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意味著一系列麻煩的開始,澤西深切地體會到了,而對於精力原本就比常人旺盛的唐來說,不過是多打了幾場高爾夫球。
首先,唐領他參觀了他所見過最糟的別墅——亞倫得意的天使城堡,然後是面對一位胖胖的黑人婦人欣喜若狂的擁抱和親切問候。少年和老管家挑剔的眼光,女秘書冷嘲熱諷的對待。最難應對的是脾氣古怪的亞倫-勃朗,他就像一只狡詐的土拔鼠——這是唐精確的形容。
其次他體會到大富豪的狂妄手筆,先是乘專機開往他的故鄉切斯特,一輛加長的金紅色勞斯萊斯是亞倫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之一。
澤西的家是座規模不大但十分雅致的莊園,古老的城堡莊嚴華麗。他的父親是位典型的英國紳士,脾氣有點兒火爆,但在遠道而來的客人面前還能保持理智,從掛在大廳的畫像和澤西珍藏的照片可以輕易發現,澤西英俊的五官是得於母親的遺傳。瑞得曼伯爵並不太滿意自己優秀的兒子娶個外國人,但比起他永遠流連於花叢中,結婚是個不錯的消息。
婚禮非常簡單,澤西-瑞得曼只請了他的朋友特裡納多爾-佛斯卡特,唐則請艾麗當她的伴娘。依克-勃朗挺不喜歡他的姐夫,卻只能在私底下發洩自己的不滿。
在切斯特住了一個月後,兩人飛往中國度蜜月,然後各奔東西。唐接手亞倫的工作,澤西繼續他素日風流瀟灑的生活,亞倫則同澤西的父親開始一起環游世界的旅行。
按照事先的約定,聖誕節前十天,澤西-瑞得曼回到“天使城堡”——他要和唐一起度過聖誕節,而且聖誕節後的一個月他也會留在這裡,因為一月三十一日是唐的生日。雖然古麗和管家湯姆都奇怪為什麼夫妻倆不在一起生活,可他們不敢問,因為唐很討厭別人干涉她的事情。
在兩位老人遲疑的目光下,澤西-瑞得曼步人客廳,經過重新設計布置的大廳典雅舒適,依克坐在地毯上同他十歲的生日禮物——狼狗“哈迪斯”玩耍。見到澤西,他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古麗好心提醒澤西說:“先生,唐在書房。”
澤西點點頭,上樓去了。
安裝有升降機的書房是亞倫另一獨具匠心的傑作,三米高的書架如果少了它,確實不便於查找,唐高高站在升降機上翻閱著她需要的書籍,瞧見澤西後她高興地綻放他許久未見的燦爛笑容,“澤西,親愛的,你回來真是太好了,我剛剛從醫生那兒得知我懷孕兩個多月了。”
澤西先是面部一片空白,後來高高仰視的目光讓他明白了一切,最先的喜悅立刻被擔憂取代,大聲吼道:“你怎麼能爬那麼高,快下來。”
唐放下升降機,輕松地說:“沒什麼,我又不是爬上去的,站在那兒和平地一樣。”
驚悸猶存的眼眸小心審視她一番,澤西輕蹙眉頭說:“不許你再上去,要取書的話就讓我來,不然叫依克幫你取。”
“好吧,我會照你說的做。”雖然不喜歡有人約束自己,不過澤西的關心總令她心情非常愉快和甜蜜。
澤西輕輕拍了拍她的腮幫子,彎下身在她額頭處吻了一下,商量道:“不要再工作了,叫亞倫回來先替你一陣子。”
“沒關系的,澤西,我將會是世界上最健康的媽咪。”唐甚至想打一趟少林拳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抬頭瞧見澤西郁悒陰沉的臉色後,她無力地說:“我會拜托艾麗和方的。”
晚餐時,唐眼睛直瞪瞪地盯著前方,吞口唾沫,望著湯姆為澤西倒了一杯21年的蘇格蘭威士忌——芝華士皇家禮炮。她痛苦地哀求著:“湯姆,就一小杯。”
湯姆根本不理她,他還在生氣她瞞著所有人她懷孕的事,古麗板著臉為她端上廚師特意做的大補湯。唐呻吟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小心地嘗著,再偷窺一眼依克,依克冷冰冰地說:“我已經將一切有害你健康的物品收拾起來了。”
唐徹底死心,她無法抗拒,只好當個任人擺布的木偶。
洗澡完畢,澤西已經養成習慣地拿過干毛巾為她擦干淨頭發,唐打電話給艾麗,又引起她的一串可怕的尖叫反應,唐幾乎能想象她來回在屋子裡亂走動、撞倒東西的樣子。
唐仰面躺下,閉上眼,潔白的床單給人一種清爽舒服的感覺,唐聽見澤西走出浴室,擦干頭發,上床,熄燈,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臉頰,他在看自己?都關燈了還看什麼?
