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遠,我們一塊吃個飯好不好?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下班的時候,吳瓊瑤追著他說。
近來很長一段日子,吳瓊瑤除了上班後和下班前這段朝九晚五的時間裡,能和沈哲遠相聚之外,其餘時間她都不容易見到沈哲遠的人。
沈哲遠總是有很多的藉口,她敏感的認為,沈哲還是有意在逃避她的。
沒錯,他是在逃避她,因為她不斷的積極找房子,想說服他搬離「淡水」,而培麗也態度非常強硬的規定,他要在下班之後立刻回來,兩頭的壓力,把沈哲遠搞得神經有點衰弱。
向來柔弱而且認命的吳瓊瑤,雖然察覺出了他的變化,卻悶在心裡不好開口,她只是更加積極的注意著各種合適的租屋資訊,唯有和沈哲遠建立起一個家庭,她才有機會掌握住他,現在,她甚至連他「淡水」的住處和電話都沒有,沈哲遠說他租的是雅房,簡陋得可以,房東連電話都沒裝,她每回想去看看,他也都恰巧有事推拒。
「嗯……我得趕車回去了,董事長昨天通過我一個專案企畫,我得加緊腳步準備,可能開始要更忙碌了……」沈哲遠又在解釋理由了,開始要更忙碌?!吳瓊瑤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否是特意說給她聽的。
「可是,我們有好久的時間沒有見面了……」她低低的說著。
「我們不是每天都見得到面嗎?」沈哲遠壓抑著音調說著,他已經顯出不耐了,他已疲於這樣解釋。
「我是說除了上班的時間外,你好像再也沒有時間和我吃頓飯,或看場電影……像從前那樣,你總是上下班來去匆匆的。」吳瓊瑤聲音放得很輕很細,怕口氣變成了抱怨。
「我有我的工作要做,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光談戀愛就能過活!」他的語氣忍不住提高了起來。
吳瓊瑤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她盡量使自己的口氣變得溫柔:
「哲遠……我只是想……你的工作已穩定了,為什麼不住台北市來?每天往返淡水,很麻煩的不是嗎?」她頓了頓:
「我昨晚去看過一間房子,是二十坪大的公寓,一房一廳,有衛浴和廚房,雖然舊了點,但是整理得很乾淨,非常適合我們……而且不貴,就在松江路,離公司很近……我現在帶你去看看好不好?」她一口氣把話說完,怕他找機會打斷。
沈哲遠一聽,沉默了半天,欲言又止。
「好不好?哲遠,反正也順路,如果你要趕車回去,我們就不去吃飯了,看完房子我就讓你回家。」吳瓊瑤說著,幾近哀求。
「不要逼我。」他搖頭低語著。
吳瓊瑤聽見他的話,但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你說什麼?哲遠……」
沈哲遠欲言又止,他沉默的和吳瓊瑤出了電梯,站在華耀大樓門口,他想要和她在這裡分手,但是吳瓊瑤殷殷期盼的眼光,令他說不出口。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吧。」他歎著氣說。
進了「華耀」附近一家溫馨的咖啡館,沈哲遠刻意挑了一個隱蔽無人的角落,才一坐下,香煙又燃了起來。
「怎麼了。你看起來心事重重……哲遠,你最近很奇怪。」吳瓊瑤下巴撐在手上,靜靜的看著他。
沈哲遠深深吸了口煙:
「我吃不下,你先點個東西吃吧!先吃完飯再說。」他說。
吳瓊瑤聽話的點了份青椒牛肉炒飯,安靜的乖乖吃完,然後一言不發的等待沈哲遠開口。
「瓊瑤……」他經過了幾番考慮,決定告訴她事實:
「我們分手好嗎?」他說完,猛吸著煙,有些害怕面對她的眼光。
吳瓊瑤實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搖了搖頭,汪汪的眼淚迅速盈滿了眼睛:
「你……你說什麼?」她細細的問著,聲音已有點哽咽了。
沈哲遠閉上了眼睛,心一橫,狠狠的說:
「我沒有愛過你,最初和你的交往,是我的新鮮感加好奇心和年少無知,後來,維持著我們的情人關係,是我想折磨你、報復你,因為我恨你……恨你們一家人,是你父親一手搗毀了我的幸福家庭,所以我怎麼可能愛你呢?我自始至終從沒有愛過你……」他咬著牙說,心底竟有一點點模糊的疼痛,但是唯有這樣做,對大家都是好的。
吳瓊瑤簡直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呆了,她只是愣愣的坐著看他,一動也不動的,彷彿連心也死了,全身唯一還在移動的地方,是她臉上撲簌簌滾著的眼淚,她連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
