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歡男愛 第八章
    拖著沉重的腳步,韋律安的躊躇全表現在臉上,他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但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總裁,你找我有事?」

    「來來來,我幫你介紹。」季飛揚開心的拉過韋律安,指著車裡的女子。「她叫高子怡。」

    「高小姐,你好。」韋律安維持著禮貌,勉強的點了點頭。

    高子怡沒有說話,只是面帶微笑的揮了揮手,絲毫沒有下車的念頭。

    「怎麼樣?漂亮嗎?還可以吧!」季飛揚拉過韋律安,毫不避諱對方在場直截了當地問。

    她漂不漂亮,韋律安完全看不出來,畢竟她戴著一副遮住她大半個臉的太陽眼鏡,能看見她擦著艷紅唇膏的嘴,擦得雪白的臉頰,身上濃到嗆死人的香水更是讓他退避三舍;她的衣著也讓人不敢恭維,一看就知道是廉價的地攤貨。

    總之,她是個給人感覺很差的女子。說老實話,公司隨便找個女性員工都比她強上百倍。

    「總裁的眼光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韋律安,只好含糊其詞的帶過去。

    「那好,就是她了。」

    「她?」韋律安猛然的脫口而出。「她看來不是個好對象,有些上不了……」察覺自己失言,韋律安馬上閉上嘴巴。

    「有些上不了檯面是嗎?」季飛揚面帶微笑的接話下去。「她豈止上不了檯面,簡直差透了。不過,我一點也不介意。」

    「總裁的意思是……」

    「我決定娶她了。」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找個比她更好的女孩子,為什麼你會選擇她?」韋律安不解的問:「還是你真的愛她?」

    「我不愛她,一點也不愛她,我的心裡壓根兒沒有她。」季飛揚一臉不在乎的說:「不僅如此,她也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她會跟我交往,全是為了我的家世跟財產。」

    「她都這麼說了,你還要娶她?」韋律安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娶她,彼此之間沒有感情,相處起來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要求。因為沒有感情,她不會要我愛她;因為沒有感情,我也不在乎她的心屬於誰,你說是嗎?律安。」

    「飛揚,你要考慮清楚!」韋律安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婚姻可是一輩子的事,你……」

    「婚姻才不是一輩子的事。」季飛揚不以為然的反駁道:「人可是隨時都會變的,人聲本來就充滿變量,不是嗎?我不但要娶她,而且要馬上娶她。再告訴你一件好消息,那就是她生過小孩,很棒對不對?只要一娶了她,我爸馬上就有孫子可以抱,我一下子就達到了所有要求。這下子,你跟我爸一定滿意得不得了。」

    聞言,韋律安不由得渾身一震,臉色變得慘白,幾乎連站都快要站不住。

    是他把季飛揚逼到這種地步的嗎?是他硬生生的把季飛揚一輩子的幸福全抹煞掉了嗎?這不是他的本意,不是他的本意啊!

    「飛揚,聽我的勸好嗎?」韋律安焦急的說:「你娶他不會幸福的。」

    「什麼時候我幸不幸福也變成你考量的重點了?」季飛揚冷冷的勾起嘴角,兩人分手這麼久,他頭一次露出真正的情緒。「我都順從你們的意見打算娶老婆了,你們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莫非還得挑個你們看得上眼的女人,我才能娶?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韋律安無言的站在一旁,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全身都疼了起來。

    「我想聽到這消息你一定比我爸還高興,所以,我第一個就想要通知你,你不恭喜我嗎?」

    「恭喜你了。」韋律安的嘴巴張了張,好一會兒,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粗嗄的說:「公司上下全會為總裁高興的。」

    韋律安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自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們高不高興,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季飛揚無所謂地聳聳肩,「這是我答應你的,我說過我一定會做到的。」

    「是啊……」韋律安失魂落魄的連自己再說什麼都不知道,他的眼裡只有笑容滿面的季飛揚。

    「我不知道你會這麼高興,高興到連眼淚都留下來了,這是喜極而泣嗎?」季飛揚滿是諷刺的說:「你對我爸的忠心,還真是讓我大吃驚呢!」

    韋律安伸出手,木然的拭去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時落下的淚,他愣愣的站在一旁,任由心痛將他吞噬。

    他就快要屬於另一個女人了,再過不久,自己對他再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不想要這樣,他不要他離開他,他不要。

    喇叭聲響起,高子怡朝著季飛揚指了指手錶。

    季飛揚會意的點了點頭。

    「我女朋友在催了,我先走了……」季飛揚的話消失在嘴裡,揚起了眉,不悅的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韋律安呆呆的看著季飛揚,絲毫不能理解他的話,只能傻傻地問:「什麼……什麼意思?」