突然澤西吻上她的唇,先是像蜂蜜采擷花粉般輕柔,唐在他舌頭的逗弄下輕啟唇瓣,唐感覺自己的體內有一股熱流到處亂竄,整個燃燒起來。
澤西在她幾乎感到昏厥缺氧前結束了這個吻,低沉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縈回:“我很高興你第一個告訴我。”
唐翻過身,摟住他,俏皮地笑道:“我問過醫生,小心點兒是可以進行‘運動’的。”說完便主動地展開她的侵略。
——++——
五年後
聖誕節到了,裝飾漂亮的聖誕樹足有兩米高,依克已經長成為一個漂亮的小伙子,他抱著臉色略顯蒼白的英,讓他夠到他想要的彩球。英-洛捷是澤西和唐最心愛的小寶貝,由於隔代遺傳,他天生心髒便不太好,一家人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呵護他,生怕有所閃失。
這又造成依克對澤西的大大不滿,因為除聖誕節期間,他是長年不在家的,相較之下,唐幾乎形影不離地帶著英一起工作。可醫生說大城市渾濁的空氣是不適合英居住的,於是依克主動要求幫助唐,但唐說一定要等他念完大學。
瞧見澤西,依克便想抱走英,偏偏英伸出手臂要他的父親抱,澤西親親兒子粉嫩的臉頰。當初是他為兒子取名英-洛捷,而讓艾麗不滿地解釋為他這是為了讓兒子更有資格繼承唐的財產,為此唐還發了好大的火。
“爸爸。”英稚氣的童音軟軟甜甜地叫著澤西,把他樂得不停地親吻著兒子。
“媽媽。”一見到唐,英便把父親拋在腦後,拼命揮舞小手喚著母親。唐好不得意地抱著兒子吻了吻,嬌小的她雖不覺吃力,但也發現兒子日漸茁壯成長的身體自己很快就抱不住了。
“叔叔。”瞅見方御風後,英連母親也不要了。方御風則萬分後悔他那天的善舉!
某日,他瞧見唐把英一個人丟在辦公室堆積木,便抱起這孤零零的小家伙給他講故事。因為曾有段時間他無情的姐姐丟下三歲大的女兒同丈夫去度蜜月,整個暑假他的計劃全部泡湯,淪落成為奶媽。
而英從此記住會講好聽故事的方御風叔叔,每次都用可愛的小臉“威脅”他,艾麗曾經十分嫉妒地想取代方御風的地位,可惜失敗。
“哈迪斯”懶洋洋地趴在壁爐邊,它已經年紀很大了。
澤西一貫漠視依克冷漠輕慢的表情,他閃爍著雪白的牙齒佇立在壁爐邊問:“唐,為什麼英的臉色那麼蒼白。”
唐一邊翻著爐火,一邊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若無其事地說:“他只是臉色白了些,身體狀況還好。”
“以後不要光顧著掙錢,要多照顧他!”出生於“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家庭,澤西理所當然並未多想地說。
唐還沒有回答,依克已無法沉默,帶著強烈的責備語氣喝斥澤西:“你又做了什麼?你既無事業又不顧家庭,英生病發燒時你又不知在哪個女人懷裡!”
