件事我會查清楚。」他其實比較想說的是,「你活該!」
誰要牧-傑老愛找這位女組員麻煩,這次她能破解他的保全系統,還順手拿走非指定的東西,肯定就是要牧-傑難看。
「若不是因為她是你的人,我早就親手將她抓來了。」牧-傑咬牙說道,一副恨不得將她粉身碎骨的模樣。
「不過就是一條鏈子,有必要讓你親自出馬?」凡皓裴揚眉。
「那條鏈子……」牧-傑頓了下,瞇眼。「若你在一星期內未歸還,相信我,我肯定會逮到你的人,讓她好看。」
「這鏈子……該不會是你們家代代傳媳……是你母親大人……我親愛的阿姨,要給未來媳婦的見面禮吧?」凡皓裴戲謔地說。
凡浩裴與牧-傑是表兄弟,兩家感情很好,互動頻繁,所以他非常清楚牧家的一切。
現在的牧-傑正陷入母親逼婚的浩劫中,據悉,牧母曾經放話,這條鏈子在誰身上,誰就是牧-傑的老婆,所以鏈子是丟不得的!
「哼,管好你自己的事,我只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屆時別怪我對你的人不客氣。」牧-傑冷沉的嗓音自電話另一端傳來,使得凡皓裴的唇瓣彎起抹笑意。
賓果!
果然是阿姨的那條鏈子,這下有好戲可看了!
「知道了。」凡皓裴掛上電話,按下內線,召來助理。
周國強很快地來到他跟前。
凡皓裴收起笑意,望著來人說道:「徐茵葒呢?」
徐茵葒,受訓人員之一,測試地點正是牧-傑位於市區的辦公室。
「交了東西後,隨即請了兩個月的假,說是想出國旅遊。」周國強很盡職的報告。
「去哪兒?」凡皓裴眉微抬,這麼快就落跑了?!
「沒聽說。」周國強搖頭。
「找到她。」
「是。」
周國強才剛要退出去,又被凡皓裴給喊了回來。
「對了,若我記得沒錯,她好像還有一個姊姊,聽說感情不錯,對吧?」她的姊姊或許知道她去哪裡也說不定。
周國強頷首。「茵葒常提起,要我去找她姊姊問清楚嗎?」
「你先將徐茵葒的資料給我,後續的事,等我看過資料再說。」既然事關牧-傑的終身大事,凡皓裴當然得親自瞭解一下徐茵葒的狀況,搞不好這兩個冤家可以……
「是。」周國強點頭,轉身,很快地消失在他跟前。
半晌,周國強敲門進入,將凡皓裴所要的資料遞上後,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凡皓裴挑著眉,一頁翻過一頁,這徐茵葒生活簡單,沒啥複雜的交往,所以沒兩下,他已翻到最後一頁。
而他卻為了這張照片,身軀輕顫了下。
黑白大頭照一張,由旁人來看,怎麼也說不出特別的地方,可凡皓裴炯亮的黑眸卻不著痕跡地閃過一絲異彩。
片刻後,他連頭都沒抬,眸子緊緊攫住相片中那清麗女子不放,直接對周國強下達命令,「叫成剛、成鐵去將徐茵葒的姊姊帶來。」
周國強微愣了下,有這個必要嗎?
「還有,不准成鋼開那台銀白色跑車。對了,跟成鐵說,我要在裴園見到徐茵葒的姊姊。」
聞言,周國強嘴巴張得好大。
「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凡皓裴抬眸,望著動也不動的助理。
「聽到了。」就是聽到了才驚訝啊!
不過只是問個話,這……有必要將人給帶來嗎?
還有,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地,請專門出重大任務的成氏兄弟去嗎?
還不准人家開跑車去載!
最奇怪的是,居然要把人帶到向來不讓外人進入的裴園!
這徐茵葒的姊姊究竟是何等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