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雪,你、你確定自己能勝任總經理秘書一職?"
"我通過了你們所有的考試,不是嗎?"
輕鬆的坐在面試者專屬的座位上,夏盈雪不卑不亢的說著;她完全沒有因為主考官是個嚴肅得會使人覺得壓力重重,甚至忍不住身子發顫的跨國企業總裁,而顯得有一點點的慌張、侷促。
"沒錯!你的確是以最優異的成績通過我們公司的考試。"要不然也見不到他這個總裁。"不過……"
"不過怎樣?"黑框眼鏡後,夏盈雪的眸子睜得老大,一副不解的模樣。
"夏盈雪,你的穿著……是不是能稍微改變一下?"
不能怪他多管閒事,畢竟在這個現實社會中,外表真的很重要。
"改變?為什麼?我這樣穿還不夠正式嗎?"拉了拉黑色的及膝百褶裙,以及燙得很挺的白襯衫,順道摸了摸梳理得很整齊的長馬尾,夏盈雪一臉無辜的問。
"不是不夠正式,而是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老校長,而你是一個不足歲的轉學生。還有,你的興趣欄裡面為什麼會是填玩溜溜球?"
如果不是桌上擺著夏盈雪亮眼的成績單,姜濤真想立刻把她"請"出去。
"哦!那是因為我的專長實在太多了,所以順手寫了一樣做代表。"
"夏盈雪,雖然你在我們公司的考試成績非常優異,但是我認為總經理秘書一職還是不適合你。"
"姜總裁,你千求萬請才請到我,現在我來了,你卻要叫我走,若我真的走了,你不後悔?"率真的態度依舊,但夏盈雪的語氣已不若先前優閒。
黑框眼鏡後的精銳眼眸閃閃發亮,令姜濤不由得一怔。
"你、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說!你到底是誰?"拔尖的嗓音顯示出姜濤的害怕,他認為夏盈雪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夏盈雪。"
"我當然知道你叫夏盈雪,我是說……"咦?她說千求萬請,然而現在只有飛鷹是他唯一迫切等待的人,莫非……"你、你是飛鷹?"
"請多指教!"夏盈雪略微頷首,欣賞著預期中的錯愕表情。
每一個僱主初見她時幾乎都是這個表情,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真的是飛鷹?亞洲殺手……飛鷹?"太過驚喜,讓一向自詡為泰山崩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姜濤,第一次說話結巴。
"如假包換。"雙手撐住下顎,夏盈雪懶懶地應道。
其實她會參加應徵秘書的考試不過是湊巧而已,她也沒想到會這樣跟姜濤見面。
"對不起!我以為飛鷹會是……一個男人。"想像和現實的落差太大,讓姜濤有一點反應不過來。
不!他真正的感覺是──失望。
男強女弱,這句話對他來說是不變的真理。
"有差嗎?"見多了這種詫異的表情,夏盈雪淡然地問:"男人或女人?"
"夏小姐,這個工作真的很危險,呃……我覺得你……"
她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極了一個只會死讀書的高中女學生,這讓他的失望不由得增加幾分。
他的兒子時時刻刻都有生命危險,把他交給一個這樣的女人,教他怎麼能放心。
"你覺得我怎樣?"如果姜濤對她有意見的話,她可以馬上消失。
"呃!夏小姐,不瞞你說……我之前聘請來保護我兒子的高手,幾乎都……死了,所以……"姜濤下意識的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下去。
"所以……其實你早就對'飛鷹'很沒有信心了,沒想到出現在你眼前的我,卻是個你無法信任的女人,所以此刻你覺得更沒有希望了,對不對?"看姜濤支支吾吾的,夏盈雪索性替他把話說完。
"對不起!我知道飛鷹的名氣十分響亮,不容易請得動,可這一次……"姜濤的雙眉攏得極緊,突然,他的雙肩垮了下來,就像是有著千斤重擔,他已無法承擔。半晌後,他才接著問道:"我兒子的性命,你能保證嗎?"
"不能!"夏盈雪答得乾脆。
"不能?"眼睛不高興的瞇起,姜濤的表情嚴肅了許多。"夏小姐,我沒空跟你開玩笑!"
人命關天,況且此事攸關他唯一兒子的性命,他沒心情也沒空開玩笑。
"我也不是閒人,更沒空做閒事!"