“住口,依克,我叫你閉嘴。”唐嚴厲的聲音嚇壞了英,他怯生生地用大大的綠眸瞧瞧依克又瞧瞧母親,方御風抱起他說有禮物要送他,英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叔叔送他的禮物上,兩人走出客廳。
沉默,靜寂,澤西沒吭聲,他認為說也是白搭,他無法一年長住在這座死氣沉沉的古堡,更不可能陪唐到各處,以丈夫的身份看她精明干練地同別人談生意而插不上一句話。唐會如何介紹他?“我的貴族丈夫”?除此以外,他一無是處,什麼都不是。與生俱來的驕傲使他挺直腰板,神情坦然地面對依克,優雅的容姿更令依克惱火。
他怎麼能無動於衷,不覺慚愧,身為一個男人他難道一點自尊都沒有嗎?依克想大聲指責澤西,但他沒有,因為唐的眼睛凍結了一層冰霜,寒氣逼人。唐在生他的氣,而不是澤西的,對任何都能不在乎的依克,惟獨這件事令他無法冷靜。
澤西走到唐身邊,低頭親吻一下她的面頰,抬頭凝注著她溫柔地說:“我想生日禮物只能寄給你了,聖誕樹下綠色的盒子裡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唐親吻他的唇,依依不捨地深望他一眼。
很快的澤西收拾東西離開了。
“這是他的家,走的應該是我。”依克孤傲的神情透著倔強。
“尹胡說。”唐緊皺眉頭,她這麼生氣的樣子是依克頭一次見到,“這是你的家,永遠都是,依克——”歎口氣,唐語重心長地說,“並非所有的男人都想有個有錢的妻子,更不是所有人都以可以炫耀的事業為追求的目標,澤西他只想自由地生活。”
“我很抱歉,唐,你一定很想見他。”依克比唐高出許多的個頭像是矮了一截。
“我最擔心的是英,他鬧起來的話就派你對付他。”唐眨眨眼,懲罰性地替依克安排這項艱巨可怕的任務。
用過餐後,唐深吸口氣打開澤西送她的禮物,是一條卡地亞一百五十周年紀念圍巾,苦笑一聲,唐低聲呢喃:“澤西,你看看你送我的這些華麗虛幻的東西。”她欣賞著純絲制造的珍品,在柔和閃耀的金色襯托下,淡淡散發著神秘的黑色及醉人的紫紅色,讓你陶醉驚歎在卡地亞充滿夢幻的設計裡。紅鸛夾扣胸針,紅色指環自由鳥,鑲金及鑽石的大象,輕輕搖頭,面帶微笑,雖然不是她想要的,可足見他的心意。
細心地為兒子蓋好被子,唐關上燈,原本今夜可以一起入夢,現在你又在哪裡呢?
——++——
投宿在一家旅館,聽著人們歡快的歌聲,澤西卻心煩意亂,無法安然入夢,他開始認真思索是否一切都是錯誤?他不應該和唐結婚,唐就像是用一顆巨大鑽石雕刻出來的人,無比珍貴。而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沒落貴族。唐終日忙於工作,他則到處談情說愛。別說依克,連他自己都覺得兩人極不相襯,還有小小的兒子,他不知道如何照顧他,他習慣了一個人無拘無束地生活。
——++——
翌日清晨,唐閱讀完報紙,用過早餐到書房辦公,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要用顯微鏡才能發現,電話聲響,唐接起:“喂——”
“唐——”澤西的聲音非常猶豫。
唐輕輕壓了壓額心,可聲音是輕快興奮又溫柔的:“什麼事,親愛的,方帶著依克和英去迪斯尼樂園玩了,你要不要回來?”