    「你拉著我的衣角是什麼意思?還有什麼事嗎?」

    韋律安低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緊抓住季飛揚的衣服;他趕忙鬆開手,下意識的退了一大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當然,我早就知道你對我無意,你不用一再的強調。」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什麼,韋律安卻是無法說出口。

    季飛揚卻是了然一笑,殘忍的說:「這不就是你想見到的嗎?那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話一說完,他毫不留戀的上了車,揚長而去。

    ●     ●     ●     ●     ●

    第二天一大早,韋律安才剛進辦公室就看見一張大紅的燙金喜帖,靜靜的躺在他的桌上。

    不用打開看,韋律安也知道那是季飛揚的喜帖,他扶著桌子無力的坐了下來,大紅喜帖竟讓他有些暈眩。

    韋律安拿著喜帖,著實發了好一陣子呆後,才打開喜帖,他驚訝的發現,結婚日期竟然是在三天後。這……怎麼會這麼快?

    韋律安馬上下了決定,他一定要阻止這件事,他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季飛揚娶那樣的女子為妻。

    緊抓住喜帖,韋律安連忙往總裁辦公室奔去。

    而來到季飛揚的辦公室門外,韋律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點後,才敲了敲門。

    「總裁,我是韋律安。」

    「進來。」

    韋律安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想你一定是來跟我道喜的,對不對?」季飛揚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西裝。「不過,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一起來吧!」

    「請問總裁有什麼事?」韋律安不解地問著。

    「別問那麼多,跟我來就是了。」季飛揚神秘兮兮的說:「我要給你一個大驚喜。」說完,季飛揚大踏步的走出辦公室。

    韋律安只得快步的跟上前去。

    ●     ●     ●     ●     ●

    兩人來到停車場,季飛揚打開車門,示意韋律安上車。

    縱使滿頭霧水,韋律安也只能乖乖的上車。

    一路上,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可是季飛揚的心情卻是好得不得了,因為他一路上就跟著廣播唱起歌來。

    但是韋律安就沒有他那種好心情,他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又擔心又害怕,生怕季飛揚要給他的大驚喜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約數十分鐘後,季飛揚在一家醫院門口停下車。

    「下車吧!」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探病嗎?」韋律安下了車,不安的環顧四周,他不喜歡醫院,那會讓他憶起那些如同噩夢般的往事。

    「探病不算是什麼驚喜吧!」

    「那我們來這裡是……」韋律安疑惑的皺起了眉。

    「我打算今天來醫院做個小手術。」

    「手術?你哪裡不舒服?」韋律安緊張的抓住季飛揚的雙肩。

    季飛揚面無表情的將韋律安的雙手拉下。「我沒有哪裡不舒服,只是動了這個手術後,我的心裡會更舒服。」

    季飛揚詭異的笑容,讓韋律安不寒而慄。「你要動什麼手術?」

    「結紮!」

    季飛揚的話就如同炸彈般,讓韋律安渾身一震,整個腦袋轟轟作響。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結紮?你不是打算結婚了嗎?」

    「結婚跟結紮是兩碼子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

    「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季飛揚一字一字的說,凶狠的逼上前。「我就是不想稱你們的心、如你們的意,你們把人的心當成了什麼?想怎麼踐踏就怎麼踐踏,想怎麼耍弄就怎麼耍弄,你們要我結婚我就結;可是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去經營這段婚姻,不過我也絕對不會離婚,套句廣告詞──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哩,這樣子夠專情、夠從一而終了嗎?」

    「飛揚,不要這樣,求你,你要怎麼報復我,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這麼做,受到最大傷害的是你父親啊!飛揚。」

    「到現在,你心裡還是只為我爸著想,那我呢?我到底算什麼?」季飛揚沉重的搖了搖頭。

    「飛揚,請你不要這麼做,我求你。」

    季飛揚無視韋律安的哀求,自顧自的往前走,眼看著就要走進醫院。

    韋律安一臉慘白的拉住他。「飛揚,對不起……我覺得有些不……舒服。」韋律安摀住自己的嘴,強忍下想要嘔吐的感覺。

    韋律安的不對勁,讓季飛揚大驚失色的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一把將他攔腰抱起,往一旁的椅子走去。

    季飛揚讓韋律安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好一會兒,血色漸漸的回到韋律安的臉上。

    「飛揚,我有些事想跟你說。」韋律安考慮了一下,打算將事情全盤托出。「是有關我跟你父親之間的一些往事。」

    「說吧!」

    「我從小就沒有見過我媽,一直跟著我父親有一餐沒一頓的流浪,我父親是個愛睹又不事生產的人;因此,從小我就沒有過過一天像樣的日子。」韋律安苦笑的說,雖然這些事遙遠得就像夢般,可是他卻沒有一天忘卻過。