夏盈雪明明就像是個無害的女學生,而且自己在商場上更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老江湖,可在她精銳的眼神下,不知怎地,他居然覺得自己有些膽怯。
真是不可思議!不過是一個眼神而已,為什麼夏盈雪給人的感覺前後差距會這麼大?
莫非,自己真是小覷了她?
"夏小姐,既然你沒有把握,為什麼還要接下這個案子?"姜濤心疼的倒不是早已按照約定匯進她戶口裡的錢,而是希望的破滅。
天知道他暗中找過多少高手,飛鷹真的是他最後一個希望了!
"姜總裁,我不介意你去找其他高手。"夏盈雪不置可否的說著,準備起身走人。
"等等!你……我……"情勢危急,教他怎麼等得下去!
事實上,飛鷹能這麼快就出現在他眼前,他真的好高興,他還以為像她這種大牌殺手,就算接了案子也會拖上一陣子才到呢!
畢竟,據可靠消息透露,亞洲排名前六大殺手接案子都很挑,規矩更多,尤以飛鷹為最;因為,她還得感覺對味才肯接案子。
正因如此;他才會日日擔心,如果飛鷹遲遲不來,或是考慮得太久才來,不知道他那個傻兒子還有沒有救?
現在,她來了……只是……唉!他還是感覺遺憾,為什麼飛鷹會是個女人呢?
保鏢……應該是男人才對!
"姜總裁,對於保護令郎,我會盡力的。"
半晌,夏盈雪聽見了自己溫柔的聲音。
原本,她想高傲的拒絕他,因為她大小姐不高興接這個案子了。
自從她出道以來,從不容許任何一個委託人質疑她的能力,因為她從來都沒有失敗的紀錄。
但,姜濤愛子心切的慈祥模樣,意外的打動了她的心。
自從養父去世後,她一直懷念父愛的感覺,所以她會接下這個案子;除此之外她很難得會對一個老人家這麼溫和的說話,更破紀錄的沒有對敢質疑她能力的人拂袖而去。
"出去!"
唉!又來了。
這已經是夏盈雪上班的第五天了,可每一天只要她一踏進總經理辦公室,迎接她的永遠是姜紹勳的咆哮聲。
她已經很懶得理會他了。
"夏盈雪!我說出去,你沒聽到嗎?"見她毫不理會自己的命令,姜紹勳說話的口氣更壞了。
這裡是他的地盤,他不容許有職員不聽他的話,偏偏夏盈雪自第一天上班起就一直頂撞他,最重要的是,她是他老爸親自帶來報到的。
就因為這個原因,注定了他跟她的敵對!
他恨父親,相對的,對於父親派來的人,不管對方的能力有多強,他一概排斥!
"我為什麼要出去?"夏盈雪不卑、不亢地問。
"因為我討厭……"姜紹勳斜睨著穿著老土的夏盈雪,不客氣的續道:"我討厭身邊老跟著一隻跟屁蟲。"
"記住!我叫夏盈雪,不叫跟屁蟲。"夏盈雪義正辭嚴的糾正他。
"你!"看到夏盈雪不但沒有被他的話氣走,還敢跟他頂嘴,姜紹勳接下來幾乎是用吼的道:"老在我身邊跟前跟後,你就是跟屁蟲!"
"沒辦法,誰教我是你的專屬秘書呢?"
"專屬秘書?很好!你現在可以走了。"姜紹勳生氣的嚷著:"你被解雇了!"
"不好意思!我是總裁聘用的人,不接受其他人的命令。"
"既然是我老子聘用你的,那你就去伺候我老子好了。"他的目光凶狠,眼中全是憤恨,"我不需要你!"
"你真的不需要我嗎?"沒有被姜紹勳的暴躁影響,夏盈雪冷靜的問。
"不、需、要!"姜紹勳惡狠狠地瞟了悠哉游哉、氣定神閒的夏盈雪一眼。
在他故意找碴下,夏盈雪居然還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而不像以前他父親派來的秘書一樣被他氣哭,或者被他氣走。
他希望結果是這樣!這代表他又贏了他父親一回。
"今天下午三點要開會,明天早上九點群益企業要來簽約,這些事你記得嗎?還有,高雄分公司派代表來,準備跟你報告開發澄清湖畔……"
"夠了!你住口。"他掩耳咆哮。
"你會這麼生氣是因為你真的忘了這些重要的會議,對不對?"夏盈雪好笑的看著姜紹勳把自己的頭髮揉成一堆稻草。"所以,你還是需要我。"
"喂!夏盈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煩人呀?"