沈哲遠「趁勝追擊」接著說:
「其實,我並不住淡水,早在我畢業時,我就搬到士林去了,我和培麗住在一起半年了,她是我……女朋友,她才是我真正愛的人……」沈哲遠說出這話,覺得頭皮發麻,他實在不敢看吳瓊瑤的表情,只是絮絮繼續說了下去:
「從前我的經濟來源必須依賴你,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已有能力負擔培麗和我的生活,不需要你了,培麗一直要我和你攤牌,所以……」
吳瓊瑤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那樣的空虛和淒涼:
「可是……你以前說過你愛我的……」好半天,她才無力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沈哲遠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
「沒錯,我是說過,但那是在剛開始,我對你還有點新鮮感的時候,那並不是愛……其實最近這些年來,我的心全放在培麗身上了,對你只剩下一種心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畢竟你對我而言,還有一些利用價值……」他愈說愈發殘忍。
吳瓊瑤再也不堪承受了: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她難以置信的喃喃重複著這傷人的話。
「所以,你也不必去找什麼房子了,我和培麗住在一塊,幸福美滿,我們就從今天徹底分手吧!你也好趁早去找尋新的對象,據我所知,關華夫對你情深義重,這倒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喔!」沈哲遠不知不覺的語帶酸味:
「他長得不差,又有錢又有地位……你們女人,不都喜歡這樣的男人嗎?」
吳瓊瑤忿忿的抓起了自己的皮包,狼狽的奪門而出,到台北這麼多年來,為沈哲遠吃了許多苦,她都一路堅強的走過來了,但今天沈哲遠這番話,對她來說,無異是一個極度強烈的摧殘和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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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華夫坐在辦公桌前抽著煙,他已經這樣呆坐了一個上午了。沈哲遠前兩天對他說的那些話,不斷的在耳邊重複,他正考慮著該怎麼對吳瓊瑤開始……
「叩叩叩……」人事室的小妹走了進來,遞過一份辭呈給關華夫:
「董事長,這是會計部吳小姐的辭職信。」
「吳小姐……吳瓊瑤?!」關華夫心一驚,差點被手上的煙灰燙著,他緊張的問著,趕緊把信封打開來看。
「不希望因私人情緒而影響工作效率。」吳瓊瑤的辭呈裡,只簡單的寫了這一句話。
「她人呢?」關華夫心急的問著。
「她走了,連這個月的薪水都不領就走了,」小妹說。
關華夫慌得幾乎要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嗯……你先出去吧!」他說著,不想讓員工們看到他為了吳瓊瑤失魂落魄、瘋瘋癲癲的樣子。
小妹應聲退下,關華夫見門一關上,趕緊拿起話筒直撥吳瓊瑤住處,這個電話號碼,他雖然很少打,卻早已牢牢的記在心裡。
「喂!」電話鈴響了兩聲即被接起,他認出了那是吳瓊瑤的聲音。
「我關華夫……」他急忙說。
「喔,關大哥……對不起,我沒有親自向你請辭就走了。當初若不是你的照顧,我無法進入華耀,在這半年內我學習了這麼多……」她說著,聲音哽咽了起來:
「可是……這也是我不敢當面告訴你的原因……」
「瓊瑤,在工作上,你有遇到什麼不如意的地方嗎?或者有同事欺負你?好好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呢?」關華夫慌張得也快哽咽了。
「都不是……你不要亂猜,公司裡的人都待我很好,我只是……我只是突然很想家,我想回南部去陪陪我媽,這些年來,我隻身在台北,連假日都很少回去,我根本連關心她的時間都很少……我對不起她了。」說著,她在電話那頭嚶嚶啜泣起來。
回去南部?!那她摯愛的沈哲遠怎麼辨?!