將話咽了回去,澤西遲疑著,她,還有可愛的英,離婚會對她造成怎樣的傷害?而且他不希望其他人取代他成為唐的丈夫。
“澤西。”唐的口氣帶著他久違的邪魅,不懷好意,“下次回來別忘了做身體檢查,最近艾滋病日漸猖獗。”
“我會注意的!”一句話氣得澤西咬牙切齒地謝過她的好意,掛上電話,轉回頭想就這樣保持現狀好了,要逃出這女人的手掌心恐怕是難如登天。剛放下電話,手機響了。澤西接聽,是特裡納多爾-佛斯卡特,他的同學兼好友。
“哈,伙計,一年多沒見,你是否想到人兒消瘦,衣帶漸寬?”不正經的戲謔聲是特裡的個性,看不到也能清晰地在腦海裡勾畫出他吊兒郎當的模樣。
澤西問:“你又有時間了嗎?居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我才沒你那麼悠閒輕松,父親現在把我當頭牛使喚,又利用我釣起一尾大魚。”特裡喟然長歎一聲。
“大魚?”澤西不解。
“美人魚!老兄我要結婚了。”特裡諷刺地宣告這一人生大事。
“你竟願意放棄單身生活?”澤西聽出他言語間的無奈。
“沒辦法,反正遲早要結婚,這個新娘家世好,人長得端莊大方,脾氣又很溫順,我父母和姐姐弟弟都喜歡她,我也不討厭,一舉多得,何樂不為呢?”電話出現短暫的沉默後,傳來特裡古怪的語聲:“說真的,我還真妒嫉你的好運,娶個那麼有個性的女人做老婆。”
“哼哼。”澤西冷笑兩聲,“你應該佩服我勇於娶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你和唐一起來吧。”特裡道,後又連忙說:“算了吧,要讓我老爸知道我認識唐,他說不定會讓我殺了你再娶她為妻,他過分膨脹的欲望讓我頭疼,不過你小子千萬別勾引我老婆,否則我老爸會找你拼命。”
“放心吧,我不至於那麼饑不擇食。說真的,你想要什麼結婚禮物?”話剛出口,澤西便後悔了。上次他送給他和唐的結婚禮物是一輛老爺車,結果被亞倫放在切斯特的客廳和父親一起觀賞了一個月。特裡的品味有點與眾不同,將手機移離耳畔,省得聽他的一堆廢話。
——++——
陽光明媚的日子,花兒盛開,草坪上端放著鋪著潔白台布的餐桌,鮮紅的玫瑰花插在瓶裡擺在其上,還有各種水果、點心;侍從穿梭著為客人們服務,送上各種美酒佳釀。雄偉的大宅被平坦的草地和絨毯似的草坪環饒,邁上寬大的台階,步入大廳,平日裡肅穆的大廳現在被裝飾得五顏六色、絢麗奪目,四周布滿了鮮花,落地長窗洞開著,通向平台。待到暮色降臨之際,彩燈會竟放異彩,在柱廊邊,樂隊早已支起樂譜架子,樂器也已一一擺開,只待主人一聲令下,整個莊園就會沸騰起來。
澤西同他的新女伴站在大廳的一邊。巴巴拉是個有名的記者,她性格開朗,交際手腕高超,善於打扮的她身著黑雪紡綢的禮服,用火紅色塔夫綢做裙褶和拖裙裝飾,映得雪白的肌膚更加耀目。
巴巴拉驀地睜大藍色的眼眸,微扇眼睫,勾唇一笑,對澤西說:“瞧今晚的主角來了。”
懷用她說,澤西的綠眸隱隱閃爍出一絲古怪的光彩,他比她更早發現。今晚舞會的主人急不可待熱情招待的貴賓正是唐,她身旁佇立的護花使者是方御風。中國式風格的晚禮服是唐的最愛,她的到來揭開舞會的序幕,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談笑風聲的唐對此視若無睹。
“她是個可怕女人,”巴巴拉意味深長地斜睨澤西一眼道,“當別人恥笑她將巨額資金投入非洲時,她以豐厚的營利給那些無能的人回以重擊。她可謂遠見卓絕,同發展中國家良好的貿易關系讓她在那兒都被奉為上賓。毫不吝嗇地支持各種福利事業,又為她贏得良好聲譽,即使身邊有個五歲大來歷不明的兒子,也從沒有任何媒體對此作過報道,一是尊敬她,二是害怕她。”