    「大概在我十二歲那一年,一天中午我因為餓到發昏,壓根兒沒有注意到一輛轎車朝我高速駛來,那車子就這樣硬生生的撞上了我。可能是我命大,我只是受了點輕傷,可是對方因為是未滿十八歲的少年,他的父母為了息事寧人,給了我爸一大筆錢,我爸簡直快樂瘋了,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錢;然而好賭成性的他,沒有幾個月就將那幾十萬給輸光了。於是,他就將腦筋動到我頭上來了。」

    「他要你去製造假車禍?」季飛揚馬上猜出答案。

    「沒錯。」韋律安慼然的點了點頭。「他會先找一個他認為合適的地點,然後觀察幾天,所定目標後,他會在傍晚的時候將我帶到那裡,然後趁著車速不是那麼快的時候,將我推出去,讓對方賠償金錢。」

    「這就是你身上那些大大小小舊傷的由來?」難怪他身上會有那麼多的傷。

    「對!我們就靠著這麼做活下去,可是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一天,我爸看見一輛嶄新的奔馳開了過來,他見機不可失,又將我推了出去,我因為撞擊力過大,當場就昏了過去。醒來後,我爸連夜帶我逃出了醫院,因為對方式流氓,不但不願意賠償,反而將我爸毒打一頓,還要我們賠修車費。第二天,我爸不顧我滿身是傷,硬是將我帶了出去,也許是老天垂憐我吧!剛好老總裁那天開車從那邊經過,我爸將我推了出去,我就無力的倒在地上,老總裁見狀就將我帶上車。」

    「那你爸呢?」

    「我爸也沒想到老總裁會有那種舉動,等他回過神來,車子早就開走了。老總裁將我帶到醫院,讓我好好的在醫院養傷,我騙他說我是個孤兒,他馬上表示願意照顧我。等我傷好了之後,他就把我帶到他的別墅,他說他有個兒子正值叛逆期,脾氣壞得不得了,他不想讓我去受他的氣,所以先將我暫時安置在那裡。」

    季飛揚古怪的看了韋律安一眼,沒有說話,他的確是有一段時間非常不可理喻。

    「就在我以為我可以逃出我爸的手掌心的時候,他不知道是怎麼查到別墅的地址找來了,還要我趁夜裡把別墅裡值錢的東西全偷走,我不肯他就打我: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得答應他。就在那天夜哩,我要將東西偷出去的時候,竟然被老總裁發現了,他對我說,如果我想要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這些身外之物他可以送我,如果我想要脫離這種環境的話,他會去跟我父親談。」

    「於是你選擇了第二條路。」

    「我想只要是人都會選擇第二條路吧!」韋律安苦笑著。

    「沒錯,後來呢?」

    「老總裁怎麼跟我爸談的,我不知道,沒多久他就將我送到美國讀書了。為了報答老總裁,我日夜苦讀,很快的,我就跳級念了高中;二年後,我又跳級念了大學,讀完博士學位,我就馬上回國在季氏任職直到現在。這就是為了什麼,我凡事將老總裁擺在第一位,沒有他,也許我早就死在街頭了。

    「我真的很想說我很感動,感動到簡直想痛哭流涕,但是我做不到。」季飛揚輕聲的說:「我真的做不到,你想報恩的心情我懂,但是要報恩的方法很多,你就只能選擇犧牲我嗎?你真的要這樣壓抑你自己一輩子,只為了報答我爸對你的恩情嗎?」

    「要不然我還能怎麼做?」

    「我不知道你該怎麼做,我只知道為了你,我願意放棄一切,而你呢?」季飛揚自嘲的一笑。「說放棄就放棄。」

    「我是不得已的。我跟你不同,生下來就得為三餐而苦,你不會瞭解我的心情,更不會知道受人恩情是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無所謂啦!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對你,我已經死心。」季飛揚冷冷地說,「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如果我們兩人之中要有一個人離開公司的話,我想為了父親,你一定會犧牲自己,讓我繼續留在公司對不對?」

    「對!」

    「很好,韋律安,你被開除了。為了我們兩人好,明天十點以前,請你將辭職辦好,我會給你一張支票,那是公司給你的資遣費。」

    「不必了,我什麼都不想要。」他連這輩子最重要的都可以捨棄,錢對他又有什麼重要的?

    「那是你的問題,公司該給的就一定會給,我要跟你斷得一乾二淨的,再也沒有任何瓜葛,我再也不想跟你扯上關係,更不想讓你有借口可以再來糾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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