從她第一天被姜濤帶進公司開始,姜紹勳幾乎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像這樣口氣很壞地跟她說話,還有趕她離開的戲碼,幾乎天天上演好幾次。
要說她不覺得煩,那真的是騙人的,她忍他只不過是職責所在,一向敬業的她只好暫時忍受這個壞脾氣的男人。
只是,忍受歸忍受,該說的話她一樣直言不諱,該做的事,就算姜紹勳會生氣她還是要做。
因為,她有著不輕易妥協的脾氣!
更何況,這個男人只不過是看不清自身的處境罷了!她既然接受了他父親的委託,就有責任提醒他避免出錯,否則她的麻煩會更多。除此之外,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光榮戰績"因為姜紹勳的不合作而出現第一個失敗紀錄。
"可以!"無視於姜紹勳的怒瞪,夏盈雪回瞪著他,眼中充滿挑。"如果你能說得出這一個月中所有重要會議的時間、地點,還有注意事項,那麼我答應你馬上離開!"
說實在的,他如果真的記得所有的約會,以及該準備的資料,她這個秘書還真的可以滾蛋了。
"叫我背起來?開什麼玩笑!你自己也不見得可以做到。"姜紹勳以挑-的口氣說著。
"誰說不可以?要不要試試?"話一說完,夏盈雪便把桌上的備忘錄丟給姜紹勳,"如果我能通過測試,那麼我希望……"
"閉嘴!"殘忍的打斷夏盈雪的話,姜紹勳續道:"夏盈雪,你以為能背得出這個月的開會事項就可以跟我談條件嗎?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我的條件不是要你留下我。"
除非她自己想,否則誰能夠留得住翱翔的飛鷹?
這個男人真是夠了,頑固、自以為是,標準的"頑固驢"!
"不然呢?"
"我希望你尊重你父親,接受他的好意。"
真遺憾自己是個孤兒,如果她有個像姜濤這樣關心兒女的父親,她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份父女之情的。
"尊重?好意?哈……"聽到這裡,姜紹勳突然狂笑了起來,直到上氣不接下氣時才停止。辦公室裡安靜了許久後,才又聽見他義憤填膺的聲音:"夏盈雪,你懂什麼?你知道我父親是怎麼對待我的嗎?"
"我知道他愛你、關心你!"
這是實話,也是令她──亞洲殺手飛鷹,毫不遲疑插手這件案子的主要因素。
圓滿的解決了上一件案子後,她原本已經準備要休個長假了,不!正確的說,她其實已經打算金盆洗手了。
兄弟姊妹們都逍遙快活去了,沒理由要她一個人"做苦工";更何況,他們的資產總額幾乎已是天文數字了。
要不是看在他父親對他的愛,還有這個案子還算有趣的份上,否則她是說什麼都不會接的。
"關心?"姜紹勳霍然站起,彷若一隻想保護自己的刺-,豎起全身的刺逼著夏盈雪一步、一步的後退。"你說錯了!夏盈雪,我父親並不愛我,他關心的只是他的'將皇集團'。"
"不!他關心你勝於將皇集團。"夏盈雪肯定地道。
"是嗎?關心到給我一個總經理的虛名?關心到將我當成是他的傀儡?一隻隻聽他命令,毫無主見的狗……"
"你誤會你父親了!"夏盈雪氣定神閒地打斷他的話。
"我沒有誤會!"姜紹勳氣呼呼地吼道:"事實上,商業界的人都知道,將皇集團有一個有名無實、像哈巴狗一樣聽話的總經理──姜紹勳!林氏企業的總裁千金林依蘋甚至還因此跟我解除婚約。夏盈雪,你懂了吧?你所謂的關心、好意只會抹煞我的才能、破壞我的婚姻!"
"半年前德州企劃的案子,你的確讓將皇集團損失了將近五千萬。"夏盈雪認真的說著。
唉!該怎麼對這只頑固驢說明真相?