澤西盡管表情淡漠得幾乎無從覺察,但微微繃緊不動的身軀卻洩露他內心的情感起伏。他想說:“英並非來歷不明,他是我和唐的兒子,最可愛的寶貝兒子。”但他不能不顧忌唐的忠告,一旦他們的婚姻曝光,媒體將會對他的事情進行無休止的報道,而他可說得上是風流史的生活將會成為萬人注目的熱門話題,人們茶余飯後的焦點,更會給唐帶來極大的麻煩,把她推入極為尷尬的局面。雖然她不在乎,可是能避免這些最好——
“澤西,你在想什麼?我最喜歡也最欣賞你這種氣質高貴優雅的傳統英國紳士,我討厭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巴巴拉如蘭的氣息吹拂在澤西的耳畔,毫不矜持、赤裸大膽的目光膠著在澤西漂亮的薄唇上。
原本欣賞的大膽熱情突然令澤西不自然起來,潛意識裡他是不希望被唐瞧見他和別的女人親熱的場面。
巴巴拉順著他的目光瞟向大廳的中心,微昂起頭,語氣帶有她一貫的譏諷,讓人聽著耳如針刺般不舒服,“你在看她,她身邊的男人是方御風,也是華人血統,不過很出色,外界甚至猜測他們是不是一對,可是方御風好像有心上人了。澤西,你也不錯喲,但她可能希望找個和她擁有同樣資本的男人。”
澤西對她的猜測付之一笑,如果她知道當初唐是怎樣想盡辦法接近他的話,眼珠會不會掉到地上面?幻想那幅畫面,他就忍俊不禁,輕咳兩聲。他掩飾了自己不禮貌的笑容,問:“你對她印象不太好?”
“我嫉妒她的好運。”巴巴拉坦率地說。
澤西突然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清新透明的葡萄籐花香,名字好像是“妒嫉”。
擺著皮肉之笑,公式化地應付著,唐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喝杯葡萄酒,面前的希臘船王竭力地推薦他優秀的兒子給唐做丈夫,唐真想大吼一聲告訴在場的人她已經結婚了,有一個優秀的丈夫,不耐煩的目光隨意掃視——耶!她優秀的丈夫不正在那邊證實自己無敵的魅力?可惜這次這個女人好像不是只狐狸精,而是一只要人命的“黑寡婦”。唐黝暗的黑眸看到巴巴拉眼底火一般燃燒的野心。
終於結束禮貌性的對話,唐走到方御風身邊低聲問:“你認識那女人嗎?”
方御風俯視她嬌小的身形,為高跟鞋不能根本性地改善她的身高問題而表示真誠的遺憾,冷瞟一眼巴巴拉,同時瞧見了澤西。他對唐的婚姻沒有太多評價,澤西對他而言也僅有個老板丈夫的頭銜,不過記憶力一流的他不會忘記那張惡心的女人面孔,城府極深的她陰險得像一條毒蛇,“她叫巴巴拉,是個自由記者,愛挖掘人的隱私,前段時間揭露一位當紅影星有戀童癖的就是她。”
“是個麻煩,澤西挑選女人的眼光和五年前一樣爛。”唐不留情地挖苦著自己的丈夫。
巴巴拉端起一杯雞尾酒,徐成暗紅色的性感豐唇染上一層晶瑩的水光,越加誘人。她極有興趣地隔著人群注視著唐的一舉一動,隱隱透著亢奮的聲音說:“澤西,不知道是我們倆中的哪一個引起‘女皇’的興趣了。”
澤西心底是有些後悔同巴巴拉來參加舞會,但他發現自己竟對見到唐有奇妙的愉快感萌生,對巴巴拉一再地將話題指向唐,並對她評頭論足,澤西深感不悅,他輕咳一聲說:“我們跳支舞如何,美麗的小姐。”
“非常樂意。”挑選澤西做舞伴自然有巴巴拉的特殊用意——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亞倫-勃朗和唐曾在六年前動身前往切斯特,而澤西的故鄉正是在切斯特,並且從英的照片來看,他的相貌與澤西有神似之處,尤其是那種與生就擁有的氣質、那雙碧如湖水般的清澈眼睛,都讓她的直覺產生一種強烈的想法,澤西和英是父子關系;再說外形超一流的澤西絕對是極品出眾的男人,同他在一起是十分有面子的事。