關華夫這個疑問衝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他可以猜測:吳瓊瑤竟然捨得下沈哲遠而選擇離去,他們之間勢必已經發生了問題,看來,沈哲遠前兩天所說的話,一點也沒錯……他想著,來不及再和吳瓊瑤說任何話,急忙掛斷了話筒,拿了車鑰匙便十萬火急的衝出了辦公室。
在水洩不通的台北車陣裡,關華夫不要命似的穿梭著,超車、闖紅燈、一路猛按喇叭……所有不守交通規則的動作,全在他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身上出現了。
用他可能的最快速度飆到吳瓊瑤住處的巷口,他把那輛名貴的大車像垃圾一樣的往路上一丟,急慌慌的照著人事室裡抄來的地址,滿頭大汗的尋找著。
等他好不容易爬到老公寓的五樓時,他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
吳瓊瑤昨晚已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了,請何青幫她寄回老家。現在,她自己則只帶了一袋簡單的行李,手中捏著一張淺綠色的單程車票……
她是真的要走了,莫名其妙的到台北來走這麼一遭,辛辛苦苦工作,省吃儉用生活,臨了要回鄉,還是和當初一樣一無所有,甚至,在某方面變得更加貧窮,真要計較有什麼獲得的話,恐怕就只是那滿身的傷痕和慘痛的經驗。
她背著旅行袋從屋裡出來,正和準備按門鈴的關華夫撞著正著,吳瓊瑤手一鬆,車票飄了下來。
「關大哥……是你?你怎麼來這裡?」吳瓊瑤對他的出現感到意外。
關華夫彎腰拾起車票,捏在手心裡不還她。
「現在就要走了?」他問,眼底居然閃爍著淚光。
吳瓊瑤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迅速的又湧滿了淚水:
「嗯……我已經打電話跟媽說過了,車班都定了,她會到車站接我……」她噙著眼淚強笑:
「關大哥,有空到南部來,記得找我……來,我把電話抄給你。」她動手在旅行袋裡翻找著筆。
關華夫覺得心被揪著,一陣一陣的隱隱作疼,她看起來那麼的蒼白、那麼的柔弱、那麼的無助、那麼需要被人來好好的疼惜和保護。
他再也隱藏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再也管不了他這樣的身份該有的矜持,此刻的關華夫只知道,真愛的機會是不容許他錯過的。
「瓊瑤……留下來!」他靠近她,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我不管你要不要回華耀上班,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就不要去了,但是我求你……留下來!」
「我……我不懂你說的話……」她怔了怔,其實敏感的她已經察覺到關華夫的濃情,但她還是本能的掙扎,她一掙動,關華夫摟得更緊,深怕她逃走似的:
「我是說……瓊瑤,請你留下來,為了我……留下來,嗯?」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棉花,輕輕的撫過吳瓊瑤鮮血淋漓的心,她覺得有一股暖流從心底直竄鼻端,忍不住酸澀,她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好長一陣子,她有了委屈時就只能細聲嚶嚶啜位,沒有一個肩膀可以讓她這樣靠著放聲大哭,關華夫的懷裡,實在有一種穩當平安的感覺。
「哭吧……好好的哭一場……」他溫柔的輕拍她的背,輕撫她的長髮:
「哭完了,就當過去是場噩夢,一切都從零開始,給我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嗯?」
吳瓊瑤聽到這話,哭得更加泣不成聲了,這輩子,從沒有一句話讓她這麼感動過,雖然此刻她腦袋裡一片紊亂,根本想不到自己將會對關華夫的要求做什麼樣的決定,但至少在此刻,脆弱的她已離不開關華夫溫暖的懷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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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下了班回來,看見吳瓊瑤坐在屋裡發著呆,狐疑的問:
「噯!小姐……你不是坐中午的車回去了嗎?怎麼現在還在這裡?」她腦筋一轉,非同小可的嚷了起來:
「喔……我知道!那個沈哲遠是不是又來找你,或者你去找他了?你又心軟,想復合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現在馬上就給我搭夜車回去,你如果再留在台北和那個王八蛋繼續交往,我……我就和你一刀兩斷,你當做沒我這個朋友!」何青氣得兩頰圓鼓鼓。
吳瓊瑤沉默了很久,細聲的開口:
「我沒有去找他,他也沒來找我……小青,你放心好了,他不愛我,而我,雖然曾經深愛過他,但我不會去勉強挽留一段不再可能的愛情,他早有了另一個女友,我們之間,是徹底的完了。」她說得很平靜,連落淚都是那樣的無聲無息。
「真的嗎?」何青聽了她這番話,禁不住欣喜,但是她不免又覺得疑惑:
「可是……你把我搞糊塗了,真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回去呢?」
「小青……你在趕我?」吳瓊瑤說。
「喔……不!我只是覺得奇怪,你不是早上就去買車票了嗎?」她解釋著。
「車票被關大哥拿走了。」吳瓊瑤說。
「關華夫?他拿你的車票幹嘛?」何青嚷著。
「他來過……要我留下來,還帶我去了陽明山上散心……」吳瓊瑤說得有點不自在。
「喔……」何青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轉著:
「我懂,他對你表白了愛意,而你,為他留了下來……?」她忍不住笑。
吳瓊瑤被她笑得臉色立即漲紅起來。
「對不起,瓊瑤,我不是笑你,我是太高興了,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這是你做唯一一件令我欣賞的決定!」何青豎著大拇指說:
「關華夫這白馬王子,沒得找了,我早就說嘛!他八成是對你有意思,真是的,拖到現在才說出來。」她嘀咕著。
「小青,你說,我待會兒就坐夜車回去好不好?我實在有點矛盾,當我在他面前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平安好平安,怎麼也提不起勇氣拒絕,所以我讓他牽著我的手去爬山、看海……」吳瓊瑤低語著。
「那你就不要拒絕嘛!」何青急著嚷:
「我問你,你對關華夫的感覺到底怎麼樣?難道他比不上那個沈哲遠?」
「我……我不知道啊!小青,這件事來得太快,我才剛面對哲遠的事,現在又來另外一個驚奇,我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了!所以,我在這裡等你回來,我腦海裡已經是一團糟了!」吳瓊瑤蹙著眉,煩惱的說著。
何青毫不考慮劈口就說:
「那就讓我來替你決定,你就留下來好好的和關華夫談戀愛,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一天到晚罵你了,你愛和關華夫約會多久,我都樂見其成。」她調皮的在吳瓊瑤面前扮著鬼臉,好不容易才把愁眉不展的她,逗出一個苦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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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華夫是很惜才的,他對吳瓊瑤的感情,絕不影響他對沈哲遠的器重,和吳瓊瑤分手的那幾天,關華夫正在找適當人選主持美國分公司,而沈哲遠自己表明意願,關華夫一口就答應了,這麼決定對大家都好,所以,沈哲遠便帶著培麗整裝飛往了美國。
吳瓊瑤在沈哲遠離開台灣後,又應關華夫的再三要求,回了「華耀」,她變了,經歷了一段感情劇創後,眉宇間雖多了幾分滄桑,但也多了份成熟和堅強,或許,女人生來就是要經過情感的磨練,才能真正的成長。
她脫去了小女孩清純稚澀的外衣,愈發亮麗成熟起來,何青教她化了淡淡的妝,穿起嫵媚的衣裙來,吳瓊瑤變成「華耀」上上下下驚艷的對象,她加倍努力於自己的工作,希望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能力,她對關華夫的感情也於穩定中日趨成長。至於沈哲遠,她避免自己去想起,如今的一切,那麼順利、那麼平安、那麼美好,她不需要再把自己推入悲情裡,做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女人。
二月十四,今年的西洋情人節,充滿了比往年更多的甜蜜氣氛,因為這天,正是「華耀」董事長關華夫,和他的得力助手吳瓊瑤秘書結婚的大日子!
貴賓雲集,場面熱鬧非凡,所有政客、巨賈、名人……全聚集一堂了。
關華夫愈來愈顯得年輕,神采奕奕、風度翩翩,一套藏青的西裝,簡簡單單的,就把他烘托成全場最英俊瀟灑的男士。
而吳瓊瑤,當然也就是今天最美麗出色的女人了!當她著了一襲緞質的、綴滿了墨綠小花的白紗禮服,挽著關華夫的手走上紅毯時,所有賓客在驚艷的讚歎中,給予如雷的熱烈掌聲。
吳瓊瑤忍不住有湧淚的感覺,她只是慶幸,自己竟有機會做這樣美麗且不悔的選擇。
「嗨!」席間,一個男人端了杯酒走到關華夫和吳瓊瑤的面前來。
吳瓊瑤愣了愣:
「是……樓經理!」她露出開心的笑容,自從離開「夏朵」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了,而印象中的他一直是西裝筆挺的上班服,今天的樓培民,穿了淺藍的輕磅牛仔褲,一雙便鞋,一件白襯衫,頭髮長得都紮成了馬尾,難怪她乍看之下要認不得了:
「好久好久不見了,樓經理,你怎麼……」她還沒開口問,樓培民就自動把話接了過去。
「我早已不在『夏朵』了,我老爹找了專人管理,我還是適合流浪的日子,自由自在的。」他聳了聳肩,重重的在關華夫的肩頭捶了一記:
「你噯!也好久沒見了,我老爹身體不好,沒辦法成行,叮囑我一定要代他來。真有你的!瓊瑤還真讓你給娶回家了,這杯酒你一定要和我干!」說完,他仰頭很乾脆的把滿滿的一杯威士忌飲盡:
「當心點,這麼好的女孩,是人人搶著要的!」他笑著說。
—完—