"我承認那次是我錯了!所以我努力的在彌補,光是這一季我替公司賺的錢就已經遠遠超過當初的損失。可我父親還是不信任我,甚至還派了不少像你這種跟屁蟲監視我!"姜紹勳滿心都是憤恨的情緒。
"總裁不是想監視你,而是在保護你!"
"保護我?哼!你在說什麼呀?"
瞧他一副非常不屑的樣子,夏盈雪忍不住在心底深深一歎,她捺著性子道:"事實上,一個月後將皇集團將要召開股東大會,而你父親希望到時候你能順利接下總裁之位。"
"才怪!"姜紹勳左眉一挑,根本不相信。
夏盈雪不理會他的態度,繼續說道:"你一定不知道你叔叔一直希望自己能坐上總裁的寶座。"
"夏盈雪,我警告你!你敢再胡說八道的話,我不介意親手扭斷你的脖子。"姜紹勳威脅道。
他無法接受比父親還疼愛自己的叔叔受到污蔑!
"你的叔叔一直以來都對你非常好,對不對?"夏盈雪想讓姜紹勳瞭解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知道你還敢胡說?"
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叔叔姜虢因為年輕時的一場誤會失去所愛,所以發誓終生不娶;因此,叔叔對唯一的侄子──也就是他,非常疼愛、視如己出。
然而這樣如同父子般的感情,他豈能讓一個女人如此破壞!
"我沒有胡說,是你自己笨,看不出你叔叔想害你,而你父親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這男人的死腦筋,讓人很想扁他。
"夏盈雪,你不必多費唇舌,因為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還有,你一直替我父親說話,到底有何居心?"他逼問她,怕她逃脫,他甚至還用雙手將她圈在自己和牆壁之間。"還是,你跟我父親之間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夏盈雪靜靜的看著姜紹勳,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跟她想像中的相差這麼大。
一直以來,當她接到案子後,都會事先對她的委託人做一些基本的調查,這樣做是為了避免為虎作倀,因為她是正義的殺手,不是劊子手;如果委託人心術不正,或是想以不正當手段謀財害命,她是說什麼都不會接下案子的。
只有這一次,她讓自己的感覺凌駕在理智之上,匆匆而來,只為了完成一個慈父的心願,卻忘了要仔細調查這頭頑固驢到底有多頑固。
跟他周旋,她可能會比以往更累;現在,她正跟他近距離的面對面……
他是個狂傲的男人!
這是夏盈雪對姜紹勳的評價。
他高大俊美、盛氣凌人,霸道的橫在她耳際的雙臂,其臂肌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在衣袖中顯得若隱若現……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要懷疑,這樣一個強勢的男人,真的需要她保護嗎?
除了嚴重的誤會自己的父親,以及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有心人的攻擊目標之外,他看起來,真的有那種一夫當關的氣魄耶!
"為什麼不說話?難道被我猜中……"
"無聊!"夏盈雪不想理會他的胡亂猜測。
"夏盈雪,你好大膽,居然敢說我無聊!"
姜紹勳一直都是天之驕子,無論是在學校的時候,或是在將皇集團,他都可以說是最頂尖的人物。這麼出色的他怎容得下一個小女子如此說他?而且,她那種輕蔑的眼神……難怪他會氣得咬牙切齒。
哼!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難道她看不出來,如果他的手臂再往中間靠攏一點,然後,再往她的細頸一擺、一用力便可以掐死她了嗎?
"差勁!"無畏姜紹勳狠戾的眸光,夏盈雪繼續說著自己對他的看法。
"你有種再說一次!"雙眸危險的瞇起,姜紹勳已經大動肝火了。
"無聊、差勁。"夏盈雪挺了挺胸再說一遍。
大眼瞪大眼,誰怕誰?
她也有倔強的個性,只是嚴格的訓練讓她變得沉穩,不輕易表露真正的心情。
"夏盈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扭斷你的頸子?"姜紹勳的右手已經搭上夏盈雪的纖頸了。
這個說話忤逆他的女人,早該受點教訓了。
只是……
哦──老天!手中的觸感滑嫩細緻,令他產生一種不曾有過的悸動……
怎麼可能?她不過是個小女生,而且,還是個處處跟他作對的敵人,他怎麼可能對她有感覺?
"幼稚!"她幾乎要為他的行為搖頭了。
"你……"
怎麼辦?
明明氣得想掐死她,但雙手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他想……輕撫她!
瘋了!他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