舞曲悠揚,舞姿翩翩,巴巴拉的虛榮心得到空前的滿足,她可以感覺到女人們對她投注羨慕嫉妒的目光,但是——有一道視線是不同的,竟讓她體會到刺骨的寒意。通過眼角余光,巴巴拉瞄見抱肘佇立、目光深邃的唐。隨舞步輕擺嬌軀,巴巴拉默默發誓:唐,這次我要和你一較高低。“花花公子”和“幸運女皇”的羅曼史,大概不愁不轟動世界。
唐略作思考後對方御風說:“能不能找機會讓我和澤西聊一下。”
方御風遠遠覷他們一眼,不能不謹慎地說:“那個女人手段高明,我懷疑她調查過澤西,雖然某些情況已作保密處理,可她一定嗅到了什麼,說不定澤西的身上已裝了竊聽器。”
“他有種特性,總能惹上棘手的麻煩。”唐詼諧地聳聳肩說,“你猜竊聽器會被安在哪兒?”
“你是其中之最。”方御風很樂意在此處誇贊她一下,唐斜瞪他一眼,自己反倒笑了,細想想好像也是,總算還有上天的幫忙,她才擁有了那只“可愛的埃及貓咪”,這是澤西最討厭的暱稱。
“我會盡量安排你們見面。”方御風又說。遇到這種老板算他倒霉,允許老公外遇,恐怕世伺少見,女人不應該是妒嫉心最強的動物嗎?譬如說他那位——
“唉,我和澤西比梁山伯和祝英台還要悲慘,不過有點兒刺激更好,我最近的生活太平靜了。”唐忍不住想吹口哨,可是場合又不允許,她實在討厭這無聊的舞會。
方御風望著她懶洋洋的樣子,心想,她竟然還覺得生活平靜?!上上星期有四個訓練有素的綁匪企圖將她綁票,被她神力無敵地打個慘不忍睹,反讓綁匪告她故意傷害罪;上個星期剛到這座城市,又在車輪下勇救小狗,成為警察局嘉獎的對象。真不知道是不是非要成為外星人的座上賓,對她而言才算不平靜的刺激。
——++——
“喂,唐嗎?”
“是我,怎麼樣?”
“撒旦看來總站在你那邊。澤西一個人回賓館了,而巴巴拉回家,我會派人盯緊她,你可以私會情郎了。”
“多謝!”唐微笑著掛上電話,在來時她特意選定和澤西住一家酒店,找他很方便。慢慢地瞧一眼手表,時間差不多近十點,通常這個時候澤西已經沐浴過了,唐起身走出門。
當澤西穿著浴袍讓唐進房時,他的臉上顯示“我早就料到”的神情。
“澤西,我們好久沒有這樣意外的相逢了,我真有一點兒懷念那時的光景。”唐一邊微笑著說,一邊翻看澤西的衣服。
澤西從她手裡把衣服抽回丟在一旁,抱起她坐在抄發上,先是聳了下眉說:“你瘦了。”話音一轉道:“我不是傻子,巴巴拉那女人的名字我也早就耳聞,特裡被她利用過一回,我已對她有了防范,可她也不是個傻子。”
飛快地輕啄一下澤西的唇,唐笑得賊賊的,“親愛的,你比以前聰明了。”
“唐!”澤西想把她摔在地上,可唐的胳膊緊摟著他的脖子。從結婚起,就是唐惹火澤西,他惟一的抗議也只能是大吼她的全名。
“別生氣,會變老的,老公,我比較喜歡你年輕的模樣,皮膚又光滑又有彈性,身上的也是,沒有臭臭的味道,帶著好聞的體香!”邊說,唐邊深深呼吸澤西身邊的空氣做出陶醉的樣子,瞇成一條縫的眼睛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她親愛的丈夫額頭跳起的青筋。
重重地有些粗暴地吻上那張一張一合間便能撩撥自己怒火的精致櫻唇,狂野的熱情彌漫全身,夜很漫長,月亮偷窺著在床上交纏滾動的身影,羞澀地躲到了雲層後。
激情,呻吟,一波一波傳來,漸漸歸於靜寂。
“唐,為什麼你從來不問我愛不愛你?”澤西猶豫疑惑地問,畢竟除了在結婚儀式上禮貌性地一次宣誓,在六年裡他沒有對唐說過一次“我愛你”。
“因為我知道。”唐不假思索,輕快地回答,是知道澤西愛她還是不愛她?卻沒明確給出答案。
“為什麼你會對我有興趣呢?”澤西問出一直想了解的問題,他知道唐身邊不乏才貌出眾的男人,為何她非要他這個沒落的一無是處的貴族做丈夫。
唐趴在他的胸膛上昂起下巴,在黑暗中望著他說:“若說每一個人在一生當中,都有一位宿命的戀人,那麼我一眼便認了你。”稍微停了剎那,通常帶著笑意的聲音變得低回深情,“澤西,無論你有過多少女人,我絕對是最特別的!對嗎?”
腦中片刻一片空白,澤西醇厚的笑聲似乎透著無奈:“是呀,我懷疑全世界最特別的女人就是你。”
“可你並不完全了解我。”唐突然冒出如此一句話,“正如我無法完全了解你。”
這是澤西清楚的事實,但他沒想到唐會也感覺到這點兒,並且毫不掩飾地講出來,一直以來她都是如此英勇無畏,不希望氣氛僵化。澤西牽強地扯出個話題:“如果說是勇戰綁匪後又勇救小狗,我是無法理解!唐,我不是阻止你發揮正義感,但不要拿生命開玩笑。”
“好的,澤西,我答應你。”唐緊緊貼著他,疲倦的她安心地睡著了。
——++——
方御風拼命按著手機,偏偏唐那邊無任何回音,糟透了,一定是昨天晚上——該死!巴巴拉那女人看來是要到希爾頓酒店找澤西,算了,只有這樣了,猛踩油門,方御風大膽地在市區飆車前行。
巴巴拉睜大美目冷瞥一眼前面不起眼的小車,輕哼一聲,自語:“現在的社會無聊的人真多。”
唐穿戴整齊,看看賴床不起的澤西,拍拍他的光屁股說:“睡美人,該起了,還謊稱自己精力旺盛。”澤西翻個身,蓋住自己繼續他的美夢。
急促的敲門聲使唐暫時撒開懶豬,走過去開門,“方,怎麼樣子這麼慘?”
“該死,那個女人來了,害我第一次違反交通規則。為什麼不開手機?”方御風的冷靜一掃而空,大聲責問。
“那麼看來走不了了,也好,給她開個小玩笑。”唐陰險狡詐的笑容令方御風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他冰冷著臉,意志堅定地通過眼神堅決抵抗唐的一切陰謀詭計。
眼中是成竹在胸的自信,唐悠閒地踩踏著地毯,狡黠地威脅:“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就告訴韻雪,其實這次——”
“行了,你要我做什麼?”方御風到達天才智商的頭腦大聲哀號,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是個白癡,偏偏他猜到了唐的陰謀。
“聰明的方,知道了就進去吧。”唐露出燦爛的魔鬼笑容,手指臥室。
剛過兩分鍾,巴巴拉到了,她以女友的身份向櫃台要了鑰匙,由於房間是她陪澤西定的,所以她的服務生朋友放心地將鑰匙給了她。
打開門,瞅見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唐,巴巴拉的心都快飛到天上了,得意的目光像在宣布她的勝利。
唐以精湛的演技裝出驚訝微帶失措的樣子,“你怎麼有鑰匙?”
“噢,沒想到鼎鼎大名的唐女士會和我的現任男友在一間房裡。”巴巴拉激動的樣子像貪婪的蛀蟲,她邊說邊向臥室走去,“澤西呢?還在裡面睡嗎?我本來想給他個驚喜,誰料得到——”
“不要!”唐做出驚慌失措想沖上去阻攔的樣子,但似乎晚了。唐站在臥室門口、巴巴拉的身旁,驚呼一聲:“我的上帝!”捂住臉,仿佛眼前一幕慘不忍睹。
的確夠震撼刺激的了,在巴巴拉正要大展雌威、揭露出一段秘密戀情時,她木然呆望眼前一幕——
在她闖入臥室的瞬間,方御風翻身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遮蓋住澤西的裸體,昨晚一夜未眠的澤西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對一個大男人依偎在他身邊毫無察覺,依舊在酣睡之中。
看上去同樣一絲不掛的方御風是巴巴拉最“哈”的健壯型俊男,緊瞪著他胸膛的色眼令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的方御風更是超級不悅,利如刀鋒的冷寒目光直逼巴巴拉。
可惜心機城府皆高人一等的巴巴拉雖有些畏懼方御風的目光,仍不願輕易相信超級花花公子和面前這位英挺俊拔的男子是同性戀。她叫道:“澤西,澤西,這是怎麼回事?”
澤西被她尖銳的嗓音吵醒,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咦——觸感奇怪,啥時候唐的背變成小麥色的了,肩還這麼寬,定睛一看——那不是唐——巴巴拉!那身邊這個是——澤西目瞪口呆,倏地一陣昏眩,誰來打他一拳,這一切都是幻覺,垂下頭,澤西的腦子暫時短路。
相較之下,方御風格外坦然,他毫不介意兩位女士的目光,起身穿上一件浴袍,並且“體貼”地拾起床邊一件浴袍披到澤西身上。
受觸的澤西抬頭望著方御風,發現居然是事實,麻木地叫道:“方——”原本他想叫他全名,可他已經渾然無力了,叫得像是情人的呢稱。
但所有一切在巴巴拉看來卻像是真的。
唐表情愧疚又憐憫地望著澤西,走過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說:“別怪我,澤西,我也沒料到巴巴拉會從櫃台拿到鑰匙,抱歉,方。”
“閉嘴,全都是你,澤西,你冷靜冷靜。”方御風是真心實意地責罵唐,也是真心地同情澤西,可在外人看來,則是另一回事、另一種意思。
聽到他們的話,低頭不語的澤西腦子運作起來,大概明白始末的他無助地緩緩搖頭,遭受沉重打擊的他,深綠色的眸瞳染上一層淡淡的霧氣,他是欲哭無淚。
在巴巴拉眼中原本就俊美得超過一般女人的澤西,憂雅婉約的舉止,“楚楚動人”、“脈脈含情”的眼神全都是如此真實,沒想到——
“小姐,我們可以出去談嗎?唐,澤西暫時拜托你了。”面無表情酷酷的方御風一舉一動都加深了巴巴拉的肯定。
方御風老練地運用商戰手腕“軟硬兼施”,使巴巴拉斬釘截鐵地發誓支持他們的秘密戀情,“死都不會公開”。
在她走後,方御風通知了房內的兩位一聲,徑自坐在客廳看起電視,裡面傳來了一陣陣澤西的狂吼及唐的嬉笑應付。他聽若不聞,驀然間閉上眼,方御風想到了他的愛妻韻雪,真想飛回她的身邊。
“別生氣了,澤西,好不好?我陪你到日本去玩,帶上英,行嗎?”唐趴在他背上拼命撒嬌。
“說不定巴巴拉也會去日本。”澤西沒好氣地說。
“那就干脆公開我們的關系,有什麼不敢,不然,叫方一起去。”唐是個不懂得含蓄的女人。
像觸到了練門,澤西猛然跳起,“唐,我恨不得恨不得——”
想說的話一看到她笑意盈盈的眸子就全消失了,不甘心的澤西冷冷道:“去日本可以,不過只有我和兒子,你不許踏上日本領土一步。”被她逼得也學精了的澤西認真地說。
“好吧,只要你能消氣。”認為自己只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的唐聳聳肩道,反正她本來就不一定能抽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